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待到推开门后，林氏吃了一惊。外面竟不是预想中的屋宅园林，而是一片空茫望不到边的水域。月色洒落在水面上像是打翻了一地的水银，时不时有一闪而逝的鱼从水面上跃起又落下。
略带腥味的风吹在脸上，林氏又清醒了些——这，是在海上了！
林氏扶着栏杆稳定了一下心神，又向四周看去。船后自然是黑夜沉沉，船侧是波光粼粼的海水。倒是甲板上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王爷，甲板上风大，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张影劝道。
“没有关系，现在还不算太冷，这边的气候比黑水格斯暖和多了，你担心什么。”天寒地冻，面具少年却依然只是穿了一身薄薄的衣袍。船头凛冽的海风撕扯着他的衣袖，整个人仿佛要乘风而去。
“唉算了还是回去了，省得耳根不清净。”见张影迟迟没挪动，少年无奈地叹气：“你这是要挟我啊！”转身便向甲板边上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走去。
“对了，快到服用冰心丸的时间了吧，宗仪今晚要安排那边的住宿，让我把药盒带给王爷。”张影一边说话一边掏出一个药盒：“不过这次出来的时间太久，药剩下的不多了，大概刚好够在船上这些天用的。我已经飞鸽传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到营口，一上岸应该就会有人送来。”
“无妨，现在是冬天了，这个少吃几天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
方才林氏远远地观望这二人，一时没敢凑上前去，也看不清二人的长相。现在少年转过身来，林氏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半边面具！
十岁，气度高贵，带着半边面具，又用的起这样豪奢的大船——怪不得方才看那个香熏球上的花纹有些眼熟。林氏忽然想起来，那是自己曾经在一位皇家近支的宗室子弟婚礼上见过的。
除了吉王还能是谁？！
林氏顾不得双膝酸软还需要扶着栏杆才能站稳，强撑着扑到了吉王和张影附近。张影面色一凛正要做出攻击，待看清了是林老夫人之后又放下了戒备状态，悄悄收了收右手指间夹着的刀片。
“罪妇拜见吉王，吉王救命之恩永世难忘！”林氏口中说着便向吉王拜下。
这时一个浪头打了过来，船身轻轻摇晃了一下，这幅度实在不算大。但林氏现在的状况就算是甲板不摇也很难站稳，这一下就让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吉王这边倒下来。
张影连忙想伸手去阻挡一把，可是放在右手指尖的刀片还没有完全收回，动作到底是慢了一步。昏倒下来的林氏不偏不倚地撞在张影的左手药盒上，装药的盒子碰倒在了地上，十余颗冰心丸骨碌碌滚落一地，又顺着栏杆的缝隙掉进了海里。





落难良缘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明氏的谋算
宗仪差人将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氏送回来时，女眷们已经七七八八醒了好几个人，药力和夜晚昏暗的光线使她们本没有注意到林氏的失踪。但是听到推门的声响，秋淼和文秀几个jīng神警觉身体又好的人还是勉力撑起了身子。
门口的人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开了门，将女眷们眼里不知是死是活的林氏放在了地板上，便转身离去。
文秀借着从敞开门扇里照进来的月光，依稀见到中间有个人似乎是曾经见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们都面色不善，像是隐忍着怒气一般。便把到嘴边的想询问的话咽了下去，转头沿着地板爬过去查看林氏的情况。
这时候醒转的不止文秀一人，钱氏虽然见到林氏不省人事，但想着大家都陆续醒来了，林氏怕是因为年纪大所以醒的最晚。那林氏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伺候的人可最好不是卫氏而是自己，便急急上前挤开了文秀。此时明氏见钱氏如此这般，自然也是要效仿的，文秀自然就被挤到了一边。
文秀见钱氏明氏的作态，心里自然也有些不舒服——既然不要我管那我就不管好了。刚好醒过来之后双手双脚都有些无力，便又躺回了垫子上闭上了眼睛不再动作，只任由脑内思绪转来转去。
文秀和林氏不同之处在于，文秀早就已经知道是吉王救了她们一行人。身下的地板轻轻的晃动，联想到当日在运河上坐船的情景和刚才门开时候吹进来风的气味，文秀不用开门就知道现在自己是在一艘船上。
海上风浪不比江河里，但这艘船的晃动幅度却并不算很大，说明这是一艘很大的海船。
至于船内的布置，从毯子的触感上就可以窥一斑而见全豹。这艘船必然是和吉王有着很深的关联，即使不是吉王本人的座船，估计也是护卫船之类的副船。
那么现在应该是安全了，想到那个冰雪般样貌的少年，文秀心中充满了感激。只是之前万万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大人物，只想着是哪家的贵公子。他这样四处乱跑的，真是没有个天潢贵胄的样子。
他人这样好，那之前在王子成那里听到的关于他的传闻呸呸，王子成这个人渣，自然是为了编造些骇人听闻的故事来吓唬自己，好逞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吧！
唉，自己竟然当时也半信半疑了，真是对不住人家。文秀想起当时自己的疑心和恐惧，不由得在内心对这位少年皇族产生了微妙的歉意。
好在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唉，几次三番的帮了自己，自己却在心里这样揣度他，真是太不地道了。
他大概也不需要自己的报答和歉意，但文秀还是暗暗做了个决定——若是能有机会为他做点什么事，自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去完成的。
不过想起王子成王子成被自己杀了的这件事，除了秋淼，还有别人知道吗？应该不会，否则就不会这么消停得躺在这里了。那晚的场面那么混乱，或许能蒙混过关也说不定
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还是刚才来的那几个人：“你们的行李已经给你们放在二楼了，刚才你们没人醒过来不便搬动，现在能动了，自己上楼去吧。”
文秀心下有些奇怪，她已经确定了这几个人都是之前见过的侍卫，那为何之前帮忙的时候这些人态度都十分和善，至少看不出有任何排斥，但现在的态度却是十分生硬呢，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过来不及多想，周围人们都窸窸窣窣的陆续起身，钱氏方才虽然不愿意让文秀chā手林氏的事，但现在听见要上楼。立刻及时的腰酸腿痛了起来，明氏也觉得脑子昏的要命，加上船又晃得厉害，简直是马上就要晕倒了。
那万嬷嬷倒是个忠仆，二话不说就像上前去背林氏，可她虽然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可实在是太老了。前些日子的追赶奔波更是掏空了她的身体，所以还没托起林氏，自己已经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林氏的头也跟着在地上磕着了。好在地毯绵密丰厚，林氏倒是没有因此再受伤。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文秀无法，只能和秋淼一边一个连拖带扶地将林氏弄上了二楼。那传令的几人没有丝毫想帮忙的意思，只把她们带到了楼上便抬起下巴不耐烦地说：“以后就住这几间房，剩下的房间我们都锁起来了，没事别乱跑，每天有规定的时辰让你们下去活动，没有命令不到时间不许下甲板乱跑。听明白了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众人纷纷表示自己明白的不得了，那几人才气鼓鼓的走了。钱氏都是一头雾水的不明白为什么要特地来嘱咐这个，怎么能想到那个四处乱跑又惹祸了的人就是她自己婆婆林氏呢？
行李乱七八糟地堆在楼梯入口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里，众人见里面实在乱的出奇，便扶着林氏往里面一间舱室走去。
里面的舱室倒是整洁干净，也没什么多余的东西。许是因为行船总有风浪晃动，几案上放茶具的盒子都是和几案整体连在一起的，而茶具也是紧紧地扣在在盒子里。
文秀将林氏轻轻放在榻上，打开了嵌螺钿的茶具盒子，里面是简洁细腻的甜白瓷茶具。虽说那盒子是镂空的，但里面的茶具上没有半点灰尘，显见是之前被人仔细擦洗过。
又望向里间，被褥整洁，一应用具整整齐齐都是簇新的。虽说是透着一种规规矩矩的意思，看得出应该是所有的客房都是一式一样的。但若是说接待流放的犯人，这规格未免又太高了些，若是打发她们去底舱跟货物一起待着，似乎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所以那些人，先前是打算好好招待的，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中途转了态度？
万嬷嬷有些焦急地围着林氏打转，钱氏望着还没有醒转的林氏，心下也有些打鼓。先前大家都以为林氏醒的迟是因为年纪大，但是明显身体状况比她更差的万嬷嬷都醒过来了，林氏却还在睡，这看起来就有些不正常了。
钱氏眼珠子一转，唤来了文秀：“卫氏，你不是懂医术嘛，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文秀也早就觉得林氏有些不对劲，便将手搭在林氏腕上细细诊断。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地静静望着文秀。
钱氏的感觉有些微妙，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是自己出声唤文秀过来为林氏诊脉，但此时又莫名得想，若是卫氏诊不出什么子丑寅卯的才好呢，实在讨厌看着这个卫氏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出风头。
倒显得是我们有事要求着她一样了，切！
钱氏并没有如愿。
文秀收回了自己的手，又替林氏盖好了被子：“祖母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前段时间路上感染了风寒，又缺医少药，身子多有亏空，现在能多睡一会对祖母是有好处的。虽说蒙汗药的解药应该也不难配置，但还是不要强行唤醒她吧。”
众人这才放下了一颗心，便说好留下了万嬷嬷照顾林氏。其他人出去选各自房间入住，就不在这边打扰林氏休息了。
万嬷嬷自然的没什么不肯的。
虽然林氏被确认了无事，大家都很放心，但其中最高兴的当然还是明氏了。因为林氏这个病啊真是来的时机巧妙，简直是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若是林氏就此两腿一蹬，自己恐怕倒是应付不了现在的局面，对付不了这帮小蹄子们。现在一个半死不活的林氏，正符合明氏对林氏的期望。
明氏看着还涌在前头的那些人，心里哂笑，现在我可是真正的长辈了。
“咳！”明氏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这几个房间我来主持分一下吧。”钱氏眼中有些不解，被明氏用眼光制止了。
“还有三个房间，我和钱氏还有敏玉就住入口左边的那间吧，我看了一下那间房里现在是堆着行李的，我们这把老骨头吆，实在不想搬来搬去了。就在那间住下好了，你们都还年轻有力气，就去取了自己的行李吧。”
呵，林氏还躺在里面呢，这就开始倚老卖老了。
“刘氏，孙氏，还有叶氏你们几个住老太太对面的房间，刘氏和孙氏你们年轻jīng力好，要是老太太那边有什么需要也能照应着。”
“徐氏你们一房就住我们对面吧，徐氏身子也弱，卫氏和秋淼就多看护着吧。”
“没什么事大家就拿了行李早点儿歇息吧。”
明氏一口气说完了便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众人虽然觉得她抢着分房间的行为多少有些奇怪，但这四个房间确实看起来都差不多，船行海上也没什么通风朝阳的说法，便各自取行李回房间不提。
“影叔，你都跪了多久了。海上湿气大，你仔细跪伤了腿。”圆脸小侍卫石正又一次劝道：“王爷都说了让你起来了。”
“”张影一言不发，小侍卫们也只能干着急。
“你跪在这里难道是要我今晚不睡觉，在这里看着你跪陪着你吗？”里间的帘子掀开，面具少年面带几分不悦走了出来。
张影忙道：“属下绝无此意！只是王爷赏罚分明，属下犯了这样大的错，自然是应该受到责罚。否则何以服众？”
“影叔啊，你是不是要我也这样叫你是不是？上次温泉那件事是你防卫失职所以我不是罚了你吗？这次只是个意外，意外！”少年简直被张影的固执弄得有些不耐烦：“而且这个药我入冬以后本来就用的少，这几天又是在海上，风大天冷，几天不吃根本没有关系的！”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十几天的量只是估算，这个季节虽然风向不是很适合，但海流的方向是朝着营口的，根本用不了十几天，最多五六天就到了！你是怀疑我的身子虚到了五六天都坚持不下来的地步吗？”
“”虽然只是个弱冠少年，但是说一个男人虚那就等于指着鼻子骂了，傻子才会搭腔。
“好了，所以起来吧。你不起来我就不去睡觉了，就坐在这边盯着你。我累病了你就可以继续跪了。”少年见说他不动，便一撩衣摆端坐在了张影对面的太师椅上，二人大眼瞪小眼。
一刻钟之后，张影终于撑不住了。
“我会叫石正向我来报告的，你不要想着偷偷给自己加责罚。”少年像是看穿了张影的心思，对着推门而去的背影补了一句。
张影动作一滞，随即回头尴尬地笑了笑，这才终于告退了。
“没事了小石头，王爷是说笑的，我来替你看着张统领好了，刚好有事要跟他商量。倒是楼下新上来的那些人估计要用厨房什么的，你去看着她们不要四处乱跑，免得又冲撞了谁，到时候你们张统领又要折腾自己。”门外的宗仪笑着对石正说。
“这好的，那属下就告退了。”石正听说大总管和张统领有事要商量，便领命去了二层。
而此时的明氏和钱氏也送走了拿完行李的妯娌们，钱氏欲言又止，似乎想问些什么，明氏看了看外面，示意钱氏暂时噤声，又让钱氏先去把卫氏支去煎药。
钱氏更加确定婆婆选了这间房，必然是有其他原因了。
夜半，房里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落难良缘 第一百七十章 初探宝船
徐氏颇有些心情沉重的回了自己的舱房内，看看左右无人，就文秀和秋淼，不由得低声跟秋淼抱怨，“老夫人这一倒下，我看你大嫂跟她婆婆是要掌家了，你看钱氏那个轻狂样。”
秋淼无奈道：“娘，她想掌家就让她掌家吧，这个家现在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难不成她还能给我们立规矩不成？”
文秀也说：“只管好自己就行了，这个时候，哪有心情去管她掌不掌家？”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钱氏娇滴滴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文秀，你可歇下了吗？”
不等文秀回答，她又接着说：“你也先别歇了，去给老夫人把药煎上吧。唉，老夫人这一病，我心里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起来就头疼的很。”
她正自顾的说着，却不妨文秀突然挑起了帘子，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未敛去，被文秀看了个正着，钱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在帘子外站着怎么一声也不应！”
一时急得连娇滴滴的嗓音都忘了捏。
文秀却不耐烦跟她废话，秋淼却在旁边说道：“应声了怎么看大嫂你这番作态啊。”
钱氏白了她们一眼，“快点去给老夫人煎药吧，伶牙俐齿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说完就昂着头回到了自己的舱室。
叶暮从旁边舱室走出来，问文秀：“大嫂可是要你去给老夫人煎药？”
又自告奋勇道：“我这会儿有点坐不住，不若我陪你去煎药吧，最近我这肚子”
她欲言又止的看向秋淼，一个未嫁女也确实不适合听保胎不保胎的话。她在心里祈祷着，秋淼可千万不要提出要跟她们一起去，毕竟她要跟文秀说的事，不能让秋淼知道。
结果就听到秋淼很识相的说：“那好，我就不去了，我把这舱内打扫一下，三嫂你陪我嫂子去给老夫人煎药吧。”
徐氏心里是说不上的感觉，又是开心溪云终于有了后，又是担心叶暮这一胎不太稳。忙一迭声的说文秀，“你快给你三嫂好好看看，这个月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也是关键的时候。”
叶暮忙微笑点头，“谢婶子关心了。”
她笑意不达眼底，眼里放着幽幽的光看了徐氏一眼，徐氏丝毫没有察觉叶暮眼中的一丝恨意和鄙夷。
文秀就有些诧异，徐氏不会主动关心别人，这么紧张叶暮这一胎倒是有点奇怪，可之前也没见她有多关心啊。叶暮也是很奇怪了，她这个冷淡的性子居然还会这种客套话，真是难得难得。
她回舱里略做些准备，就跟叶暮往外走去。
门口把守的侍卫跟上来了一个，既是看守也是带路的意思。
要不说吉王豪富呢，这船内部之大，已超出文秀想像，如果不是侍卫带路，八成是摸不到地方的。而且船内每隔几步就有灯笼照明，黑夜里也丝毫没有什么视觉盲点。
那圆圆脸的侍卫看上去十分和善，跟着这年轻的妇人一起走路，有点不好意思。文秀看他的样子，倒一时恍惚想起了梅笑桐。又看这侍卫走起路来略有拘谨，低声说道：“有劳大人了。”
那侍卫慌忙摆手，“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我们王爷府内的侍卫。我叫石正。”
叶暮和文秀对视一笑，这一路上恶形恶状的衙役和锦衣卫看多了，想不到以恶名闻名于世的吉王手下的侍卫竟是这么个害羞的个性。
既然这侍卫太过紧张，那文秀也不再多说话，就跟叶暮边走边看这艘宝船的样子。
她们住在了第二层，整个船舱内透出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木头的香料，而且甲板油亮乌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做。走出第二层，文秀和叶暮就等着侍卫带路。
那圆脸侍卫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抬头看了一下文秀和叶暮，见二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估摸着这么着僵持也不是办法，就低下头介绍道：
“你们住在第二层，第二层还放了一些jīng细货物。我们王府的人住在第一层，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去第一层走，否则我们管事儿会的不高兴。我们自有自己的小厨房，平日里没什么事，也应该见不到面。”
他心里暗暗叫苦，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也不知道宗仪让他来看守这帮女眷是个什么意思，还说让他多观察着点，这有什么好观察的！但他们这个大总管心眼不知道比常人多了多少，想必让他看守肯定有什么他理解不了的深意，总不能单纯为了为难他吧。
文秀也有些瞠目，她只是想知道厨房在哪里，好下去煎药，并不想打探王府的事情，没想到这侍卫却如实相告。
她有些为难，但还是开了口：“是的，大人，我们无事并不会惊扰贵人们，只是厨房在哪里呢？”
“哦c哦c你说厨房啊，哈哈，我正要带你们去。”
是啊，我闲着没事跟她们说多这个嘴做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跟你们说下这船上的地形，免得你们走岔了。”
边说边下楼梯：“诺，这就是第三层，看守你们的锦衣卫和衙役就在这儿住，这也是水手们住的地方。”
没做停留，他直接带领着叶暮和文秀往下层走着，一边走一边说：
“你们都是女眷，这第三层平时不来也罢，最下层就是厨房了，但你们平时自来也不方便，若是要来，还是二人结伴，自有侍卫陪你们过来。”
文秀能听出他话语中隐隐的关切，对这份善意也十分领情，就算是出于看守的目的，可这圆脸小侍卫显见是个十分善良的人了。
这宝船十分高，走到了最下一层，文秀竟觉得头上隐隐有汗意了。下层空气不好，叶暮更是白着一张脸，有点难受的样子。
圆脸侍卫走过好几个隔间后，停住了脚步，给文秀把门开了，说道：
“旁边就是药室，你可以去里边拿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两位夫人也不需要我再多说。拿完药快些煎完药给那位老夫人送去吧。”




落难良缘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试探
“多谢大人了。”文秀和叶暮连忙躬身施了一礼道了谢。
那侍卫小哥便不再多话，抱着剑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文秀找了个小杌子让叶暮先坐着，自去药室捡药，药房之大，药材之全，不由得又让她咋舌于吉王府的阔绰。就是几十年的人参竟也毫不在意的放在盒子里等着取用。
文秀看了看，捡了几样得用的，拿去厨房，慢慢熬着。
这一路上不仅缺药，还缺吃的。文秀一身医术也发挥不出来，所以林氏的病多半也是在路上耽搁了，既然要在船上呆一阵子，吉王又没说过不许用药，那想必慢慢调养之下，林氏还是可以恢复的。
叶暮略坐一会儿，感觉头脑清楚了些，便一只手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着厨房里文秀忙活的身影发呆，看着看着就又有点迟疑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对的，现在看文秀为梅家人忙活的样子，倒是一幅甘之若饴的样子。
她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不行，以自己现在的身手，别说林氏身边又多了一个万嬷嬷，就算没有万嬷嬷，她要逃出去都很困难。虽说有哥哥接应，可眼下这情况，又多了吉王的侍卫，也不知道吉王到时候会不会阻拦。
多了文秀就不一样了，文秀是心思敏捷之人，到时候一定会想到办法跟人周旋。
厨房里的药材咕嘟咕嘟的发出轻微的响声。文秀看了一下，离熬好还有很长时间，就直起身去厨房四周的环境。
灶台被擦得干干净净，旁边放了一大罐子黄黄白白的猪油，还有盐罐料罐，文秀仔细看了看，居然还有一小罐胡椒，这可不是寻常能见的调料了。
厨房一侧还有厨子用大缸自己发的豆芽菜，想是船上绿菜不好储存的缘故，吃些豆芽菜倒是能防止船员牙齿流血。另外一侧窗台上挂着几条咸鱼，还有些不认识的海味。
“咦，这这不是香丝菜吗？”很难得的一抹绿，细长细长的，散发着幽幽的奇怪的香味，并且仅有一小把在边上用纸包着根，看着很金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