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吃完之后，她拍拍秋淼的手：“还是这丫头有孝心，都这时候了，有点好吃的还是想着祖母。”
秋淼说：“祖母再吃啊。怎么只吃一个。难道是秋淼烤的栗子不好吃么？”
林氏叹口气，压低声音道：“我这几日吃了东西总是克化不动。”
林氏又左右瞧了瞧，向秋淼低声说：“把你嫂子叫过来，她懂几分医术。叫她来给我把把脉。你悄悄地去，别叫旁人知道了。”
秋淼连忙点头，回来将情形跟文秀说了。文秀皱眉道：“我先去瞧瞧老夫人的情况。”
文秀摸了林氏的脉，又叫林氏伸舌出来看了舌苔。
林氏看着文秀脸上沉吟犹豫的表情，便道：“文秀，不妨有话直说。我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若真是有什么，也吓不住我。”
文秀摇头道：“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是近日来连日劳累，又多食生冷。伤了脾胃罢了。若是平时在家里，喝上几日淮山莲子粥，清粥小菜将养上几日就好了。”
“只是”文秀面露难色：
“如今咱们身不由己，连吃的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此处山里的药草又没有可以将养脾胃的。”
“老夫人，如今能想到的办法，您只能找机会尽量喝些热水，不要直接喝溪水泉水了。只要挨到前面的市镇，我再想法子淘换上几味药材给您调理调理。”
林氏听了文秀的话，闭目静思了片刻，才对文秀道：
“我知道了。此事不要跟他人提起。以后每天晚上，你跟秋淼弄些热水来给我喝。”
文秀回到秋淼身边，秋淼小声问：“嫂子，老夫人不要紧么？”
文秀摇摇头：“脾胃受损可大可小。老夫人上了年纪，若是吃的东西不能尽数为身体所用，或是根本吃不下东西。身体元气就会渐渐衰弱。现在一天冷似一天。若是元气弱了，身体卫气便不能阻挡风邪侵入。若是风邪外感罢了，一旦侵入脏腑”
秋淼听文秀的话，吓得瞪圆了眼睛，说：“会怎样？”
文秀忙捂住她嘴：“小声点，我是说万一。”
秋淼不管文秀说什么，眼睛怔怔的流下泪来：“嫂子，咱们一干人里只有你懂医术。你一定要治好老夫人啊。你不是懂采药么，你可以每天除了找吃的之外再去采药啊。采了药给祖母吃，她的身子就会好的。”
文秀看着秋淼，她一时不知眼前的秋淼究竟是天真还是无知，她摇了摇头，说：“秋淼，你是忘了我们现在是囚犯了么？我们下一餐还不知道还要去哪里找呢。这里的山里生长的都是些清热泻下的草药。吃药要对症啊。”
秋淼可怜巴巴的看着文秀：“嫂子你说药啊什么的我都听不懂。可是你不是什么都会做的吗？老夫人可是梅家的主心骨啊，她倒了梅家就散了。我们拼命活下去不就是为了有天能东山再起吗？”
文秀一时语塞。她笑了笑，没有再跟秋淼说下去。
公人们吵吵嚷嚷的赶着女眷们上路了。文秀一路无言。
她脚下轻飘飘地走着，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响起来，她压抑了许久，一直忽视掉的一个声音。此刻在她心底回荡着，越来越大，即使她堵住自己的耳朵，也听得见。
梅家梅家。
梅家的大好前途，梅家的皇恩浩荡，梅家的败落失势，梅家的东山再起？这些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即使有天梅家能重迎圣恩，风风光光地搬回那朱楼高墙里去，梅家的老爷太太们再过上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日子。
而我卫文秀，仍不过是梅家的高墙里，被称做寡妇的一个囚犯罢了。





落难良缘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投宿田家庄
下午行路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天擦黑时见到了村落，村外田地里长着青青的麦苗。
秋淼没见过越冬小麦，还问文秀为何此地人种了这么多青草。
村口有一座院落，里面是两进两出的青砖瓦房。想来是本地富户。
闵玉山叫周豹前去问主人家能否投宿，周豹领命去了。
过不多时，原来那家主人是本村的地主，见周豹亮出腰牌，报上锦衣卫名号。慌忙迎了出来。又吩咐家人宰jī备酒，生怕怠慢了这几位官老爷。
敏玉见这家主人如此殷勤，不由得心中欢喜，觉得吃了这么多日子的苦，竟然遇上一户盛情招待的人家。
忙跟钱氏说：“今日好运气，碰上一户殷实人家，再不用吃烧糊了的栗子了。”
钱氏嫌敏玉多嘴多舌，只是微笑了一下，并不答话。
话传到秋淼的耳朵里，她年轻气盛，见敏玉如此说，不由拿手肘推推文秀，嘴边泛起冷笑：
“嫂子，听见没有。我们这几日辛辛苦苦给大家找吃的，却不小心连狗一起喂了。还是喂不熟的那种狗。”
敏玉见秋淼又出言讽刺她，才待上前抓住秋淼理论。钱氏将她轻轻一推，道：“到了别人家里也撕撕打打，仔细主人家把你撵出来喝风。”
敏玉只好作罢。但仍是剜了秋淼一眼。
秋淼却脸上带笑的哼了一声。拉着文秀的手，同女眷们一起走入这家庄院。
原来这村叫做田家庄，不过几十户一二百口子人，庄院主人名叫田得雨，今年五十多岁，世代在此耕读。
这村里的良田，十之五六都归他所有。
他家中有两房妻妾，养了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已娶了媳妇，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儿未曾婚配。
田得雨叫自己的小妾李氏，同一个儿媳妇去杀jī宰鱼整治菜蔬去了。又忙叫另一个儿媳妇同自己的女儿去给锦衣卫们收拾客房。
锦衣卫们都被请进田家的厅堂吃酒，衙役们在后厨吃喝。
梅家女眷们都被赶进柴房歇脚。
她们行了一天的路，此刻饿的腹中擂鼓。从透风撒气的柴房门缝一会儿瞧见田家的儿媳妇端着一大盆飘着热气黄澄澄的炖jī走过去，一会儿瞧见李氏端着一大盆香味儿四溢的炖鱼走过去。
天寒地冻，没有什么菜蔬。可是田家还是端出了豆芽豆腐汤，醋溜白菜，炒萝卜丝，蒜苗炒jī蛋这样的青菜。
还有切成块的亮晶晶颤巍巍的猪头肉冻，一大盘一大盘刚刚蒸好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秋淼扒在门边看了半天，口水不停得往肚子里咽。
她转身想找文秀说话。却看见文秀晃亮了火折子，在柴房里四处寻找什么。
柴房的木头门柱上，有一盏油灯，文秀踮脚瞧了瞧，所幸里面还有些灯油。于是将火折子凑过去，将这一豆灯火点着了。
就着昏暗的灯光，文秀看了看柴房里，所幸地方还算宽敞。
她在地上铺了两层干草，直接躺下了——难得有一天不用出去四处找吃的喂周围这么多张嘴！
连日来的疲劳仿佛一起袭来，之前这么多天自己到底是靠什么才撑住的啊。文秀自嘲地想。她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都在酸疼。
梅家女眷们也躺的躺，坐的坐，瘫了一地。
秋淼在文秀身边躺下，凑在文秀耳边说：“嫂子，我瞧见这家人做了好多好吃的。你怎么直接就躺下了，也不起来看看。”
文秀懒懒地道：“我累了。反正那些好吃好喝也不是伺候我们的。说起来好多天都没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过觉了。虽然这柴房四处漏风，倒是比在野地里露宿强多了。”
秋淼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嫂子，你就不饿么。”
文秀说：“还有栗子，自己抓着吃。”
秋淼摸了一颗栗子放在嘴里，见了刚刚的佳肴，她觉得嘴里的栗子味同嚼蜡。忽然想起什么来，说：
“其实这庄户人家能有什么好吃的。以前咱们梅家的宴席，像这种jī，只要jī脯子上的净肉，剁成细泥，再放上鸽子蛋姜蓉做成丸子，一起在清jī汤里汆熟了。配上几片菜叶，点缀几颗枸杞。这家烹jī，只是剁成大块胡乱炖熟，粗野极了。若是放在从前，我见了都嫌油腻。”
文秀懒懒得听秋淼抱怨着，并不想作答，只是听秋淼说着，忽然想起自己那日在山间采了些野枸杞还揣在怀里。难得遇到村落，是不是应该寻个机会卖了它，换点银钱。
前面路过市镇，要是能买个瓦罐铁锅之类的随身带着也好
正想着，柴房门被呼啦一声推开，田家的两个儿媳妇，抬了一只大锅进来。众女眷围上去看，原来是一大锅稀汤寡水的麦粥。
敏玉先忍不住了，说：“招待他们就是肥jī肥鱼，只给我们喝这喂牲口的稀粥。”
田家的大儿媳妇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敏玉，说：
“我听那几位官爷说你们都是朝廷钦犯，他们押你们去那什么劳什子黑什么的地方流放的。官爷说给你们胡乱弄点刷锅水饿不死就成了。一个囚犯，竟然还嫌这麦粥是喂牲口的。就是装太太小姐，也lún不到在我的面前装。那我们拿出去泼在天井里便是！”
林氏冷冷的看了敏玉一眼，又责备的看了一眼钱氏。钱氏忙把敏玉拉到后面去。
田家的大儿媳瞥了敏玉一眼，转身就走了。一会儿只派了一个十三四岁的胖丫头送了几个粗瓷碗来。
这粥虽然稀了些，但胜在刚刚熬煮出来，热气腾腾，分量又够大，每个女眷都一人喝了三大碗，混一个汤饱。




落难良缘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众看守酒后胡言
田得雨在桌上殷勤劝酒，锦衣卫们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
王子成却不怎么喝，一脸满腹心事，若有所思之状。
却原来这田家未出阁的女儿田小姐，长得一副身量苗条面容清秀的样子。
刚刚家中人声杂乱，田小姐奉父亲之命去打扫客房，与王子成打过两个照面。田小姐不曾见过几个外间男子，自然满面绯红，掩面走了。
王子成却心中暗暗惦记上了这田小姐。
酒过三巡之后，锦衣卫一个个都喝多了，言语也开始不规矩起来。趁田得雨去上厕所时，还拉住李氏调笑了几句，李氏不跟这些醉汉一般见识，啐了一口慌忙跑了。
周豹咬着一根jī腿，笑嘻嘻的道：“别看是个乡野妇人，还真有几分媚劲儿。”
王子成笑道：“周兄你就好这口儿，带野性的。”
周豹拿起酒盅，仰脖子guàn了一口，发出“啧”的一声，道：“我不挑不拣，漂亮就成。嘿嘿，嘿嘿。”
“说到漂亮，这次咱们押送的梅家这群女人，除了那几个老太太，一个个可都长得够美的要人命的。”
王子成说：“不知道周兄心中，哪一个最美啊？”
周豹说：“我最喜欢那个钱知慧的小sāo浪模样儿，啧啧啧，那个xiōng脯，那个腰身。只可惜她老公没福气，此刻都拿下在大牢里，也不知道这小娘子晚上是不是想男人想得痒痒。”
王子成端起一杯酒，浅尝了一口，眼前浮起文秀清秀的面容，道：“我倒是觉得那个卫氏的模样儿最叫人惦记。”
陈迅笑道：“你们这都是什么眼光，我倒是觉得那个刘美金才最美，身量高挑，一双漂亮的单眼皮儿，樱桃小口瞧着多招人爱。”
闵玉山见众人喝多了，开始品评众女眷的容貌。他清了清嗓子，用力咳嗽了几声。众人还以为他怪自己粗鲁，才准备告罪。
闵玉山却道：“你么这一群没生眼睛的俗物，都没瞧见那个十八岁黄花闺女籍敏玉么。那双眼含水，肌肤雪白。光是瞧着她的脸，我都能想出她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楚楚可怜的样子。这种女人才是人间极品。”
众人听了闵玉山言语，一起哈哈大笑。
星斗已经挂在天上，锦衣卫们都到客房睡了。
王子成辗转难眠。忽然听见窗外有年轻女子的声音，他想，莫不是那小姐今日也瞧中了我？念及此处，连忙翻身起来，推开门就往院子里来。
却原来是因为秋淼晚上稀粥喝多了，这会儿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想niàoniào。又不能再柴房中随意便溺。外面天已经黑了，她独自起来去找茅厕害怕，非要拉上文秀作陪。
两个人上完厕所出来，正好撞上田家的小妾李氏，刚刚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炙正准备回去休息。
文秀今日心里就在盘算如何把这些野枸杞换几个铜板花花。便跟李氏攀上了话，先是夸李氏貌美如花，不像这乡间女子。又见缝chā针的问了李氏跟田老爷的感情如何，田老爷最近有没有惦记着娶第三房姨太太之类。
这话却正中了李氏的心思，却原来李氏自从嫁给田家做妾，从未添过一子半女。虽然田老爷已经五十多岁，最近还是有媒人上门劝田老爷多子多福，撺掇他再买一个小老婆。
李氏摸着自己的脸，不由得勾起了一丝伤感情绪。
文秀忙摸出怀中的野枸杞，告诉李氏此物有美容养颜滋yīn的功效。若是每天拈几颗代茶饮，必然青春不老面若桃花，田老爷就会对她更加宠爱，以后生下儿子稳固地位更是自不待言啦！
王子成出来瞧见是文秀秋淼同李氏说话，并非田家小姐。不由大失所望。才待回去休息，却见李氏摸了一吊铜钱出来给文秀。
文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交给李氏。李氏接着，喜孜孜的回房去了。
文秀跟秋淼正准备往回走，刚过了牲口棚，离柴房不远的地方。忽然听见有人叫道：“站住！”
秋淼吓得抓紧了文秀的手。文秀回头一看，月光底下是王子成站在身后。只好行个礼道：“大人，唤我们何事？”
王子成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秋淼道：“我们起来上茅房，这就回去睡了。”
说完就转身欲走。
王子成道：“站住！刚刚你们同这家的小妾说话，都叫我瞧见了。还说什么起来上茅厕，在我面前还敢撒谎，是不是要我禀告闵大人去？”
文秀道：“大人，我们不过是闲谈几句，这算不了什么过错吧。”
王子成嘿嘿一笑：“刚刚她拿钱给你，我都瞧见了。识相的就把钱拿出来。你们这些囚犯，谁许你们私藏钱财了？”
文秀不做声。王子成走过来，伸手欲扯文秀的棉袄，脸上带着嬉笑道：“你自己不交出来，是要我搜身不成？”
文秀咬咬牙，伸手到怀里，将那一吊钱迅速拆下来几枚，然后将那一串绳子挂着的钱拿出来。
王子成见文秀虽然拿出了钱，脸上还有不舍之意。于是伸手一把夺了过来，喝道：
“还不回去休息。今日是撞见了我，若是教锦衣卫瞧见你们晚上出来鬼鬼祟祟，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你们。”
文秀拉了秋淼就走。王子成看着她在月光下纤瘦如竹的背影，忽然觉得秋淼在一旁极为碍事。若是她不在，自己还能跟这个俏生生的卫氏多搭上几句话。




落难良缘 第一百三十三章 坎肩换米酒
随着天气入冬，不仅一天比一天严寒，就连食物也一天比一天少了。
前些日子文秀还趁着休息的时间挖一些残存的野菜野果给大家换换胃口，眼下马上就要面临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了。
林氏脾胃受损，由于这连路奔波，平日里吃的不是干饼就是凉水，身体也日渐消瘦起来。
徐氏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但也一副气若体虚的样子，感觉一阵风随时就要把她吹倒一样。
明氏能稍强一些，但毕竟年龄也是在那儿摆着。
文秀看着这一群人真是一筹莫展，还有叶暮现在还有孕在身，剩下几个虽然身体没什么毛病，但也都是些娇滴滴的小姐太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祖母，天越来越冷了，以后野菜野果怕是越来越难采集到了。”文秀顿了顿，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说：
“我看婆婆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三嫂又有孕在身，虽说我沿途也能挖一些药材，但毕竟种类有限，很多也不对症。祖母，你看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啊？”
文秀本想提一嘴林氏的病症，但联想到她那天叫秋淼喊自己给她诊治时那副神秘的样子，怕是并不想其他人知道她有恙的事，故方才刻意避过林氏的病症不谈。
林氏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些，眼下被文秀一提醒，发现这个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了，不然也不知道这一行人能否安全抵达黑水格斯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文秀，而是蹙着眉仔细思索着目前的现状。
良久，她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她迅速伸手在自己衣服内侧的暗袋里拿出上次那颗漏网之鱼的金珠，然后塞进文秀的手心。
“这颗金珠你先收着，等到前面的县城去药铺备点药材。最近空暇的时候，你和秋淼还是费心继续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药材，咱们自己不对症，看去药铺能不能换一些别的药材也好。”
林氏心中已经又生一计，只是现在还不用这么早就告诉文秀。
周村已近在眼前了，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长时间的行走，众女眷仍是疲惫不堪。到了城门口，闵百户就令王子成和张虎先进城跟知县报信。
周村虽比不上济南府那般繁华，但也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进城的和出城的挤做一团，不停传来各种喝骂声。
“米酒哎~~~~热乎乎的米酒哎~~又甜又香的米酒哎~~”
有小贩拉长了嗓音在城门外来回叫卖。
有等着进城的被冻得受不住的汉子买上一碗喝了，便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小贩见她们这里人多，但又有点畏惧带刀的这些看守们，只有意无意朝他们这群人走得近些了叫卖。
林氏看见这米酒，忽然心里一动，环视众女，漫不经心开了口：“看到这卖米酒的，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众女走得本来出了些汗，这么停在城门外，被冷冷的风一吹，真是寒意侵心，是以一个个弯腰抱臂，好似鹌鹑一般，听得林氏开了口，又不想接她的话，就听她说了下去。
”当时咱们家有个甜点厨子倒会做一味小吃，以牛乳做底，放上稠稠的米酒，煮开了，倒入打好的jī蛋，等jī蛋花再浮上来，就算煮好了，吃时再放入炒好的核桃碎c花生碎，还有切碎的果脯。这么热热的吃上一碗，多少湿冷之意也被驱散了。”
文秀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东西她并没有在梅府见过，听形容又像是北方的吃法，但看见林氏说得这么煞有其事，倒也有点恍惚是不是只有自己没吃到过。
秋淼一笑，接过林氏的话，娇笑道：“祖母是故意馋我的吧，热米酒喝起来驱寒可是一等一的。”
钱氏被她说得也有些馋，忙捧场道：“老夫人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有时还会放些杏仁，杏仁被牛乳米酒的热气一冲，更是香了。”
“越是烫嘴的越是好喝，喝完能出一身汗呢。”
“可不是说呢，我还喜欢在上面撒上些干花瓣，一碗喝完，整个屋子里都是香气。”
气氛渐渐活泛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得回忆米酒的香气，倒也驱散了些寒意。
她们自顾自的聊着天，旁边闲来无事听她们聊天的看守们却是馋了。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老鼠须脸上便堆满了谄笑凑向周豹：“爷，这天怪冷的，弟兄们都冻得有些受不住，要不您老跟闵百户说说，给咱买些米酒暖暖身子？”
周豹也是听得饿了，就一点头，去跟闵百户回话，闵百户被这群人眼巴巴的看着，倒是有些失笑，刚要从怀里掏些钱出来。
一直关注着他们动静的林氏微笑道：
“一点米酒不值甚么钱，何必劳烦百户大人出钱呢？老身这里有个皮坎肩，就送于各位军爷拿去换酒吧。”
见闵百户淡淡的望着她，不由垂下眼睛，郁郁的说道：“只须给我们这些女眷分上一碗就好。”
文秀是不相信她说的半分话的，但是又实在想不出林氏此举有什么意义，但她是很坦然的，想不出，那便不想呗。
林氏说罢就让敏玉和钱氏拿了他身上的皮坎肩，殷殷的等着闵百户发话。
闵百户被几个女人一起盯着，沉吟了一下也就同意了。于是周豹就叫了两个衙役跟敏玉和钱氏一起换酒。
小贩见来了这么一大笔生意，十分巴结，结果未料到是拿皮坎肩来换，虽然是不错的皮子，但总不如现钱来得痛快。本来还想拿乔一番，但看了看这些面目粗横又带刀的衙役，只得咽下想说的话，帮着敏玉和钱氏把酒抬到看守处。
钱氏弯腰把酒盛出来，给敏玉使了个颜色，一边笑盈盈的说道：“众位大人这一路辛苦了，就让我这妹子帮忙给各位大人斟酒吧”。
敏玉心下不快，但看到钱氏笑不达眼底的样子，又不敢拒绝。从钱氏手里接了酒，缓步走到闵百户跟前，弯腰施了一礼，双手将酒碗举过头顶，柔声道：“大人请用酒。”
闵百户从她走过来时就一直盯着她看，虽然穿的粗布棉衣，但也不知怎的，别人都是灰突突的一点不显眼，只有敏玉的棉衣竟然还很有腰身，走起来腰肢细微的摆动，偏偏又恭敬守礼，没有半分轻浮之气，倒教闵百户看直了眼。
心里暗暗想到：“这才是大家闺秀！世家教养出的女子果然跟家里那个粗鲁的村妇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敏玉皮肤雪白，姿容秀丽，此刻被这么多男人盯着，眼波流转间，脸上也因害羞而浮现一抹淡淡的嫣红。
闵百户喝了这一碗热米酒，只觉得热流从喉中一路向下，小腹也有些发紧。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等喝完了米酒，把碗递给敏玉时，小手指有意无意从敏玉掌心划过，一瞬间的接触，这触感好像被无限放大了，触手处温热又光滑，等把碗递出后，他不由得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