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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归真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如是我云
高天之上,神光五色,摇摇dàngdàng,将穹窿几乎遮住,孔雀明王与大鹏明王振翼飞去,两翅展开,扇大海水,海水为开三万六千由旬,两位明王盘旋数匝,从天急速飞坠而下,海水合拢,倏而无迹。
灵鹫山下,燃灯道人拨转白鹿,向极乐深处行去,青黄赤白黑五色神光如虹从上方横过,径不停留,一滑而过。风声飒然,青羽如云掠下,大鹏雕收起两翅,停上他肩头,道人将手抚了抚大鹏羽翼,将藜杖挂在白鹿角上,口作歌声:“北海洪涛阔,南山大泽危。东风青鸟下,西岭白云垂。眼界空深极,烟光缥缈随。jīng神何洒落,道德自扶持。”鹿蹄嘀哒,歌声远去,人鹿皆失所在。
须弥山头,镇元青袍飘动,招呼清风、明月:“徒弟,热闹完了,我们走啦。”二童今日驱鹤扫灭无数龙蛇,大感痛快过瘾,不想一场热闹就此收场,颇有些恋恋不舍,那边镇元手持白鹤,一dàng而出,须臾已在万里之外,二童无奈,连忙跟着飞去了。
玄奘看着承乾,叹一口气,转回身来,悟空道:“既已无事,我也去啦。”玄奘微笑躬身合十,悟空一纵,与小山并坐在乙事主背上,乙事主大耳一甩,扬起头颅,叫了一声,将前蹄抬起,往下一踏,雷动苍穹,群猪小猴呼噜噜的齐声乱吼,奔腾向东。
西南上忽闻镇元长笑呵呵,自数万里传来:“那猴子,我是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若得暇之时,可来我山场盘桓数日。”悟空亦遥遥答道:“有些细故,今日不得闲,改日定来叨扰。”群猪狂鸣,黄尘嚣腾,霎时远去。
玄奘举目相送,回转身来,见观音、文殊、普贤、虚空藏、提婆诸位菩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忙又倒身下拜:“大慈大悲救护主菩萨!”诸位菩萨点头道:“好,好,阿逸,我等今日暂别,不久还当相见。”也不待玄奘回话,诸尊菩萨摩诃萨、无边圣众、揭谛、伽蓝乘无量佛光,一时都去了。
须弥山头,只剩下玄奘一人,光头白衣,立于天地之间,又向中央光lún宝座上看时,见刹魔、承乾顶上无穷魔光彼此jiāo融,缠绕一处,旋dàng不已,两人身影连同整个曼荼罗坛城都渐渐地变得似真似幻,模糊扭曲,恰如火上烟气一般。
玄奘提气喊道:“沙竭罗,迷途未远,犹可举步而返,若沉沦尘沙,恐再无回头之期。”只听氤氲魔光焰影里,承乾声音冷冷道:“我是魔道,你是佛道,我魔道只求凡事由心,一往无前,永不回首,于一刹那间放大光明,也就够了。休看你做过我几日师父,若再多言,我一般也要杀你,快去。”
玄奘摇了摇头,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山来。
熊耳山头,大雪纷飞。稠密的大雪中立着一尊圣像,全身金色,身着纯白天衣,头冠宝珠璎珞,四臂持青色利刃,赤发如火,九名鬼神童子簇拥其身,此乃诃利帝母。
诃利帝母伫立不动,视线早已穿过无穷雪云迷雾,落向须弥山顶,曼荼罗城,那坛城之上,血光跳dàng,黑火魔焰腾起三万余里,大火光里,若实若虚,有二物一黑一白,首尾相连,形如巨蛇,隐隐又生有无数羽翼,蜿蜒游动,振dàng虚空。
诃利帝母目视此景,二目中苍白焰火汹涌喷出,身躯抖动,心中激dàng遏制不住。
“我佛慈悲。”一声佛号打破沉寂,诃利帝母霍然回首,见大雪织成的帘幕之中,有人踏着虚空,徐徐行来,一袭白衣在飘舞的雪花之中几乎无法分辩出来。
诃利帝母见了此人,冷冷哼了一声,将青色刃提起,“慈航,你来做什么!”
来者正是观世音菩萨,昔日玉虚门下慈航道人。
菩萨将头转过,看着须弥山方向,微微叹息:“禹王未出,魔主先临。蚩尤一缕残魂,原本被三位圣皇封印在轩辕剑中。如今截教圣人亲燃魔种,圆成yin阳,化生摩耶,魔道必乱世间。道友,当年你以集百万生魂,复生禹王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诃利帝母听了此言,连声冷笑:“慈航,你休假惺惺的故作慈悲,当年围杀文命,你首当其冲。若无你等灭绝文命在先,焉有魔种复兴在后?说什么魔道乱世,还不是你道门三圣嗔心如炽,千年万年,永无断绝,才有这三界四洲,绵绵劫运,此消彼起。”
“是,当年奉师门之命,我等师兄弟将禹王……将禹王击杀,禹王宽仁明武,兼而有之,在位之时,天下蔚为盛世,苍生额手,实是百世不出的仁主。自从……自那之后,我每每中夜思及,心中愧疚实深,西方有教,不住而施,于红莲火中,得大清凉,我投入门下,专修大悲,普救众生,盼能赎往昔罪孽于万一……”
诃利帝母听得不耐,低声喝道:“慈航,你里唆,是向我炫耀你这许多年慈悲功行么?罪即是罪,你便再修悲心法门百千万劫,你往昔所作罪孽,也不会因此消除一点半点。你我本是大仇,若非今日同在一教,我必即刻将你击杀,为文命复仇,还不快走!”
“道友,你杀不得我。”菩萨道。
“杀得也罢,杀不得也罢,我便死了,又怕什么。”诃利帝母四刃锋芒毕露,苍白焰火冲开大雪,阳光洒落下来,九个鬼神童子呲着白森森的獠牙,低声咆哮。
菩萨叹一口气,“道友,魔道运促,不能久长,若异日有事之时,我必来相助。”
“谁要你来,快走!”诃利帝母声色俱厉。
菩萨又一合十,躬身而退,顷刻消失在浓密的大雪中。
诃利帝母转身回望,须弥山头,黑白双蛇盘结一起,于大魔火中jiāo相舞动,渐渐而为混沌太极之形,如大摩尼珠。
“噗通、噗通、噗通……”低沉的声响仿佛心跳,充斥在天地之间。
“文命呵……”诃利帝母空洞苍白的眼眶中垂下两行火焰的泪水,伏倒在雪地之中,大雪纷扬而下,转瞬将她身躯淹没。
“通、通、通……”随着这一声声心跳似的声音,百万里须弥山仿佛也在微微起伏颤动,玄奘走下山来,回首观望,心中暗叹。
须弥山下,戒日王伤势已复,手持金剑,立于大白象上,见玄奘下山,喜道:“圣僧下来了。”连忙跳下象背,向前迎来:“请圣僧上座。”玄奘道:“不敢承当。”戒日王哪里肯依,与左右将玄奘扶上象背,自己举着宝盖幡幢,飘飘扬扬,以为前导,三军将节步鼓,一步一击,鼓声雄壮,护着玄奘,沿阎牟那河河岸,向西南方贝叶林中迤逦行进,深入南天。
“不知大王携奘此去何方?”玄奘在象背上,向戒日王躬身发问。
“圣僧请看。”戒日王手指南天,“我佛世尊在彼处侯圣僧已垂千五百年矣。”
玄奘听了,心中一动,抬眼往南方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有些迷惘。
“圣僧仔细些看。”戒日王笑道。
玄奘眯起眼睛,努力又看,这才看见南方天际隐隐约约,有一道极微细的青线,上没白云之中,下没红尘隐隐,只因色作纯青,故此在湛蓝的天穹中甚不显眼。
玄奘一见此物,“啊”了一声,过去种种,譬如流水,一齐涌上心头。
微尘法界,皆我一心,留此浮图,万古青蒙,为待我来。
“大王,未知可否急行?”
“当然可以。”戒日王说罢,将手一举,发出号令,自己也坐上另一头大象,三十万象军吹动鼓角,全力奔驰,蹈起腾腾尘雾,阎牟那河波涛吞卷,涌上两岸。
直奔了六个昼夜,已到曲女城外。
“圣僧,就是此处了。”戒日王在象背上,用金剑斜斜向上方一指。
玄奘抬头观看,好一座浮图,纵广二百五十由旬,从地涌出,通体以玄铁铸成,纯然青彻,上摩穹苍,高不见其极,半腰里云气浮动,映得世界皆青。
浮图有八角,栏千重,周匝皆垂金铎,复有纯青铁索八道,自八面引向浮图,八角悬金铎宝铃,百千万亿,璎珞庄严,宝铎含风,铿锵和鸣,响出天外。
玄奘一见此塔,忙翻身下了象背,五体投地,向塔礼拜:“南无大恩大德本师释迦牟尼佛!”只听得塔下笑声朗朗:“阿逸,我先行一步,在此候你多时。”玄奘抬头看时,见塔下立着一位大士,顶有五髻,风满襟袖,手中拈着一枝青莲花梗,花开齐于耳际,乃是文殊师利法王子,诸大菩萨之中,最为上首。
玄奘忙要施礼,菩萨笑道:“阿逸,无须多礼,请进。”侧身相让,玄奘看时,那塔八面深青,浑然一体,并无门户。
文殊师利将青莲垂下,那莲花蕾中即时生出般若锋,金刚刃,一泓碧水,灿如日星,剑气森森,令人毛发上指,菩萨将慧剑执定,口中作歌:“金刚王宝剑,一击万法生,百魔自粉碎,何必分尔我?乾坤一握中。咄!”踏上一步,一剑劈出,砉然一声,一道门户洞然而开,腾腾青气疾涌而出,不知其中光景如何。
“阿逸,何不速入,踟蹰者何?”菩萨站过一旁,仗剑厉声喝道。
玄奘微笑合掌:“谢菩萨指引。”更不迟疑,合掌当xiōng,举步走入那无边青气之中,衣袍飘然扬起,塔门徐徐闭合,纯白色的衣角一闪而消,没入塔内无边青气之中,塔门霍然合上,再无痕迹,铃铎相击,泠然有声。
四二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须弥山头,血云都散,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寒风劲吹,浓厚的彤云一层层堆积起来,过得一会,鹅毛般的大雪密密坠下。
沉沉雪雾中,隐隐可见yin阳合抱,双鱼和光,圆成实相,摩诃摩耶,渐有景象。
“咚、咚、咚……”那仿佛心跳似的声音低沉却宏大,黑白二色的龙蛇之形环绕游走间,中有圆光炽盛,形如巨卵,周围四万八千里,渐渐浮出于上。
自此向东三百七十万里,花果山上,昔日景观尽复,满山头叠翠浮青,山花烂漫。
水帘洞前,碧潭之畔,数万头大猪优哉游哉,随意游dàng于林间草上,觅食嬉戏,又有数百小猴,在丛丛碧





封神归真录 第 92 章
树间dàng来dàng去,摘果攀花。
小山一袭青衣,坐在潭边,对着飞瀑,将一管羊毫蘸了潭中碧水,专心致志,在面前一方青岩上习字。
乙事主庞大的白躯如小山一般,独卧高处,鼾声如雷,两耳时时抖动一下,蜂蝶惊起,盘旋数圈,复又落下。
水帘洞深处,悟空游神入定,谛观身内广大虚空,有浩然大风,于一无所有中吹来,吹动大水,水声澎湃,充满虚空,渐次升腾,流转如lún,其色淡青,于上成金,如熟酥生膏,是名金lún。金lún璀璨,风、水、金三lún相持而运,刚柔相摩,jiāo相鼓dàng,其间渐成无数微尘世界海,有金、青、白三猿于无量微尘世界海中,或仰天长啸,或垂首低吼,跳腾出没,此现彼隐,无有定止。
微尘世界海间,又有两道气流,一清一浊,如夭矫飞龙,上下盘旋,往来奔逐于三猿周身之际,却总是失之毫厘,不能相遇相jiāo。
悟空在洞内游神内观,天上忽有一道炎炎火气自西南方来,如赤虹般绕着花果山旋了数匝,自空中倒坠而下。
一声响,落在水帘洞前,把小山与一众猪猴吓了一跳,都把眼来看,那火气在原地不住旋腾,忽然散开,当中走出一人,红袍如火,狭长凤眼,光着脚,披着头,腰间悬着一个葫芦,似道非道,不lun不类,在那里含笑而立。
小猴们一脸警惕,手里拿着树枝,跳啊跳的围上来,嚷道:“是什么人?擅闯我花果山福地?”那人陪笑道:“列位猴仙,我非别人,乃傲来国主,太阳道士,特来求见你家大圣。”
小山放下笔,抬头问道:“什么事?”太阳道士笑吟吟,又向小山稽首为礼,说了一遍。
“傲来国主?”小山疑惑道,“傲来国主不是万圣大王么?”
太阳道士道:“姑娘勿须疑虑,万圣国主已于千年前率族人西去,如今傲来国是贫道为主。”
小山哦了一声,道:“请国主稍候,我进去知会大王。”
道士拱手道:“有劳姑娘。”
小山站起身,将腰一扭,青影闪处,径自进了水帘洞深处,悟空默坐神游,风水相生,二气jiāo会,久而不成,情知此事也是急不得,方自出定,心中暗思:太乙,眼下我还不及你,待我道成之日,必将尔首级,祭于我花果山八万四千儿郎灵前。森森杀气自周身散发出去,洞内登时如堕万古冰窟。
小山一步踏入洞内,寒风杀气扑面而来,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叹息道:“悟空,你的恨意总是这么,总是这么……对身子可不太好。”悟空道:“灭族大恨,岂可须臾而忘。”小山摇了摇头,道:“外面来了一个道士,自称是当今傲来国主,道号太阳道士,说是今日特来拜会你。”
“傲来国主,太阳道士?却是个什么人物?我们出去看看。”
且说太阳道士立在水帘洞前,山风浩dàng,吹得他袍角飞扬,正如一朵火焰。碧潭之东,乙事主高卧山崖,忽地翻身立起,两目神光炯炯,如飞电金焰,shè在太阳道士脸上。
太阳道士伫立如常,神色不变,向乙事主拱手道:“这位想必是乙事主真君了,前日真君在须弥山一战,大战神威,盛名播于四海,贫道虽居僻陋,也有所闻。”乙事主将两耳立起,喉间仿佛哼了一声,看了半晌,复又卧下,悟空与小山恰于此时出得洞来。
“哪一位是傲来国主?”悟空道。
太阳道士转过脸来,见悟空稽首:“大圣,贫道有礼了。”
悟空道:“国主,你我素不相识,来见我有何事情?”金色的瞳人收缩起来,映出一团先天真火之灵,鼓动飞腾。悟空轻轻噫了一声,他已看出这道士非同寻常,实乃太阳之jīng,火灵之气凝聚而成,抬眼看了看太阳,好端端却在天上,心中略感疑惑。
太阳道士却不说话,只将眼看着悟空,瞬也不瞬,好有一刻钟光景,众小猴不耐,都鼓噪起来:“你这道士好生无礼,先说有事求见我家大圣,现在见了面,却只是直眉瞪眼盯着我家大圣看,是何道理?”上来都要扯他袖子,太阳道士任群猴拉扯衣袍,身形不动,转目四顾,点了点头,徐徐对悟空道:“贫道七百年前,来往东洲,见此山好生兴旺,猴仙满山,笑语欢声,达于云际,如今只有这几位猴仙了么?”小猴们听了,念及死去亲友惨状,无不堕泪,哭成一片。
悟空冷冷道:“国主远道而来,就为了揭我花果山疮疤么?”
太阳道士呵呵笑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此言果然不差,闻听大圣曾受中土圣僧点化,当年旧恨,看来已不在大圣心上,贫道何必多此一举,走休!走休!”
转身就走,口中拍手作歌:“绿叶yin浓,遍池塘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妖艳喷香罗。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lún日月,来往如梭。”
自家自唱自笑,口中道:“是也,是也: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只此浑噩度日罢了。”摇摇晃晃,晃晃摇摇,须臾已走出数里光景。
金影一闪,太阳道士抬眼观瞧,见悟空立在面前,道士道:“大圣又拦住我者,何也?”悟空道:“这道士,你是何路数,有话不妨直言。”道士嘻嘻的一笑,住了脚,却不答话,只将眼看着悟空,眼中火气变幻,演出种种景象,有一石台,形如泰山,落拓苍青,高三万里,独+立苍茫混沌之境,无边云气之中,云气去来,那高台上自上而下,泼血也似三个朱红大篆:封神台。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却隐合天地之道,遒然苍劲,雷声发动,直yu破石飞去。悟空见了,不由心惊。
又见那封神台顶上,虚空之中,悬着一张榜文,色作天青,舒卷飞扬,若有若无,时隐时现,那榜文之上,金光流转,隐隐若有无数金符玉字,苍然古意,浮凸流动。悟空运目细瞧,那榜文忽而模糊起来,化作一团青气,青气腾腾,中间现出一个老人,宽袍大袖,白发萧然,须眉如雪,怀抱一角黄旗,手持一根苍鞭,于那青气之中时现时消。
老人瞑目而坐,忽而如吃了一惊,眉睫颤动,霍然张眼,眼中有无穷金光倾泻而出,一瞬间占满了整个视野,炽烈刺眼之极,悟空禁不住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时,金光、老人、榜文、高台,一时俱已消散,云气流变,却又幻出一番景象来。
无边流云光气里,挺出一株大梭罗树,绿意盎然,枝叶繁茂,四面伸展如伞盖一般,周匝垂覆七千里,云气涌动,梭罗树散,有一声音,渺渺茫茫,空空洞洞,“摧破封神台,释……我……”云中有人翩然飞降,白衣飘飘,云鬟如雾,那人在云际,把眼向悟空望来,眸中无边落寞,似喜似悲,悟空见了这双眼睛,无穷悲怆一时都涌上心间,止不住眼中滚滚泪落,伸出手去,出没那脸庞,未曾触及,那脸已化作千片万片细碎光屑,顷刻散尽。
悟空一惊,惘然而觉,眼前唯有一名道人,红袍扬起,如火飘腾,似笑非笑,看着悟空:“大圣,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方今yu图大事,正其时也,我三岛十洲,百万之众,皆愿为大圣前驱。”忽然腾身飞举,飞入青霄,将长袖向后一甩,一朵火焰莲花,花分五彩,飘飘飞下。
悟空扬起衣袖,那火莲哧溜一下,钻入他袖内,悟空看着天上,呆呆出神,轻风拂动,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问道:“怎么了?”原来小山见悟空与那道士四目对视,时笑时哭,泪流满面,状若癫狂,心中关切,故此赶来询问。
悟空回身,轻轻握住小山手掌,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眼却兀自看着天际,忽然道:“小山,自今日起,我要遍征四洲,慑服天下妖类,我要做天下亿万群妖之主。”小山摇头道:“万妖之主也罢,万民之主也罢,总来只是一个虚名罢了。只要咱们能安安稳稳守着这花果山,太太平平过活,就好啦。”悟空冷笑道:“小山,你说与世无争便可安稳,我花果山昔年却又惹什么是非了,八万四千儿郎为何一旦覆灭?”小山语塞,悟空觉自己语气重了,又温言道:“小山,你不知道,劫运将起,我等若无所作为,这样的安稳日子,那也是过不了几日的,莫如应时趁势,奋起一搏,庶几可保儿郎们xing命无恙。”小山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嗯,原也是这个道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好了,我不拦你。”
悟空回转身来,打了个唿哨,乙事主斗然翻身立起,口作厉吼,众猴群猪应声齐吼,万里皆闻。
“大众,且随我走一遭去来。”悟空携着小山,跳上乙事主背脊,袖中放出火莲一朵,那火莲飘飘转转,飞下花果山,低低掠过海波,径自向东。
乙事主足下紫雾升腾,雷光萦绕,当先追上,群猴各骑大猪,随后飞奔,黄澄澄狂cháo一派,压过东洋大海,四海翻腾,云水若怒。
“咚,咚,咚……”黑白蜿蜒,yin阳jiāo感,分形散影,逐那光卵飞速游动,那白气忽而扬首而起,高数万里,形如巨蟒之口,将那大光明卵一吞而下。
“咚”宏大的声音一发而止,在群山间远远传播开去,魔城高悬,赫然大放光明,将须弥山头茫茫迷雾一举冲开,无边大雪霎时而止,金黄色的阳光洒落下来。
“圆成实相,yin阳化生,摩诃摩耶,与天同休。”奈落伽八万万魔众呼声如cháo,叩拜不已。
中央曼荼罗光lún宝座之上,两位魔主傲然并坐,承乾长发垂地,冷若秋山,刹魔圣主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玉颊微红,眼波流转,分外动人,听着魔众欢呼,微微含笑道:“你们都起来罢。”
“是。”群魔轰声答应,站起身来。
承乾将手指牛魔王,“大力牛王,你过来。”
牛魔王应命上前,承乾走下宝座,将修长白皙的手掌在牛魔王顶门轻轻一拍,那牛王闷声一吼,伏下地去,身形变化,乃一头大白牛,十余丈长,八九丈高,浑身皮毛缎子似的水滑油亮,两角弯弯,犹如新月,长尾敲摇,鼻中炽白烈火喷吐,十分雄猛,背上却长着一个大rou瘤,形如驼峰。
承乾道:“好了,昔日你堕下幽冥,今日毕竟返本还原,还随我左右。”牛王抬头扬耳,哞哞鸣叫,只将眼看着铁扇公主,似是十分不舍。
铁扇公主啐道:“这贼老牛,与世尊为坐骑,是你天大的福气,你又有什么不舍?”牛王哞哞低鸣。承乾道:“好了,我也不用你多时,若不用你时,还你夫妻厮守团聚。”那牛王听了,十分高兴,仰首长鸣,承乾飞身跨上他背脊,在那rou峰上一拍,那白牛四蹄下就起黑莲万朵,如火如荼。
承乾道:“刹魔,我先去了。”刹魔含笑,起身看他,承乾将那rou峰又一拍,白牛踏着黑莲,浑身光气氤氲,跨上苍天,径自去了,六部魔众跪地相送:“恭送我主薄伽梵。”
此一去也,正是: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云雷未泰之日,玄黄流血之时,当其宜也。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三章 云雷未泰之日,玄黄流血之时
昆仑山上,坐忘峰顶,金钟悠远,白云无尽。
玉虚宫千重门户大开,青幡对对,提炉双双,两行羽葆,异香缥缈,南极仙翁捧三宝玉如意,白鹤童子捧碧落青拂,扶着九龙沉香辇,徐徐步出宫门,沉香辇上,太始一气混元混洞太上无极大道掌阐教道法虚皇传灯浮黎元始天尊麻衣大袖,髻分双歧,安坐八宝云光座。
尔时元始天尊,身登玉座,将演大法,神风静默,山海藏云,天无浮翳,四气朗清,日月倾盖,星宿停机,天地万灵,莫不振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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