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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笛儿
“如果你变坏,和你没关系,我承担全部错误。”他上了司机座,发动车子开了暖气。等到车内暖和了,他将车驶上大道。
画尘呲了呲牙。





何处风景如画 第17章 此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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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得浮生半日闲!瞧着四通八达的条条大道,何熠风有些不知所措。开车吹风,这个季节不可取。去郊外看风景,到处都冻得结结实实,花草树木枯萎,满目凄寒。
他正思索,画尘抢先作出安排:“我们去公园散步,把中午吃的食物消化掉,然后去买下午刚出炉的面包,喝暖暖的麦芽茶。然后,我们去看场电影。电影结束,我们去江边吃船菜。”
“不是说好都听我的?”话这样讲,他已张望两边,寻找一处被高楼遮挡的街心公园,希望能挡挡风,不会那么冷。
画尘掏出手机,翻了翻,又扔进大大的包包中,侧头对着窗外。“你没有脱轨放纵自己的细胞。你的人生都是一堆的计划和目标。”这可能是他第一次逃班。
“所以你也不问我这七年过得怎么样,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滨江?”
“不要问,肯定很无趣。”
何熠风沉默不语。
画尘看看他,暗暗爽快,一个笑意没压住,噗地下笑出声来。
何熠风见她笑得开怀,清丽的面容满是开心,毫无刚才的失落,哪里会在意被她调侃。
找来找去,只有鸣盛对面的公园最合适。
“如果被下属看到你这位大总监大白天的陪女生在公园散步,不知作何感想?”画尘眺望着鸣盛办公大楼,在何熠风办公的楼层,目光定住。
“随便怎么想!”一旦做了决定,他就不会被别人所左右。
画尘看看他,今天他穿铅灰色的羊绒大衣,领口扎黑白格子围巾,眉目轩朗,嘴角带笑,目光笃定。
这样的目光滚烫,浓稠,执著,她牢牢地被攥住。“夫子,你长大了。”
一群乌鸦从公园上空飞过。
“现在的你对我比从前有耐心,还多了那么一点温柔。”她捏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下,一颗花生米大小。
真要气到内伤。“因为你不再是十五岁了。”二十三岁,可以称之为“女人”。
“那以后我们就平等了。”
“嗯,你和我一样有公民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她鼓起双颊,“你是要一辈子都对我负责吗?”
“当然!”斩钉截铁。她是在向他索取承诺?
她笑嘻嘻地举起手,和他击掌为盟。
公园里除了几个跑步的老头,几乎看不到其他人。前几天下了雨,没人行走的小径落满了树叶,踩上去脆脆作响。一只休憩的小鸟被他们惊得在枝头跳来跳去,叫声尖锐刺耳,枝头颤动,又一些残叶落下。
画尘接住一片,呼出一圈白气,在掌心里揉了揉,碎成一团。一粒叶屑被风扬起,刮进了画尘的眼中,她拼命眨着眼,眼泪流了一脸。
何熠风慌地扳过她的脸,对着光,费了很大的劲,才从眼睛里找出那粒叶屑。画尘脸抬得高高的,睫毛颤个不停,双目紧闭。何熠风胸口突地一紧,口干舌躁。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长发被寒风吹得向后飘拂,鼻尖冻得通红······这张脸距离他如此之近,呼吸交缠,稍稍一低头,便可将温暖印上温软。
不自觉,他曲起手指,屏住呼吸,正要掩饰地转身。“这儿怎么了?”在耳背后面,他发觉一道浅色伤痕。苍白的,像条蚯蚓,蜿蜒到浓密的发丝中。
画尘倏地睁开眼,后退一步,若无其事地抚抚头发。“没什么,小时候摔的。”
“多小?”十五岁之前?她那时爱扎马尾,他有多么粗心,都没发现过。
“五岁或者六岁,不记得了。”
这么长的伤口,一定流了很多血。“你爸妈真是失职。”他厉声说道。
画尘沿着小径向前走,前面有面人工湖,靠着湖岸的四周结了一层薄冰,中间的湖水荡过来,薄冰轻轻晃动。“他们那时在深圳,我和爷爷奶奶住。我很多同学都说我是野孩子,我气得吹牛,说爸妈是宇航员,在天上。哈,中国那时航空技术不发达,杨利伟还没上过天呢!”
走了几圈,身子和脚都暖和了。画尘没戴手套,指尖冻得发僵,她不住揉搓着,想让血液流畅点。何熠风抵几次想拖她的手握在掌心捂着,不然将她的手塞进他的大衣口袋。
终究什么都没做,何熠风叹口气,“我们上车坐坐吧!”
不逼迫,不诱惑,不追逐,不催促,有一日,她明了,自然翩翩向他飞来。
“其实我很喜欢冬天散步,这样的背景,清冷的空气,一点点的温暖都会被无限扩大。”画尘听话地钻进车内,看到鸣盛大门前,一群人忙着出出进进。林雪飞在一边站着,板着娃娃脸,目光冷峻,很滑稽。“那是?”
“要建一家书屋,二十四小时营业。”林雪飞是个碎碎念,何熠风不想被他看见,不然耳根几天不得清静。
“你真的不忙?”画尘不住回头,心中涌出一丝罪恶感。
“每天都忙,但偶尔我想为自己而活。”他认真回答。
那————他是因为她的垂头丧气,才刻意逃班,带她解闷?画尘鼻头酸酸的,一半是被暖气吹的,一半是感动的。
两人都不太饿,没有去西点店,直接去了影城。从停车场到影城,经过一个长长的甬道,穿堂风很劲。画尘的头发被吹得乱蓬蓬的,站在售票厅前,何熠风抬手替她整理有点散乱的头发,做得十分自然,她含笑站着,接受得更自然。
影城现在非常人性化,有家放映厅可以点映从前的影片,画尘点了《海角七号》,“我喜欢里面的风景和音乐。”她告诉何熠风,“你呢?”
上一次看电影,何熠风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海角七号》是外国片还是中国片,他也不知。画尘喜欢就好。
观影人只有他们两个。“我从没看过包场电影。”画尘拍着沙发把手,很是激动
开影前十分钟,是即将上映的几部片子的片花集锦。当《海角七号》的片名刚出来,何熠风睡着了。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杯热橙汁,坐姿笔直。新年前后,如陀螺般转个不停,睡得非常有限。这暖气,这松软的沙发,画尘的手搁在他的身边,小拇指与他的大拇指紧紧挨着,温暖相抵,片头的钢琴曲有点忧伤,夕阳下的大海很神密······神经一松,倦意铺天盖地,他只给自己眯一会的时间。
画尘很快就发现了,她捂着嘴,拿起手机恶作剧地拍下何熠风的“睡颜”,偷笑得两肩直颤。但她也没太坏,探身过去,轻轻推了何熠风一把,让他靠着椅背,睡得舒服些。
从他手中拿开橙汁时,他睁了下眼,“阮画尘,好看吗?”吐字清晰,只有她听到的音量,不会影响其他人观影。
“好看,好看!”画尘拍拍他,他扣住了画尘的手,“那就好!”又睡着了。
画尘没有抽回手,由他握着。
《海角七号》是一个关于音乐、梦想和爱情的影片,也是一部风景片,由歌手范逸臣担当主演。在台湾高雄拍摄。碧海蓝天,沙滩夕阳,海风微微,凄惋浪漫的爱情,音乐首首精彩。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部片子在当年被影评人评为“最佳影片”。
······
当阳光再次
回到那飘着雨的国境之南
我会试着把那一年的故事
接下去说完
当阳光再次
离开那太晴朗的国境之南
你会不会把你曾带走的爱
在告别前用微笑归还
海很蓝星光灿烂
我仍空着我的臂弯
请原谅我的爱诉说得太缓慢······
《海角七号》看过多遍,每个细节,每个音符,画尘都烂熟于心。每每听到《国境之南》的音乐响起,眼眶还是会发红。异国恋情如荒野玫瑰,生长不易,于是更觉悠远芬芳。
灯光亮起来了,放映厅里只有何熠风轻微悠长的呼吸声,画尘没有叫醒他。工作人员进来,画尘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招手,“我们再看一场。”她掏出钱包,压着嗓子。
工作人员非常善解人意,看看何熠风,笑了笑,没有接画尘的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画尘关了手机的声音,高难度地用一只手玩着最幼稚不过的水果连连看。刚过了第四关,何熠风的手机响了。
何熠风腾地睁开眼,看了下四周,随即坐直。“雪飞,有事么?”他像是极不情愿松开画尘的手,从口袋中拿出叫个不停的手机。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林雪飞阴阳怪气。
“你的表很准时。”何熠风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难堪。影片结束了?他睡了这么久?
“中午吃的是法国大餐?正宗么?”
“林秘书,你是想告诉我我给你的工作量太轻,所以你闲到好奇心泛滥?”他看着画尘笑得眉宇飞扬。好了,这下给她逮到一个笑柄。
“我是苦命的秘书,不是好奇宝宝。何总,简小姐来了。”林雪飞没好气地回道。
“简小姐是谁?”
“人家都给你买大衣了,你竟然还在问她是谁?”林雪飞吼道。
画尘一声不响,不让何熠风在下属面前为难。但她心里还是被电话中提到的“简小姐”震了下,轻轻的,没有余音,没有涟漪。只是“哦”了声,应该是简斐然,真是言出必行,行出必果。
何熠风的反应比画尘慢一拍,“知道了。告诉她我今天有要事没办法赶回办公室,请她先回去,改日我再和她联系。”
打死林雪飞都不相信何熠风有什么要事,但当着简斐然的面,他不能戳破。“大衣怎么办?”
何熠风脸黑了,林雪飞是真傻还是装傻。“问大衣去?”
收了线,发现画尘已经走到安全门外,仰着头看墙上的海报。不知是不是天气又要作变,狂风卷起尘屑,呼呼吹着,把天边的薄光都遮住了。明暗切割中,画尘清丽的面容,显出几份刻意的淡然。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他的辉腾旁边。画尘担心这种天气船民大概不会营业,船菜吃不成了。“不是我食言,实在是天公不作美。”
何熠风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很愉悦,似乎有一扇门被风吹开一条缝,让人看见里面的一角,光线不太好,但足够看清熟悉的面容和不熟悉的内心。“那就约在春天吧,那时候,无论晴天还是下雨,天天都是好天气。”
春天!江水初涨,桃李芬芳,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这很像约会的场景。约会?
“嫌短还是嫌长?”
门口一暗,雪亮的车灯光射进来,看到他们站在车边四目相对,开玩笑地贴着两人驶过。画尘惊得一哆嗦,何熠风下意识地把她揽到身子的里侧。“怎么开车的?”斯文人给激怒了,俊逸的面容上满是杀气。
司机打开窗户,歉意地挥挥手。
黑色的羽绒衣明明那么厚重,画尘却感觉到何熠风手掌的温度渗入腰间的皮肤,那里随即变得滚烫。她挣开他的手臂。“我没事。吃不了船菜,那我们就在这分了吧!逃班半天,鸣盛说不定早已人仰马翻。”
“所谓的一天包括白天和夜晚,共二十四小时,那么半天就是十二小时,现在还没到六小时。任何事,我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彻底。”他看看手表。
这一点和简斐然有点像。干吗又想到简斐然,画尘简直讨厌上自己了。“那我们要一起呆到午夜十二点?”
他严肃地点点头。“你应该不像是抛弃同伴的那种人?”
“多么不幸,我刚好是叛逆期。”
“我是你的夫子,有纠正你的义务。”
他今天真的像是很闲很闲,闲到一直和她在打嘴仗。画尘嘴角弯成好看的弧线。从前,他们一起,大部分时间,他都很沉默。
上车,觅食去。午饭没好好吃,两个人真饿了。
六点,正是交通高峰期,街上行人行色匆匆,整座城市在寒风中挣扎着,街边的橱窗陆续亮起灯光。远远地看到街角排了一长龙,一位身着油渍斑斑工作服的小伙计在派号。店面像家杂货店,也没显著的招牌,里面热气腾腾,看不清楚布置,只见人进人出。画尘笑了。“有没有勇气去那种小店挤挤?”
“有何不可?”他答得气定神闲。
停好车,两人加入长龙,领到的号是“36”。画尘玩着纸条,说道:“很吉利的一个数字。其实,真正的美味都藏在这种素朴的小店里,没有音乐,没有灯光,鲜花······那些眼花缭乱的一切做陪衬,纯粹靠食物做卖点,能在闹市里存活,肯定有特别之处。”生怕他嫌弃,她忙不迭地游说。
“我到世界地理频道工作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负责摄制组的后勤。那时我们在非洲,我不懂摄影,不懂策划,不懂制作,甚至拍张照片都非常蹩脚,我被分配给组里买食物买水,寻找住宿的地方。非洲的气候特别炎热,能一两个月不下一滴雨。食物不宜存放,水很金贵。只要能裹腹,我们什么都吃。”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他的工作。画尘无法想象,那么优秀的何熠风,在集市上与人讨价还价,提着一袋面包和水,行走在烈日之下。“你······为什么要改行?”她一直认为,不,是肯定,他会是一个非常杰出的医生。
后面又排了几个人,性子有点急,推推搡搡的,何熠风回头看了看,见是几个搬运工人。“我们还不太饿。”他和他们换了号。
那些人到不好意思了,“不差这一个号。”羞窘地摸摸鼻子,安静下来。
“到美国后,读博非常顺,很快就有了一份住院医生的工作,那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医院。有一天,医院送来了一位急救病人,是位政客,很受民众尊敬。在演讲时,突发脑溢血。手术室里挤满了人,我也是其中一个,但最后我们没能把他抢救过来。那也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在住院大楼的顶楼抽烟抽了很久,突然找不到自己一直努力的意义。读书时,优异的成绩像是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专业是自己选择的,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医科难啃,具有挑战性。现在呢?或许继续努力下去,我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医生。又如何?世界上,优秀的医生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永远不会伟大到能拯救全人类。人生是个有限的数字,如果不为别人羡慕的目光,不为父母所谓的骄傲,我是不是就找寻不到自我了?我觉得应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毕业论文一写好,我辞去住院医生的工作,看到报纸上世界地理频道招聘员工,就过去了。在我并不知道我喜欢的工作是什么时,把一切都卸下,先到处走走吧!没想到,我竟然喜欢上这份工作了。”
果然很无趣!画尘撇撇嘴。




何处风景如画 第18章 此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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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长,却不要等很久,很快就到他们了。店里只供应一种食物————荠菜饺子,荠菜是野生的,每天由郊区的农妇挖了送过来。馅里有香菇和鲜虾,一点瘦肉,再加鸡蛋。“不要蘸醋,就这样吃,才能吃出荠菜的本味。”店员端上两大盘白白胖胖的饺子,两碗清汤,木着个脸,说话很机械。
何熠风与画尘挤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子,衣服敞着,脱了也没地方挂。
饺子很烫,画尘咬了一口,烫得嘴撅得高高的。
何熠风不出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想转移视线,但是此时此刻,他身上许多部位却突然不受大脑控制了。
“既然喜欢,那为什么来滨江,是因为某人某事?”画尘捧起盘子,对着饺子吹气。
何熠风定定神。“是因为我。”
呃?画尘抬起眼,睫毛又长又密,一根根数得清。
她就是一幅画,这幅画不仅精致,还很生动。
“现在,我做任何事,是因为我自己想做,要做,喜欢做,做这一切,令我很快乐。”
“如果结果不尽人意呢?”
“我不习惯去想结果,只在意过程中,我做得够不够好。”
到底是金子,才敢到处扔,那是因为它自信,在哪里,它都会光芒万丈。“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你很happy?”
何熠风夹起一只饺子,嗯嗯,鲜美至极!
画尘一口一只,欢喜得眼都眯着。“和你一比,我简直就是不学无术。”
“想听听我对舒意的评价么?”他眼带笑意地问道。
话音刚落,店内猛然一阵喧哗,目光纷纷看向他们。
小店墙壁上悬挂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黎少的访谈节目,访谈的对象正是何熠风。刚才排在他们后面的搬运工越看越面熟,指着角落里的何熠风,叫了出来。
拥挤的饺子店来了名人,连厨房里站锅的师傅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店员不知打哪找来一张皱巴巴的纸,要何熠风签名。
何熠风镇定自若,认认真真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向众人点点头,不忘提醒大家以后多关注鸣盛的新刊和书屋。
画尘瞅瞅半盘饺子,用目光询问:还吃吗?
众目睽睽之下,肯定是吃不了。衣服扣子都是出来才扣的,画尘学他的语气,不无埋怨:“想听听我对何总的评价么?”
“以后我做给你吃!”他安慰她。
“速冻水饺?”画尘狠狠瞪他一眼。
“不仅水饺,还有各种炒饭,我都很拿手。现在,我是称职的。”
“吹牛,吹牛!”画尘踮起脚,伸手刮他的鼻子。他眼疾手快,抓住,很紧。“我很认真。”
深邃的眸光如星,笼罩着漆黑的夜色,像突如其来的梦境。画尘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猛地觉得陌生的。这样的陌生,像复杂的高中数学题,她怎么都解不出。那就归罪于时光吧!时光流逝,总要带走一些什么,也会带来一些什么。
“不信!改日等我尝过之后,再作评论。”她别过脸,敷衍道。
何熠风说得对,她也不是十五岁,对许多事已没那么好奇。很多事犹如天气,慢慢热或渐渐冷,等到领悟,已过去那么多年。
何熠风并没有真的拖到十二点才和画尘道别,虽然他很想。今天逛过公园,看过电影,吃过饭,足够了。他心里也牵挂着鸣盛那边特稿部和书屋的进展。
先去了一趟憩园,把一箱光碟搬上车,然后送画尘回家。
“爸妈都在家吧?”静苑的保安拦下他的车,示意他停到路边。看到车里坐着画尘,笑了笑。
“我一个人住。”画尘回道。
何熠风怔住,“为什么选这里?”
“安全!”画尘朝外面的保安看了看。“除了业主的车,外面任何人的车一律不得进去。来客拜访,必须在大门口和主人视频通话,得到允许,才得入内。”
“我现在和主人一起,那么不需要视频通话。”推开车门,捧起纸箱。
保安上前接过,“先生,我来。现在已过九点,阮小姐该休息了。如果有事,请明天再联系。”
何熠风看画尘,画尘嘟哝道:“这是我妈特别委托保安大哥的。”她朝掩在大树中间的摄像头指了指,“这里有,我家楼梯口也有,每周,我妈都会调看录像。保安大哥不敢特殊的。”
“九点之前呢?”
“要留下详细资料,只能呆一小时。”这对客人非常不礼貌,幸好,到现在,还没有朋友来拜访过她。事实上,没几个人知道她住在静苑。
“辛苦你了!”何熠风很配合保安的工作,把纸箱递过去。
画尘耸耸肩,算是道别。
保安捧着纸箱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要拐上小径时,回下头,何熠风还站在车边。
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简斐然若与他比肩偕立,这画面就更养眼。该死,又是简斐然!画尘抿紧嘴唇,屏蔽一切念头。
电梯上行,直达三十楼,也是顶楼。任京和司机小郑都问过她住哪,她搪塞道,租了一阁楼。
静苑的顶楼,是买一送一,送的那就是一阁楼。阁楼非常大,就是层高稍低点。装修时,中间打通了,用楼梯上下。现在,下面除了洗手间是隔离的,整幢房子就是一个偌大的空间。高大的玻璃落地窗,推开就见江水悠悠。两面墙都立着书柜,一面放书,一面放黑胶唱片和cd。四个角落有直立式环绕音响,墙壁上装有小型的悬吊式喇叭,正上方是一台投影机。中间摆着几张宽大的米色的沙发,碎花的靠垫是屋里唯一亮色的色彩,地板上铺着白色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墙上贴满可以吸音的泡棉隔音板。
楼上是画尘的卧室和书房。书房对着屋顶,出来是一座花园。这座花园,妈妈和物业公司交涉了很久,由园林设计师专门设计,配有活动屋顶,可遮雨,可蔽风,花了大代价建的。花工定期负责,即使在这个季节,花园内也是绿意葱葱,不知什么叶子散发出清香,泌人肺腑。
晴朗的夜晚,画尘爱站在花园内看天空,听涛声。这是她唯一喜欢静苑的地方。
为了显示静苑的高贵不凡,方圆半径内,都是绿化带,没有超市,银行,邮局,饭店,孩子上学的学校,生活非常不方便。邻居间见了面,都挂着冷漠,僵直的面具。同一电梯上下,没人打声招呼。小区内,偶尔见孩子在玩耍,你露下笑脸,孩子妈妈连忙拖了孩子就走,仿佛你是病菌。
画尘很怀念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居住的旧城区,一家挨着一家。夏天的晚上,家家搬出小饭桌在路边吃晚饭,孩子们这家吃到那家,妈妈催很久,才肯回家洗澡。风里送来夜来香的香气,有时,还有萤火虫从江边飞来。一抬头,能看到满天繁星,月亮似乎也比现在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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