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天空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唐缺
少女大怒,正想说话,却被人拉了拉胳膊。回头一看,正是那个中年妇人。
“法器在他手里,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中年妇人低声说,“现在只能和他谈判,看他想要做什么。”
少女无奈,只能忍气吞声地退到一边。中年妇人上前几步,仍然保持着和洛夜行之间的安全距离:“我们认栽。阁下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
“还是你知情识趣。”洛夜行翘起大拇指,“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希望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答清楚了这个问题,这件法器我马上物归原主,并没有其他任何附加条件。”
叶家人都有些惊诧,没有想到洛夜行竟会提出这样一个看似轻而易举的要求。中年妇女想了想,慢慢发问:“你想要问什么?”
“我想要请你解释一下,你们家族的这件法器,到底有什么效用?”洛夜行说,“一个字都不许隐瞒,完完全全地告诉我。我听完之后,就会把它还给你们。”
“那怎么行?”中年妇人还没有说话,一个相貌朴实木讷的黑脸汉子已经抢先开口了,正是先前那个嗓音嘶哑的男人,“你若掌握了它的用法,我们怎么拦得住你?”
“不,不需要用法,”洛夜行说,“只要告诉我它的功用。”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把中年妇人和少女叫到身边,三人低声商议了几句。看得出来,少女对洛夜行颇有敌意,说话时不住摇头,那显然是不同意的意思;中年妇人则似乎赞同以这样兵不血刃的方式拿回法器。而黑脸汉子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
但最后,他还是重重地一挥手:“好吧!反正告诉你也无妨。这件法器,是我们叶家几百年前的一位祖先打造的,外面的这层水晶只是用来日常抑制它的力量的,它真正的精髓,在于里面的星流石碎片。”
“原来这是一枚蕴含星辰力的星流石碎片啊,”洛夜行端详着水晶里正在闪烁着光华的碎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听说,寻常的星流石碎片,坠落到大地上之后,星辰力就会逐渐消散,所以能找到仍含有星辰力的碎片是极为不易的。”
“的确不易,这一枚碎片来自于云州。”黑脸汉子说。
“云州?你这位先祖居然去过云州?”洛夜行有些惊讶。九州大陆如同其名字,被划分为殇州、瀚州、宛州、中州、宁州、澜州、越州、雷州和云州。这其中,雷州和云州位于西部大陆,人烟稀少,云州尤其由于地理条件的原因,长期处于闭锁状态,人迹罕至。基本上,如果谁能到云州晃荡一圈然后活着回来,就能成为说书人口中的传奇了。
“是的,我的这位先祖,曾经和历史上的传奇人物、羽族箭神云灭有过一些交情,而云灭就曾经活着从云州回来。”黑脸汉子说,“这位先祖也是个不安分的人物,对云州一直心向往之,于是向云灭打听了进入的路径,真的去了云州。这枚碎片,就是他在云州的历险后带回来的。”
“你这位先祖倒还真是不简单呢。”洛夜行真心实意地说,“光有勇气只能算鲁莽,不但去了,还能活着回来,还能有收获,想来也是个人物啊。”
黑脸汉子愣了愣,一直绷得紧紧的脸上终于略微放松了些。他接着说:“你手里的这一枚星流石碎片,就是太阳的碎片。”
“太阳?”洛夜行眼前一亮,“这可太有趣了。就是我们头顶上照亮白昼的太阳?”
“是的,你是一个秘术师,对于天空星辰的特性肯定了解吧?”
洛夜行当然了解。本质上,秘术就是运用自己的精神来借用星辰力的功夫。一般秘术师的修行,借助的都是九州天空中十二主星的力量:太阳、谷玄、明月、暗月、郁非、亘白、印池、填盍、岁正、密罗、寰化、裂章。
每一颗主星都有各自的特性,秘道家擅长的每一种秘术,都和星辰特性相关,比如洛夜行最擅长的驱使冰雪的秘术,就来自于岁正;而他同样在苦修的火焰秘术,来自于郁非。
而太阳,代表着“生长”“活力”和“秩序”。太阳系的秘术,通常都和医疗、生长有关。洛夜行也尝试着修习太阳秘术,不过只练到能治好几个小疖子的程度就放弃了——因为难度太大。
“太阳主生长,太阳秘术师通常很擅长治愈,那么,这枚星流石的作用是什么?帮你们治伤吗?”洛夜行问。
“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在几次战斗之后用来疗伤,它的星辰之力十分强大,比秘术师施展的治愈秘术强很多,”黑脸汉子说,“但是后来,后来……”
他沉吟着,似乎仍然没有决定是否要说出最关键的部分。洛夜行笑了笑,摊开手掌,手里的太阳法器像长了翅膀一样,平平地向着黑脸汉子飞了过去。叶家人齐齐发出了惊呼声,一个个脸色大变,似乎唯恐法器有个什么闪失摔在地上。
好在洛夜行的秘术还算可靠,这个简简单单的亘白空气秘术没出什么岔子,法器平平安安地落到了黑脸汉子手里。他双手捧着法器,满脸都是惊诧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法器递给了圆脸少女。然后他走上前数步,来到了洛夜行身前。
“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问,“你知不知道没有了法器的制衡,即便你的秘术再高,我们一拥而上,也一样可以把你撕成碎片。”
“我是开赌场的,这就是赌一把啰,”洛夜行耸耸肩,“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顾虑,担心我知道真相后会舍不得把法器还给你。所以我索性先把它还给你,希望你能稍微有一点信守诺言之心。”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此这么感兴趣?”黑脸汉子说。
“为了查明一件和你们叶家无关的案件,从羽皇的手里救出一个人。”洛夜行答得很干脆。
黑脸汉子思索了一小会儿:“好吧,我们叶家虽然世代流亡,却也不是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那就告诉你吧。我们的先祖在几次战斗之后使用了太阳星流石,医治受伤的人,效果非常好,无论伤势轻重,只要之前人还没有死,都可以很快治愈,恢复如初。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的身上产生了异变。”
“异变?”洛夜行若有所思,“怎么个异变法?”
“他们的力量开始迅速增加,明明都是羽人,力气却很快超越人类,甚至人类都不可能有那样的蛮力。而他们的身体也发生了不同的变化,有的突然增高,有的突然变胖,大多都变得十分畸形,外表看上去就像怪物一样。无论医生还是秘术师,都没有办法令它们恢复原状。”
“怪物……那后来呢?”洛夜行问。
“他们不只是外形变化,更可怕的是渐渐失去理智,开始攻击自己人。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们……全部……”黑脸男人说得含含糊糊,但洛夜行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既然这法器如此危险,你们为什么不把它毁掉,反而要一直留存下来,分裂成两派之后都还要争来抢去……啊,我明白了!”
洛夜行的脸上现出了鄙夷的神色。黑脸汉子叹了口气:“你也猜到了?不错,虽然这件法器用来治伤已经被证明行不通了,但被它意外制造出来的怪物,却出乎意料地强悍。那时候,叶家还并没有起兵抗击羽皇,但羽族社会里由飞行能力而划分出来的血统阶级已经是矛盾重重。先祖们预料到日后贵族和平民必有一战,不愿意就此毁掉法器,希望它在未来的战争中能够起到作用。可惜的是,经过这几百年的秘密研究,也始终没有找到办法可以完全掌控它带来的变异之力。”
“倒是你们的整个家族被羽皇打成了叛逆,然后你们那么少的人了,还要为了争夺法器打来打去……”洛夜行微微一笑,“不过,这是你们的家族事务,反正我管不着。总而言之,谢谢你的坦白。顺便告诉你,毒虫洛金已经被别人杀死了,现在你们又已经找回了法器,就不必要再进墨沼里去折腾一趟了——这破沼泽实在是半点也不好玩。好了,我走了,祝你们好运吧。”
他真的掉过头向着沼泽外的方向走去。叶家人有些踌躇,不知道是不是该让开一条道,但黑脸汉子坚定地做了一个手势,他们还是让开了路。
洛夜行走出人群,在脑子里思索着太阳法器的意义,以及这件法器会否真的和红色妖虫有关。但没走出几步,他就停了下来。
“各位,你们恐怕有麻烦了。”他说。
“什么麻烦?”中年妇人问。没等洛夜行回答,她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脚步声。叶家人都听到了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从这一阵脚步声的声势来判断,来的恐怕有好几百人,
那已经是一支小军队了。而它们的来意,也不难判断。
“我们快逃!”圆脸少女叫道。
“逃不掉的,”中年妇人满脸都是绝望,“背后是墨沼,根本无法逃远,而通往沼泽之外的路,现在已经被完全封住了。”
“抱歉连累了你,”黑脸汉子来到洛夜行身边,“如果先前不叫破你,我们进入墨沼,你等我们走后独自离开,或许反而更好。”
“倒是不至于连累我,”洛夜行淡淡地说,“我是一个秘术师。虽然要打败这些官兵是绝对不可能的,逃生却没有大碍。”
黑脸汉子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说,你有本事从这数百官兵的围剿中逃脱出去?”
洛夜行点了点头。在两人的身畔,叶家后人和他们所带来的尸仆已经结成了作战阵列,准备迎战。这毕竟是一群血液里就流淌着反叛与战斗的人,虽然实力上处于明显的劣势,几乎可以肯定难逃覆亡的命运,却并没有畏惧。
“可以想象,你们当年和羽皇的战争,一定打得可歌可泣。”洛夜行很难得的话语里不含讽刺的意味。
黑脸汉子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问:“如果让你多带一样东西,你还可以逃出去吗?”
洛夜行不解:“多带一样东西?什么东……啊!你想要让我把这件法器带走?”
黑脸汉子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如果你以后能帮我把它转交给我们叶姓剩下的人,那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就自己留着吧,总比落到羽皇手里好。”
“我明白。这也算是你们在羽皇面前最后的尊严。我答应你,会想办法把它交还给姓叶的。”洛夜行接过了法器。
已经可以看到官兵们武器上的寒光了。叶氏后人们严阵以待。
九州·天空城 第19章 变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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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怪物,我从来没有在天空城见到过。”汤崧说。
“别的地方我也没见过。”萧轻盈回答,“这一次来天空城算是开了眼界了。”
此刻,被汤府中的众人所围住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怪物。它的身高有一丈多,接近于一个夸父的高度,但体型比例却完全不似夸父。他的躯干仍然和普通的羽人和人类差不多大小,双臂和双腿却颀长得十分突兀,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的四肢被硬生生拉长了一样。
那两条腿,就像是踩高跷的江湖艺人一样,萧轻盈莫名其妙地联想到。
除了长得不正常的四肢外,这个怪物还有着一个比西瓜还大的巨大脑袋。它的脸上还能依稀看出人的五官,但是肿胀得太厉害,就像是面皮下被注入了大量液体一样,已经无法分辨本来的面貌。它的皮肤上布满了暗绿色的疙瘩,眼睛呈一种古怪的暗红色,好似干涸凝结后的黑红相间的血色,看起来有一种森然鬼气。
此刻,在众人的包围之中,它显得很是暴躁,畸形的身躯不住地抖动,嘴里不断发出喑哑难听的嚎叫声,红色的血沫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汤崧挥手招来一名汤府的仆人,问道:“这个怪物是从哪儿来的?”
仆人磕磕巴巴地回答:“那、那不是什么怪物。那是……三房的晗少爷啊!”
“你说什么?”汤崧看上去很是震惊,“那是晗弟?他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是一直在床上昏迷着的么?”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仆人哭丧着脸说,“午饭的时候我刚刚给晗少爷擦了脸,那时候他还没有什么问题。结果就在刚才,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开始我们以为他苏醒了,还在高兴,可是很快就发现他很不对劲,谁叫他也不回应,谁也认不出来,表情十分古怪。然后……然后……他就当着我们的面,一下子手脚变得老长,浑身长出绿色的疙瘩,脸也变成了……那副样子。”
“我知道了。”汤崧点点头,“你不会武功,当心被伤着,先躲远点吧。”
他扭过头,低声对萧轻盈解释说:“我父亲是家里的长房,那个……怪物……是我三叔的小儿子汤晗,今年只有十六岁。前些日子,他莫名其妙地生了病,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还是我爹通过虎翼司查明……”
“所有昏迷的人都是被一种红色的妖虫咬伤的,对吗?”萧轻盈问。
汤崧奇怪地看了萧轻盈一样:“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听说的,”萧轻盈含含糊糊地说,“照这么看来,这种红色妖虫伤人之后的效果,绝不仅仅是昏迷而已。昏迷只是最早的症状,在这段时间里,某些不明的物质可能已经在改变他们的体质了。然后,到了爆发的时候……”
她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伸手指了一下汤晗。此刻的汤晗,哪里能看得出来是一个十六岁的羽族少年?已经完完全全像是一个妖魔。
包围住汤晗的人们大概也都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虽然手上都握有利刃,还是不敢轻易出手,只是将他团团围住,不让他突围出去。汤晗显得十分暴躁,不断张开嘴嗥叫,可以看出他的牙齿也已经变异,变得长而尖锐,形若狼牙。
“晗儿,你怎么了?晗儿,醒醒啊!”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不顾一切地分开人群,站在汤晗面前,高声呼叫着。不必问,萧轻盈也能猜到,这就是汤晗的父亲,汤家三房的老爷。
汤三爷一脸惶急,身上还穿着官服,无疑是从工作的府衙一类的地方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此时汤崧已经悄悄在萧轻盈耳边解释清楚,这位汤家的三爷汤逢易中年得子,其后妻子去世,汤晗是他唯一的骨血,平时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爱护。
那这位汤三爷可真不幸,萧轻盈想,先是被儿子的突然昏迷煎熬了那么多天,现在又要亲眼目睹儿子的死。她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物,却已经凭直觉做出了推测:汤晗不可能救回来了。
如她所料,汤晗好像是再也忍耐不住了,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挥舞着长臂向身前离他最近的一个羽人男子打去。羽人手里倒是握着一柄剑,但显然是顾忌着汤晗的身份,不敢挺剑刺出去,稍微一迟疑的工夫,汤晗已经一掌拍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个羽人的身材也算得上高大,被汤晗拍中之后,竟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身体横着就飞出去了,撞翻了三四个人才落到地上。
好大的力气!萧轻盈一惊。她眼看着那个被击中的羽人躺在地上始终爬不起来,嘴里和鼻孔里不断流出鲜血,杀手的丰富经验让她立刻判断出,此人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只怕有性命之虞。
“晗儿,你疯了!”汤逢易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你怎么能这样伤人性命?快住手!”
汤晗没有理他,父亲的喊叫在他的耳中好像只是无意义的杂音,也完全没有在意被他打伤的人。这第一次出手仿佛激发了他体内的凶性,他又抬起脚,朝第二个人踢去,这个人手里握着一支长枪,依然是不敢直接刺向汤晗,只能用枪柄去格挡。咔嚓一声,柚木枪杆断成了两截,汤晗高跷一样的长腿还是踢到了他的胸口。好在枪杆先抵消掉了大部分的力道,他挨得没有上一个人那么惨,不过仍然是踉踉跄跄退出去十来步,一跤跌坐在地上,喷出一口血。
人群哗然。汤晗的这一掌和这一脚,并无任何章法,看上去就像是街头流氓打架的寻常拳脚,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之巨大,竟似不逊色于夸父,一不小心就可能招致重伤。人们更加不敢怠慢,尽力躲避着汤晗的攻击,却始终无人用刀枪的尖刃去还击。但其他的棍棒之类的武器,打在汤晗身上不痛不痒,根本不能造成伤害。倒是汤晗越来越是癫狂,两条长长的胳膊就像两条长棍一样大力挥舞,又打伤了几个人,逼得人们不停躲闪。他的双腿也无意识地在院子里乱走,越走越接近一个地方——停放着汤擎灵柩的灵堂。
“那是父亲的灵堂!”汤崧也发现了怪物的行走方向,想要上前去阻止,萧轻盈一把拉住了他。
“你的功夫,比起那些人如何?”她冲着那些被汤晗赶得四处躲闪的羽人努努嘴。
“我的拳脚功夫是家里最差的,”汤崧很诚实,“晗弟虽然只有十六岁,我和他动手也未必打得过。”
“那你上去能有用吗?除了送死?”萧轻盈说。
汤崧想了想,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确实没用。可是,万一他辱及先父的尸身……啊?三叔?”
萧轻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汤家的三老爷汤逢易已经拦在了灵堂门口,挡住汤晗的去路。他的手中握着第一个被打倒的人落在地上的长剑,剑尖指向汤晗。
“三叔的剑法是家族里最好的,”汤崧低声说,“看来,他是下定决心了。”
萧轻盈能看得出来汤逢易的武艺绝对不低。他虽然穿着累赘的官服,此刻站在那里,却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势,手里的剑稳稳当当,没有半分晃动。只是他的架势虽然不凡,脸上却早已老泪纵横,充满了哀伤。
“晗儿,我虽然舍不得你,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汤逢易低声说,“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毁了大哥的灵堂。”
汤晗没有丝毫反应,于他而言,父亲的话语或许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噪音。他只是发现了有活物挡在他的行进路线上,并由此感到了愤怒。他发出一声怒吼,挥舞着长臂向汤逢易打了过去。
汤逢易并没有躲闪,当汤晗的手臂挥到半途的时候,他猛地手腕一振,长剑抖落出点点银光,围观的众人几乎只是见到剑光一闪,只听汤晗惨叫一声,小臂已经齐根断裂,断掉的手臂落在了地上,伤口处喷涌出夹杂着绿色的古怪的血液。
好快的剑!萧轻盈吃了一惊。她刚才也只是勉勉强强看清发生了什么:汤逢易先是一剑刺中汤晗的手腕,阻止了对方的攻势,紧跟着剑刃上挥,剑锋割断了汤晗手臂上的筋脉。然后他使出了第三招,长剑用力下劈,把汤晗的小臂整个切了下来。三招一气呵成,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这样的剑法,她自忖自己还不够火候。
汤晗捂着断臂,惨呼了几声后,凶性大发,向着汤逢易和身扑上。汤逢易咬着牙关,虽然满眼都是不舍之情,手中的剑仍然稳定如山。他暴喝一声,长剑如流星般刺出,一剑穿透了汤晗的心脏。
汤晗跌跌撞撞地退出几步,发出最后一声怪吼,重重摔倒在地上。他那畸形的四肢忽然慢慢缩短,逐渐回到正常羽人的手足长度。他身上那令人恶心的疙瘩一一破裂,面孔的浮肿也一点点消失。虽然遍体伤痕,断了一条手臂,汤晗却总算在死后回复了原本十六岁少年的面目。
危机解除了。
当啷一声,汤逢易手里的剑落到了地上。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儿子的尸体前,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孩子……我对不住你……”汤逢易泣不成声,佝偻的身影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汤府的下人们开始忙忙碌碌地清理现场狼藉和安抚宾客们。汤崧却拉了拉萧轻盈的衣袖,示意后者跟他走。萧轻盈不明所以,还是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重新回到了刚才萧轻盈装病休息的那间客房。
汤崧小心地关好门,转过身来,突然问:“萧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轻盈一惊:“我?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从宁南城来,是……”
“是制造风帆材料的商人,是么?”汤崧哼了一声,“那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贵商号的帆布是平纹还是斜纹,用几股线,纱支粗细分几类,密度有多大……”
“好啦好啦,别问啦!”萧轻盈一脸悻悻之色,“我承认我骗了你,我根本不是什么卖风帆材料的商人。但是,我对你,对汤家,都没有什么恶意。我来到这里,只是想要调查一些事情而已。”
汤崧看着她:“我来试着猜一下吧。第一,你好像很关心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第二,你听说过妖虫杀人的案子,而且好像对此很熟悉;第三,刚才三叔对付……对付晗弟变成的怪物的时候,我一直在留意你的举动。我看得出来,你的武功相当不错。”
“你虽然自个儿武艺不怎么样,眼光倒挺毒辣的。”萧轻盈摇摇头。
“最近一段时间,天空城发生了很多以前不曾发生的怪事,妖虫伤人、我父亲被杀、虎翼司还逮捕了一名血羽会的奸细,据推测,这名奸细应该是在城里等着和他的同伙接头。我不妨大胆地猜一猜:你就是他所要等待的同伴,一名血羽会的杀手。对吗?”
萧轻盈长出了一口气:“刚才我还把你当成了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大少爷,看来我的判断出错了。”
“总体而言,我确实比较像一个四体不勤的大少爷,”汤崧说,“我只是喜欢动脑子而已。”
“那我现在应该拿你怎么办呢?”萧轻盈看来有些苦恼,“按照惯例,我应该杀了你灭口。可是……虽然和你刚认识,我还蛮喜欢你这个人的,真的不想杀你。”
她随口说着“我还蛮喜欢你这个人的”,汤崧听在耳朵里,居然脸涨得通红。他迟疑了一会儿,忽然说:“要不然这样?”
“怎么样?”萧轻盈问。
“我说出来,你先答应我别生气。”汤崧吭哧吭哧地说。
萧轻盈气得笑了起来:“我现在在考虑要不要宰了你灭口的严肃问题,你他妈的居然还在担心会不会惹我生气,你知道这些年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吗?……不过好吧,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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