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春山黛
唐公子文才武功,也是这些世家公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本来今年科举,唐公子欲金榜题名之后就迎娶秋淼过门。
谁知今年河南大旱,百姓流离失所。当地地方官在城门外苦求百姓等朝廷赈灾,不要去外地当流民。百姓为首者云,朝廷赈灾粮来了,我们不过迟上数日饿死,求大人放一条生路。这地方官知道拦不住百姓,与为首者相拥而泣,目送百姓离城之后竟横剑自刎。
唐大人与那地方官有师徒之谊,所以上疏怒斥赈灾不力。自然得罪了主管赈灾的张大人。
过了数月,张大人参了唐大人一本,说唐大人的诗文里有怀念前朝,讽刺今世之意。皇帝龙颜震怒,将那唐大人贬到岭南为官了,主管科举的诸位大人,自然也不敢教这唐公子雀屏中选。
梅家见唐家失势,自然不愿与之结亲。梅老爷出面,生生退了这门亲事,唐公子虽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秋淼对此事本来就伤心怀恨,此刻见汤晓丹又提她终身之事,不由得从羞转恼,啐一个巴掌欲扇在汤晓丹脸上道:“呸,你个下流胚子,整天嘴里胡说八道什么!”
梅秋淼倒没使多大力气,汤晓丹侧身躲了过去,气的浑身乱战道:“太太们,你给我评评理!我还怀着梅家的孩子呢。一句话说的不对付,五小姐伸手就要打我。”
说完就哼哼唧唧的假哭起来。
三太太见自己儿媳受气,三步并作两步得走过来。一个巴掌就抽在梅秋淼脸上。秋淼捂着脸,瞪圆了眼睛看着三太太。三太太见她不忿的样子,反手又要给她一掌,被急忙走过来的四太太抓住。
四夫人见女儿被打,又心疼又生气,说:“秋淼是未出阁的姑娘,脸皮儿薄,她六嫂子拿这种话来臊她。怪不得她生气。”
三太太转向四夫人:“老四家的,不是我说你,你这女儿都养成母老虎啦!哪个人家的公子敢娶你女儿?还有你这儿媳妇。一儿半女也没有,天天让我们梅家养着吃闲饭,真是百无一用。也就是有个丫头还像个人样,要来使唤两天,还说什么“你家”“我家“的话。嫁到梅家来,就生是梅家的人,死是梅家的鬼。你瞧瞧你,像个什么东西。”
文秀咬着下chún,低头看着自己的素缎靛青色鞋面。三太太素来说话像刀子扎人一样。
这时候老夫人慢悠悠的开腔了:“好啦好啦!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不中用了。我还没死呢!一个个的在我面前就蹬鼻子上脸起来了。大早晨的就在我屋子里吵吵闹闹动手动脚的,也不想想自己都是什么身份,哪一个还有点太太小姐的样子?也不怕叫丫头们看了笑话!”
三太太方才不情愿得站回老夫人身边去。
老夫人打量着汤晓丹的肚子,说:“老二家的,待会子大家散了你先别走,叫吴妈去外头找一个人牙子来,问问有没有扬州人氏,给晓丹买上一个丫头,要调整的好汁水,置办得好菜蔬的。”
汤晓丹闻言转嗔为喜,忙不迭的千恩万谢。又跑到罗汉榻边去。“老夫人,老祖宗”的叫着,还赶开丫头,亲手给老夫人捶腿。
老太太眉花眼笑的瞧着她,又扫了一眼四夫人跟文秀,说:“罢了罢了,你们也别跟木头桩子似的在这儿杵着了,都各自回去罢,留下晓丹这个孩子陪我说会儿闲话。”
于是众人散了。四夫人一手拉着秋淼,脸如寒霜,走的飞快。文秀知道婆婆受了气,心里不舒服。于是也紧紧跟在她后面,意图宽慰她几句
谁知四夫人见文秀跟着,不由得一腔怒火全发泄到她身上:“你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怎么着,别人那样说你,你话也不知道还一句,还累得秋淼替你挨一巴掌。你的肚子是摆设,嘴也是摆设不成?”
文秀欲出口的话登时噎在喉咙里。不由垂泪下来。四夫人徐氏见她如此,不再言语,径自走回了自家院子。
秋淼说:“嫂子,唉,你也别哭啦,妈是个糊涂人,这些事怎么能怪你?咱们梅家哪个太太小姐不是一个贴身丫头,两个粗使丫头,还有一个nǎi娘身前身后的伺候着的?唯独你那里人丁单薄些,溪云哥哥去世后屋里的丫头走的走,卖的卖,你那里能用的人就白芷一个丫头了。汤晓丹还要找你要,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要找你麻烦的么。她现在仗着自己的肚子作威作福的,我瞧她早晚有天要现世报,到时候我可要看在眼里呢!”
说完了又忙掏出帕子来帮文秀擦拭眼泪。文秀接了帕子,她本不想在人前流露自己的脆弱。却让婆婆一句话呛得哭了出来。只是眼泪何益,徒增可怜可笑罢了。
她不由得暗暗在心里发了一个誓言:卫文秀,你从今天起,无论遇上多大的苦难,无论遇上别人怎样的对待,你都不许再哭。于是文秀哽咽两声,擦干了眼泪。
秋淼见文秀止住了眼泪,便道:“嫂子,我也该回去了。今天放月钱还有过冬的东西,你别忘了叫白芷去领,去晚了那些人又拿别人挑剩下的搪塞你。”
秋淼说着就去了,文秀也回自己的梧桐轩去。
落难良缘 第五章 领月钱白芷吃暗亏
这厢夫人小姐们都各自散了回院子歇息去,不过,反正夫人小姐们整天无事可做,也有那三三两两的不急着回去绣花打络子,边走边聊天的。园子里外无非是你来我往,暗流涌动,但如果不这样,日子也确实无聊的紧。
作为大房的长媳,钱氏是最爱看三房四房出幺蛾子了,一把拉住五少夫人杨氏耳语起来,言语里的兴奋简直压不住:“你看,就是那个白芷,现在是打算一个人空着手去领份例吧。嘻嘻,她要是一个人能搬得动,这丫头我也要讨一个。我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伶俐的驴!”
杨氏捂着嘴轻轻拍了钱氏一把:“说什么呢,就她们那一房——”用手比了个七,“下面的人都知道,这次呀,说不准还真能,两只手拎回来的,根本不用喊人帮忙。上次我听说”
声随人走远,渐渐不可闻。但白芷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无非就是说七少夫人这里样样都落了下乘。
呵呵,也不见她们多用镜子照照自己的脸!府里最好的胭脂从来都是紧着她们用,看来抢来的东西就是糊起来不心疼,不知道是用了多少才用出来这么多二皮脸。
一面是不想听那些碎嘴子,一面也是真的怕去迟了领不到东西,白芷紧赶慢赶,却真的忘了喊人帮忙一起领份例。
白芷到了门口才想起这茬,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七少夫人院子里的事都是白芷在张罗,就算白芍来了,多出来那两个小爪子又能多抓什么东西,要是被挤兑了,少不得还要哄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单枪匹马来领份例的白芷在心里无奈的安慰自己——希望一会儿能多说几句好话,让人借个推车的给自己用用。
因为被汤晓丹一搅和,也因为别的房里得用的下人多,领份例的下人门早早就到了,白芷依然是到的晚了挤不进去的那个。
好在因为来的确实有点迟,好些个挑尖要强的,早已经选好东西准备回去了,白芷才得以近前。好在府里准备的份例应该都是有多余的,现在的这些锦缎皮毛,成色看起来都还是不错。就是分量确实不少。
一会儿去那边看了菜蔬食材,再回来看看能不能借个车或者借个人,以前的李管事都可以借的。白芷满意的想。
等白芷在那边看过了,便来总管这边商量:“张管事,婢子是七少夫人房里的丫头,我们房里只有我一个丫头,这份例我一个人实在是搬不动,您看库房里有没有多余的推车借我一用?一会儿就给您还回来。”
“吆~这是欺负我第一次发份例呢,没听说还有嫌份例多的,嫌多,你就少拿点儿吧!”
“张管事我不是嫌多,只是一次搬不了,你这”
“不嫌多又搬不动,你让我很为难呐,要不,你多跑几趟?不过我这里可说好了啊,过了午饭时间就不等了。你们这等丫头最是会偷jiān耍滑”
白芷气急,也不想理会周围的窃笑。这时候只能找五小姐了!白芷果断的转身拔腿就跑,留下身后一阵喧哗,嘲笑的同情的都有,但有人肯站出来帮忙吗?
没有。
五小姐秋淼倒并不爱跟那帮嫂子们嚼舌根,此时正在房里倚着贵妃榻看书,那贵妃榻恰临海棠花窗,清风徐徐好不悠闲。
这里听得大丫头来报白芷来访,放下了书请白芷过来说话。
白芷进了门,秋淼看她眼圈红红,想到今早闹的那一场,以为是来求自己,让自己帮七少夫人说点好话,别把白芷送汤晓丹。心中暗想,这倒是个忠仆,听说是七嫂出嫁前才买来的,没想到对七嫂还是忠心不二。
想到这里,心底便有了几分意动,坐直了身子问,白芷你怎么了?
但白芷说到缺人帮忙领七嫂份例,心下立刻明白了。其实领份例的时候,按例要是哪个房里暂时确认或者有事,可以让管事安排人送去或者帮忙。
今天这样明显是刁难了,倒不知张管事是谁的人!秋淼神态微愠:“我跟你去领,倒要看看哪个敢刁难我来着!”
“哎呀我的五小姐,您这是折煞婢子了。婢子只求五小姐院子里几个粗使的婆子帮忙抬一下,怎能劳动五小姐亲自去!”
“那,你们赶紧先去领,等你们领完了,我再找老太太说去!”
白芷带着五小姐这里的几个婆子紧着再回去管事发份例的屋子,此时屋里却只有寥寥几人了。剩下的东西也少了许多。剩下的也大致按照不同等级做了规整。
白芷走近一匹湖蓝色锦缎想要细看,却听那张管事懒洋洋的说:“这边的这些,已经是有人领过了的,你要选,那边看看去。”
白芷气结,往另一边细看了一下,却发现几分不对劲。
给夫人的份例里应该是有织锦缎和各色布料几匹,这次白芷看的很仔细,锦缎被面这些,颜色素净或者暗淡倒也罢了,毕竟七少夫人是守寡的人,可是这缎子上面,有些都有了抽丝。
要避开这些抽丝的地方,布料便不是整块的,只能有一半能用。平日里能做两件的,这样便只能做一件。更可疑的是这些抽丝并不像是新的,不太可能是因为刚才领份例人多手杂而划伤的,倒像是本来就是残次品。
“张管事,敢问那边为什么没人来,东西倒先被领了去?没有这样的领法吧!”
“这些是六少夫人遣人来挑好的,六少夫人——咦?我怎么做事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跟你明说了吧,以前是怎么领法我不知道,但现在我的规矩就是这样,那边,那边挑去。就剩这么多了。”
“你!”
白芷紧抿着嘴,睁大眼睛在剩下的布料中尽量挑选相对好的,好不容易把布料凑齐了。那些皮毛和棉花,却都和布料一样,堪用但都是不是有这毛病就是有那毛病,这块皮显然是硝制的没到火候,现在看着颜色光鲜,用不了多久就会褪色变脆。——当我是土包子没见过呢!七少nǎinǎi可都教过我!
没关系,只要皮子本身是好的,可以拿回去再处理。这个,七少nǎinǎi也提过。领布料皮毛的时候,虽然有些龃龉,但还算能过得去。
但是食材——白芷用手拈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米象喽,姑娘你是大丫头,你们大丫头不懂的生火做饭那也是应当的。老婆子来告诉你吧,只要是米呀,都会有这种东西啦。”
“放pì!”在张管事那里收到刁难的委屈,在这婆子的信口雌黄下全变成了怒火:“姑娘我算哪门子的大丫头,洗米生火哪个我没做过!单子上写的是新米,米象是陈米才会长的!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啊!”
“哎吆姑娘息怒,我老婆子可得罪不起你们呀。刚才六少夫人的人过来把新米都抬走啦,六少夫人刚怀孕,口味是刁了点,咱们做下人的是要多多体谅才是”
白芷在心里冷笑:“我刚还听说六少夫人怀孕胃口不好吃不下饭,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吃得下一缸米了?定是你这个老婆子在捣鬼!”
可惜厨房里做活了大半辈子,又能被派来分发份例这样肥差的婆子,哪里有省油的灯?这婆子看似唯唯诺诺,实际是块滚刀肉,不论怎么说,都只有都是我老婆子的错一句话。
看她那个半截入土的样子,白芷又不能真的推打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少不得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干妈!
再去翻看那些肉食,骨头占了一大半,抡起这个大bàng骨,大概可以把这婆子砸死十次了。不过按七少夫人说的,羊蝎子虽然是骨,倒是可以吃,白芷恨恨的喊人搬了些。
倒是装炭的时候,大约是白芷看肉骨头的眼神过于凶狠,这次婆子倒是没有阻拦。但白芷想起早上要自己用炭火烧水这一茬,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慢下了手里的动作
落难良缘 第六章 绣荷包文秀得好处
上午阳光倒是灿烂,天气也不甚冷,这种天气对听雨轩的主仆三人来说是最好不过,因为可以节省开销,少在屋里生个暖炉,平日里不生暖炉,屋里冷的人都坐不住。这种天气,生个茶炉子,文秀,白芷,白芍三个围坐着烤烤火倒也其乐融融了。
刚才老夫人那里的桂嬷嬷着人传话过来。梅老爷回府前,都不许开伙做饭。文秀瞧那一锅粥,还在炉子上温着。自己也百无聊赖,于是唤白芍来。
天气将冷,也该把院子里的盆栽桂花。搬到偏房的杂物间去。
这十多颗桂花是文秀来梅府的那年,溪云给她种的。只因文秀无心与他说过自己最爱桂花香气。本来府里没有桂花,溪云为了文秀欢喜,找人从江南移植了十几颗桂花来,其实春夏秋三季还不妨事,就是桂花在此越冬恐遭冻死之虞。
文秀想了法子,桂花树在北地也长不甚大,不如种在花盆里。冬天搬进屋子去,就好越冬了。
一趟趟搬了七八次,文秀不觉额头微微出汗。白芷正好煮了新茶拿过来,文秀就带着白芷,白芍洗了手,然后去屋子里坐着吃茶。茶是白芷今儿新领回来的,虽然不是什么好茶,泡出来颜色还是青翠可爱,闻着也幽香沁人。
才端起一杯热茶来喝,正出着汗,屋子里又没有旁人。文秀就解开了衣襟上一两个扣子。露着一截竹节般伶仃的锁骨,汗沁的肌肤更是肤如凝脂。几缕汗湿的黑发粘在额头上。
文秀正想叫白芍去拿今年的新桂花熏过得帕子来擦擦汗。一个身材高挑样貌俊秀的男孩子,手执折扇,跳开门帘直接进屋了。
来人正是梅家小少爷,梅笑桐。梅笑桐今年刚满十八岁,去年才中了举人。
他穿着清雅,举止风流,笑起来满是青春洋溢之感。文秀嫁进来时,他才十四岁,读书闲暇时便来文秀这里讨点小点心吃。
文秀丈夫去世后,他也时常来看文秀。文秀待他如亲弟弟一般,两人关系和睦,他也是不拘小节的人。这不,今天连个小厮都没带,也没等人通报,就直接进了听雨轩。
梅笑桐瞧见文秀的样子,叫一声:“哎呀,嫂嫂得罪,是我冒失了!”
梅笑桐红着脸,低着头,忙退到帘子后头。
文秀并未因梅笑桐的冒失而恼怒,她只是快步走进里屋,边整理衣服,边招呼白芷给梅笑桐倒茶。
白芷依言去倒了茶来。文秀从里屋多披了一件外裳,才走了出来。
白芷去请了梅笑桐进屋,并给他搬了一张紫檀三脚圆凳来。梅笑桐手里托着白芷刚斟来的茶,连忙喝了一口。却不小心烫了舌头,又不好意思吐出来,硬是吞了下去。整张脸都憋红了。白芷瞧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文秀道:“白芷,你自己倒的茶太烫,现在又笑什么?”
白芷吐吐舌头。
梅笑桐忙道:“嫂子,是我自己渴的紧了。况且这茶又如此清香宜人,才喝的快了,不要责怪白芷。”
文秀笑笑:“笑桐你可真是说笑,我这不过是寻常粗茶,比不上你们平日喝的。就权当解渴罢。”
梅笑桐环顾四周,道:“嫂子种得好桂花,我还没进这院子,就闻到桂花香。也送我一盆,摆在屋子里罢,”
文秀道:“你自己相中了哪一盆,找个人来搬了就是。”
梅笑桐道:“多谢嫂子,只是我今日来见嫂子,还有一事相求,望嫂子一并答允了我吧。”
说着将自己手里扇面刷的一展,送到文秀面前。“嫂子瞧我这扇面好不好?”
适才文秀还在奇怪,深秋时节,梅笑桐居然还随身带把折扇。原来是得了好扇面,特地来炫耀一番的。
文秀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她虽然不擅长丹青,也不懂这些文人雅玩之物。但跟溪云在一起的那半年,溪云常与她讲解鉴赏丹青之道,眼光此刻已是不俗。
扇面上画的是一幅蝶戏花图,用笔神韵都是上乘,蝴蝶翩翩,兰花清雅。更加难得之处,那蝴蝶足有百只,形态各异,活灵活现。好一副百蝶戏花图。
文秀将扇子交还给他,道:“这扇面画的很好,只是笔墨并无古意,只怕是今人所作吧。”
笑桐道:“什么也瞒不过嫂子。这画扇面的是上官家的三公子,这三公子不仅人物极风流俊雅,这一手工笔花鸟的本事,也是全京城绝无仅有的。上官公子是个青眼朝天的人物,寻常不肯为俗人落墨的,这扇面得来,可费了我不少心血。”
文秀道:“你既然已经得了这扇子,又求我什么事呢?”
笑桐拿扇子轻扣着桌面,说:“嫂子有所不知。这扇面是我跟上官公子打赌赢回来的。”
“既然已经赢了,还要求我什么?”文秀见笑桐说起打赌之时双目发光,觉得他这小孩心性也有趣的紧。
梅笑桐见文秀眼里带笑,不禁翘了翘嘴角,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说:“他画之前,又与我打了个赌。赌我能不能找到高人,把他所画秀在坠衣角的小荷包上。我当时信心满满,可谁想他竟画了这幅百蝶戏花。”
文秀无奈的叹口气:“弯弯绕半天,不过是让白芷替你绣个荷包。白芷上回才帮你绣了个万里江山,这回又要来绣百蝶兰花了。”
白芷在一旁抿着嘴笑道:“且不说咱们府里多少擅刺绣的丫鬟婆子,就说少爷你房里的素锦的刺绣手艺,也是在我们丫头间数一数二的。你怎么不找她?”
“我哪敢?”梅笑桐微微垂下眼睛,盯着茶碗说道:“她们惯爱胡思乱想,我要找了她们,母亲祖母又要提给我房里收人的事情了。我我不太喜欢”
文秀怕梅笑桐越说声音越低,想着他怕是感怀身世了,忙打岔道:“我们家白芷这是自谦呢,要论绣花儿的手艺,别说整个梅府,就算是整个京师都没人比得上她。不过想请我们白芷姑娘出手,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白芷看出文秀的用意,便也跟着打趣道:“虽说不容易,但也不太难。只需笑桐少爷帮我带瓶郑记的香露。”
“这有何难!”梅笑桐抬起头笑道:“只要白芷姑娘开口,别说香露了,就算买空郑记我也是心甘情愿。”
“笑桐少爷可别忘了。”白芷拿过放碎布的笸箩,递到梅笑桐眼前:“少爷看看,上官少爷喜欢什么颜色的?”
梅笑桐看着笸箩里的碎布,样式老旧,颜色黯淡不说,有几块上竟然都抽了丝。他心里腾的冒起了一股火。虽然七哥不在了,文秀嫂子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可没想到那些奴才们竟敢这么糟践文秀,连匹好料子都要克扣文秀的。
梅笑桐把怒火压在心间,笑的灿烂的对白芷说:
“都劳烦白芷姑娘受累了,那能再让你们破费呢!”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锞子来,放在桌上:“给白芷姑娘买线用。”
文秀把银子推回去:“做个荷包罢了,值什么,还要你的银子。”
白芷却赶上前来,把银子拿在手里:“谢谢笑桐少爷,我替我家小姐收起来了。”
文秀心想,事是来求我,活儿却要白芷做。她想要这个银子,倒也是很可以理解的。便不好再推却,任由白芷收了银子。
梅笑桐见白芷拿了银子,又顺杆爬的说道:“那我先谢过白芷姑娘了。姑娘绣花费眼睛,我回头再让人给七嫂送些好碳来,这府里分的碳,有些熏眼睛。哦,对了,我刚得了几块皮子,到时一起给你们送来吧,我火力壮,也用不上。”
看着梅笑桐自说自话的,文秀有些伤怀。她明白梅笑桐这是可怜她,拐弯抹角的自助她。白芷就常撺掇她去闹一场,要些好处。可她总觉得没意思。梅府里,除了云溪,其他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毫无意义。
落难良缘 第七章 主仆闲话忆溪云
梅笑桐又闲话了一会子,就回去了。
文秀就叫白芷去把料子跟绣线找出来,开始做活儿。文秀虽绣活不好,但劈个线还是能做的来的。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厮抬了两筐白碳过来。想来,送碳的事情笑桐早就安排好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婆子抬了几个箱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布料。文秀同白芷将布料展开细细观看,有月白,桃红,鹅黄,翠绿,宝蓝,湘妃色各一匹,都是极好的料子。做里料的绸子一匹。
还有两个包裹,一个打开来里面是各色皮毛,有银鼠皮,紫貂皮,猞猁狲,白狐皮,火狐皮,貉子皮,珍珠羔等等不一而足。另一个包裹里满满塞着沉甸甸,软绵绵,蓬松洁白,触手生温的新棉花。
白芷瞧着皮子,只觉眼花缭乱,不禁拿了一块白狐皮摸起来,整块皮毛整洁如新雪,从头至尾全是白毛,一根黑毛也不羼杂,又油光水亮,摸起来松软暖滑,教人爱不释手。
白芷扭头向文秀道:“少nǎinǎi,你相中了哪块?今年终于也能给你做一件大毛儿衣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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