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赘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百里玺
那儒生笑着朝楚天秀拱手,道:“在下董贤良,御使大夫孔大人弟子,见过小侯爷!
小侯爷造纸,乃千年之功德也,令在下无比敬佩...恐怕在下毕生也追不上此等大功德。”
“董老弟谦虚了,今日定当高中。说不定,咱们俩日后同朝为大官。待有空,咱们去喝一杯!”
楚天秀听董贤良仰慕自己,不由大笑。
御史大夫孔寒友的弟子,有这么一位三公大官为师,步入朝廷当官显然不是难事。
“小侯爷有邀,自当奉陪!”
董贤良谦逊笑道。
楚天秀又朝左右张望。
举子们的名字,早已经各自写在了竹简的最上方,殿试时能节省一点时间,自是一眼就能看到。
他发现右侧坐着的叫晁方正。
此人颇有些有些清高,跟晁方正打招呼,居然不理人。
再往后一瞧,一名衣裳穿着颇为寒酸的考生,名主父焰。
这位更是仿若进入了无人之境,根本不理会周围的喧闹。当然了,也没人理他。一个贫寒出生的杂学举子,跟其他门阀儒门士子格格不入,显然是殿内的一个另类存在。
楚天秀和太子隔了一个位置。
再远一点,还有贾玉、公孙鸿、萧子良、王荀、谢灵云、李敢年、杨冰等等,清一色的公卿、门阀子弟。
这金銮殿内的座次,看来还是有点讲究的。
三公九卿弟子、金陵门阀子弟,座位都最是靠前,皇帝说话听的也更清楚。
其余来自大楚百郡的举子,则要靠后许多。
在大殿门口的举子最倒霉,万一皇帝说话声音较小,他们漏听了几个字、一句话,未能理解皇帝的圣意...那就殿试的时候就懵逼了。
太子项天歌独自一人,一会仰天悲愤之状,一会伤心锤桌子,也没人敢去靠近他。
放在往常,早就一群马屁精在太子身边吹捧了。
但今日,太子忽然发疯要杀小昏侯,让不少人都担心受到牵连,怕日后皇帝追查起来怀疑是自己蹿唆太子刺杀小昏侯,根本不敢靠近太子。
半个时辰之后。
蔡和大太监带着手下的一些小太监,终于在皇帝来之前,赶到金銮殿,叮嘱众举子们如何面圣行礼,以及殿试的一些规矩。
殿试的规矩里面,当然没有什么禁止夹带、抄袭之类的东西...根本不考书卷,也没正确答案,谈何夹带。
更没人傻到去抄别人的策问卷子。
“殿试之时,不可交谈,喧哗吵闹!”
“半个时辰之后,圣上便会来金銮殿。圣上出题,只会说一遍,诸位举子一定要听清楚。听不清,那就自求多福了。”
蔡和大太监走过楚天秀面前,停了下来。
他声音小了许多,低到只有楚天秀附近的三四人能听见,笑着说道:“特别叮嘱一句,皇上不喜欢那些吹牛,耍嘴皮子的漂亮话。
你们自荐书里吹嘘自己的那些漂亮话,就别在拿出来在殿试上用了。皇上问什么,你们就一五一十在竹简上答什么,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要干货,越干越好,懂否?”
项凌公主刚才在路上拦住他,让他在殿试上提点一下小昏侯,他也就尽量提醒一下吧。
免得小昏侯又写一堆华丽...然而没任何用处的废话出来。
但他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至于考题,蔡和大太监也不知道皇上今年会出什么题,全看皇上这段时间的心情。
楚天秀有些疑惑。
这太监是什么意思?
他那一车竹简自荐书,满满的真材实料干货,全是没有水分的干柴啊!
楚天秀又看了看左右的董贤良、晁方正、主父焰等人。
莫非是旁边有人毫无自觉,吹嘘过头了?
34 朕,心忧...啊!
卯时,破晓。
天微蒙蒙亮,当第一缕金色的光芒洒落在金銮殿之上,折射出金朦朦一片绚烂华光的时候。
皇帝项燕然的御驾,终于在一大群太监和禁卫的随扈下,抵达金銮殿,登上皇座。
“皇帝驾到!”
蔡和大太监曳着尖嗓子。
“吾皇万岁!”
众举子们纷纷匍匐,叩首跪拜,心情异常激动。
对于他们中间很多人来说,这辈子或许也就殿试这唯一一次机会,在金銮殿瞻仰圣容。
从此以后只能遥望金陵皇城。
殿内有暖炉,整个大殿暖融融一片。项燕然脱了大裘,垂拱而坐,望着众年青的举子们,笑道:“平身!”
“谢圣恩!”
众举子起来,在团蒲上正襟危坐,桌上平铺着早已经写好名字的竹简,提笔做好了准备。
楚天秀抬头,提笔,好奇的看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很少见到,他对皇帝的印象并不深。
这位把他贬入平王府当赘婿的大楚皇帝,也就四五十岁的摸样,算起来依然是青壮年,相貌威严,略有沧桑之色。
颇有几分太祖皇帝西楚霸王项羽的遗风。
据平王府的史料上记载,这位皇帝临朝这些年,施行的是“黄老之术”,无为而治,与民休息。除了年青时北征匈奴之外,也没干什么大事。
“朕...”
项燕然淡淡道。
皇帝开始发话了,每一个字都是金玉良言,字字珠玑。
满殿的众举子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心忧...啊!”
皇帝似乎有些惆怅,轻叹。
殿内,陷入短暂沉寂。
众举子们更加倾耳凝听。
皇上心忧?
好,好事啊!
我等举子前来殿试,就不就是赶来为皇上分忧。
您心忧什么?
说来听听。
咱们这些举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全是解忧之术。
蔡和大太监在旁等了一会,抬头一看,皇上已然拿起了桌上的一道简奏批阅今日的奏折,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
蔡和大太监懂了,题目已出完,开考吧。立刻上前几步,点燃殿内一座香炉的燃香,尖声道:
“已亥年十二月初八,殿试策问,正式开始!....一炷大香后收卷。请众举子开始答题!”
众举子们都提着笔等着皇帝说心忧呢,几乎都懵了,神情错愕。
呃~?
三个字,就出完了考题?
不是,皇上您倒是把自己心忧的事情,具体说一两件出来啊!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嘛!
您不说自己心忧什么,就这样模糊的感叹一句。大家都听的稀里糊涂,难以猜出皇上的圣意。
这题可怎么解答啊?!
燃香已经开始燃烧了。
众举子们一肚子的疑惑,可是没法问。
只能绞尽肚肠,拼命想怎么解题。
当然了,皇帝这三字策问,还真不是胡乱出题。
这三字题出自《孟子·告子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一句节选。
这是一篇论证严密、雄辩有力的治国雄文。
说的是,国内如果没有坚持法度的世臣和辅佐君主的贤士,国外如果没有敌对国家和外患,举国上下安于享乐,那么这样的国家常常会灭亡。
皇帝说自己心忧,心里烦得很,这题多半是由此句引申出来。
让众举子们给他解解心忧。
当然了,也能在《诗·王风·黍离》里,找到这么一句原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从《诗》里去解题,难度要小很多...但是偏离了国政,可能会解错题。
...
主父焰面色冷峻,闭目,睁眼。
仅仅一个瞬息。
他眸中寒光毕露,提笔疾速。
“《大一统策》!”
“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统天下﹐令万物无不一一皆奉之以为始﹐故言大一统也。”
“《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同风,九州共贯也。”
“使天下两天子,天下不可治也。一国而两君,一国不可治也。一家而两主,一家不可治也。”
“故,臣以为。主尊臣卑,上威下敬,令行人服,治之至也。”
“书同名、车同轨,上下统一,法令畅行。此至正也!”
“臣愿效死命,为陛下一统天下法度,以解帝忧!”
...
晁方正听了题,露出会心淡笑。
原以为殿试会有多难。
没想到,今年的殿试策问,居然这么简单。
皇帝心忧。
俗话说“内忧外患”,帝君的心忧当然是在内部了。
内忧,何解?
诸侯割据,乃头等内忧也!
干掉天下诸侯,不敢说皇帝心忧全消,至少心忧减一半。
“《削藩策》!”
“吴王、楚王、赵王、济南王等诸侯,割据一方,削弱朝廷大政,为祸甚!
臣愿提兵,灭诸侯,辅帝业,为帝君分忧。”
他提笔而书,洋洋洒洒,一片灭诸侯国的雄文出世。
...
董贤良沉吟。
皇帝心忧?
确实忧虑啊。
瞧瞧这天下,北有匈奴每到寒冬便屡屡扣边,诸多藩属国也是蠢蠢欲动不安生。
内有众诸侯王割据郡国,目无朝廷,蓄兵屯钱粮,居心不小。
而在朝廷上,众公卿大臣们纷纷嚷嚷,各持百家之学,各有理论,各持已见,各行其是,国政难以协调一致。
皇帝能不忧吗?
忧虑多如牛毛,处处都是忧患,以至于皇帝根本无法一一道来。
所以干脆一句“朕,心忧...啊!”来一言以括之。
怎么破解这大楚皇朝,内忧外患的局面?
光是单独解决一个问题,是没用的。
解决这个忧,还有那个忧。
唯有彻底大一统,整合大楚皇朝的内政,集聚全部的国力,方能驱逐外敌,大破匈奴。
不过,他经常跟晁方正、主父焰等交谈,他们几位也深谙此道,定然会从这里开始解题。
必须独辟蹊径才行。
真正的大一统,不应该仅仅只是拿下一块地盘,应当从思想上统合所有人的思路,这方是千年长久之大一统术!
没有统一的治国思路,谈何施展统一的治国方针。
不要争论那么多,一心一术,方能贯穿始终千年大一统。
董贤良心中已有计较,提笔写对策。
“《废黜百家,独尊儒术》!”
...
太子项天歌茫然的望着大殿上,有些稀里糊涂。
父皇执掌天下权,威盖四海,举国盛世之相。
殿试的时候,还在抽空批阅各地的简奏,如此勤勉的父皇,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
父皇心忧什么?
莫非朝廷内有奸臣当道,无计铲除,令父皇苦恼!
太子想到这里,忽然脑子一亮,兴奋起来。
对啊!
奸佞出世,国之忧也。
项天歌的目光扫过整个金銮殿,落在小昏侯楚天秀身上,目中大亮。
父皇别忧,儿臣已经挖掘出了一个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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