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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燕思空也顾不得礼仪,咣地一声推开了门,一脸焦急地冲了进去。





逐王 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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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坐卧在榻上,满脸阴翳,一言不发地盯着床褥,他身上的药才换了一半,健硕而赤---luo的胸膛上,那隐约渗血的创口显得格外地刺目。
元南聿则像一只竖了毛的豹子,气急败坏地站在床边,双目圆瞪,脸色发青。
听得声音,一个抬头,一个转头,俩人同时看向刚刚踏进门的燕思空,面色各有各的异样。
燕思空瞪着他们:“这是怎么了?”
元南聿咬了咬牙,看了封野一眼,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封野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锐利而狂傲的狼眸,此时不仅黯淡无光,甚至蕴藏着痛苦与绝望,他静静地看着燕思空,嘴唇紧抿着,却似在无声地求救。
是的,燕思空感觉到封野在向他求救。
元南聿垂下了头,一言不发地往外冲。
燕思空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究竟怎么了?”
“你自己问他。”元南聿一开口,声音直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
闻言,封野也回避式地别开了脸。
元南聿离开后,燕思空一眨不眨地盯着封野,他想等封野主动开口,但封野却始终沉默着。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封野,你到底……”
“我累了。”封野轻声道,“想休息了。”
燕思空握紧了拳头:“我叫人来给你换药。”他扭身走了。
封野张了张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思空的背影消失于视野之中,始终没能开口,他闭上了眼睛,紧拧着的眉宇间满是煎熬。
燕思空吩咐下人马上去找大夫来给封野处理伤口,自己则去找元南聿。
他寻了半天,终于在后花园里找到了一动不动站在湖边的元南聿,那背影看来分外萧瑟。
尽管听到了脚步声,元南聿也并未回头,他看着湖心里一条鲤鱼跃出水面,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地向外推去,最后消失得了无痕迹。
无论掀起过怎样的波涛,最终都将归于平静,鱼是如此,风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燕思空走了过去,与元南聿并肩而立,他偏过头,看着那张与自己神似的面孔,一时有些恍惚。
俩人沉默许久。
元南聿才开口道:“二哥要走吗,要去哪里?为何不告诉我。”
“……封野对你说的?”
元南聿扭头看着燕思空:“你说我们兄弟之间不会再有隐瞒,难道你打算像当初那样消失吗?”
“我没打算隐瞒你,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也许……我会回广宁。”燕思空蹙着眉,“你与封野到底为何争执?”
元南聿闷声说:“我跟了封野这么多年,在我眼中他堪称天下第一英雄,无论他是做皇帝,还是做镇北王,能得一盖世之人物终身追随,在他麾下一展所长,不虚此生,是我的运气。”
燕思空安静地看着元南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做过的事,唯有一样我不能认同,便是……你。”元南聿沉声道,“你二人之事,我不便多言,可这些年来,我眼看着你们明明相互心属却又相互折磨,实在是痛心不已。”
燕思空叹了口气。自己与封野之间发生的一切,元南聿是最清楚不过的,但他始终不多过问,一来因为自己是兄长,二来因为他惯于为人着想,不愿自己为难或难堪。
但不说,不代表他不想。
燕思空小声说:“我们之间,一言难尽,也不能回到过去了。”
“为何就一定要回到过去呢?”元南聿深深蹙着眉,“过去再好,也没有人可以回去,可往后的日子更长呀。”
燕思空愣住了。
元南聿抿了抿唇:“二哥,我不愿左右你、为难你,可我就这样看着你们,我心里难受极了,因我许久不曾见过你真心的笑容,封野也一样, 我就只能这样看着你们,看着你越来越沉默,看着封野越来越失控。”他望着燕思空的眼眸逐渐泛红,“二哥,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们不这么……这么……”他一时甚至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述说。
燕思空别开了目光:“你什么都不必做,也做不了,我……”
“那我就眼看着封野不要命吗。”元南聿面上悲愤交加。
燕思空浑身僵硬:“你……说什么。”尽管心中早有猜测,可那毕竟只是猜测。
元南聿用手捂住了眼睛,轻声道:“二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都是我能为之豁出性命的人,为何偏偏你们要互相折磨。”
“你到底在说什么。”燕思空咬牙道。
元南聿摇着头,眼眶酸涩不已,他轻颤的声音带着丝丝隐忍:“他的伤本该早已痊愈,但是,他……他用内力反复震开伤口……”
燕思空只觉如坠冰窖,脸色惨白如纸。
“我质问他为何如此,他说……”元南聿倒吸一口气,哑声道,“他说伤好了,你就会走。”
燕思空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什么都无法思考,直至骤然一阵钻心之痛,令他几乎无法站立。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栽入湖中,当他缓过神来时,他已经跌撞着往来路行去。穿过半个王府,他碰见了许多人,从那些人或惊诧或疑问的目光中,他也能勾勒出自己此时是怎样一番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一路跑回了封野的别院,一脚踹开了那道房门。
封野的屋内如飓风过境,一片狼藉,所有的物件摆设都被扫落于地,下人跪倒一片,大气都不敢喘。
封野站在屋子的正中央,他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一双眼睛赤色如血,活像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狼狈而又危险,他只着了一条亵裤,赤着上身,胸口的伤正潺潺渗血,他亦视若无睹。
隔着半屋子跪倒一地的人,俩人四目相接,那一刹那,真真是万箭穿心。
燕思空大步冲了过去,狠狠给了封野一记响亮的耳光。
常人皆以为他燕思空离经叛道,殊不知他自幼习孔孟、尊礼法,礼教从来周全,他面对仇敌时,都尽力不失仪,又怎会当着下人的面对堂堂镇北王做出这般大不敬之事。
可那一瞬,他无法控制胸中满溢的怒火,他只觉血液也与之沸腾,流窜全身,灼烧着他每一寸肌理,令他体会到的不仅仅是痛,还有疯狂。
封野被打得偏过了头去,唇齿相撞,嘴角擦出了血迹。
跪伏的下人纷纷颤抖起来。
燕思空寒声道:“滚。”
他们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封野转过了脸来,一双狼眸拉满血丝,全无神采,只有无尽地疲倦与绝望。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燕思空瞪着封野,一脸的狰狞。
封野平静地说:“是你说的,你说我伤好了,你就走。”
“你!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是又如何。”封野双目空洞地看着燕思空,“你在乎吗?”
不等燕思空说话,封野却自顾自地答道:“你在乎,你在乎的,是狼王,是镇北王,但不是我封野。若有人可以取我而代之,我便是死了,与你又何妨呢。”他惨笑一声,“你恐怕还要高兴,再也不会有人对你纠缠不休了。”
燕思空只觉心肺都要炸开了:“你堂堂镇北王,居然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你可想过四府百姓,可想过二十万封家军,可想过……”
“谁又想过我?”封野看着燕思空,心口的痛已经超出了负荷,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随时就能夺走他的呼吸,“我至今仍是不懂,为何心悦一个人,会这般痛苦。”
“……大丈夫岂能受制于儿女情长。”燕思空的眼前有些模糊,心亦是剧痛不已,他一字一顿道,“简直窝囊。”
“是啊,窝囊,可我偏就受制于此。”封野哽咽道,“我不想为难你,我答应了你,天高云阔,我放你走,只是,只是想多留你一日,多一日也好……”
燕思空脑中纷乱不堪,他甚至不知此时此刻,愤怒与痛心究竟哪个更盛,他颤抖地指着封野,已然口不择言:“我想要的,是能够统御北境,福泽百姓的镇北王,不是为了儿女情长置自身安危于不顾的窝囊废!”
封野怔怔地看着燕思空,仿若灵魂被抽出肉身,眼底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他看着燕思空,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轻声说:“你要的,我都给,我给你镇北王。”
燕思空僵硬地望着封野。明明封野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他却分明感到封野在垂死——不是镇北王,而是“封野”。
封野低下了头去,用尽浑身力气,才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你走吧,在我反悔以前。”
他终于明白,这世上再也没有人需要封野了,尤其是那个他最需要的人,最不需要他。
所以“封野”合该消失了。
燕思空悲愤交加,他这一生都不曾如此失控,但此时此刻,他只想逃,他不敢再看封野的眼睛,那黯淡的瞳眸与封野当初中箭倒在他怀中时简直一模一样——正在死去、却不再求救的眼睛。
于是他分明看到那为自己高高筑起的心墙,已经一触即溃,他害怕了,他仓惶地逃走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逃离什么,他只是想逃,他冲出了屋子,跑到了马棚,牵出一匹马,翻身而上,头也不回地朝城外奔去。




逐王 第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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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策马一口气冲出了城。一路上无人敢拦他,他眼中也看不见任何人,无数思绪驳杂于脑海中,令他头痛欲裂。
出城后,他不断催动着马儿跑得飞快,也不知跑了多久,夹着马腹的双腿已然在发抖,绷直的腰身更是酸麻难忍,但他不肯停下,那极速的奔驰仿佛能将自己融化进风中,让他如一缕青烟,了无牵挂地消失于天地。
人若当真如风一般洒脱自由,那该多好?
他漫无方向地跑着,似乎只要能逃离身后那座令他揪心的城池,去哪里都无所谓。
燕思空就这样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路,直跑得浑身酸软,心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右手也快要无力拽住缰绳。
突然,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一个少年,正背着一大摞干柴往山下走,一人一马距离不过十数丈远,燕思空如梦初醒,一把勒进了缰绳,马儿嘶啸一声,前蹄猛地原地弹起,马身几乎直立,在那小樵夫惊恐地目光中,燕思空从马上摔了下来,滚进了草丛中。
肉身碰撞着坚实的土地,除了痛,还有天旋地转,世间种种皆在眼中颠倒,他一时甚至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而自己,是死,是活,还是行尸走肉。
他仰躺于地,失神地看着头顶湛蓝的天,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公、公子。”一个声音怯怯地在一旁响起,“您没事吧?”
燕思空听得那声音,却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因为眼前逐渐浮现的,是一个人的脸,封野的脸,让他又爱又恨,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的脸。
“呀,公子。”那少年害怕地说,“您伤着哪儿了?您别哭呀,我去城里给您找大夫。”
哭?
谁?
他哭了?
燕思空茫然地伸出手,轻轻抹了一把脸,掌心竟是湿濡一片。他怔了怔,旋即心脏骤痛,眼泪毫无预兆地狂涌而下,彻底遮蔽了眼前的一切。
他就像个孩童般蜷缩在草丛中,放声痛哭。记忆中自元卯被害后,他再不曾这样放肆地、不顾一切地哭过,此时像是要将蓄了二十年的眼泪一次倾倒而出,泪崩如雨,根本止也止不住。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何而哭,又或是他该哭的实在太多,无法一一罗列。他只知道他隐忍了太久,压抑了太久,克制了太久,如今他终于难以支撑,终于彻底释放。
恰是此时,他终于感觉自己像一个人,而不是将自己藏在这个名叫“燕思空”的虚伪的躯壳之中,或者说,他在毫无顾忌地袒露自己的这一刻,才找回了“自己”。
他不想伪装了、不想隐藏了、不想自欺欺人了,他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是一次,他胆敢承认,心中依旧有渴望,他依旧……依旧渴望能得到一点点幸福。
即便是他这样不堪之人,久置于黑暗中,愈发渴望着光。
封野便是那道光,哪怕曾将他狠狠灼伤,那个曾令他满心柔情与欢喜的少年,依旧是他心中唯一的光。
可他分明看着封野在熄灭,他怎能让封野熄灭,那就好似也一并抹杀了他的曾经。
为何啊,为何他们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燕思空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甚至就那么在草丛中昏睡了过去,直至凉风习习,将他唤醒,他才睁开眼睛,发现天光黯淡,太阳就要下山了。
他勉强想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使不出什么力气,好不容易晃荡着站起身,透过红肿的双眼,他看到自己的马儿在不远处吃草。
他在原地怔愣了半晌,忍不住看向了正西方向——大同城。其实他已跑出了太远,除了满山的野草,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城池的一砖一瓦,他都熟稔于心,更不用提那城里的人。
许久,他才过去牵上了自己的马,往不远处的石亭走去。
他将马儿绑上石亭外的马石,自己则坐在了石凳上,安静地等待着。
眼看着红日渐落,暮色徐徐地吞噬着大地,燕思空一动也未动,只是等着。
在最后一缕天光消失之前,蓦地,燕思空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转头望去,一匹赤红骏马正朝他奔来,马身上的人披甲戴盔,威风凛凛,仅是单骑,也满是霸道杀伐之气。
他眼眶一热,心中百感交集。
那马是他亲自取名的天山马王,那人是他……是他的人。
醉红跑到石亭前,勒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一队骑伍在远处停了下来。
封野翻身下了马,帽盔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令人难以分辨他的神色,但那微抿的唇线已然泄露了他紧绷的情绪。
燕思空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石亭外,与封野面对而立。
封野握紧了剑柄,握得指骨都咯咯作响,他轻声问:“你为何没走。”
燕思空反问道:“你为何要来。”
“你要镇北王。”封野向前一步,哑声说,“镇北王想要什么,便得到什么,镇北王根本不会放你走。”
燕思空凝望着封野,良久,突然嗤笑了一声。
封野一动也未动,只是看着燕思空,明眸闪动着。
燕思空缓步走到了封野面前,也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出尔反尔吗。”
封野垂下了眼帘,嘴唇微微颤动着,声音突然变得轻缓:“你要去哪里,至少,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告诉你,然后呢?”
封野抬眼,直视着燕思空,神情是泫然欲泣:“难道我连你在哪里,也不配知道吗?即便是、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也让你厌恶吗?”
燕思空重重叹息,他突然伸出手,摘下了封野的帽盔。
封野怔住了。
燕思空将那沉重地头甲扔到了一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封野的眼睛:“你再问我一遍。”
“……什么?”
“问我为何没走。”
封野心头一震,僵硬地看着燕思空。
“问啊。”
封野张了张嘴,却竟然说不出话来。
燕思空牵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眼圈立刻就红了,他哽咽道:“我猜,你会来找我,若走得太远,对你的伤势不利。”
封野咬住了嘴唇,高大的身躯也跟着微微颤抖。
燕思空抬起了手,踌躇地、谨慎地、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封野的脸:“我……放心不下你。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只认镇北王,我也记得你是封野,是称王称雄,还是阶下死囚,你在我心里都是封野,我待你如一。”
封野不敢置信地看着燕思空,眼眶悬泪:“你说……什么……空儿,你说什么?”
燕思空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封野啊,这一回,你要真的好好待我,否则……”
封野猛然一把将燕思空抱进了怀中,紧紧地抱着,眼泪决堤而下:“空儿……空儿……”他等待这一刻,好似已经等了一生一世,他以为他永远也等不到了,他以为今日之后,他将彻底在痛苦的深渊中沉沦,他以为……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以至于除了唤着这个令自己疯狂的名字,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这是梦,他至死也不愿意醒。过去种种,还历历在目,他清楚地知道,没有燕思空的人世间,才是真正的梦魇。
燕思空同样满面泪水,心中悲怆不已。他回抱住了封野,那胸膛宽厚而温暖,一如往昔,曾是这世上最令他安心之所在,尽管后来俩人之间已是面目全非,他也不曾忘记封野给过他的所有。
后来,他也曾抗拒,也曾逃避,可最终难逃与封野的一世羁绊。
若这就是他们命定的一切,他认了,哪怕前方遍布荆棘,哪怕不知何处埋藏着陷阱,他也义无反顾。
封野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紧抱着燕思空不肯放手,像是害怕一旦撒手,这一切就会化作水中月镜中花,消失不见。
如今他抓住了,他死都不会再松开。
“空儿,我会……我会倾尽一切,对你好,我……”封野泣不成声。
燕思空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封野问他,他想要什么。
很多东西,他不是不想要,只是不敢要,他太清楚得到又失去是怎样痛苦绝望地滋味儿,不如一开始就不得到。
可他拥抱着的这个人,这个,他一生一世一心所属之人,哪怕曾令他满心怨愤,却难敌当年情深,他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法彻底忘却,恐怕与封野的生死羁绊,真的是他们的命运,他认命了,无论将来如何。
封野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重量朝着燕思空倾斜,燕思空如梦初醒,他稳住下盘,担忧地说:“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让我看看你的伤!”
封野充耳不闻,口中只呢喃着“空儿”,这两个字就像是他的护身符咒,他一遍一遍地叫着,好似在确认燕思空真的在自己怀中。他的身体愈发无力地向下坠去。
“封野!”燕思空紧紧抱住封野,大吼道,“来人!”
封野含泪笑着:“我没事,我再也不会有事,我要每一天……都看着你,空儿,你可知,你是我的……命啊。”
燕思空哑声道:“那就好好活下去,你若再敢做这等蠢事,我绝不饶你!”
“不敢。”封野声音愈发微弱,“我要与你同生……共死。”他再也无法支撑,倒进燕思空怀中,昏睡了过去。




逐王 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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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阑珊的时节,大同府的天气十分地舒爽宜人,白天敞着门窗,令春风流转于屋内,可一举荡涤所有的沉闷气息,只是浸淫了许久的苦涩的药味儿,却不能轻易被消散。
封野皱着眉喝完了一大碗药,舌头苦得发紧。他刚要张嘴抱怨,燕思空眼疾手快地将一块酥糖塞进了他嘴里。
封野含着酥糖,撇了撇嘴道:“我伤都愈合了,为何每日还要喝这么多药。”
“你损了气血,伤了根本,岂是一时半刻能补回来的。”燕思空道,“这汤药,南聿叫你怎么服,你就怎么服。”
“我看他是故意的。”封野哼了一声,“他人呢?”
“忙着呢。”燕思空起身道,“我去……”
“别去。”封野拉住了燕思空的手,殷殷地看着他,“陪陪我。”
“我只是去拿些东西,前日各府呈报的例行文书我都看过了,还需与你商议。”
“不急,晚点再说。”封野拉住燕思空的手腕不放,轻声说,“你陪我一会儿。”
燕思空无奈,只得坐了下来。自那日之后,封野反而比从前更加黏着他,一时片刻不见也要派人来找,生怕他反悔一般。
封野将燕思空搂进了怀中,低低说着:“空儿,你真的在这里吗?”
“我在这里。”燕思空的唇角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你呀,究竟要问多少次。”
“不知道……”封野怅然道,“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生怕有人将我唤醒。”
“其实我时常也觉得自己在做梦。”燕思空淡笑道,“可如今与你在一起,我反倒清醒无比,因为我做的大多是噩梦,没有过这样的好梦。”
封野收紧了双臂:“从今往后,我要你无论是醒着还是梦着,都这样地好,这样地开心……”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空儿,你如今开心吗?”
燕思空抬起头,看着封野的眼睛:“我一再地想要克制自己,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为情所累,可无论如何挣扎,我始终……放不下你。”他轻抚着封野的脸,“我不愿再自欺欺人,我与你一样,没有一天不怀念我们两情相悦的时光。”
封野亲了亲燕思空的额头:“就算我们回不到过去,也可以携手将来,我们会有新的回忆,你想要什么,我都要拼尽全力给你,我定要让你比从前更加欢喜。”
燕思空看着封野笃定而深情的目光,难掩心中悸动,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唇:“一言为定。”
封野加深了这个吻,吻的认真而虔诚,他细细品尝着燕思空的每一丝气息,只觉怀中之人的一切,都令他怦然心动——一如当年初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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