农家少夫人

邵琛猛地一甩手，邵林不由得踉跄了几步，最后勉强扶着书桌这才站稳，“清晚已经嫁到了邵家，即便你不在，她也入了邵家的族谱，是我邵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你推脱不掉了。”
邵林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谈起这件事不由得有些伤感，“清晚是个好姑娘，在知道我被接回京城之后，便自愿的入了邵府来照顾我这个孤寡的老人。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你是死是活，但是她执意要嫁入邵府替你尽孝，她说会好好伺候我终老，替你尽到应尽的孝道。便是连陛下都感动了，特意下旨让清晚嫁入了邵家，成为了你的亡妻。现在你还活着，她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个什么乡下的女人，我不会承认，她也休想成为我邵家的孙媳妇。”
“笑话！简直可笑！”邵琛突然大笑一声，“凭什么替我决定这样的婚事，你们做了，就得让我接受？真当我是提线木偶了，我好端端的活着，我想娶谁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还说什么替我尽孝，我用得着孝顺你？”
看到邵林猛然睁大的双眼，邵琛轻蔑的摇摇头，“自打我出生，你就讨厌我，在我六岁之前，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流。而在我六岁那年，你又舍弃我将邵鉴和邵瑗救走，任由我去死，就凭这个，我们之间的祖孙之情早就断了。别想着用你的祖父名头去支配我，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能逆来顺受的人，她想孝顺你，随便去孝顺，别打着我的名义，我用不着。”
“你给我闭嘴！”邵林被邵琛气的胸口起伏不断，“清晚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是不因为我，就因为她这个人，你也该收下她。你们青梅竹马，甚至差点就定下了娃娃亲，若是没有当年那样的事，你们早就该成亲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邵琛的怒气更是加倍的上升，“当年的事就是她祖父王越一手做下的，你竟然都老眼昏花到这地步了吗，你忘了谁是你的仇人了吗，是她祖父，是王越，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
邵林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张了张嘴，最终嗫嚅着说，“王越是王越，清晚是清晚，你别忘了，清晚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你不能没有良心。”
“别，别提我，”邵琛抬手止住邵林的话，“我不亏欠她任何，要偿还她救命之恩的是你不是我。”邵琛失望的摇头，“当年她知道王越要来邵府抄家，她提前跑来通风报信，是，她是来了，但是她告诉了你，而你并没有选择救我，这件事归根到底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这条命，是奶娘救下的，跟你没关系，跟她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对不住她，随便你如何做，别牵扯我。”
邵林不住的叹息，“我没想到你竟然变的这么不近人情又忘恩负义，不管当年的事是怎么样的，现在，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你逃不掉，今晚你就跟她圆房。”
“你简直无可救药！”邵琛现在连多看邵林一眼都不愿意，“你管天管地还妄想管我跟谁睡觉，你未免管太宽了。”
他们争吵的声音极大，书房外的程夏和王清晚听的一丝不差，程夏突然咧了咧嘴，自嘲的一笑，看来这京城果真是个是非之地。莫名其妙的，邵琛就多出来了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还真是滑稽。
听邵琛的意思，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仔细回想一下，该是杜仲从京城回到清献村的时候将消息带过去的，所以才会有邵琛那段时间的异常，才会心心念念的想要个孩子，或者潜意识里，也是觉得这个叫王清晚的女人，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吧。
书房里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还传出了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看样子还是忍不住动了手。
程夏知道站在她身侧的王清晚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不过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旁边的这位‘情敌’身上，如何做都是邵琛的决定，这件事不该演变成两个女人的战争。
两个甚至几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戏码，在程夏看来太过幼稚，男人如果真的爱你，是不会让你卷进这样的战场中来的。
程夏再不去管书房里的明枪和身旁的暗箭，她直接转身离开了。她要去找小龙和程右，只要两个孩子在她的身边，她就有了盔甲，就不会处处受钳制而腹背受敌了。
邵府很大，程夏又是第一次过来并不认路，她瞎逛了良久，路上碰到的丫鬟小厮也不敢阻拦她，不过她向他们打听程右和小龙的消息，也没人告诉她，只神色张皇着就离开了。
程夏觉得至少过去了半个时辰，险些将大大小小的院落都逛遍了，才在进入一个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房间里面传来了小龙和程右惊慌失措的声音。
程夏眼神一凛，直接朝着那个院子走了进去，这院子一看就是下人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且堆满了木头和柴火。程夏靠近那个房间，从漏风的窗户往里看，就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根木棍，对着抱在一起瑟缩不已的小龙和程右阴恻恻的笑，“两个小杂种当真以为你们是少爷主子啊，我告诉你们，老太爷可是交代了，你们都是最下贱的人，让我不用手下留情。交给你们的活你们还不用心做，简直讨打。”
眼看那木棍就要落在程右的身上，程夏眼中寒光乍现，猛地踹门直接将那男子踹飞在了墙上。





农家少夫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仁寿宫的宴请
“你，你是谁？”被踹倒在地的小厮捂着胸口踉跄的爬起来，防备性的拿过一旁的木棍放在手里，戒备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女人。
小龙和程右一愣，待看清是程夏，赶紧扑了过来。
“大娘！”
“姐姐！”
两个孩子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惊惧和害怕，他们紧紧的拉着程夏的衣袖，担心的看着拎着木棍不断的往后退的男人。
“你们两个往后靠。”程夏将小龙和程右往后推了推，让他们离远了一点，这才打眼瞧着刚刚要动粗的男人，“谁要当你们的少爷主子？谁给你的允许让你这么对待两个孩子？”
程夏冷厉的瞪着畏畏缩缩的男人，她最讨厌没种的男人，打女人和孩子尤其的让她讨厌。
“你，你别过来，”那小厮被踹的胸口直痛，单那一下就知道这女人身手不弱，再看程夏的眼神如此阴森，不由得有些惧怕，“是，是老爷交代的，老爷说这两个孩子就是最下贱的下人，让我们别客气。”
混蛋！程夏心中的怒气直往上窜，这邵林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当真以为这邵府就是富贵乡让所有人都流连忘返吗？不要脸！
“我问你，”程夏上前逼近两步，“将他们带到柴房也是你们老太爷的主意？”
“不错！”一声低沉厚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夏慢慢转过头去，就看到先前还和邵琛在书房争吵个不可开交的邵林正上了台阶，慢慢的踱步到了门口的位置，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用一种傲睨万物不可一世的眼神看着程夏，那眼神仿佛带了恩赐一般。
这种目中无人的感觉让程夏尤其的厌恶。
“怎么？”邵林冷笑一声看着双拳紧握的程夏，“是我让人将他们两个带到柴房做工的，你有意见？”
“对，我有意见！”程夏毫不客气的回敬了回去。
邵林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偏生带了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和不屑。这种高高在上自诩为高人一等的样子，让程夏彻底没了耐性。
“我能让他们在府里留下，已经是看在了邵琛的面子上，你不要得寸进尺。”邵林的声音也不耐烦起来。
“到底是谁的得寸进尺！”程夏冷着脸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说要将两个孩子死皮赖脸的留在你的府里，相反，是你，是你不经过我的允许将他们两个抢到了京城，你问过我的意见吗？真以为所有人都惦记你的权贵贪慕你的荣华，没脸没皮的上赶着往你家凑吗？别这么自以为是。”
“好哇，好哇，”邵林被气的胸口疼，刚刚被邵琛气到了，本想来这里对着两个孩子发泄一下，结果竟然又碰了钉子，“你们一个个都目无尊长了是吧，邵琛对我有怨气我忍了，你一个乡下来的女人，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程夏被气笑了，“我没吃你一口饭，没喝你一口水，你家的一针一线我都不曾碰过。你问我凭什么，就凭我不欠你！呵，”程夏鄙夷的看了邵林一眼，在清献村的时候他话里话外态度那么不客气，程夏都没想跟他起争执，他毕竟是邵琛的祖父，便是他做了太多的错事，程夏觉得他是个老人，自己好歹要有所顾忌，可是现在，她自己可以忍，却不想让两个孩子忍，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尖上呵护的人，凭什么被这些人看不起，凭什么被他们践踏？
“是，我是乡下来的，你可以瞧不起乡下人，但是我现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人从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有的只是自甘堕落屈居人下之人，”程夏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在邵林身边点头哈腰被她踹了的男人，“别用你自以为是的施舍，来玷污了我两个孩子高贵的心灵，你不配。”
程夏说完拉过已经呆愣的小龙和程右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冷笑，“要不是你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抢了他们，你这个富丽堂皇又满是污秽的府邸，请我来我都不来。”
“你好大的胆！”邵林突然怒喝一声，回头看过去正好瞧着邵琛和王清晚走进了院子，不由得气咻咻的指着程夏对邵琛说，“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一直维护的女人，简直就是个乡下的泼妇，没有教养没有尊卑，粗鄙无知，她简直就是个市井小民，还跟我大吵大叫，这样的女人，就别想进我们邵家的门。”
王清晚见邵林气的够呛，赶紧上前两步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祖父您别急，有话好好说。”
“你看见了吧，”邵林看看王清晚又不屑的瞪一眼程夏，“这就是差别，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竟然为这种没教养的女人，“姑娘，陛下让咱家来请您去乾清宫一趟。”




农家少夫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红颜易老恩先断
姑娘？程夏听到刘瑾的称呼突然笑了，若是她适才没有耳聋，刘瑾对王清晚行礼的时候，称呼的是夫人吧，呵，还真是滑稽，果真，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身份和地位总能让人站在不一样的高度。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调转了方向，朝着正前方走去。
迈入太和门，经过太和殿的中右门、中和殿以及保和殿的后右门，再过一个乾清门，便到了乾清宫的大殿范围内。
现代的故宫，几乎所有的宫殿都是紧闭的，程夏虽然来过多次，却是第一次见到敞开的乾清宫，这种感觉自是与众不同。
在清朝雍正年间，乾清门的西侧是南书房，东侧是上书房，只是眼下的明朝是什么都没有的。
目不斜视的跟着刘瑾到了乾清宫的大殿，刘瑾态度恭敬的让程夏稍等片刻，自己进去通禀一声，程夏这才抬眼小心的打量了下乾清宫的布局。黄琉璃瓦的重檐庑殿，“姑娘的厨艺，可是一点都不比宫里的御厨差啊。”
“谢谢公公抬爱，”程夏客气的笑笑，“公公若是喜欢，下次出宫我再给公公做了就是了。”
“那敢情好，”刘瑾瞬间眉开眼笑了。
程夏踮脚看了眼，那些女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她却依旧有些好奇，于是谨慎的问，“公公，刚刚从月华门往北朝着储秀宫方向走过去的女子，是什么人？”
刘瑾很是一愣，他谨慎的朝着西北的方向眺望了一会，这才正经的看着程夏，“姑娘竟然知道那个方向是储秀宫？也知道乾清宫里西侧的小门叫月华门？”
程夏坦然一笑，“在邵琛身边待久了，耳濡目染的，知道了些许。”
“这样啊，”刘瑾不再怀疑，只是点点头，“那是经过重重筛选后最终留在宫中的五十名秀女，只等几日后陛下得空了，便和邵太妃和柏太妃一起，从中选择两名妃子充盈后宫。”
程夏一怔，明朝后宫选秀制度的严苛她是了解的，可是不对啊，明孝宗不是这样的皇帝啊。
程夏怔忪的当口，刘瑾抬眼看到有人从殿内出来，赶紧行礼，“给杜尚书请安了。”
程夏听到杜尚书的名字，便回了神多看了几眼，却正与他打量自己的视线相撞，程夏大方的笑了笑，便移开了目光。
刘瑾口中的杜尚书，便是杜仲的父亲，吏部尚书杜之谦了吧。
刘瑾送走了杜尚书，便掀了帘子将程夏引了进殿。
程夏的心突然就砰砰跳了起来，她深呼吸两口气，这才抬脚迈了进去。她从来没进过乾清宫，以往只是趴在窗户处看几眼乾清宫内部的构造，却不曾想有朝一日她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到宫殿里。
宫殿里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感觉，是能让人汗毛竖起不寒而栗的。刘瑾引着程夏往西暖阁的方向走，程夏赶紧小心的抬眼看了下乾清宫的匾额，上面写的不是我们以为的‘正大光明’而是‘敬天法祖’，名字不同，却是同样的肃穆。
程夏知道，乾清宫是分为了上下两层，二楼有四个房间，一楼五个，而现在她踏进去的，便是其中的一间暖阁。
程夏很紧张，虽然她知道自己即将见到的皇帝是明朝有名的好脾气皇帝明孝宗，而她先前也在清献村见过，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度吧。
刘瑾恭敬的传唤了一声，便对着程夏点点头退出了暖阁。
“抬起头来，”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程夏突然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刚刚的慌张和不安瞬间一扫而空了。她笑着抬起头来，迎视着朱佑樘的目光。
反倒是朱佑樘一愣，好似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过了片刻才将手中的奏折放在御案上，起身下了榻。他绕着程夏转了两圈，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突然笑了，“你可还记得朕？”
程夏点点头，“民女还记得陛下。”
“好，”朱佑樘挥袍重新坐回暖塌之上，示意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将凳子搬了过来。
朱佑樘摆手让程夏坐在自己对面，笑着摇了摇头，“不曾想，当年在那座山上救了朕一命的，竟然是邵琛的发妻。朕若是早就知晓，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副局面了。”
程夏轻勾唇角笑了笑，“陛下言重了。”
早一步或者晚一步，该来的都会来，并不会发生丝毫的改变，多纠结又有什么用呢。
看到程夏淡然的样子，朱佑樘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今日是王越来向朕求情，希望朕能缓解了邵琛与他之间的恩怨，为他孙女求个好姻缘。”
程夏觉得太过滑稽，这王越坏事做尽了，将邵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不去想这样的事情，到了现在，知道邵琛和邵林都还活着，而他的孙女又执意嫁到了邵家，且邵琛并不承情的时候，他又有了想化解所有恩怨情仇的想法，还真是异想天开的很。
真以为血海深仇是想忘就忘的吗？
哦，也不对，程夏自嘲的笑笑，至少邵林就接受了王清晚不是吗？
程夏抬眼看着朱佑樘，笑的一脸和煦，“所以呢，陛下没有找邵琛来谈话，而是将我唤来，是想从中做个和事佬，从我这里下手，让我先接受了王清晚，然后和她二女共侍一夫？”
被人直接戳破了心思，朱佑樘也没觉得尴尬，“清晚是个好姑娘，她是能与你和平共处的。”
程夏摇摇头，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涌了上来，“这个问题的关键不是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是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程夏舒了口气，心里对于皇帝的畏惧也消失了个彻底，她从来就不会屈服在三从四德和一夫多妻的制度之下，她从小接触到也能接受的，便是一夫一妻制，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不管前来劝服她的是谁，她都不会改了心意。
唯一能让她放弃邵琛的，只有邵琛。除非哪一天邵琛告诉她，他不爱她了，心里有了别人，那她才会彻底放手，否则就是皇帝出马，都不顶用。
“男人有三妻四妾这很正常。”朱佑樘沉沉开口，说的理所当然。
程夏笑了笑，“陛下，这真的正常吗？抛开那些不懂情爱只将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真正的爱一个人，不就应该相爱相守一辈子，不离不弃也没有第三者的插入吗？人生如白驹过隙，转身就没了踪影，时光如此珍贵，我们不该一心一意的守着一个人，直到终老吗？”
想到刚刚在殿门外看到的那些秀女，程夏突然为皇后有些不值，“我刚刚看到了一些秀女，知道陛下要选妃了，突然有些伤感。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她们成了一宫主位，皇后娘娘就该伤心垂泪了。日后陛下厌倦了新人，再去寻更新的人，那宫里又会多出许多的怨女。古往今来，多少女子就这样蹉跎了时光和年华。‘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红颜易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不管是宫中还是府里，多的是争宠不断的女人，我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程夏看朱佑樘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继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陛下不该唤我过来，因为我真心的喜欢邵琛，所以我不会成为陛下以为的那种大度的女人，我不可能将别的女人推到我相公的床上，当你真的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接受他心里还有别人的存在，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程夏突然有些感伤，“陛下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推己及人，若是皇后娘娘心中有着除了陛下之外的其他人存在，陛下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
出了乾清宫西暖阁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只是外面天色昏暗，一时之间感觉不出什么罢了。
出了乾清宫，程夏刚想舒一口气，就看到有个衣着华贵的女子站在乾清宫的门口，双眼含泪的盯着她看。




农家少夫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鸿门宴
程夏一愣，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玄色直领翟衣，织金纻丝的料子；翟衣外披着红色云龙纹霞帔，帔身还缀有嵌珍珠梅花形的金饰；头上则有金嵌宝石珍珠云龙坠头一个。
打扮的是富丽堂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程夏在看清她头上戴的东西的时候，直接俯身行了一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吧。”皇后摆摆手，亲自扶了程夏起来。
程夏微微舒了一口气，好险，好在她还能认出皇后头上戴着的，是明朝前中期最为有名的九龙四凤冠，否则可就出尽洋相了。
程夏看着皇后好似有些触动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和陛下在西暖阁说的话她都听到了，没曾想她无意中讨好了当朝的国母。她只是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都说了出来，并没有想去刻意的改变什么，至于陛下以后会如何做，程夏也是不知。
皇后拉着程夏下了台阶，从乾清宫的东侧门日精门出去，经过诚肃殿和奉先殿，便到了几乎位于故宫最东端的仁寿宫的宫门前。
程夏不动声色的看了仁寿宫三个大字，不由得有些感慨。现代的时候，这里并不叫仁寿宫，而是叫宁寿宫，宁寿宫的名字始于康熙年间，而眼下的明朝，则叫仁寿宫，是明朝供太后和太妃颐养天年的地方。现在的这里还不是气势恢宏宛如紫禁城缩影的庞大殿宇，而只有稀疏的几座宫殿，看着并没有多么的富丽堂皇。
直到仁寿宫的门前，皇后才再次开了口，“太妃在找你了，不过你要小心一些，太妃或者对你有些偏见。”皇后早就将邵家的事了解了个透彻，对于宫里各位的想法也非常了解，她本来不清楚邵琛在乡下娶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今日一见，她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长得异常漂亮不说，心思还非常的灵巧，难得的是和她的想法几乎一致，单凭这一点，她也愿意伸手帮个忙。
从乾清宫走到这仁寿宫，便是她陪着程夏走一遭，太妃那里也能得到消息，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太妃也会有所忌惮了。
“好了，”皇后拍了拍程夏的手，“本宫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进去了，你好自为之。”
程夏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皇后是无意中帮了自己一把。
送走皇后，仁寿宫早就等在一旁的宫女才引着程夏往殿内走。仁寿宫布置的有些朴素，但很是一丝不苟，足以看出宫殿的主人是个很细致也很计较的人，程夏敛了敛神，尽量眼观鼻鼻观心的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整个邵府都在别人的监视和掌控之中，昨日府里发生的事，今日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还真是，呵，一点隐私都没有。
走在院子里，隔着很远就听到了宫殿里面传来的丝竹管乐的声音，还伴着阵阵的欢声笑语，当真是热闹的很。
不过这种热闹在程夏进殿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程夏几不可见的耸耸肩，她并不想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不过可惜，她现在是了。
她就穿着最普通的衣衫，头上戴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发钗，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比起殿内这些镶金带玉的大家小姐和夫人，她可不就是最另类的那一个吗？
程夏任由她们打量和窃窃私语，只由着丫鬟引着到了邵太妃的面前，微微行了一礼。
“抬起头来。”邵太妃的开场白和朱佑樘一模一样。
程夏抬头的瞬间，成功听到了接二连三抽气的声音，便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邵太妃，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怎么？”
她怎么了？程夏不解的看着形色各异的众人。
“快，春雨，”邵太妃突然唤了一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令牌出来，“去中兵马指挥使家将蒋薇叫过来。”
春雨应了声快速的离开了。
邵太妃仔细打量着程夏，眉头蹙的老高，眼神中有不解和疑惑，还带了些许的鄙夷和傲慢。
这样的态度程夏早就预料到了，不过她无所谓，兵来将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