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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燕思空只觉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逐王 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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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屋外传来管家的声音:“狼王,各方送来的贺礼的礼册,请狼王过目。”
封野高声道:“不必了,你看着处置,只把叔叔的贺礼和礼单都收起来,不准任何人知道。”
“是。”
管家离开后,封野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思空:“我们本无意张扬此事,是叔叔有些得意忘形,却恰巧被你看到了。”
燕思空空洞地看着前方:“若我没有看到,你打算瞒我到何时?”
“自然要等我更有把握的时候,如今尚算不得胜券在握,除非能控制紫禁城。”封野冷哼一声,“你不会以为,我蠢到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要昭告天下吧。”
“你会杀了陈霂吗。”燕思空问出这句话时,却并非是疑问的口吻,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陈霂必须死。”封野冷酷地说道:“他不仅会是我最大的障碍,还敢觊觎你,我有一万个理由要杀他。”
燕思空沉默着。
“怎么,你舍不得吗?”封野眯起眼睛,“你越舍不得,我越要杀了他。”
燕思空倒吸一口冷气:“他是我的学生。”
“我是你的夫君。”封野面不改色地说道,“当我二人为敌时,你该帮谁?”
燕思空抬眼瞪着封野,一双眼眸中拉满了血丝。
封野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强迫他靠近自己:“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陈霂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打算怎么办?”
“封野。”燕思空哑声道,“不可啊!”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封野寒声道,“我已经走到今天这步,断不会回头,你必须助我。”
燕思空咬牙道:“我可以做奸臣佞臣,但不愿做千古罪人!”
封野的手掌扶着燕思空的背心,让他更加贴近自己,寒声道:“我做了皇帝,你就是开国功勋。”
“你会把天下都搅乱的。”
“天下本就是治乱往复,乱完了,便由你我来平定。”封野轻轻拨弄燕思空额前的发丝,“有朝一日我君临天下,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在我心里,甚至是皇后,陈霂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我当皇帝,比陈霂当皇帝,对你更有利。”
燕思空盯着封野的眼睛,目光灼灼。
“你会想清楚的,何况,你也没有别的选择。”封野搂紧燕思空的腰,温热的唇轻吻着燕思空的耳垂,柔声道,“你只能在我身边,只能辅佐于我,你若敢生二心,若敢再欺瞒、背叛我,我就……打断你的腿,将你关上一辈子。”
燕思空心脏猛颤,奋力挣脱了封野的怀抱,狠狠将他推开了。
封野静静地凝望着燕思空,燕思空也看着他。
从那双幽深、凌厉地眼眸中,燕思空看出了令人胆寒的冰冷和狂傲,他知道,封野方才吐露的残酷字句,都是认真的,他的心仿若被一柄利剑当胸贯穿。
封野将燕思空面上的每一丝神情尽收眼底,惊恐的、怀疑的、伤心的、愤怒的,这些复杂的情绪纵横交织成了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他既感到痛快,又感到不忍,这世上怎会有一个人,能让他的心变得如此地疯狂。
燕思空颤抖着说:“若我不愿意呢,若我不愿意你当皇帝,不愿意天下动荡,民不聊生呢?”
“你不愿意助我,也罢。”封野缓步走向燕思空,“你尽可以看着我如何一步步登上皇位,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留在我身边,我会给你无上的荣宠。”
燕思空突然失笑,笑得满是萧瑟之意:“封野,你对我,究竟是用情至深的执着,还是想把我绑在身边折磨?”
封野怔了怔,沉声道:“你我爱恨痴缠这么多年,如何说得清呢。”
燕思空眼眸湿润,心痛如绞,想起年少时的那些单纯美好,当真是水中月镜中花,虚幻泡影罢了,真正的他们,已是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去了。
封野再次伸出手,抚摸着燕思空的面颊,轻轻地说:“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只要你一心只属于我,我要的也不过如此。”
燕思空推开了封野的手,他低着头,踉跄着向门口走去,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随时会倒下。
封野握了握拳头,并没有去拦他,只是在他背后说道:“你会想清楚的,我等你。”
燕思空的唇边牵起一抹苦笑,晃荡着疲倦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踏出了门槛,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他会想清楚的,会吗?
他曾以为自己学贯古今,这世间大小之事,他都能说上一二,可越活,他越不清楚,越活,就越茫然、糊涂、无助,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多到无从问起,哪怕是那些曾经坚定不移的执念,走到今日这般境地,也都一一动摇了。
为何他看似每每赢了,最后却发现是自己输了?为何他拼尽全部力气,得到的越多,失去的却也越多?
事到如今,他甚至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犹豫了,他殚精竭虑,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何会如此?是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还是因为封野?
想到封野,他就心痛得难以喘息。
他想成就的,是封野的将名,却不愿冒着让天下动乱的风险去助封野争夺帝位,可他阻止不了封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封野去走这条布满荆棘之路。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逐王 第2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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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回到寝卧后,已是身心俱疲,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暮色已沉,燕思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朦胧的月亮,呆滞了许久,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尚在梦中。
他想出去走一走,醒醒脑。走到衣架前,率先撞入眼底的,是那件华贵的熊氅,那是封野送给他的,为了猎到这样大的一头熊,那时已统领十万大军的狼王,亲自在寒冷的深山里蹲守了三天。
他用手抚过那柔软厚实的皮毛,披着这样一件氅衣,便是辽东可怖的三九寒天也无需畏惧,每次他披上的时候,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氅衣给自己的温暖,还有封野对他的在乎。
若封野一味对他坏,他早就死心了,便是这样一面一往情深,一面怨恨猜忌,忽冷忽热,时好时坏,才最让他茫然无措,加之曾经的情义和歉疚,他无法恨封野,却也无法释怀。
封野的挣扎与痛苦,他看得分明,但封野对复仇的渴望、对权利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他视线不可及的地方,让他长久以来都盲目着,不愿、不敢去看、去确认,最终落得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常常怀念那个少年,那个尽管桀骜不驯,却也天真单纯的少年,那个不曾万念俱灰、不曾痛苦绝望的少年。
他多希望封野永远留在那个时候,他多喜欢那样的封野,他宁肯把所有的风雨都挡在封野面前,也不愿意让封野经历跟他一样的黑暗的折磨,然后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是不是当年春猎场上,他助封野驯服烈马时,就错了?他嘴上说着不必相认,心底却隐隐期待着封野能够来找他,是他把封野卷入了自己的仇恨中,进而欺瞒、利用了封野。
可即便没有他,封家的衰落便如封家的强盛一般,都是无可避免的,他只恨自己无用,败给了阉党,他谁也保护不了,元卯,元南聿,封野,他谁也保护不了!
燕思空用力一挥手,打翻了衣架。
他僵立在原地,不断喘着粗气,心脏难受得就像被浸在水中,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力气。
他踉跄着推开门,走了出去。屋外寒风刺骨,刀子一般搔刮着他的皮肤,但比起冷,他更感觉到清醒,他需要这样的寒冷让他清醒。
心底有再多的痛、再多的怨,都无济于事,痛完了,怨完了,他还有未完之事,他还有心底渴望,他还得……活下去。
他仰头看着清冷的夜空,两脚不停地在地上磋磨,也分不清是要走向何方,只是走着,他多希望那高洁的、俯瞰人间的九天之月,能指给他一个方向,在这个他最茫然无措的时刻。
当他不知不觉地步出院落时,两道人影从黑暗中走了过来,拦在他身前,恭敬道:“燕大人,这么晚了,您要去何处呀。”
燕思空猛然惊醒,怔怔地看着二人,这两个人他认识,都是封野手下的精兵:“你们……为何在这里。”他问出口的时候,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我二人奉狼王之名保护燕大人,燕大人,晚间风寒,您怎地衣衫如此单薄,当心生病啊,还是快快回屋休息吧。”
燕思空冷冷地看着二人:“是保护我,还是监视我,还是软禁我?”
俩人面面相觑,恭谨道:“大人言重了,狼王命我二人随行保护大人,燕大人想去哪儿,属下就保护到哪儿,不过此时夜已深了,燕大人有什么想去的地儿,不若等天明吧。”
“监视我……”燕思空喃喃道。
“大人请回屋歇息,千万别冻坏了身子。”
燕思空平静地说:“我若执意要出去呢?”
“那属下自当陪护,只是也请燕大人先穿上保暖的衣物。”
燕思空冷笑了一下,转身往屋里走去。
封野以为他会逃走?
他能逃去哪里,去找陈霂吗?纵使他千万个不愿封野去争夺皇位,他也不可能去助陈霂来讨伐封野。
在封野心中,他会冷酷绝情到那个地步吗?
他们之间,果然除了执念与纠缠,什么也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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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坐了一夜,直至天明。阿力送来的饭菜他草草吃了几口,便撂下筷子,让阿力为他更衣。
当阿力扶起衣架,有些心疼地拍着熊氅上的灰时,燕思空道:“不要那件。”
阿力不解地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加重了语气:“不穿那件。”
阿力不明所以,只将那氅衣收好,给燕思空拿了另外一件披风,他穿戴完毕,带着阿力出门了。
封野派来“保护”他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大约是白日当值的,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阿力拽了拽燕思空的袖子,示意他看身后跟着的尾巴,燕思空摇摇头:“不必理会。”
元南聿就住在不远的府宅里,此时是清晨,他上门的时候,连门房都打着哈欠,下人更是大多还在睡着。
门房恭敬道:“哟,燕大人,您怎么来这么早,咱们将军还歇着呢。”
“带我去见他,我有急事找他。”
“是。”元南聿身边的人都知道俩人交好,也不多嘴,直接领着燕思空去了元南聿的卧房。
燕思空敲了敲门:“阙将军,是啊,燕思空。”
屋内马上传来回应:“思空?你直接进来吧。”
燕思空示意阿力在外面等候,自己走了进去。
元南聿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显然是刚起身,他打了个哈欠:“没有别人吧。”
“只有我。”
元南聿这才转过了脸来,他发丝垂乱,恰恰遮住了额上的墨刑,一眼望去,燕思空仿佛隔空看见了自己。
元南聿见燕思空神色有异,忍不住摸了摸额上的刺字:“我的头发能遮住吗?”
“能。”
元南聿笑笑:“看来我该效仿江湖侠士,让头发放浪不羁一些。”
“你从前不就是江湖侠士吗。”燕思空坐在了元南聿身边,“现如今,你却是名震一方的将军了。”
元南聿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有些忧虑道:“你这么早来找我,定是有什么要事吧,是坏事吗?”
燕思空沉声道:“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是不是坏事。”
“到底怎么了?”
燕思空凝望着元南聿:“你曾经闯荡江湖,四处漂泊,为何心甘情愿为封野效命,放弃曾经的自由自在?”
元南聿愣了愣,旋即答道:“我身在江湖,也心系江山,当初我入京,就是打定主意要去劫靖远王的狱,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空有一身本领,却眼见着忠臣良将被奸佞所害,那还算什么英雄好汉。后来,我救出了封野,我知道他必将承继靖远王的衣钵,便决定追随他,铲奸除恶,救国救民。”
“……那你可知,他要怎么铲奸除恶,救国救民?”
元南聿又愣住了:“你为何这么问?难道我们现在在做的一切,不正是为此吗?”
燕思空轻声道:“聿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但我能这样叫你一声,心里便能多出许多宽慰,所以我还是叫了……我昨日,与封野起了争执。”
“为何?”元南聿有些紧张。
燕思空定定地看着元南聿的眸子,清晰地说道:“因为他想当皇帝。”
元南聿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目睹着元南聿的所有反应,燕思空身体一抖,露出一个惨笑:“原来,你也知道?”
原来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他这样心思缜密、眼光老辣的人,要看穿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却被一叶障目,偏偏、偏偏看不清最亲近的人!不,其实他很早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他不愿意怀疑封野,他自欺欺人罢了。
元南聿轻叹一声:“思空,封野并没有告诉过我,但是我其实,有所预料。古往今来,哪个男人不想当皇帝?封野带着我们出生入死地征战,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他手握重兵,可与朝廷抗衡,陈家又灭了他封家满门,他不生出篡位称帝之心,反而不像他了。”
“所以,你也愿意助他称帝。”燕思空低声说道。
“有何不可?”元南聿反问道,“论才学,论能力,论胆识,封野都是人中龙凤,那皇帝腐朽昏庸,官员尸位素餐,藩王尾大不掉,陈氏王朝快要走到头了。”
燕思空沉声道:“你可知西晋八王之乱。”
元南聿皱起眉,沉默了。
“各方诸侯混战,使得民不聊生,山河破裂,十数个从前对我俯首帖耳的外邦蛮夷乘虚而入,他们凶残野蛮,泯灭人性,肆意蹂躏我汉人子民。”燕思空的语调看似波澜不惊,表象之下却是暗流汹涌,“易水河畔,被他们称作‘两脚羊’的少女骸骨,堆起来有小山那么高。”
元南聿揪紧了被子:“我们绝不会让蛮夷踏入中原半步。”
“倘若天下大乱,还由得你吗!”燕思空抓住了元南聿的胳膊,“我为何一直坚持要扶陈霂上位?因为只有坐在那个皇位上的人姓陈,才能稳住各方诸侯,可一旦封野称帝,他们起兵勤王,天下必乱。介时事态会如何发展,谁能预料!”
元南聿眯起眼睛,低声道:“只要不是陈霂就行了吧。”
“什么?”
“封野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冲动与短视,在没有稳住局势之前,他不会贸然称帝,换做我也不会做那样的蠢事,但是……”元南聿深深地看着燕思空,“他是绝对不会让陈霂登上皇位的,你该明白吧。”
“即便不是陈霂,也该是其他皇子。”
“你若当真能这么想,自然好。”元南聿不着痕迹地推开了燕思空的手,他抿了抿唇,“长久以来,是你坚持要扶立陈霂的,若我是封野,便找一个黄口小儿,岂不更好控制。”
燕思空怔怔地看着元南聿,胸中气血上涌,全在堵在了心口:“聿儿,你这是……也在怀疑我吗?”
元南聿咬了咬牙:“我并非怀疑你,我只是提醒你,我们是兄弟,封野与你更是多年的情义,就算陈霂是你的学生,如今封野已经不需要他,而他还可能联合朝廷对付封野,你该放弃他了!”
“你以为会这么简单吗?”燕思空拔高了音量,“封野是打着扶立楚王的名义谋反的,如果二人反目,那便是引得诸侯讨伐封野。”
“这也是早晚的事,如今我们雄踞中原,离京师不过几日路程。”元南聿正色道,“思空,我见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攻下京师,先扶幼主称帝。”
“天真!”燕思空不敢置信地看着元南聿,“为何打了几场胜仗,你们就对敌人就毫无畏惧了?你们面对的,是主宰这片江山两百余年的皇家,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即便得陈霂相助,都未必能攻下京师,如今陈霂眼看就要反水,苟全尚且艰难,你还如此异想天开?”
元南聿脸色微变:“我们一路从蜀地走到这里,哪一程不是凶险万分,可不去做,又怎知结局如何。”
“要做,便要做得更加稳妥。”燕思空摇着头,“一直以来,封野都像个赌徒,他少时比如今还要疯狂冲动,年长之后有所收敛,可他赌的每一次,都比从前更大,一旦输了,我怕他承担不起,你原本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也变成这样了。”
“那我该是什么样!”元南聿面显怒容,“我誓死追随封野,便全心信任与他、效忠与他,他若决意称帝,我便义无反顾。”
燕思空凄切地看着元南聿,目光中流泻着难言的情绪。
元南聿深吸一口气:“思空,我不愿与你争执。我们是兄弟,为何不能携手齐心呢?”
“我是想与你携手齐心。”燕思空轻声说,“可我害怕呀,我怕成为千古罪人。”
元南聿抚了抚燕思空的脸:“你和封野,一文一武,皆是绝世之才,我相信我们都能达成所愿,真的。”
燕思空轻轻摇了摇头。
元南聿再次叹息:“思空,你、你容我洗一把脸,我再与你好好说,我不愿伤了我们兄弟感情。”
燕思空沉默着。
元南聿跳下床,走到外屋,只听得传来一阵水声。
燕思空站起身,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床前的柜子上,那柜门半掩,他能窥见其中叠放着许多一模一样的面具。
鬼使神差之下,燕思空快速拿起一片面具,塞入了袖中。
“阙忘,我先回去了。”
元南聿转过身来:“你、你先别走,至少与我一起吃顿饭吧,我们再谈谈,或许你对封野有所误解。”
燕思空摇摇头:“狼王叫我想清楚,我便是想不清楚,才来找你,看来如今,我还得自己想清楚。”
“思空……”
“回了。”燕思空低着头,大步离开了。




逐王 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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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内,燕思空从怀中掏出那枚面具,只觉得背上下了一层冷汗。
他拿这个做什么?他去找元南聿,本是为了探探元南聿的口风,企望俩人能一起说服封野,但在他明确了元南聿对封野的效忠之后,便知道这不可能了。
但拿这个面具,却是一时起意。
燕思空坐到桌前,将铜镜拉近,轻轻将那面具覆在了脸上。
那面具原是只遮到鼻子的,暴露出来的嘴唇和下颌的线条,与元南聿几乎一模一样,曾经也有眼尖的觉得俩人有点像,但因为没人见过元南聿面具后面的脸,所以不会想到,他们竟是这般地相像。戴着面具,再换一身衣服,活脱脱的便是狼王麾下第一大将——“阙将军”。
燕思空摘下面具,“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就好像它烫手一样,但顿了片刻,他还是将面具仔细地藏了起来。
他本就是缜密谨慎、步步为营之人,当时见到这面具便偷了一枚,心中显然已是在未雨绸缪了,如今封野变成了一个让他难以预料、难以揣摩之人,他不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思及此,他又不禁难受起来,是否在内心深处,他是相信封野也许会为了帝位而对自己不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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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的婚期将至,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都在准备着大婚。那些大片大片的红,将冬日里清冷苍茫的白雪都映衬出喜庆的味道。
但看在燕思空眼里,只觉得是刺目,恰好天气寒冷,他也就不怎么出门了。
入冬以来,因为有勇王的支持,将士们各个炭火充足,棉衣厚实,天天都有肉吃,冬日不宜打仗,这种苦寒的气候对谁都不利,若非不得已,冬天大多是休战的,因此他们每日便只是操练,既不必担心肚皮也不必担心脑袋,哪怕再冷再累,都没人抱怨。
如此一来,将领们也闲了许多,正好给燕思空足够的时间,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事情。
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此时的当务之急,并非劝服封野放弃称帝的念头,而是开春之后,倘若陈霂与朝廷联手,封野要如何度过此难关。
自封野向陈霂发出邀请,称要广开太原城门迎接楚王之后,陈霂至今还没有回应,算算时日,其实足够信使往返永州了,之所以不回应,显然是陈霂在犹豫。
这样的犹豫充满了危险的不定性,就像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石头,令人内心焦灼。
但无论陈霂会不会与朝廷联手,封野对陈霂杀心已定,而陈霂亦是羽毛丰满后,不可能再任他们摆布,此人,确实是不能再用了。
京中尚有数位年幼的小皇子,甚至是襁褓中的婴儿,都比陈霂好控制,只要封野不执意称帝,便仍有可能按照他所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封野虽然骗了他、利用了他,但撇开私情不谈——他也不想再谈——封野仍是他达成所愿的唯一人选,至于他所感受到的伤心、失望、愤怒,不过庸人自扰,若不是他情难自禁,何苦遭受这些,难道不是他活该吗?
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动情,孤寡一生才是最合适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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