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丙
蒋东阳听懂她的未尽之言,他皱眉看了眼那女房东,走到公寓门口,他低声道:“好好休息,我明天要去外地长辈家过春节,回来我再请你吃饭。”
赵姮客气道:“应该我请你。”
蒋东阳笑笑:“到时联系。”
人走了,赵姮站在茶几前,看着那一堆东西。看了会,她拿起退烧药。
她已经吃过一粒,现在高温稍退,不需要再吃了。她将药放回塑料袋。
女房东走过来瞟了眼,问:“你病了?”
“嗯。”赵姮说。
女房东又走开了。
昨晚的酒和花生还没消化透,赵姮毫无胃口,她把鸡丝粥放到一边。女房东这时端着一壶水过来说:“把这一整壶盐开水喝了,感冒明天就好。”
赵姮道谢,收下她的关心。人人性格都有不同面,女房东阴晴不定,但好在人不算坏。
这一天过得极慢。不用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都混成一团。
早晨周扬胡乱吃了碗挂面,中午顺丰快递过来取件,他把粉色小水壶寄出。下午他去跟朋友打牌,输掉几十块钱。
朋友见他几小时下来脸上都毫无笑容,把钱推回去说:“大过年的玩什么钱,咱们就消磨消磨时间。”
周扬又把钱扔回去,起来说:“走了,你们接着玩。”
“这么早?”
“饿了,回去吃饭。”
朋友冲他背影喊:“你家里又没个女人,烧饭多麻烦,晚上在我这吃吧,我老婆炖了蹄髈!”
周扬挥挥手。
他回到家,随便炒了一道小菜,将昨晚喝剩的二锅头倒进杯中。扔瓶子时看见垃圾桶里的创可贴,他顿了顿,过半晌,他搓了把头发,吐出口浊气。
喝酒时接到老蒋的电话,老蒋嚷嚷:“找到老板了!”
周扬放下杯子,“找到了?他现在在哪?”
“他跟警察说他没跑路,这几天是在筹钱。我信他个鬼!大家伙儿准备明天一起去派出所,阿扬你来不来?”说完又道,“我听那些业主说,他们明天也要去,人多好施压。”
周扬沉默了一下。
“阿扬?你在没在听?”
“唔,我去。”他的工钱还没结清,自然要去讨债。
第二天,他半路捎上老蒋,到派出所时,那里已有不少人。
老蒋下车,周扬没下,老蒋说:“下来啊。”
周扬道:“你先去,我抽支烟。”
老蒋先去探情况。一群人围在门口叽叽喳喳,老蒋参与了一会,又走回面包车边,指着前方对周扬说:“阿扬,那不是你朋友吗,前几天在装修公司见过那个。”
周扬坐车里抽烟,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
赵姮正站在人群外围。
她睡了一天一夜,今早才看到业主维权群里的最新消息。
高烧似乎已经退了,她身体仍有些不适,但那八万装修款对如今的她来说很重要,她不能不来。
她嘴唇干裂的难受,正要擦润唇膏,她忽然注意到了那个被周扬叫做老蒋的中年男人。
他朝远处走去,赵姮视线跟随。她看见对方走到一辆面包车旁。
润唇膏刚贴上干燥的嘴唇,还没擦,她一顿,忽得将手放下,接着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面包车边,老蒋刚好问道:“你不去打个招呼?”
周扬将烟几口吸尽,打开车门下地,脚用力碾灭烟头,他朝前走去。
赵姮将桌面上的抽纸和筷架往边上挪了挪,说:“这家店生意似乎特别好,没想到能碰上你们,真巧。”
周扬着重盯了盯她的脸,她太闲适,于是他一条腿往外伸开,舒展了一下四肢,“嗯”了声,随意地聊:“你一个人?”
赵姮:“嗯。”
服务员已经再次挤了过来,她这回微微喘着气,显然忙得不轻,“二位吃什么……咦,是老顾客呀,我待会儿给你们这桌送盘花生!”
周扬和小亚点完单,赵姮问:“你们常来这家店?”
“唔,”周扬说,“我们就住附近,这店手艺不错。”
赵姮也没问他们住哪个小区。
小亚打着手语。
赵姮看向周扬,周扬翻译道:“他说我们早饭经常在这儿买。”
小亚又打起手语。
周扬朝他看了眼,见赵姮的视线又一次过来,他翻译:“这家店还上过新闻,很多人大老远赶来吃。”
小亚接着打手语。
没完没了了……周扬慢慢收回腿,朝他踢了一脚。
小亚没有领会,以为周扬不小心碰到他,他双手还在不停比划,向赵姮介绍这家店。
周扬道:“他说这家店早上的咸豆浆好喝,中午和晚上的菜单每周变一次。”
小亚少年人心性,爱交友聊天,这也是他枯燥生活中少有的乐趣。周扬已经三十岁,早过了青春烂漫的年纪,他不爱跟不熟的人聊。
周扬勉强充当了一会翻译,见面条送来了,小亚还比划不停,他又踹去两脚,对面的人却忽然朝他看来。
周扬慢吞吞地缩回脚,拿起一粒花生,“咔嚓”剥开。
赵姮微微弯腰,掸了掸被他踹到的小腿,接着尝了口牛肉面汤,味道极鲜。
周扬扔了粒花生进嘴里,然后朝小亚打手语:自己聊,别烦我。
小亚点头。
赵姮低着头吃得不紧不慢,周扬坐那剥花生。小亚在手机上打字,桌上只能听见赵姮轻声细语的回答。
过了会,赵姮问:“那这里早饭有什么?”
她问话时小亚刚好在瞧着周扬,全然不知。周扬瞥向她,道:“多了,锅贴包子,饺子馄饨面条。”又多说几句,“他们家的牛肉锅贴是个招牌,每天限量六百个,想吃只能赶早。”
小亚看着他的嘴型撇了一下嘴。他自己倒聊上了。
赵姮倒不介意是他回答,她低头继续吃面。
安静片刻,盘子里堆积了浅浅一层花生壳,周扬又扔一粒进嘴,忽然察觉对面的人看了过来,他抬眸。只见对方略显苍白的脸已经有了血色,嘴唇湿润,看着他身后。
周扬侧身一瞧,胳膊朝后,转头问她:“辣酱还是醋?”
“辣酱。”赵姮道。
周扬拿起辣酱瓶子,朝这桌客人举了下示意,然后放到赵姮面前。
“谢谢。”赵姮打开瓶盖,一边舀辣酱一边问:“听温经理说水电快做好了?”
“已经完工了,明天再去收个尾。”周扬道。
他们点的三盘炒菜送来了,小亚推推餐盘,让赵姮吃,赵姮笑了笑,没有伸筷。
两元米饭不限量,周扬吃饱喝足,饭钱双方各付各的,赵姮和他们在店门口道别。
冷风吹来,餍足的劲道被打散。今晚月亮倒是极显眼,明天会是个好天。
周扬点了支烟,站在树边说:“少抽点。”
小亚瞥瞥他手里夹着的,意思是“你自己还抽呢”!
周扬拍了记他的脑袋,极自然地朝另一个方向扫去一眼。
人已经走远了。
他吸口烟,招呼道:“回吧。”
两人抵着寒风,慢悠悠地往家走。
赵姮回去后才看到温经理发来的微信,让她明天去验收水电,验收完就能进行下一步。
次日,赵姮开车来,将车停在地下车位。油量还剩少许,她打算最近出行都靠公共交通。新租的小区停车收费,她当初买房时也买了车位,如今恰能派上用场。
温经理已经到了,他正跟周扬说工钱的事,见到赵姮,他止住话题。
小闺女这次又被带来了,乖乖地叫人:“姐姐好。”
温经理心情愉悦:“我待会儿带我老婆闺女去逛动物园。”他抓紧时间,带着赵姮看一遍水电情况,又向她介绍家具墙漆等等,他介绍成功就能拿回扣。
赵姮倒没有拒绝,她要了几个地址和联系方式。温经理带她查完水电,跟她说:“现在要增改还来得及,你这边确定好我就让泥工来补墙,以后要再改也可以,不过水电工来一趟会额外收费。”
赵姮听明白了,她看了看,没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温经理拿出验收单让赵姮签字,赵姮边签边问:“瓷砖是不是要让他们送来了?”
春起 47.大结局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春起最新章节!
小天使们, 全文订阅就几块钱, 请补齐v章订阅, 支持正版! 这一年的二月, 赵姮收到一张银|行卡。银|行卡没有署名,也不知密码。
她在阳光下定定地握了良久,就近找到一台atm机。插|入卡后,她食指举在半空,直到卡自动退出, 她才再次插入,食指慢慢落于按键。
有了第一个数字打头, 她很快将剩余五位数输入, 点击“确定”。
——对了。
她没再做其他动作, 也不好奇卡中的金额。她在屏幕中看到一串日期,2019年2月4日。
她莫名觉得熟悉。
转过身,阳光恰恰当头。
原来已三年。
《春起》
金丙/著
晋|江原创网独家发表
第一章
“20码?什么时候能到酒店?”
赵姮坐在车里,一边对镜涂口红, 一边问开车的闺蜜。
“急什么, 同学会说好的五点, 现在才三点好不好。你有这么迫不及待吗?那几个妒妇就等着看你笑话呢,她们要是问起你和周余伟的事, 你怎么回答?”李雨珊问。
赵姮收起口红, 垂眸将它放回包里, 道:“她们算哪根葱。”
李雨珊被她不咸不淡的语气鼓舞了一下, “哎哟, 好样的!”
车里暖气太足,赵姮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细小的雪粒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不怪闺蜜将车开成龟爬,一天一夜的时间,整座城市就换了一种颜色,路面结冰,所有速度都慢了下来,她的思维也是,变得迟缓而笨拙。
耳边的聒噪持续了数分钟后,她才听清——“……渣的是他,咱们慌什么,凭你的长相身材,在同学会上转一圈,分分钟钓他十个八个!”李雨珊阵前激励。
赵姮呵了声,轻飘飘地提醒:“小心,30码了。”
“我艹!”李雨珊赶紧降速。
赵姮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响了,她一时没能分辨电话那头的身份。她把长发拂到脑后,问:“是物业?”
“是的,赵小姐,我是小陈啊。”物业解释,“是这样的,一楼有个业主差点被石块砸到,您家是在装修吧?”
赵姮当初和周余伟一起分担首付买了一套房,四个月前两人分手,周余伟说房子送她,她倾尽所有,把他的那份钱如数奉还,现在她是房子唯一的主人。
两个月前房子交付,如今正在装修。
赵姮说:“先去华万新城。”
反正离得不算远,过了一个路口,李雨珊朝华万新城开去,到达附近的时候她直摇头:“这么荒凉,买菜都没地方买。”
赵姮下车前道:“所以我才买得起啊。”
小区内积雪深厚,车子没往里开,停在路边。一片风萧萧兮的苍白中,穿着红色过膝大衣的赵姮,像白纸上滴落的红色水彩,缓缓地晕染出独一无二的颜色。过程是柔和的,可呈现的却分明异样夺目。
这构图真美,周余伟也真的眼瞎。其实她也把同学会当成了战场,否则不会打扮得这样隆重。李雨珊边想边举起手机,拍下了雪地里那道傲立独行的背影,发给丈夫说:“我也要买同款大衣!”
丈夫回复地很快:“贵不贵?”
穿行雪地,鞋子上的雪在走出电梯时化成了水。赵姮见到站在1003室门口的两名物业,从包里翻出新房钥匙。
物业在旁详细说明情况,赵姮道:“装修已经一个月了,我也不知道现在什么进展。”
“您没来过啊?”物业小陈问。
“没,最近比较忙。”
门打开,入目是一片又黄又绿的墙体,墙上画着各种定位走线,墙脚堆着凌乱的物品,厨房地上还有电饭煲和热水壶,屋内深处传来钝物砸墙的声音。
小陈惊奇:“一个月了,只做了这一点啊,水电都没开始做?”
里头忽然走出来一个推着两轮车的少年,车上堆积着满满的碎石,见到赵姮三人,他愣了下,回头似乎想叫人。赵姮走近他,说:“我是业主,你刚才在砸墙?”
少年“啊啊”地比划了几下,很快地,他身后又走来一人。
“什么事?”
赵姮望向少年身后。
来人个子极其高大,穿着破旧的黑色夹克,手上拿着一根烟屁股和一把大锤,整个人从头到脚附着一层石灰,看不清他的五官。
他声音很稳重。
赵姮言简意赅:“我是这房子的业主,刚刚楼下有人差点被石头砸到,物业怀疑是我家装修掉落下去的石块。”
物业小陈在旁补充:“四楼挑出墙面的装饰大理石也被砸碎了一块,因为快过年了,这一排房子现在只有六户在装修,其他几户我们刚才已经排查过了。”
他把烟屁股随手扔地上,“哦,”他问,“那没砸到人?”
“没有,不过一楼业主的小孙女被吓到了,现在人还在楼下等着。”物业回答。
赵姮趁这时间拨通了装修项目经理的电话。
项目经理不知道在做什么,赵姮把事情说了一遍,对方似乎没听进去,一直说着“啊?”,赵姮耐着性问他:“现在还在砸墙,这一个月你们就什么都没做?”
项目经理说:“什么没做,不是在做了嘛,我们队里的颜值担当在给你赶工呢,他——”
对方显然醉糊涂了,赵姮直接掐掉电话,转拨装修公司的市场总监。
物业说了一遍,又去室内检查,发现正在砸的那面墙是摆放空调外机的小隔间,这块地方利用起来,能扩大主卧面积,虽然物业明面上是不允许砸这一处的。
这处下方,正好就是四楼被砸坏的那块大理石所在。
少年望着男人。
男人晃了下手里握着的大锤,朝打电话的女人看去,等对方电话打完,他才开口:“那先下去看看?”
赵姮见他在跟自己说话,她道:“当然要下去看。”
他点头,朝少年叫了声,”小亚。“然后双手比划着手语。
叫小亚的少年松开推车,作势跟他们下楼,两名物业面面相觑。
男人说:”他跟你们去吧,要真是我弄得,该怎么负责就怎么负责。“
底楼的祖孙俩还在等着,她们也是正在装修的业主,趁今天周末,特意来看装修进度,谁知道从天而降一块石头,正好砸到脚边,四岁的小孙女吓得大哭不止。
小亚是个哑巴,长得又瘦小,他不停鞠躬,在手机上打字道歉,模样卑微脆弱,态度诚恳,就差下跪了。
原本誓不罢休的老人家无奈地表示了谅解。
赵姮手插着大衣口袋,一直静静旁观,在老人松口的瞬间,她忽地抬头,看见十楼窗口站着的那个男人,他手里又夹着一支烟。
他靠着栏杆抽着,撞到对方的视线,他才直起身,退后一步。
剩下的那块大理石,物业表示要去询价再做赔偿,问来了再跟赵姮联系。
赵姮没再上楼。
她的房子在一幢二单元,离小区门口不远。雪地上,来时的脚印已经不见了,她重新留下一串,坐回了温暖的车里。
李雨珊知道事情解决了,但见她脸色不好,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顿了顿,她才说,“这世道真是谁弱谁有理。”
李雨珊笑着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有个哑巴,这事情还有得闹好吧。”
赵姮似乎不以为然。
李雨珊嚷嚷要迟到了,赵姮说她来开,两人换座。赵姮提升车速,李雨珊看她在结冰的路面上也敢开四五十码,佩服道:“早知道该开你的小polo。”
车子离开将近半小时后,项目经理终于赶到了华万新城。他还带着酒意,一身的肥肉抗着寒,衣服穿得很少,刚从老家把老婆孩子接来这里的兴奋劲暂未过去。他循着声音找到主卧,问:“阿扬,业主呢?”
周扬停下动作,在满室的尘灰中掸了掸头发,说:“早走了。”
那只能到时再说了。项目经理四处看进度,周扬给他敬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问:“老婆孩子都来了啊?”
项目经理说:“啊,刚接来的,急急忙忙吃了顿饭,老酒还没喝几口,就被你这边的电话吓醒了。怎么这么不当心啊。”
“温经理——”把称呼的音调拖长,周扬才说,“没钱吃饭啊,手软。”
温经理夹着烟的手抖了下,无奈道:“知道嘞,放心好嘞。款子我也在催,公司不景气嘛,你看这房子,要不是你肯来救急,被那个业主看到这进度,又要有的倒霉了。”
他很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这女的很不好搞,要当心点。”
哑巴小亚读懂了他的唇语,比划了一下,温经理问:“他说啥?”
周扬道:“他问那女的怎么不好搞。”
温经理举例子:“上回她来公司签装修合同,你知道那个价格明细吧,那么厚一本明细,她居然当场在那算了两个小时,算出公司多收了两百多块钱。哎哟我去,我干装修干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有人去算那本明细!太精了。”他说着,感叹地直摇头,脸颊上的肥肉跟着颤。
小亚在旁瞪大了眼睛很惊讶。
周扬笑了笑,拿下嘴里的香烟,随手掸了掸烟灰,道:“那还真的挺难搞。”
也许是一会,也许过了很久,耳畔再次静谧。
但也没完全静。周扬坐在风口处,风也有声音。从前不知道如何形容风,这一刻,他觉得“如泣如诉”很适合。那种起初只是几不可察的一丝一缕,慢慢地与时间摩擦出哀婉的音调。
这就是风了。
他又听了一会风,听到风也停了,他才舒展了一下不知不觉僵硬住的四肢,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
他停了一下,探出半截身朝客厅望去,视线穿过走廊,黑黝黝的客厅里似乎没人。
周扬慢慢走出,过了转角,他才看到玄关墙边坐着一团人影,对方似乎侧着头靠在膝盖上,像是睡着,一动不动。
周扬一顿,过了会,倒是微微松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
两步……
三步……
“嚓——”一声响,他蹭到了障碍物。
“谁?!”
周扬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又听到一声:“周师傅?”
周扬一愣,“是我。”
赵姮并未起身。
这栋楼靠近马路,屋内朦朦胧胧有些昏黄的光亮,但不足以照明。昏暗中她只能看到前方一个高大身形,她下意识地猜了声“周师傅”。
听到回应,她怔了怔,随即闭眼,手捂着额头,一声也不响。
周扬迟疑片刻,还是朝她的方向走去。经过她边上,见她头也不抬地仍坐原地,他小心绕开她。
握住门把时,他回过头,又看一眼,始终没再多说一个字,接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大门碰紧,楼道感应灯并没亮。
周扬没走,他靠在墙上,终于将把玩到现在的香烟点燃。
抽完半支也没听里面有什么动静,他想了想,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将粉红色的小水壶放好,他拿上车里的二锅头和花生米再次回到楼上。
站在1003室门口,他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打开边上的消防栓门,取出里面的装修钥匙。
他轻轻地打开大门,走进屋内。黑黝黝的玄关处已经没有人影,他脚步一顿。
他上下楼前后有三四分钟,也许她已经走了。
虽然这样想,周扬还是继续往里走,直到走过玄关,他才看到客厅西北角坐着的人。
赵姮不想动,不想走,不想见人。她不意自己的狼狈一面被人撞破,所以她刚才什么话都没说。周扬离开了一会,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她就缩到了墙角。
才坐几分钟,没想到这人竟然又闯进来,这一刻赵姮出离愤怒,她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听见一道低沉问话:“喝不喝酒?”
就像已经充涨的气球,被那么戳了一下,她的力气就这样流逝了。
赵姮不说话,她撇开头,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那里应该是几袋水泥和沙子,从上周五之后就再没被动过。
周扬蹲下来,将两瓶二锅头放到地上,说:“不喝吗?”
又把花生米放下,“有下酒菜。”
赵姮依旧没有理会,她沉默着。周扬蹲在旁边,静静等了一会,他垂了垂眸,准备起身时听到她声音沙哑地对他说:“你很喜欢吃花生?”
周扬有种握着氢气球,被乍然带离地面的雀跃感。
他过了两秒才开口:“没有特别喜欢,为什么这么问?”
“我几次见你,你都吃花生。”赵姮说。
周扬回想一下,笑了笑:“小饭店那两次,花生不是送的么?”
“也是……”赵姮道。
周扬问她:“我去开灯?”
“哦。”
客厅里装着一个小灯泡,临时开关在厨房。周扬去把灯打开,光亮起的一瞬间,他看到赵姮穿着上回那件外套,柔顺的栗色长发被她夹在了墙壁间,她抬手挡了挡突如其来的光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