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丙
灯光闪烁数下,忽然灭了。
赵姮放下手问:“怎么了?”
“我看看。”
周扬走到客厅中央,打开手机电筒,将低低垂挂着的灯泡旋开,检查实验一番后说:“爆了。”
“那算了。”
周扬走回她身边,学她的样子坐到地上。一坐就感觉一层厚厚的灰尘,她也不嫌脏。
周扬没说什么,他手电没关,手机隔在一旁,他把二锅头打开,一瓶给她,一瓶自己喝。
酒不算烈,入喉时他却仍是龇了龇牙。
赵姮闭了下眼,那一口酒下去,五脏六腑全烧起来,在那一刻她无暇去思考。这份灼烧感叫人眷恋,她又喝了一口。
缓过劲来,她问:“哪来的酒?”
周扬解开装花生米的塑料袋说:“下午刚好批了一箱准备过年喝,还没来得及搬回家,刚从车里拿的。”
他将打开的塑料袋移过去些:“花生米菜场买的,准备晚上下酒。吃点。”
赵姮吃了一粒。花生米焦香脆爽,花生衣外还裹着几粒盐,咸香味在嘴里化开,软化了白酒的烈。
手电筒的光没那么强,眼前的事物都在赵姮眼中淡化了。她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问:“你怎么会在这?”
周扬说:“我来找水壶,温经理女儿的那个粉红色水壶。”
起初他没想找,傍晚他买完酒时,温经理刚好来电,跟他说小闺女已火化,他过年就呆老家了。他说完哽咽,在电话里恸哭许久。
周扬忽然想起他见到温经理小闺女最后一面时,那小丫头两手扶着书包肩带,没见拿水壶。
显然水壶是落在了华万新城。他赶到这,在卧室飘窗角落找到水壶,然后就听见了踹门声,以及……
周扬捡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道:“明天我把水壶给他寄回去。”
赵姮沉默片刻,接着又喝一口酒,问:“这房子你也没法再装修了是吗?”
“……嗯。”周扬道。
装修公司老板跑路,底下的人都拿不到钱,谁都不会白干活,赵姮心里有数。
她笑了下,咬开一粒花生米,问道:“你过年不回老家,亲戚都在这里?”
周扬摇头,“不在。”
“那你不回家?”
周扬平静如水地说:“家里没人了,就我一个,哪都是家。”
“……哦。”赵姮愣了愣。
两人都不再说话,喝着酒,吃着花生米,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会,赵姮才说:“放首歌听听吧。”
“你想听什么?”
“随便……就那首,我之前听你手机里放过的歌。”
“什么歌?”
“一个女孩唱的,小饭店里也放过这歌。”赵姮没记住歌词,她哼出一句调。
“知道了。”周扬将歌放出来,道,“这歌也是我之前从小饭店里听来的。”
“很好听。”赵姮说。
周扬看了她一眼,将歌设置成单曲循环。
赵姮盘腿坐着,头低在那,时不时捡一粒花生米吃。她的头发垂散下来,周扬看见她的发丝已经沾上墙灰,他灌一口酒,盯着她的额头看。
装修中的房子脏得无处下脚,赵姮知道。换做从前,她是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羊绒大衣的。
她只在喝酒时抬一下头,其余时候她都盯着地上的花生米看。
歌声悠悠荡荡,她渐渐头晕目眩,视线变得模糊。
周扬在她抬头的瞬间,捕捉到她双眼,他手里捻着一粒花生米,直到盐粒被他一颗颗地剥落下来,他才问:“你怎么了?”
赵姮顿了顿。
这一顿有些漫长,她到底没有开口,直到下一刻,黑暗来袭,歌声消失。
周扬的手机没电了。
他拾起手机,忽然听到对面的人轻柔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特别羡慕我妹妹,她从来不会也不愿意顾忌别人,她可以随便给家里客人摆脸色,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想骂人就骂人,我从没见过像她这样随心所欲的人。”
周扬双眼还未适应黑暗,他看不清对方,但他能感受到这人就在她半臂之外。
他们离得很近。
周扬轻声问:“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过了一会,也没见对面的人再开口,周扬捻着的那粒花生米已经褪去了外衣。他摸到花生肉时,才再次听见那道轻柔嗓音。
“你看,人生下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等开始学会抓东西,就会越抓越多,到后来,自己抓的,父母塞的,别人给的,那么多的东西加在一起之后,又听他们说,‘人要往高处走’,所以我们还要背着几百斤重的东西登山。”
“我一边爬,一边还要很虚伪的说不重,再问一问身边的人,‘您背得动吗?背不动我给您分担点,千万别客气’。”
她安静了一会,最后才说了一句:
“可是我背不动了呀……”
周扬已经停止捻磨手上的花生米,也许是夜太深,他双眼还没适应黑暗,他看不见对方,那段话飘飘渺渺,似乎见不得光。
于是他声音愈发低沉,不惊动对方一丝一毫。“那就把东西扔了。”他说。
“……不能扔的。人要立,先要活,人要活,就不能两手空空。我要立的。”
“那就先扔了,休息一会再捡起来。”
“不行的。你试过长跑吗?跑到最累的时候,不能停,一停下来,就再也跑不动了。”
“那就一件件地扔。”
“……”
“我扔一件,你扔一件。”
“……怎么扔?”
沉默片刻。
“我教你。”周扬说,“我忍了好几天,真想把温经理他老娘和哥嫂都宰了喂狗!”顿了顿,还骂一句,“他|妈的!”
墨色中,另一头笑了声。
赵姮看不清他。黑暗总是让人无所顾忌,装修终止,她跟周扬以后也不会再见,也许她可以扔一扔。
她收起笑,对着黑暗说:“我讨厌沈小安,她发脾气我要忍,她指东我就要往东,她从没把当成姐姐。我们本来就没血缘关系,她有本事就别使唤我!”
周扬道:“我把我那份工钱都给了小亚,小亚是轻松了,我上哪讨钱去?就不该做这好人!”
赵姮喝一口酒:“我妈把第一次婚姻失败后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我身上,她整整一个月没跟我说话,那时我几岁来着?哦,五岁。她一个月没理我。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她不是我亲妈,我是被收养的。”
周扬一顿。
“到你了。”过了会,赵姮说。
周扬张了张嘴,开口道:“我爸在我念高中的时候就死了,我骗我妈说给家里省钱才不读书,其实是我自己读不出书,考不上大学。”
“呵。”赵姮笑了笑。
“我妈在七年前也死了,我过日子也不用再顾忌别的了。”
赵姮没再笑。
“到你了。”周扬提醒。
“我……”赵姮眨了眨眼,她双眼刺烫,“我不该把周余伟那份首付还给他,他又不在乎这点钱,我干什么死要面子?活着都难,我还想抱着尊严活,我他|妈有病——”她将酒瓶一摔,“你老板这个人渣,他不是人——”
她狠狠地往前踹去,周扬没料到她会突然“动脚”,他被踹了好几下,下意识地往边上躲开。
赵姮一脚踹空,她不管不顾地继续边骂边瞎踹,周扬只好坐回原位,可她已经踹偏了。
周扬毫无办法地将她双脚抱住,移到自己腿前。
短短几十秒,赵姮不知踹出多少脚,踹到后来,早前伤到的脚腕又痛了一下,她才罢休。
她气喘吁吁,一手撑着地,一手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她思绪是混乱的,话题又跃了回去。
“我们本来计划今年结婚……”
周扬的手无意中碰到刚刚掉落的那粒花生米,他用力捻住。
“可我忘了,今年是寡妇年,所以真的什么都不成,什么都没了。”赵姮道。
周扬把捏碎的花生米松开,问:“什么寡妇年?”
赵姮说:“无春年,无春年就是寡妇年。1994年也是无春年,那年我爸妈离婚。”
“……无春年是什么意思?”
“没有立春的意思。”赵姮强调,“今年没有立春。”
周扬蹙眉:“你手机给我。”
赵姮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昏昏沉沉地拿出手机。
周扬搜索了一下,指给她看网页上的日历,“这不就是立春?今天2月4号,刚好立春。”
赵姮解释:“不是。农历除夕在2月7日,今年属于2015年,所以2016年没有立春。”
周扬看向她。此刻有手机微光照明,两人贴得近,他道:“你怎么这么轴?”
“我轴?”赵姮说,“我哪里轴?”
“今天就是2016年的立春,今天开始就是春天。”
“都说了今天还是2015年……”
周扬打断她:“好,那你的霉运都在2015年过去了,三天后是2016年,你开始走运了。”
赵姮:“……”
她有些累,索性不说了,她往墙壁靠了靠。
周扬看着她的脸:“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我很清醒。”赵姮闭了下眼,“只是有点困,我闭一会,你别说话。”
周扬按了一下她的手机,没开手电。就着微弱的光,他默默地看着她。
手机很快黑屏,他又按了一下。
他仍觉得她就是一条格格不入的金鱼,只是她没有再呆在菜场鱼池中。她被困在岸上,沙为笼,石为锁,寸步难行。
江河大海,她回不去了。
周扬点了一下屏幕,他迟疑着,慢慢靠近,然后握起她的左手。
创可贴脱落了一半,他轻轻掀开,拇指指腹碰了碰那处已愈合的伤痕。
凑得近了,他才听清她略重的呼吸。
他将她长发拂开,探向她的额头,他另一只手仍握着她的左手。
周扬轻抚她的脸,叫她:“赵姮,赵姮?你发烧了,醒醒!”
周扬想了想,“四五年吧。”
“我装修前挑了三家公司,这家的设计和报价都最合适,而且在市里排名前十五,口碑一直不错。”赵姮含笑道,“我也听温经理说过他干装修这行有二十年了,按理以他的经验,统筹方面不该出太大的纰漏。难道是最近公司效益不好?”
周扬又看了她一眼,轻扯嘴角,语调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实话实说:“所有装修公司都是说得好听,做起来没一家不拖时间的。”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家公司今年效益确实不怎么样。”
赵姮抿唇,若有所思。
周扬没管她想什么,他看过时间,问道:“介不介意我先送小亚去火车站?”
赵姮回神,“没事,先送他吧。他是回老家?”
“嗯。”
“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
“跟小亚是同乡?”
周扬点头。
“那你不回老家?”
周扬说:“不回。”
赵姮也不深问,两人毕竟不算熟,她又听周扬说:“帮我跟小亚说声,现在送他去火车站。”
周扬开着车,不方便行动,赵姮转过头,见小亚抱着双腿蹲坐在后面,双眼呈仰望状,原本就是少年面容,这番动作显得愈发稚嫩。她不禁好笑,看了眼他身后的行李箱和蛇皮袋,她将周扬的话转述一遍。
小亚盯着她的嘴型点点头。
火车站不远不近,周边人满为患。周扬费劲停好车,帮小亚把行李拿下来,问他:“你姐呢?”
小亚:我刚给她发微信,她还没回复。
周扬见赵姮摇下车窗,探头张望四周,他走过去,一手搭着车顶说:“再等一会儿。”
赵姮半钻出窗外看着前面,声音传自耳后,她下意识转头,就见一张轮廓硬朗的脸俯视着她,距离极近,四目相对。
周扬原本微微下弯跟她说话,顿了顿后,稍退一步,直起身来,胳膊依旧搭在车顶上,说:“小亚姐姐还没到。”
“哦,没事。”赵姮善解人意地说,“就在这里等吗?好找吗?”
周扬又问小亚一遍,回头跟赵姮说:“我们去前面等,你呆车里还是跟我们一起?”
赵姮道:“我下车走走吧。”
行李重新放回车上,三人一起走到车站大门附近。离发车还剩不到半小时,小亚有些担心,姐姐每次坐车都会提早很久,就生怕迟到浪费车钱。
周扬索性帮他打电话,可惜打了两遍都没人接听。周扬放下手机,进店里买来三杯关东煮,一杯给小亚,一杯给赵姮。
赵姮道声谢,吃了两口,又觉得不太吃得下。她倒有些想吃前方小摊贩正在叫卖的糖葫芦。
她没说什么,忽然听见周扬问:“吃不下?”
赵姮看向对方,见他在跟自己说话,她不太好意思:“有点饱。”
“没事,吃不下放着吧。”周扬说。
赵姮也不勉强自己,把杯子暂时放到小桌上。关东煮成串卖,吃过也不脏,周扬把自己那份连汤喝完,拿起桌上这杯,几口又吃干净了。
没让小亚担心太久,才吃完,他姐姐就拿着大包小包出现了。小姑娘有些黑瘦,脸色不佳,眼眶红肿,待人倒是很有礼貌。
周扬没多问,帮他们把行李送进去,就带着赵姮回到了面包车里。
这一趟耽搁得有些久,回去的路上周扬车速加快。小区地面实行禁车,周扬开进地下车库,在1幢电梯口附近没有看到空车位,他打着方向盘随口问:“你有没有买车位?”
春起 48.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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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们, 全文订阅就几块钱, 请补齐v章订阅, 支持正版! 赵姮正欲点头,突然问:“几点了?”
周扬看了看她的手机, 说:“七点四十。”
赵姮眼皮重,她始终靠着墙,眼也一直阖着,仿佛一个响指,就要立刻入睡。听到时间,她说:“不回家。”
女房东的派对不可能这么早结束, 她不想回去面对一群疯魔的人。
“那就先下去。”周扬没再问她意见,他二话不说将她扶起, 拿上没喝完的二锅头,不容反抗的把她带出门。
走到电梯口时, 赵姮推开他的手, 她扶着墙壁自己站稳。
她头很晕,但走路没问题。脚腕又疼起来,她忍着没在意,这种轻微的疼痛反而能让她意识保持清醒。
到了地下车库,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将车留在这里, 她对周扬道:“帮我叫辆车。”
“行了, 我送你吧。”周扬说。
将人带到面包车边, 周扬打开车门, 眼睁睁看着她一脚踩空,他一把扶住她手臂,把她提上副驾座位。
周扬坐上车,插入钥匙正准备发动,他忽然低骂了声,“靠……”
侧头看边上,周扬叫她:“赵姮?”
赵姮扶着额头,闭着眼回应:“嗯?”
“你有没有代驾电话?”周扬差点忘记自己喝了酒,他从没叫过代驾,不知道怎么叫。
赵姮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昏昏沉沉地翻找代驾号码,翻半天也没翻出。
周扬说:“给我。”
赵姮把手机给他。
周扬一边翻一边问:“代驾叫什么?”
赵姮低头回想,视线却被周扬的裤腿吸引。他深色的牛仔裤上东一块印子西一块印子,隐约能辨认出鞋印纹路。
赵姮的记忆不太确定:“姓吴……可能姓蒋……”
周扬一路翻下去,看到了“蒋东阳”的名字,周一那天才看到过,他现在还没忘。
他朝赵姮看一眼,见她低着头,他继续往下翻。赵姮的通讯录人数好几百,大部分备注都是某某医院,某某医生,某某主任,周扬看得眼花。
“我很久没叫过了。”赵姮半阖着眼说,“以前都是帮客户叫的,一次要一百多……现在不知道能不能打通。”
周扬一顿,“一百多?”
“嗯……”赵姮没什么精神,她想就这样睡过去。
周扬默默地把手机放回她包里,替她系好安全带,他将车开了出去。
开到小区门口,他又靠边停住,叹口气,重新拿出赵姮的手机,拨通代驾电话。
快过年了,酒驾查得严,周扬不想碰这运气。
姓吴的代驾到的很快,他第一次代驾这种后座全拆了的面包车,震惊之余仍谨记本职工作,将折叠电动车一收,他就上了车。
开车前他问:“老板,去哪里?”
周扬随意地坐在后车厢的一堆工具上,他拍了下赵姮的肩膀:“回家?”
赵姮皱着眉,“随便开吧。”
代驾闻到很浓的白酒味,猜她喝醉了,他又问了声:“老板,到底去哪啊?”
周扬说:“你先往环西北路开吧。”
“好嘞!”
面包车不如轿车稳,坐在上面摇摇晃晃,赵姮愈发困倦。她的思绪胡乱游移,脑海中闪过许多场景和人,统统光怪陆离,面目可憎。
她又想到刚才她发脾气胡乱踢人,中途似乎踢空了,此刻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后来那人把她双脚抱住,移动了一下位置,她才再次踢到对方。
她的思绪在之后的几十秒内变得空白茫然。
周扬在后面勉勉强强坐稳,他一手扶着副驾车椅,眼看快到环西北路,他对前面的人轻声道:“快到你家了。”
等了会,没回应,倒是副驾开口:“小美女睡着了。”
周扬探向前,轻拍赵姮肩膀,将她叫醒:“到你家了,你住几幢?”
得不到回应,他又问:“你家有没有人?打电话叫人来接一下?”
这回前面的人终于摇头,“没人。”顿了顿,“房东在开party。”
周扬摸了下她的额头。
病中还喝了大半瓶二锅头,她现在状态很差。周扬说:“那去我家?”
前面的人没有回答。
周扬放下手,又问一遍:“去我家?”
前面的人依旧没答。
周扬道:“去兴桥路新兰小区。”
代驾回道:“好嘞!”
没多久到了地方,代驾直接报价一百,周扬不确定有没有被宰。他把钱付了,打开副驾车门,代驾骑上折叠小电瓶跟他说再见,他随意地抬了下手。
周扬扶着车门说:“到了。”
椅子上的人面色微红,略重的呼吸带出浓浓酒气,嘴唇已经干裂,眼角还有水珠,不知是哭出来的,还是睡出来的。
模样有些狼狈。
周扬扶着门,探进车内,盯着她的脸,低低地说了句:“胆子真大……”
赵姮睁开眼。
周扬与她对视,赵姮不语也不动。
过了几秒,周扬将她安全带解开,握住她手臂说:“下车吧。”
赵姮这才下了车。
她脚步不稳,眼中画面微微晃动,她这回主动扶住周扬手臂。周扬把她带进单元楼,手动打开楼道灯开关。
楼梯窄,他不方便扶人,周扬把手松开。赵姮握着扶手拾级而上,每落下一步,脚腕处就传来一股疼,疼着疼着也就麻木了。
走完一层,她问:“到几楼?”
“二楼。”
她强撑到二楼,又要往上走时,被人握住手臂。
“到了。”周扬说。
周扬打开门,直接将意识不清的人扶进自己卧室。中午起床时他没整理床铺,这会儿床单皱着,被子也成团状,摇摇欲坠的贴在床沿。
周扬让她坐好,他抱着被子去阳台上抖了抖,回来后见她斜靠在床头,他说:“你先睡会儿。”
“嗯。”赵姮把鞋脱了,自己盖好被子。
周扬把手机充上电,回到客厅,拿上钥匙又一次出门。
下楼梯时他一个没留神,踩空一脚,等走出楼道后被冷风一吹,酒劲才稍稍消散。
小区附近就有一家药店,周扬买了一盒退烧药和一支温度计,想了想,又加一盒感冒药。
大步回到家中,他打开卧室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被掀在半边。
周扬手搭着门把,静立不动。
“你去哪了?”
周扬回头。顿了两秒,他才走到沙发边,对靠在沙发上的人说:“去买了点退烧药。”
“我想喝水……”赵姮是出来找水的,没找到。
“我现在去烧,你去躺一会。”
“嗯。”
赵姮站起来没马上走,她要稳一稳才能看清路,走了几步,她准确地找到了之前呆的那间卧室。
周扬去烧开水,水烧开后放到窗口晾凉。他走回卧室,见赵姮的外套扔在一边,她人则裹紧被子躺在床上。
周扬走到床头,让她测量体温,测完果然发高烧。他把电热毯打开,出去将温水端进来,说:“先吃药。”
赵姮从小大到只发过一次烧,往年最多得感冒。她没吃过退烧药,将药吃下,她又连喝一杯半温水,喝完再次躺下。
周扬给她续上一杯水,杯子摆在床头,他去厨房煮泡面。
他还没吃晚饭。酒喝得有些急,肚子倒不是太饿。他点燃一支烟,慢慢地等着锅中水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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