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春山黛
见林氏还有些迷茫,钱氏也不去理她,只上前一步激动的握住了胡夫人的手,四目相对,不由得泪盈于睫。
钱氏满脑子都在想着当年在金陵跟胡夫人会面的场景。
彼此她夫婿梅瀚琪高中,志得意满。加上夫家皆身居高位,所以胡进士带夫人来访的时候,她知道胡家并无任何家底,很是有些看不上。
但是大爷说此人学问见识都不错,又云此人不是那种死读书的呆子,很是会做人,要她好好招呼胡夫人。
是以她有再多的不屑也没有表露出来,表面上也做足了一个大家夫人应有的本份,不仅带胡夫人游园,还送了很多燕窝桃胶送于胡夫人。知道胡进士母亲身体虚弱,回了林氏,又送了几支上了年份的人参,倒是把胡进士两口子感动得不行,只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胡夫人也是百感交集,如今双方地位倒置,京城贵妇现在看起来落魄至此。
方才钱氏握住胡夫人的手,胡夫人只觉得手中皮肤干裂粗糙,又观她面带风霜,哪里还有以前娇俏贵气的样子,不由感叹人生际遇真是变幻莫测。
钱氏心下酸楚不已,拉着胡夫人依旧光滑如昔的手,将原本在旁边的秋淼给挤开了半步,就势坐下,一边不住口的夸赞到:
“妹妹看着比以前还年轻,竟还是二八少女般的模样娇俏,难怪我们老夫人一时认不出来,就连我也是犹豫半天才上前相认呢。”
又夸胡夫人姿态雍容大方,比京城贵妇也不差云云。
一番话不仅令众人侧目,也令胡夫人心里暗自嘀咕,以前钱氏可没有这样会说漂亮话,虽比自己年长一点,但却是个娇滴滴的性子。
胡夫人等她说完,才温声道:“当年我夫君无甚根基,全靠梅大爷照顾提携,方才补缺到这孔孟之乡,这份恩情,我夫妇铭记于心。”
她顿了顿,看向林氏:“老夫人,可惜我家老爷官微言轻,朝堂之争也不能为梅家说上几句话。如今只能聊表寸心,老夫人c各位夫人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出来,我们必当尽力而为。”
落难良缘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知县夫妻夜话
钱氏心想,此时能有什么需要的,当然是黄白之物了!于是也顾不得矜持,张嘴道:
“既是如此,我也不跟妹妹客气了,我们来之前带的细软盘缠都被那些可恨的衙役搜走,如今身上是半文也无不知妹妹是否方便”
“好了,我们如今是带罪流放之人,怎么能跟胡夫人提这样的要求!”林氏一口截住她。
钱氏见林氏一点面子都不给,左右望了望,又看到胡夫人不明就理的眼神,不由得涨红了脸,讷讷的低头不言,再无刚才夸赞胡夫人的欣喜模样。
明氏见钱氏泫然欲泣,也恼恨林氏太不给钱氏面子,就陪笑道:
“老夫人,其实知慧说的不无道理,她也不是要跟胡夫人要要许多银两,只稍微拿一点,够咱们添置些得用的东西。此后路程还长,万一谁有个头痛脑热的,就算文秀通医术,可也得有钱买药啊。”
她嘴上说着“谁头痛脑热”,眼睛却只管盯着林氏看,倒像是在诅咒林氏一般。
林氏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心中隔应万分,但胡夫人也在,也不好出声呵斥,只能不去理这对二百五婆媳,看着胡夫人恳切道:
“我斗胆称夫人一声侄女了,我等皆是带罪之人,还要劳烦夫人冒险前来探望,现在哪还有脸提别的要求。只此去黑水格斯山高路远,棉衣我们也准备了,不过没有结实一点的靴子可穿,求夫人帮我们找些结实的,能长时间行路的靴子吧。“
胡夫人心中感慨,林氏语气虽然看似卑微低下,但提的要求对胡县令来说简直不值得一提,又何尝不是一种高傲。
忙握住林氏的手,低声道:“老夫人这话可折煞我了,哪里就能当得起一个求字了。聊城虽然小,但市集也算发达,这些不过是日常之物,诸位的尺寸可说与我听,等我回去就给大家准备。”
顿了顿又说:“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我也好一并准备了,今日我家老爷陪那些锦衣卫在喝酒,怕是明天,我就不方便过来了。”
林氏见这胡夫人果然是赤诚之人,又见那胡县令为了支开锦衣卫让夫人来见,也是费了些周折,心内很有几分感动。
如今对梅家来说,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胡氏夫妇倒是难得的忠厚之人。
也不跟她再客气,抬头问梅家众人:“你们可还有什么必须要用到的?”
但之前钱氏已被她骂过一回,此时哪还有人敢说二话,都低头回道:
“全听老夫人吩咐。”
只有文秀开口问胡夫人能否送她几根银针针和刀子。林氏知道文秀是个稳重的,此时提的要求倒也合理,就没有再作声。
胡夫人无不应允。又细细问了众人尺寸,记在心里。
跟众人告辞去了。
晚间胡知县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掺扶着回到府中。
胡夫人一边埋怨他喝了这么多,一边让人端上早已备下的醒酒汤,又跟随行的小厮问得清楚了,方才满意得点点头。
她亲自扶胡知县靠在榻上,又去拿了温热的帕子给胡县令擦拭。
然而胡知县并没有喝得太多,见胡夫人此般作态,也乐得不说,自是十分享受。
胡夫人见他目光清明了,慢慢的跟他讲起见梅家众人的情形。
“唉,那钱氏,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多千娇百媚一个人,现在看人眼神都怯怯的,问她需要什么,竟是说需要银子,可怜钱姐姐生下来就在富贵乡,哪能料到现在只求一点银子呢。”
夫妻二人一边说一边叹。
“原说眼馋人家那一门高官,泼天富贵,现在想了想,还是我们这小日子过得安生。”
末了又说了说八卦:
“那位七少夫人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只要了银针和刀子,看这意思,还是个会医术的?梅大爷那位七弟你还记得吗?神仙一般的人物,看上去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想不到他的夫人,却是个能干的人物,可惜那位七少爷早早就故去了,唉不过我看那老夫人,对钱姐姐都不假辞色,倒是对这七少夫人还挺客气。”
又说到老夫人只要几双皮靴,还不让钱氏要银子,胡知县就微微叹道:“梅家老夫人真是一身傲骨。”
就着夫人的手喝了口醒酒汤,又说道:“我看梅家虽然倒了,但这世上的事可说不准,就算梅家倒了,梅老夫人的娘家可还是好好的,梅家的姻亲也没有被连累,圣意难测,我们就此结个善缘也不错,就是被人捅出来了,也只会被人说知恩图报。”
胡夫人嗔着拍了一拍他,说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咱们也不图他们什么,只问心无愧罢了。我已着人去采买了皮靴,既然不要银两,我便又叫厨房给她们蒸些干饼,路上带着吃罢。”
到底是和钱氏有过更多的接触,想起钱氏今天可怜的样子,胡夫人就幽幽的叹了口气。
谈完了正事,夫妻俩便轻松下来。胡夫人斜了胡县令一眼道:“听说老爷今儿个看那些瘦马看得眼都直了,夫人我也不是个小气的,要不要再多留她们几天,老爷好过过眼瘾啊”
接着就听到胡县令叫道:“痛!夫人!手下留情!”
林氏醒的最早,这让她不禁有些懊恼,在路上的时候每天都是jīng力不济,恨不得走路的时候都要睡着。现在到了这舒适的地方,理应好好休息补个觉的,这天才刚刚亮,自己却醒了,真是让人气恼!心里有气的林氏起身动作难免就大了些,钱氏迷迷糊糊的虽然想再睡一会儿了,但眼见着林氏已经起身,便不敢再睡,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爬了起来。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连离的最远的文秀和秋淼也被吵醒。
落难良缘 第一百二十五章 胡夫人雪中送炭
天刚麻麻亮,胡夫人叫春杏带了几个丫头去锦衣卫那边候着,只等他们一醒就送醒酒汤并些早饭过去,并交待春杏不要吵着他们,等睡醒再慢慢小心伺候。
她自己只带了两个婆子来后院给林氏她们送靴子和干粮。
林氏早早就醒来,一上了年纪就觉少,加上睡炕睡得口干舌燥。
众人也被她早早叫了起来倒水伺候。
所以胡夫人来的时候就看到梅家众人并排站着像是列队迎接她一般,倒把她给唬一跳。
她忙快走两步上前去,拉着林氏的手,感觉林氏的手冰凉无比,就一迭声的开了。
“老夫人的手怎的这般凉?”又转身问婆子:“昨夜教你把炕烧热一点,可是偷了懒了?”
婆子还没答话,林氏就忙解释道:“老身天生如此,昨夜房中甚暖,劳夫人挂心了。”
胡夫人这才作罢,请林氏上座了,就叫婆子们把包袱里装的靴子拿出来给梅家众人试穿。
胡夫人做事甚是妥贴,众人换上靴子都觉得合适无比,靴子里还有厚厚的垫子,简直像踩在云彩里一样柔软,虽然样式都不甚好看,但此时哪还有人注意这些。
又对文秀说道:“七少夫人,时间太紧,实在来不及给你赶制银针了,这套银针是昨日从一个大夫那里买过来,也不知道趁不趁手,你且用用看。”
文秀十分感激,忙向胡夫人矮身道谢。将着将那套银针袋子慢慢翻开了,见大小形制银针都有,且闪闪发光,显然是已经清洗处理过的,心内对胡夫人也是一万个感谢。
胡夫人一直看着她的脸,见她舒展眉头,微露笑意,方才道:
“这还有一把刀,据说是沉星石所做,放在我那儿也没甚大用,你既然懂医术,这把小刀想来你能用上。”
文秀接过来看了,虽然石刀很小,不甚锋利,但黑沉沉的很有份量,挖个腐肉还是不在话下。
不等文秀说出更多感激的话,她就转脸看向老夫人,十分抱歉的说道:“我家老爷跟锦衣卫说了,给老夫人和诸位夫人做些路上吃的干粮,但锦衣卫不许带太多侄女也只能聊表心意了,还望老夫人不要怪罪。”
林氏连连说道:“正不知如何感激夫人才好,哪里说得上怪罪。”
叫仆妇把干粮包袱放下,又拿出几个木铲,只说路上或许有用。至于有什么用,众人心里都清楚,怕是路上挖个野菜还得用
胡夫人不能在后院呆太久,又细细交待了一些琐碎之事便离开了。
她一走,原本热热闹闹的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仿佛大家之前做出的欢喜再也撑不住了似的。
静默了一会儿,林氏说道:“胡县令夫妇真是难得的忠厚之人。”
秋淼好奇的翻看着文秀新得的银针,听到林氏的话,点头道:
“祖母说的是,这靴子穿上正正好,棉垫子又软又厚,胡夫人人可真好。”
刘美金一边听她们闲话,一边拿起干粮袋子取出干粮,干粮看上去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因是刚做好没多久,还微微的透着热气,她用手轻轻的掰了一下,竟没有掰动。
籍敏玉皱着眉头看着刘美金的动作,见没有掰开,就轻声咕咙了一句:
“这么硬,可怎么下咽,就是干粮,这也做的太随意了。”
孙瑶琴轻瞥她一下,没有作声,用劲掰了一块下来,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有种奇怪的香气,又耐嚼,就叫文秀来看看这里面放得是什么。
文秀拿着看看,不由佩服胡夫人的巧思,杂粮放了很多种混在一起,还加了麻油。虽然干硬了一点,可易于保存,又抵饿。
叶暮轻轻的说:“我看这胡夫人眼下有青痕,怕是一夜没有怎么睡呢。”
众人点头称是。
钱氏冷笑一声:“若是没有大爷和我行的清风,现在哪里有这细雨可得。当时大爷要是不帮她相公,怕是现在连个县令都做不得。”
众人也不耐烦听她细说胡县令怎么罢官怎么得到帮助,都觉得钱氏有点不可理喻,胡夫人对众人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做人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可苦还要说这些刻薄话呢?
众人不愿听钱氏的怪话,就各自散开,收拾行李。
文秀眯着眼睛看了看明亮的窗纱,看来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算了算日子今天该继续赶路了,能遇到这样的天气也算是老天垂怜。
文秀将窗子打开了一小条缝隙,伸出手去试了试外面的温度,又回头对秋淼说到:
“还好,今天不冷,也没有风,但愿能多有几天这样的天气。”
“什么好天气!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要出门踏青呢!你以为这还是在家里的时候吗?”钱氏最见不得文秀秋淼她们高高兴兴的说话。刚才憋在肚子里的气,正好全都冲着两人发出去。
“哦?我竟是不知道了,大嫂原来在家的时候,大冬天的都见着好天气就想出门踏青?看来大嫂觉得家里是没意思的很了,那要是到了春天,大嫂见着春光明媚还不得出去打滚撒欢?仔细弄脏了衣服!”
“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啊,大嫂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大嫂要是觉得是那个意思,那可见大嫂心里也有那个意思呗!”
钱氏最近屡屡吃瘪,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觉得这个卫氏老实木讷的很,什么时候高兴了不高兴了说她几句都不带回嘴的,现在的卫氏和之前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钱氏忍不住又瞥了文秀一眼,只见她逆光站着,看不清容貌的侧脸上,睫毛被阳光浅浅的镀了一层金色,嘴角微翘,似乎还带着些笑意。
跟以前太不一样了,真是野人到了野地里,圈不住了,钱氏心想。
不过没关系,等到了流放的地方到底还是要住下来的,住下来就要有住下来的规矩,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落难良缘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早饭竟是羊汤面
房间里因为钱氏突然的沉默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也没人想在这个时候说话被钱氏当成新的发泄对象。
好在这时雕花木门被轻轻的敲了几下,接着是春杏轻快的声音,早饭来了。
“夫人今日早上特地吩咐了厨房做了羊肉汤面,羊肉吃了暖身子,面食也经饿。”
春杏一边吩咐下人将食盒里的羊肉汤面取出来,一边向众人介绍到。
“三少nǎinǎi别怕,婢子听说了您怀有身孕见不得腥膻,这边还备了白粥和jī丝卷儿,三少nǎinǎi您这边用。”
春杏也是个伶俐的,叶暮怀有身孕自然是吃不得羊肉汤面的,还特地准备了清淡的餐食。
一只只带盖的白瓷碗被放上了桌子,小丫头揭开碗盖,只见每只碗里都堆着冒尖儿的白切羊肉,又撒了切得细细的葱花。面汤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汤色清亮,肉下面还放了几片切得半透明的白萝卜片儿。
肉香随着蒸汽一起扩散开来。
春杏见众人都食指大动又有点尴尬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带着小丫头退了出去。
睡了一夜什么东西都没吃,其实大家早就饿了,只是刚才忙着吵架和围观吵架没顾上这一茬罢了。
这诱人的汤面上来了之后,连话最多的钱氏也没有出言挑剔这面做的不甚体面肉放的太多之类的,俱是一顿风卷残云。
羊肉鲜美面条筋道,汤底鲜甜中还透着一丝辣,在这样的初冬季节再合适不过了,众人吃的额角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以往这样的一碗份量,这里的谁都吃不完的,若是吃多了难免又是克化不动,要请大夫来开什么消食的汤药,再叫两个丫鬟来服侍着。
可是现在每个人的胃腹里都像是有个无底洞,若不是顾忌到一会儿赶路没地方方便,大家恨不得把汤都喝个干净。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吃完了这一餐,便又要风餐露宿了。
秋淼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汤碗上收回来,这才忽然想起来,要是刚才省下一点肉路上吃就好了,唉,都知道是在这里的最后一顿了竟然没人能把持的住,全都吃光了。
只剩下了几碟小咸菜,文秀便将它们都装进了之前在城门口得的那个小锅里,虽然是咸菜但也做的jīng致可口,路上留着改改口味也是很不错了。
“秋淼,你喝点水吧,这面汤就不要喝了。这羊肉看起来清淡,实际上口味也是重的,今日又是晴天,仔细到了路上口渴。”文秀见秋淼盯着面碗,出言提醒道。
“不喝了,省得还没到休息的地方就那个,路上找地方方便又要看他们脸色。”秋淼想起以前发生过的尴尬事,连忙摆手。
文秀见她这样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拿起桌上的茶盅,小小的抿了一口。
又过了一会儿,春杏领着小丫头们进来收拾了餐桌,众人这时候也都打点好行装,春杏和一个婆子领着,按照进来时的路途由角门出去了。
强烈的阳光让文秀眯了眯眼,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反常的好,不知道到了正午时候会不会热起来。若是天气一直偏暖,大约路上能找到的食物也会更多吧,希望如此!
走着走着新的问题又来了——
“嫂子,我想喝水”秋淼扯扯文秀的袖子。
“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们说了今日走的路程离城不远,路上有些村庄和散户居住,所以我们没有带水呀。等晌午的时候到了安置的地方再找水给你喝吧。再说了,早上吃了那么油腻的东西,在路上喝凉水可不好,你先忍一忍。”
“可是”秋淼惯是个爱美注意形象的,为了尽量减少路上方便的次数她一直尽量少喝水。
但今日是实在忍不住想喝水了,因为早上的羊肉本就是十分燥热的,而且羊肉本身腥膻,为了做的好吃,难免就要多放调料。这调料一多,人吃了就会越发口渴。
出门之前秋淼是一口水都没敢喝,别人还都或多或少的喝了一点点,只有秋淼现在觉得头顶冒烟脚底冒火,喉咙里更像是堵了一团烧着的棉花,别提多难受了。
但现在才刚出门一个多时辰,才刚出了城门不久呢,实在离休息的时间还远的很,可是谁都没带水。
秋淼问过了文秀之后没有得到回应,也只得怏怏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迎面晃晃悠悠来了一辆大车,赶车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车前一头稀毛长脸的驴子正在不紧不慢的走着,车后面堆了不少的青菜之类,看起来像是给城里的人家送菜的。
秋淼本来没怎么注意,侧着身往边上走了走准备避开这车。但转身的时候她看到车上还放着一个大水桶,水随着车的行进一漾一漾,不间断的每次都泼洒了少许在那些青菜上。
阳光照射下那桶里的水看起来十分清澈透明,倒是比平日里喝的河流湖泊里的水看起来更干净些,秋淼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哎!你!这赶车的!你这桶里的水干净吗?干什么用的?能喝吗?”
“水?哦,那是家里打上来的井水,放在车上,走的时候泼出来一点,不然菜送进城里就蔫了,不好看。”
“能喝吗?”
“能喝!我们全家都喝这井里的水,可干净了。你看我这菜”
送菜的习惯性的想夸几句自己的菜,但看到秋淼穿着灰扑扑的衣服,长的又青面獠牙的,顿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转过了头一拉缰绳便要走。
“哎哎哎你等等!”秋淼一咬牙,面子也不要了:“给我喝点水行不行,我快要渴死了!但我也没钱给你!”
“嗨!这水啊其实它”赶车的汉子只犹豫了一瞬间,便答应的很爽快:“多大事儿!那你随便喝,我这还多着呢!”
这时他已经看到了队伍前后寻常打扮,但气质明显与常人不同还骑着马的闵百户他们,立刻敏感地觉得她们这一行人有点古怪,既然如此,喝水这种小事还是早点答应了,及早脱身才是,免得跟这群人有什么牵扯——看着就不像是老实人!
秋淼取了个碗舀了满满一碗水,也不管什么路上方便不方便了,凑在嘴边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
要在往常林氏或者徐氏免不了要教训她喝水姿态不雅,还好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秋淼喝过了一碗冰凉的水,感觉刚才又热又渴的火从被这碗水从顶头浇熄了,不知道有多畅快。跟赶车的人道了个谢,便紧赶几步追上了文秀她们。
落难良缘 第一百二十七章 秋淼喝凉水致腹泻
一行人接着朝远离城门的方向走着,那赶车的人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常年往城里的大户人家送菜,也练出了几分眼力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群人里面那几个骑马的汉子,看起来不像是好人。不过剩下的那些小娘子倒是娇娇弱弱的长的也十分好看,就是穿的破旧了些。
也不知道他们这两种人怎么扯到一起的,罢了罢了,既然已经错开了变也没什么瓜葛了。
赶车的随即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眼见着快到城门了,他爱怜的摸了摸前面闷头小跑的驴子,拉了一下缰绳让驴停下来歇口气。
自己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喝了些水,又跳下了车,拎下了车后的水桶放在了驴子嘴边,那驴甩了甩尾巴,欢快的把脸扎进水桶里喝了起来。
终于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这次驻扎的地方是个山边的小树林,沿着树林往山坡上望去,远处似乎有露出来的半截白墙和一角青灰色的飞檐。
说来也十分奇怪,这鲁地的山多是树少岩石多,山脊多是裸露在外,而这座山却十分特奇,山坡上草木丰盛,远远望去竟看不到半分裸露在外的灰白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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