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在远处的土丘上,魏将曹焱目视着司马弢、季武等人与田耽麾下军队交锋的过程,与在旁的部下玩笑道。
部下闻言笑着揶揄道:“司马将军越出色,将军不是应该感到着急么?这样下去,将军或会被司马将军比下去啊?”
“放你的屁。”曹焱笑骂了一句,旋即一边挥挥手做出准备出击,一边自负地说道:“老子始终是殿下麾下第一战将!”
作为燕王赵疆的宗卫长,曹焱根本不会在意司马弢这个迅速往上爬的同僚,就好像燕王赵疆也不在意乐弈一样,因为彼此的地位与立场,决定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利害冲突。
曹焱唯一担心的就只有一个,他怕司马弢将风头都抢过去了。
是的,他曹焱始终是燕王赵疆麾下第一爱将,但是否是第一悍将,那就未见得了。
看着此刻战场上,司马弢以一敌二,挡住了齐将仲孙胜与东郭昴,曹焱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南燕军,准备出击,迂回袭击田耽部后军!”
随着曹焱一声令下,土丘后窜出一队队南燕骑兵,这些南燕骑兵绕了一个大圆,一口咬向了田耽军的尾巴,迫使齐军腹背受敌。
南燕骑兵的出场,让齐将田耽感到颇为无力,要知道如今的魏国骑兵,可不像十几年、二十几年前那般,在陆续击败了三川人、杂胡、林胡、匈奴以及韩国这个骑兵大国后,魏国早已总结出了一套训练骑兵、使用骑兵、克制骑兵的完善战术体系,尤其是在吸收了游牧民族骑兵的战术后,魏国骑兵亦懂得了迂回骚扰、反复骚扰、交叉骚扰等游击骚扰战术,说白了就是利用弓弩的远程攻击优势,在远离敌军攻击范围的前提下,让敌军始终处于己方的攻击范围,以频繁的射击骚扰,达到使敌军减员、甚至是使其士气崩溃的结果。
就好比此刻曹焱麾下的南燕骑兵,这位魏国骑兵们双脚踩着马镫,举起弩具朝着齐军的阵列展开漫射——在奔腾的战马上射箭,这是只有游牧民族的精锐战士才能做到的事,魏国的骑兵们普遍达不到这个标准,但倘若只是用弩具来攻击敌军,用纯粹的数量来提高精准度,这点魏国的骑兵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比如说,想要施行这个战术,魏国的骑兵们就必须掌握在奔驰的战马上装填弩矢的技能,别到时候被战马甩下马背,或者因为没有估算好与敌军的距离,而被敌军的远程兵器射死。
而南燕骑兵作为魏国的老牌骑兵,军中士卒的战斗素养还得颇为过关的。
在经过了足足两个时辰的交锋后,田耽军被魏军击退了,这位此刻备受临淄城内军民期待的名将,终究还是没能击溃那些魏军。
在临淄城上远远瞧见田耽军被魏国的南燕骑兵击退,齐王吕白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他心灰意冷地走下了城墙,返回宫殿。
见此,在不远处,齐国左相赵昭亦是暗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相信他才是心情最复杂的那一个。
忽然,赵昭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一旁的几名宫卿,因为他好似听到那些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昭的目光,有一名宫卿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但很快,他就掩饰了这份尴尬,耿着脖子辩称道:“我说错了么?他原本就是魏国的公子,城外的魏军难道还会加害于他不成?”
“别说了。……少说两句。”
在旁的宫卿们纷纷示意那名口无遮掩的家伙。
『原来说的是这个么……』
赵昭暗自苦涩一笑,装作没听到,自顾自离去了。
在旁,赵昭的宗卫「许育」听到这话,勃然大怒,正要与那人理论,却被赵昭拉住了手腕,强行拖着离开了。
赵昭转身离去,那名宫卿仿佛是抓到了赵昭什么把柄似的,即便被其余几名同僚阻止,但仍吵吵囔囔道:“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的确有恃无恐,他是魏王的兄弟,待破城后,他完全可以投降魏军,安然无恙地返回魏国……”
『……』
听到来自背后的这番话,赵昭心如刀割,加快步伐离开了。
“你给我闭嘴!”
右相田讳正好看到这一幕,从远处冲过来一把攥住了那名宫卿的衣襟,将其整个提了起来,口中骂道:“若你的话无助于我大齐击退魏军,你就给我闭嘴!……否则,在魏军杀你之前,田某先一剑斩了你!”
面对着一副龇目欲裂神色的田讳,那名宫卿吓得面色发白,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废物!”
田讳随手将其丢下,吐了一口唾沫作为鄙视,随即,他转头看向赵昭离开的方向,眼眸中浮现几丝担忧。
方才赵昭登上城楼观战时,其实田讳也曾注意到,但就跟当时同样注意到赵昭的管重、鲍叔等人一样,田讳也没有上前与赵昭说话。
倒不是彼此间因为城外的魏军而出现了什么芥蒂,而是因为在当前这个情况下,田耽、管重、鲍叔等人实在不知该与赵昭谈些什么。
『赵昭大人,你对我大齐,已属仁至义尽了……』
田讳在心底暗暗说道。
而与此同时,赵昭却已下了城墙,在一名宗卫的保护下,回到了自己的左相府。
站在府邸的内院,赵昭环视着内院的所有,耳畔却不由地浮现方才那名宫卿的讥讽,这让他有种莫名的错觉:这座明明是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府邸,不知因何突然变得那样陌生。
心烦意乱的他,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吩咐下人送来几壶酒,独自一人在屋内闷饮。
说实话,赵昭其实并不喜欢饮酒,因为喝醉酒会影响到他作为齐国左相的决策。
不过近几年,由于魏齐两国的关系急剧恶化,赵昭为了避免将所有的权利让给了右相田讳,从那时起,赵昭就逐渐习惯了用酒来麻痹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轻被推开,正室嫆姬携侧室田菀,来到了赵昭的书房内。
见夫君独自一人在屋内喝闷酒,嫆姬与田菀对视一眼,堆起笑容走了过来:“夫君,许育告诉妾身等,说你回来了……”
赵昭瞥了一眼书房的门口,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朝着嫆姬与田菀点了点头,示意二女在他身旁坐下。
坐下之后,嫆姬犹豫了半响,问道:“夫君,临淄城……守得住么?”
端着酒盏的赵昭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惆怅地说道:“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这样……”
嫆姬与田菀面面相觑,二女脸上皆浮现出浓浓的忧虑。
但是,却没有惊恐。
因为她们也明白,纵使魏军攻入了临淄,那些魏军士卒也不敢对他们一家如何,毕竟他们的夫君,乃是魏王的兄弟,乃是攻齐主帅赵疆的兄弟。
赵昭清楚看到了二女脸上的神色,心中更为苦涩。
因为他知道,他的妻妾们或许已在考虑齐国覆亡之后的事,这让他不由地又响起了那名宫卿讽刺他的那一番话。
“回到大魏……么?”
他脸上露出几许复杂的苦笑。
嫆姬与田菀抬起头看向赵昭,俏脸上露出几许不解。
她们并不惊讶于自家夫君会提及「返回魏国」这样的话,毕竟她们的夫君本来就是魏人,而且还是魏国的公子,问题是自家夫君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当年在我大魏蒙难之际,我自愿为质子,希望换取齐王援助我大魏,当时我就想过,或许会以质子的身份在齐国呆上一辈子,然而,上苍却偏偏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把玩着手中的酒盏,赵昭幽幽说道。
的确,倘若赵昭是以质子的身份留在齐国,那么,看到他魏国越来越强大,他应该感到高兴。
而眼下,魏军大举攻伐齐国,他甚至还会感到雀跃,因为这意味着他的质子生涯将到此为止。
但遗憾的是,他在齐国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质子,他是齐国先代君主吕僖的女婿,齐国的左相。
在这个前提下,当他看到他魏国的军队攻伐齐国时,他实在笑不出来。
“夫君……”
嫆姬脸上露出几许惊惧,仿佛她已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她不愿意见到的事。
“……岳丈大人仗义给予援手,派兵牵制楚国,使我大魏能避免被楚国倾力攻伐,这份恩情,我毕生难忘。是故在成为左相之后,我从来不敢懈怠。……一直以来,我竭力希望能促成魏齐两国的交好,这样我就既能无愧于魏国,亦能无愧于齐国,却不曾想……呵呵,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强欲得之,最终皆不可得。”
赵昭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上次返回魏国的时候,也就是在他父王赵偲逝世之后,他曾返回魏国奔丧,当时,他的弟弟赵润,即现如今的魏国君主,恳求他留在魏国。
当时赵昭没有答应,因为他觉得,齐王吕白与田讳、高傒、管重、鲍叔等人都信任他,放任他独自一人返回魏国奔丧,那么,他就必须回应这些人的信任,既然说了回返回齐国,那么,就一定要返回魏国。
待等他返回齐国后,曾经与他频繁有书信来往的弟弟魏王赵润,从此也与他断了联系。
这不是什么利益不利益的问题,虽说赵昭在齐国贵为左相,可话说回来,倘若他当时背弃了与吕白、田讳、管重、鲍叔等人的约定,决定留在魏国,难道他就会在魏国闲置?
以他的能力,足以位列内朝大臣,甚至于魏国的丞相。
是的,无关乎利益,只是因为信义!
可让赵昭难以承受的是,在他为齐国付出了这么多之后,居然还有人怀疑他,出言讽刺他是最最不在意「魏齐战争」的那个人,这让赵昭感到颇为难受。
“……或许是我才德不足所致。”赵昭苦涩地说道。
“夫君。”嫆姬心疼地搂住了自己的丈夫,语气哽咽地说道:“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闲话?那人是谁?妾身叫小白他……”
她本想说可以叫弟弟吕白去教训那个说闲话的人,但当话说出口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她齐国现如今已在国破的边缘。
拉起嫆姬与田菀的手,赵昭温柔地嘱咐道:“城外魏军的主帅,乃是我的兄长赵疆,你二人报上为夫的名,他会看在我与他兄弟一场的份上,妥善安顿你们母子。”
嫆姬与田耽面色顿变,前者下意识地惊呼道:“夫君,那你呢?”
赵昭摇了摇头,搂着怀中的二女,默不作声地一杯一杯喝着酒。
直到斟满最后一杯酒,他惆怅地吐了口气,喃喃说道:“是时候了……”
说着,他在在二女惊悚的目光下,站起身来走向走向墙边,对着墙边木柜上的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与发冠。
然后,他从木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只木盒,拿着这只木盒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坐回原来的位置后,他打开了木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将其中的粉末倾倒在酒盏中。
见此,嫆姬与田菀面色顿变,不约而同地抓住了丈夫的双手,连连摇着头哀求道:“不、不要……”
赵昭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嫆姬与田菀的手背,旋即还是端起了那杯酒。
“……我乃魏王之子、齐王之婿,然,既无助于大魏,又无益于大齐,诚乃无能之人。”
说罢,他一口饮下杯中的酒水。
见自己终究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丈夫,嫆姬与田菀皆伏在丈夫的怀中,悲声哭泣起来。
轻轻搂着两位心爱的女子,赵昭悲戚的脸上浮现几分温色。
“所幸,似我这般无能之人,此生尚能得两位红颜垂青,或亦不枉此生。”
说罢,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儿女搂在怀中,仿佛是在仔细品味着这最后的夫妻温存。
半响后,他的头颅缓缓低下,搂着二女的双手,亦无力地垂下。
见此,二女悲声痛哭。
魏昭武七年九月,在齐国都城临淄即将被魏军攻破的前夕,齐国左相、魏公子昭饮毒酒自尽,放弃返回魏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而选择以一名齐国之臣殉国而死,以履行当年他代魏国向齐王僖恳求援兵时所许下的,那「终此一生留于齐」的承诺。
大魏宫廷 第329章:魏齐之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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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大王,左相他……饮毒酒自尽了。”
当有人将这件震撼之事转告齐王吕白时,无论是吕白还是在旁的田讳、管重、鲍叔等人,都惊诧地无以复加,半响说不出话来。
良久,齐王吕白长吐一口气,神色复杂地说道:“左相,无愧于我大齐,实不必如此……”
对于赵昭这位姐夫,齐王吕白毫无怨恨,哪怕即将攻灭他齐国的,正是他姐夫所出身的魏国。
因为这位姐夫已经为他齐国做了太多太多,从「诸公子内乱」到「齐楚战役」,再到如今,这位姐夫对他齐国已属仁至义尽,哪怕最终因为齐国的覆亡而返回魏国,齐王吕白亦不会因此憎恨对方,要怪只能怪天命如此,只能怪他齐国自己的衰败。
但就连吕白都没有想到的是,他姐夫赵昭最终竟然选择以他齐国之臣的身份而亡。
虽然他也知道,赵昭此举并非是因为对他齐国的热爱,更多则是为了履行当年对他父亲吕僖的承诺,这也正是吕白感到惋惜的地方。
作为齐国的君主,他吕白应当为齐国的衰败甚至覆亡负最主要的责任,但他的姐姐嫆姬,却实在不必。
就在吕白悲痛之际,右相田讳冷着脸说道:“大王,臣有话要说。”
说罢,他便在吕白的允许下,将今日在城墙上的一幕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包括有几名宫卿讽刺左相赵昭的话。
“竟有此事?”
吕白闻言后大为震怒,当即下令处死那几名宫卿。
在旁,上卿高傒在听到君主的命令后微微皱了皱眉,他觉得,眼下危难之际,他齐国当上下一心,共同抗击魏军,实不应该临阵杀死己方的臣子。
然而,他虽然嘴唇微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出言求情,因为他也觉得气愤,认为似左相赵昭这等君子,实不应该遭受非议。
下令杀死那几名乱嚼舌根的宫卿后,齐王吕白问计与在场的诸公卿,想问问是否有击退魏军的办法。
殿内诸臣闻言默不作声,纵使是素来知足多谋的右相田讳,此时亦是无计可施。
原因就在于今日魏军攻打临淄的这场仗,让绝大多数人都看到了魏军的强大,尽管田耽、田武两位名将已拼死在保卫临淄,可结果呢?
田耽无法击退魏将赵疆,反被后者击退;而田武,亦被魏将乐弈所击败。
不是田耽或田武能力不足,实在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太过于悬殊,除非此刻上苍将天灾降临于魏军头上,否则,他齐国哪怕连一成的胜算也无。『ps:又想到了刘秀,天降陨石实在太6了。』
事到如今,他们唯有固守城池,奢望在这绝望之中,上苍能否给予一丝怜悯。
但很可惜,上苍似乎并没有相助齐国的意思,此后数日,魏军继续对临淄的北、西、东三面发动围攻。
北面是乐弈、屈塍,西面是赵疆、季武,东面是燕绉、李岌麾下停泊在淄水支流河道上的魏国战船,成百上千架弩炮、抛石机,朝着临淄城的城墙狂轰滥炸,仿佛是要彻底拆除临淄城的城墙,摧毁齐人心中最后的防御。
可惜魏将许历目前仍在琅琊郡跟楚国的邸阳君熊沥与越国的将领吴起纠缠,暂时无力赶上对临淄的围攻,否则,若许历补全了临淄南边这块,那么,临淄城就是四面被攻的局面。
不过这也足够了,在轰炸了整整三日后,临淄城的西城墙与北城墙被轰砸地面目全非,有几段城墙轰然倒塌,这意味着齐国用抵挡魏军的最后防御,已不复存在。
见时机已至,讨齐主帅赵疆下令全军进攻。
收到将令后,季武、曹焱、司马弢、乐弈、纪括、屈塍、元邑侯韩普、燕绉、李岌、周奎、蔡擒虎、李惑、陈汜等十余位魏国大将,同时下令麾下的将领对临淄城发动最后的总攻。
平心而论,倘若魏齐双方的立场缓一缓,魏军尚能凭借士卒的强悍与入侵的敌军展开巷战,做最后的殊死搏斗,但眼下是魏军大举入侵,而齐军士卒被迫发动巷战,而这就意味着,齐军在城内的殊死抗争,充其量不过是延后了齐国覆亡的注定命运而已。
哪怕在这些殊死抗争的齐国军队中,亦有田耽、田武两位齐国名将。
魏昭武七年九月十四日,齐国王都临淄,终被魏将赵疆所率领的魏韩联军攻破,数十万魏韩联军涌入临淄。
见大势已去,齐王吕白授意右相田讳出面,代表齐国向魏军投降,免得齐人再出现无谓的伤亡。
齐国,遂亡。
待魏军进城之后,魏将司马弢受到主帅赵疆的授意,径直带兵前往齐国左相赵昭的府邸,却骇然得知,齐国左相赵昭竟已在三日前服毒自尽。
司马弢慌忙派人将这件事禀告主帅赵疆。
得知这个消息后,赵疆大惊之色,当即来到赵昭的府邸,果然看到六弟赵昭的遗体正停在灵堂。
时赵昭的母亲乌氏已故,嫆姬、田菀与儿子赵梁、女儿赵梅在旁痛哭,赵疆看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等为何不拦着他做傻事?”
性格耿直的赵疆,顾不得这是在弟弟赵昭的灵堂上,一把揪住了赵昭宗卫长费崴的衣襟,怒声斥道。
费崴低着头,满脸羞愧。
“赵帅……”
司马弢偷偷拉了拉赵疆的衣袖,示意这终究是在灵堂上。
赵疆这才放开攥着费崴衣襟的右手,神色复杂地看向弟弟赵昭的遗体。
平心而论,在诸兄弟当中,赵疆感情最好的就是赵润、赵宣兄弟,对于赵昭这个许多年前就前赴齐国的兄弟,他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甚至于,对赵昭心中还有些芥蒂,谁让他魏国几次蒙受为难的时候,远在齐国的赵昭都没有返回魏国的意思呢——虽然当时赵昭就算返回魏国,其实对缓解魏国的危机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但兄弟终归是兄弟。
在拜祭过赵昭,安抚罢嫆姬、田菀两位弟妹后,赵疆沉着脸离开了左相府。
“这下,该如何向陛下汇报?”
他皱着眉头嘀咕道。
虽然他与赵昭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充其量只是普通的兄弟之情而已,就好比他与赵润、赵宣对待赵璟、赵信那般。
但是他却知道,他魏国的君主赵润,却与赵昭有着极深厚的感情,而如今赵昭饮毒酒而亡,赵疆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君主赵润禀报这件事。
『都怪这个该死的齐国!』
一怒之下,赵疆下令屠城,试图屠尽临淄城的齐人,无论王族、公卿或者齐国的平民,为六弟赵疆陪葬。
得知赵疆麾下的魏卒竟在屠戳齐国的平民,副将乐弈大感惊诧。
毕竟魏军从来不会屠戳平民的。
于是,乐弈派人打听究竟,在得知事情真相后,乐弈出面制止了赵疆。
乐弈对赵疆说道:“齐已覆亡,日后临淄将归属我大魏所有,燕王殿下岂可屠戳我大魏治下之民?使齐人因此憎恨我大魏,给国家埋下长远的祸根?”
在乐弈的劝说下,赵疆最终还是下令停止对齐人的屠戳,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无辜的齐国平民死于魏卒的刀下,给魏军的风评造成了一些负面影响。
大约二十日左右,也就是在十月初,赵疆的战报火速送到了雒阳,送到了魏王赵润的手中。
在看到齐国全境已被他魏国的军队所占领后,赵润颇为欢喜,可当看到齐国左相赵昭竟在破城前服毒自尽后,赵润就笑不出来了。
“都退下。”
在甘露殿的书房内,赵润对近卫大将褚亨与大太监高和吩咐道。
褚亨、高和二人依言退出殿下。
此时就听到殿内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大太监高和偷偷回头瞄了一眼,便看到此前摆在龙案上的一只墨玉蟾蜍,被他魏国的君主狠狠摔在墙上,砸地粉碎。
这吓得他赶紧加快步伐,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片刻后,褚亨、高和,还有守在殿外的燕顺、童信等禁卫将领,面面相觑地听到殿内传来砰砰地响声,显然是他魏国的君主正在拿殿内的桌柜摆设发泄。
足足持续了一炷香工夫,殿内的动静这才逐渐停止,大太监高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到了殿内,希望能劝说君主保重龙体,毕竟这就是他的职责。
再次回到甘露殿的书房,高和毫无意外地看到书房内一片狼藉,许多珍贵之物皆被打烂,不过高和一点也不心疼,他担心的只是他魏国君主的身体情况。
“陛下……”
看到己国君主坐在一片狼藉的阶石上,大太监高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倒在不远处的椅子端到这边,扶起自家君主。
在发泄了一番后,赵润已经冷静了许多,默然地叹了口气。
从魏国的立场来说,其实赵润从未怨恨过赵昭,像什么「身为魏人却在齐国为相」之类的怨恨,赵润从未想过。
因为在他看来,赵昭已为他魏国付出了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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