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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在询问无果的情况下,公孙起只能暂时将这个疑问放在心里。
大概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左右,公孙起隐隐看到西边奔驰来一队骑兵,与在战场上的骑兵不同,这些骑兵一个个都举着「秦」字旗帜,不用说,想必就是王师的先行斥骑。
果不其然,这些骑兵来奔驰至军营附近后,分作两队原地伫立。
而此时,公孙起已瞧见西边又有一支军队缓缓而来,至于这支军队的前头,则有一辆颇显古典的驷马战车,只见秦王囘双手拄剑,立于战车之上,那姿势,与他女婿赵润在大梁战役时一模一样。
怎么说呢,不愧是翁婿?
大约半盏茶过后,秦王囘的王驾缓缓停在军营外。
见此,公孙起连忙迎上前,不顾地上的积雪,单膝叩地,抱拳行礼:“臣公孙起,叩见大王。”
“武信侯免礼。”
秦王囘微微一笑,示意公孙起起身,旋即将两名宫卫的搀扶下,下了战车。
而从旁,跟随秦王囘亲征的大庶长赵冉,亦于此时翻身下马,待走近后对公孙起说道:“武信侯,大王旅途辛劳,你可已叫人烫酒为大王驱寒?”
公孙起抱拳说道:“某已叫人准备好了一切。”
“唔。”大庶长赵冉点点头,走到秦王囘身边低声对后者说了几句,旋即,又唤来一名将军,吩咐后者带领那数千宫卫徐徐入营。
片刻之后,公孙起将秦王囘与大庶长赵冉一行人迎到帅帐,按照赵冉的要求,闲杂人等一干被遣退,使帐内就只剩下秦王囘、赵冉、公孙起,以及两名秦王囘的贴身王卫。
在本属于公孙起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秦王囘长吐一口气,略带惆怅地苦笑道:“真的是上了年纪……赵冉,还记得当年你随寡人出征西羌、陇西时么?”
大庶长赵冉笑而不语,不过那份笑容中,亦有几分唏嘘。
“那时,寡人骑着马,哪怕连日赶路,亦不觉疲倦,可现如今啊,只不过是赶了几日的路程,这双老腿啊,就变得仿佛不像是寡人的了……”说着这话时,秦王囘用力捶了几下自己的双腿,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公孙起在旁偷偷观瞧秦王囘,只见这位他秦国的君主,头发、胡须,半数银白半数灰白,简直看不到一丝黑亮,脸上的皱纹亦仿佛沟壑似的,双目深凹,手如枯柴,唯独一双眼睛依旧锐利,不怒而威。
相比之下,据说比秦王囘年轻七八岁的大庶长赵冉,头发胡须倒还有几分黑色。
不过,终归赵冉也已是年过六旬的人了,不难看出他事实上也颇为疲倦。
片刻后,军中士卒送上热酒与菜肴。
此时,武信侯公孙起忍不住问道:“大王,您万金之躯,何以要冒着风险亲临战场?”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率先开口斥道:“还不是你作战不利……”
“诶。”
秦王囘挥了挥手,打断了大庶长赵冉的话,旋即对公孙起说道:“大庶长于途中疲倦了,武信侯莫要见怪。”
公孙起当然不会在意,毕竟他是赵冉一手提拔的——且公孙起是赵冉在军中的最大依仗,而赵冉则是公孙起在朝中的依仗,他两人属于一个派系。
“对面的魏军……很难对付么?”
秦王囘抿了一口热酒,询问公孙起道。
公孙起看了一眼赵冉,见后者微微点头示意,遂实话实说,将河西一带魏军的底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王囘。
事实上这些,他早已通过战报向秦王囘禀报过,只不过书面陈述终究没有面对面解释更加全面。
在听完公孙起的讲述后,秦王囘皱着眉头问道:“如你所言,魏军是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只是一力固守?”
“是的。”公孙头说道:“去年一整年,无论臣如何诱敌,魏军始终不肯轻离其营寨、城池三里以外,唯独九月、十月,魏军曾组织过几次突袭,为烧毁我军的屯田。臣以为……”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秦王囘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臣以为,魏国怕是将重心放在吞并楚、韩两地上,遂暂时采取守势。”
与大庶长赵冉对视一眼,秦王囘长长叹了口气:“唉,这正是寡人最担心的……”
说罢,他看了一眼公孙起,在略一沉吟后说道:“想来武信侯也应该听说了一些消息,寡人也就不瞒着你了。楚国已经覆亡,目前,魏人正在设法吞并韩国……事实上啊,韩国早已经亡了,现如今的韩王,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韩异。”大庶长赵冉在旁提醒道。
“对,那个叫韩异的家伙,他不就是魏人扶持的傀儡君主么?无能之辈,简直辱没了「君王」二字!”秦王囘一脸愤懑地冷笑道:“寡人相信,只要糊弄住韩国的平民,寡人那女婿招招手,那个韩异就会立刻对魏国摇尾乞怜,无能之辈!”
见秦王囘吹胡子瞪眼,大庶长赵冉劝慰道:“大王息怒,纵观此世上,有几位君主能似大王与「赵润殿下」呢……”
“别在寡人面前提他!”听到女婿的名字,秦王囘愤愤地说道:“少君就是被那竖子迷地稀里糊涂,以至于做出背叛国家、忤逆生父之事!……实在可恶!”
尽管被秦王囘喝斥了一句,但赵冉并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在眼前这位君主的心底,其实是非常喜欢他那个女婿的。
据赵冉所知,秦王囘不止一次在私底下发出类似「若赵润是吾子该有多好」的感慨,对于秦王囘来说,他女婿赵冉,绝对不只是「最疼爱的女儿的丈夫」那么简单。
只可惜,赵润乃是魏国的君主,且魏国如今是他秦国的心腹大患,这就注定秦王囘不会将对女婿的赞誉挂在嘴边。
当然,对于少君嬴璎当年背叛秦国的举动,秦王囘对赵润这个女婿倒是确实心存几分怨愤——他觉得,若没有这个女婿在背后教唆,他最疼爱的女儿,是绝对不会忤逆、背叛他这个生父的。
每每想到此事,秦王囘就要大肆痛骂女婿一番,反正就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女婿头上。
若是单单听秦王囘的片面之词,或许有人可能觉得魏王赵润只是一个教唆自己女人去算计老丈人的家伙。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不提那竖子了。”
在骂了一阵后,秦王囘大概是泄了愤,平静心神对公孙起正色说道:“武信侯,寡人素来信任你的智略,且你迄今为止也为我大秦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寡人此次御驾亲征,非是不信任你的才能,而是在于……在于我大秦实在是拖不起了。”
公孙起默然地点了点头,想来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场仗打到如今,多拖一日,魏国就强大一分,而我大秦,却衰弱一分,此消彼长,用不了多久,我大秦或将再度陷入有兵无粮的窘迫。介时,魏人便可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攻入我大秦。……是故,寡人决定御驾亲征,趁我大秦仍有一战之力时,与魏人决一死战!”说到最后,秦王囘的语气就愈发坚决。
“臣明白了。”
公孙起抱了抱拳。
其实他很清楚,魏将乐弈、司马安、魏忌等人,已经在河西布下了铁桶般的防御,倘若他秦军强行进攻,能否打败魏军另说,至少他秦军绝对会撞得头破血流。
但正如秦王囘所言,当断则断,眼下他秦国尚有一战之力,倘若因为惧怕巨大牺牲而放缓攻势,那么,此举正中魏国的下怀。
待等若干年后,魏国彻底消化了楚国、韩国,介时倾尽整个中原的力量进攻秦国,他秦国拿什么抵挡?
想了想,他试探问道:“大王,要不要等到四月春种之后再进兵?”
“不!”秦王囘沉声说道:“立刻进兵!”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与公孙起,二人的眉头不约而同地挑了一下。
“大王。”抬手示意公孙起暂时不必发言,大庶长赵冉低声对秦王囘说道:“若是耽误了春种,国内的粮食,哪怕算上蜀地那部分,怕是最多也只能支持到今年秋季,到时候……”
“只要我大秦的军队能击败魏军,这些就不是问题!”
秦王囘看了一眼赵冉,沉声说道:“缺少粮食,就去攻占魏国的城池,河西、河套、三川、河东、上党,魏国拥有着许许多多的垦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地说道:“赵冉,寡人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要知道,我大秦是现如今是背水一战,寡人希望举国上下的子民、兵将皆认清这件事,若不能击败魏国,我大秦终将难逃覆亡。……我大秦眼下需要做的,是进兵、进兵、再进兵!而不是预留退路……”
听闻此言,大庶长赵冉与武信侯公孙起皆面色凝重。
“臣……明白了。”
三月初八,即秦王囘抵达武信侯公孙起军营的第三日,秦军便对「频阳」、「重泉」两地发动进攻。
此时魏将乐弈就驻军在重泉县,得知秦军大举进攻,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不过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反正对于他魏国来说,只要防守就足够了,哪怕这场仗拖上几年也不要紧,反正以他魏国现如今的底蕴,完全有能力将秦国拖死。
三月中旬,秦军猛攻重泉、频阳两地,驻守魏军死命抵抗,两军互有巨大伤亡。
待等到三月下旬,眼瞅着秦军非但不撤兵,反而攻势越来越猛,乐弈渐渐觉得情况不对劲。
因为按理来说,秦军应该会等四月忙完春种之后再对他魏国进兵,就算武信侯公孙起试图在三月份尝试进攻他魏军,在三月下旬也应该暂时收兵去忙活春季耕种的事。
再结合最近几场仗秦军队重泉、频阳两地的疯狂进攻,乐弈心中闪过一个猜测:秦国,怕是撑不住了,试图绝地反扑。
意识到这一点后,魏将乐弈立刻派人通知河西战场上的所有魏军将领,提醒诸军防备秦军的绝地反扑。
今年,或将爆发魏秦两国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战争!





大魏宫廷 第350章:重泉弃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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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武十三年三月二十七日,秦军对重泉发动了第九次进攻。
在得知敌情后,驻守重泉的魏将乐弈、马禄二人登上城门楼,窥探秦军的布阵。
马禄皆是司马安的部下,谈不上有多优秀,但也称得上是合格的将领,至少在乐弈得到司马安的授权后,马禄非常配合乐弈的所有行动。
当然,乐弈能感受地出来,马禄会听命于他,只是因为司马安的命令,而非是因为他乐弈。
但不管怎么样,乐弈还是颇为满意的,毕竟他最担心的就是与司马安的河西军闹出矛盾,不过事实证明,司马安这位功利心极强的将军,他所带出来的军队,在令行禁止方面颇为严格,比较乐弈当年在韩国训练出来的北燕军毫不逊色。
唯一让乐弈有点在意的,就是马禄对秦军的敌意。
据乐弈所知,马禄对秦军的敌意,原因在于八九年前,那时秦国在「第二次中原诸国混战」末期,出于某些原因对魏国不宣而战,在此期间,阳泉君嬴镹利用此前与聂剀、邬娄等人的交情,诈取了「栎阳」、「莲勺」两座城池,且俘虏了聂剀、邬娄二将。
一年后,因为魏国在与诸国的战争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秦国畏惧,遂与魏国签署暂时停战协议,为期两年。
当魏国同意了秦国的暂时休战协议后,秦魏战争便就此结束,被俘虏的聂剀、邬娄二将,也被秦人放回了魏国,回到了司马安的麾下。
事实上,司马安并没有过多怪罪聂剀、邬娄二将的意思——虽然司马安大将军确实很生气,生气于聂剀、邬娄二将居然如此大意,但事已至此,且秦国当时也已经退还了栎阳、莲勺两地,司马安便没有过分责怪聂剀、邬娄,仅仅只是降了二人一级将职,叫二人戴罪立功,继续镇守栎阳、莲勺两地。
但聂剀、邬娄二人自己却无法释怀,在分别回到栎阳、莲勺两城后,没过半年就相继去世了。
这让司马安麾下的白方鸣、庞猛、马禄、季鄢、乐逡以及此刻驻军在河套的闻续等人,皆颇感悲伤。
毕竟彼此都是司马安麾下的部将,有着至少三、四年的交情。
白方鸣虽然玩世不恭,但却颇为理智,觉得阳泉君嬴镹与他们各为其主,也没有什么好苛责的,但庞猛、马禄,季鄢、乐逡等人却始终无法释怀。
在聂剀、邬娄二人死后,马禄受司马安之命驻守栎阳,一晃就是七八年,在此期间,在为其两年的魏秦停战期间结束之后,马禄便时常带兵骚扰秦国。
但很可惜,驻守在高陵的,乃是秦国的武信侯公孙起,以马禄的能力,还也不至于使公孙起感到头疼——不过马禄也不在意,反正他就是想恶心恶心秦人而已。
魏昭武九年的时候,秦军初次对魏国用兵,挥军攻打栎阳、莲勺两地时,马禄亦在栎阳拼死防守,但很可惜,河西军当时并没有能匹敌秦将公孙起的将领,在公孙起的策略下,魏军不幸打了几场败仗,导致栎阳、莲勺两地被秦军所攻占。
随后,得知战况的河东守魏忌以及桓王赵宣,便相继率领麾下军进驻了河西,协助河西军防守区域,总算是堪堪挡住了秦军。
十年来的恩恩怨怨,使得魏将马禄迫切希望反攻,夺回栎阳,甚至于一口气打到秦国的王都去。
但遗憾的是,如今重泉的守将乐弈,这位被天策府派来辅助年迈的司马安的前韩国名将,却选择了固守。
当然,乐弈「固守」策略是没错的,毕竟这一点得到了天策府的认可,甚至于天策府主动要求河西战场上魏军只需拖延秦军即可——毕竟当时魏国正将全部精力消化齐、楚、越三国,暂不希望西线这边扩大战争的规模。
不过马禄没想到的是,他魏军没有采取主动进攻,对面的秦军竟然发动了攻势,甚至于,在短短二十天内进攻了他重泉整整八次——算上今日这次,那就是整整九次,几乎是两天一次进攻的频繁程度。
虽说在前八次攻城战中,马禄麾下的魏军对秦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四万秦军倒在重泉城外,让马禄得以宣泄心中的怨恨,但是对于秦军如此疯狂的攻势,说实话他难免也有点担忧。
“秦人简直疯了!”
眼瞅着城外的秦军已发动了凶猛的攻势,马禄皱着眉头说道。
听闻此言,乐弈虽然脸上面无表情,但心底却颇为赞同马禄的话。
与楚国那种用人命堆出胜利的将领不同,魏韩两国的将领几乎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赢得胜利,尤其是乐弈。
与已故的韩国雁门守李睦以及如今驻守在河套的廉驳一样,乐弈亦有一套自己的用兵准则,比如说,不做无谓的牺牲、杀戮。
在曾经的韩国,论用兵,就当属李睦、乐弈二人,原因很简单,因为李睦与乐弈善于用奇谋。
李睦最擅长的就是「骑兵奔袭」,他麾下的骑兵可以在短短一两日内去偷袭数百里以外的敌军,且期间敌军根本摸不着李睦的动向。
而乐弈,则最擅长用计略破城,在他的用兵方式中,「城池」反而始终并非是首攻目标,他更倾向于利用围城打援等计策,击溃敌军的有生力量,且从始至终维持对该座城池的压迫力。
就比如乐弈前两年攻打楚国的时候,前三十日按兵不动,引诱寿陵君景云与邸阳君熊沥率军从驻守的防线支援相城,而后,设计一举击败景云与熊沥,在击破了后两者驻兵防线的同时,还顺势将相城夺下,这就是乐弈惯用的手段。
在乐弈看来,为将者,应该用计谋来取胜,否则,跟一莽夫有何区别?
而秦军对重泉县进攻,在他看来就缺乏‘优雅’。
不过话说回来,面对着秦军的‘莽攻’,他重泉县摇摇欲坠,这倒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场仗已经打了近二十日,此前乐弈命人在城外布下的防御设施,已经被秦军拆光了,城外的护城渠,也因为堆满了秦军士卒的尸体而失去了阻碍秦军的功能,在加上城内的箭矢、弩矢几乎也已耗尽,这使得乐弈在今日开战的那一刻,就开始在思考撤退问题。
什么?死守重泉?与这座城池共存亡?
不,优秀的将领,是不会拘泥于一城一地得失的,这绝非是狡辩之词——乐弈在重泉县挡住了秦军二十日,对秦军造成了三四万的伤亡,这在眼光卓越的将领看来,本身就是一场胜利。
说得再简单点,秦军为了打一座重泉县,就不惜牺牲三四万的士卒,那么,秦军打「频阳」需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之后再打「临魏」呢?
只要每座城池都能让秦军蒙受巨大的伤亡,秦军顶多只能攻下一个河西郡,就会陷入兵尽粮绝的地步——相比之下,丢几座城算什么?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夺回来的。
想到这里,乐弈对马禄说道:“马禄将军,下令城内的士卒,准备后撤。……待秦军这拨攻势退却之后,我军立刻撤离,不得耽误!”
“后、后撤?”
此时马禄正死死盯着那些正在攻城的秦军士卒,闻言大感惊愕。
仿佛是猜到了马禄的心思,乐弈正色说道:“马禄将军,我军的兵将已经竭尽所生阻挡了秦军二十日,再无法比这更出色了,若死守城池,便是叫我军士卒在箭矢耗尽的情况下与秦军厮杀,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此非用兵之法。……与其叫士卒们因此牺牲过多,不如退到下一座城,下一座城有坚固的防御以及充足的箭矢,在那里御敌,岂不比在这座残破之城更加容易么?”
马禄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但旋即又犹豫地说道:“可是这座城池……”
乐弈摇了摇头,告诫道:“马禄将军,我军在重泉县,用万余兵将的伤亡换取了秦人至少三四万的伤亡,纵使是丢掉了城池,这仍是我军的胜利。……须知城池只是死物,今日秦军势大,将其夺走,待等他日我军反攻,仍能将其夺回来。但倘若选择死守城池,使你我麾下剩余的兵力皆因此而战死,且最终秦军还是攻陷了这座城池,介时便是‘人地两失’的局面,同时也是我军的真正战败。……善战者,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
马禄一脸好似茅塞顿开的表情,点点头说道:“末将受教了。……末将立刻就派人传令城内各军。”
“唔,有劳了。”
乐弈点点头,再次将注意力投向战场。
正如他所估测的那样,虽然今日秦军的首轮进攻颇为凶猛,但因为是首轮进攻,他重泉县的魏军无惊无险地便守了下来。
只是越往后,因为两军兵力差距的关系,他魏军一方的压力就难免越来越大,这也是乐弈决定在秦军第一波攻势结束后就立刻撤兵的原因。
待等小半个时辰后,眼瞅着负责第一波攻势的秦军士卒死伤地只剩下十之二三,且城外远处的秦军本阵,又有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正在列队准备攻城,乐弈果断下令撤退。
在他的命令下,西城墙一带魏军迅速带着伤员下了城墙,同时,遭受秦军佯攻的南北两侧城墙上的魏卒,亦于同时撤下城墙,一同从东城门撤离。
为了防止秦军趁机追击,乐弈非但亲自率领一支军队留下断后,还下令一把火烧掉了城内的房屋——不得不说他此时亦颇为庆幸,庆幸像河西郡这种战乱地区,境内的城池都几乎没有什么魏人居住,只有司马安的河西军以及杂胡的诸部落,且那些杂胡早就将部落迁移到了临魏一带,这使得乐弈可以毫无顾虑地在城内放火,而不至于遭到魏国国内民众的指责。
乐弈的主动撤离,让秦军终于攻占了重泉城。
纵使是武信侯公孙起这等秦国的名将,在此时亦忍不住要在心底发出一声「真不容易」的感慨。
可不是嘛,十几万秦军围攻重泉县,花了整整二十日,付出了三四万兵力的代价,才打下了这座城池,这艰难的程度,让武信侯公孙起简直误以为在攻略什么要地。
然而事实上呢,重泉只是河西郡一座普普通通的城池而已,它最大的作用,只是因为地处莲勺、频阳、临魏三者中心,能起到一个中转的作用,仅此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好歹打下了重泉,让他秦军离河西郡的治县「临魏」更近了几分,并且,很大程度上切断了频阳、临魏两座城池的驰道,让临魏城无法通过驰道将战略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频阳,只有采取以往的老办法,用普通的马车、或者人力拉车运输。
当然,在魏军撤离的期间,武信侯公孙起亦派出了一支骑兵追击乐弈,希望能拖住乐弈,使他秦军的大部队能追上去,对撤退的魏军造成重创,扩大这场胜利的战果。
不过对此,武信侯公孙起倒也没有抱持太大的期待,毕竟对面那可是乐弈,带兵打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将领,想要偷袭对方,说实话几率很小。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他得到消息,他派去追击乐弈的骑兵,在重泉城东十八里处的土丘被乐弈埋伏了一阵,被魏军乱箭射死了百余名骑兵,唬地那些骑兵们不敢过分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乐弈带着断后的魏军,徐徐撤离。
再说秦王囘,在攻下重泉县后,这位不服输的秦国君主,便立刻想着进攻下一座城池,且为此将武信侯公孙起喊到了帅所——重泉城内一间被秦军从火海中救下来的房屋。
在帅所内,公孙起向秦王囘解释道:“重泉地处莲勺、频阳、临魏三者之中,北面是频阳,东面是临魏,频阳守将乃是司马安的副将白方鸣,此人颇有狡智,偷袭很难得手,唯有攻城;而临魏守将,即是司马安本人,司马安乃魏国猛将,不过现如今年事已高,不复当年勇武……”
秦王囘与大庶长赵冉静静听着公孙起的讲述,良久,秦王囘问道:“依武信侯看来,我军当顺势取频阳,还是取临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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