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昭明帝感慨,“方家舅舅果然是明理之人。”看来,这事的确与方昭云无干。
方家旧案,昭明帝原也不大相信是方昭云的指使,主要是,定这案的人是辅圣公主,这是方昭云方舅舅的亲娘,方舅舅总不会为了翻案就把亲娘置于尴尬境地的。总不能说,他娘杀错了,误判此案,把夫家一家都杀绝了。
只要不是跟亲娘有仇的,一般儿子干不出这样的事。
而自方舅舅的举止来看,实不似这样的人。
此事有方舅舅上书,直言英国公一案并无隐情,朝臣顿时无话可说。
待出了正月,昭明帝打了赵时雨带着使团出使西蛮,接着就是四郎五郎的亲事。兄弟俩,一个二月初,一个二月尾,皇家有喜,将朝中诡异的气氛冲淡几分。
只是,四郎五郎亲事刚过,帝都再次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宁致远。
宁致远不是为了别个,为的还是去岁旧事,愿意就海贸关税让步,迎妙安师太回四海国与他们国君母子团聚。
谢莫如还是那句话,“一日不能找回行云,妙安师太一日不能回去。”
此时,距江伯爵失踪已有一年的时间,朝中大多数人都觉着,江伯爵大概已经不在了。如果四海国能就关税上有所让步,那么给朝廷带来的将是数十万甚至百万两的收入。
宁致远提出此等优厚条件,颇是令人心动。
但昭明帝硬是不允,朝中大臣颇多相劝,昭明帝完全就是吃了称砣一般,其后人们才知道是谢皇后不肯松口。连唐相在家都说,“皇后娘娘自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江伯爵如今可能真的……”就是留那妙安在帝都,杀不得打不得轻不得重不得,还不若放回去换了银子呢。
小唐道,“倘是将妙安交还给四海国,四海国反悔怎么办?”
唐相道,“四海国为我朝海留保驾护航,收入颇丰,他国狭地小,国中亦无甚出产,全指望着从这儿赚银子呢。倘他反悔,便是要开战了。你以为与我朝开战,于他又有什么好处么?还是说靠他那些军队,可以与我朝一战。纵海上不如他,他想登陆也难。一旦我朝关闭海港,纵我朝商事受损,他只有比我朝更加艰难的。”身为一国首辅,唐相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就是皇后娘娘这执拗的……还有陛下,平日里觉着帝后恩爱,国之大幸,今却觉着,陛下于国政时,该拿出一国之君的气概来方是。
唐相难以说服昭明帝,郁闷之下,还去李九江府上走动了一回。唐相道,“咱们与江伯爵,都是在战场上同生共死过的过命交情,倘有半丝可能,自是以找寻江伯爵为先。但眼下都过去一年了,江伯爵依旧没有消息,哎……”
李九江明白唐相所言的利弊所在,道,“娘娘的性子,她认准的事,断难更改的。”
唐相问,“如果明年宁致远再来呢?一年一年的,时间久了,因一人而置国家朝廷的利益而不顾,娘娘贤名必会受损。”
李九江道,“以后还不晓得,但今年是绝无可能了,让宁致远回去吧。”
宁致远走前都与鸿胪寺官员道,“这东穆朝廷,倒不知是皇帝陛下做主,还是皇后娘娘做主了?”
鸿胪寺卿正色道,“自然是陛下做主?”
宁致远牵起唇角一抹浅笑,“是吗?”带着使团告辞而去。
这话不知怎么传播了出去,如唐相所担忧的那般,朝中对谢皇后颇有成见。
宁致远刚走,苏家要起复的第三代第四代子弟来到帝都,其间就有六郎未来的岳父苏航。苏航也是带着妻女来的帝都的,谢莫如听说后与昭明帝道,“苏家孙辈只有一年孝,按说去岁就该来帝都的,如何耽搁到今日?”
“苏语的身子有些不大好,去岁冬病了一场,子孙侍病。待得苏语大安,方到帝都来的。”昭明帝说着,不由笑道,”苏语这名儿,跟不语说着倒似一人似的,他们兄弟这名字也有意思。”
谢莫如笑,“苏相是个寡言的,苏相夫人只怕儿子们也如苏相一般寡言,于是,苏相三子,便取名苏言苏语苏云。结果,苏言苏语仍是苏相那沉静的性子,倒是苏云,自小话多,苏相有时都受不了家中有这么个聒噪的儿子,便为他取字不语。”
昭明帝自是知道苏家诸子名字的来历,但每次听都觉有趣。
谢莫如笑道,“苏家子孙要起复是朝廷的事,倒是先帝临终前给六郎指了苏航女为妻,苏航正是苏语的长子。先前总是不巧,后来苏家又回原籍守孝,苏氏女我还没见过呢。如今四郎五郎都娶了媳妇,端宁的亲事也定了,六郎虽小几岁,也快长大了。这苏氏女,我得见见。”
昭明帝笑,“宣召苏航太太携女进宫就是。”
谢莫如虽未见过六郎媳妇,却是见过安平郡王妃的,安平郡王妃也是苏氏女,论起来,是六郎媳妇的堂姐。
谢皇后相召,苏氏母女自然收拾的妥妥当当的进宫。
端宁公主消息灵通的紧,也跑过来跟母亲坐在一起,听着几人说话,她其实是专门过来看苏姑娘的。
穆元帝临终前给六郎定这桩亲事,不是出于突然,而是早有预计。如同最了解穆元帝的人是谢莫如,穆元帝啊,也是看透了谢莫如的打算。谢莫如对于苏氏母女并没有任何偏见,虽然穆元帝用这桩赐婚打乱了她的计划。但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意外时时都会发生。
苏航一直做的是外任官,母女二人随着父亲游宦天下,故而,苏氏女也算有见识的了。
谢莫如问,“叫什么名字?”
苏氏女柔声道,“民女单名一个圆字。”
“是哪个字?”
“方圆的圆。”
“这个字好,待你及笄时,我为你取字。”
苏氏母女连忙起身谢过皇后,谢皇后也就是与她们说些各地风土人情,又问了问她们在老家守孝之事,也就略坐了小半个时辰的模样,谢皇后便令她们退下了。
端宁公主笑,“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
谢莫如道,“你怎么这般消息灵通。”
“是三哥说苏家人来帝都的,我一猜母亲就要见一见苏姑娘的,哥哥们都成亲了,剩下的就是六郎了,这还是皇祖父亲赐的亲事。我说叫六郎一道来,他还在书房装道学呢。”
谢莫如一笑,“六郎那是念书认真。”
“我不信,他肯定现在百爪挠心,估计坐书房也读不下书去。”
“当谁都跟你一样,过生辰时在院子里溜达了八圈,就等着忠勇伯送你寿礼呢。”
端宁公主很有些不好意思,起身道,“母亲,我去看看三嫂和小侄子。”
“去吧,别再去闹六郎,今天讲课的是韦学士,韦学士一向方正。”
端宁公主学着韦学士的模样做个捋须状,道,“脸拉得老长呢。”
谢莫如给她逗的一乐。
端宁公主在谢皇后这里见着了苏姑娘,傍晚还特意同六郎说了一声,苏姑娘叫什么名字啦,长什么样啦,热心的了不得。
端宁公主与三郎道,“六郎装的没事人儿一样,后来我一看,耳朵都红啦。”
三郎哈哈大笑。
六郎坚决否认,“没有的事儿,你非嘀嘀咕咕的同我絮叨,我能不听么。”
“那你别听到耳朵尖儿泛红啊。”
六郎道,“大暑天儿热的。”
这下子,连大郎几个都笑了起来。六郎给兄姐们笑的,这下子,自脸到脖子,都红成了一片。三郎还摇着扇子起哄,“唉哟唉哟,天儿可忒热啊!”
过了暑天,皇子府公主府的都建设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成年皇子开府,从宫里搬到宫外,自此之后就自己在王府里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当然,昭明帝没少给儿子们发些家底,除了现银,亦有庄铺,以免他们不够花用。
接着,就是端宁公主的大婚礼。
整个自赐婚到过六礼各种琐碎,都是小唐媳妇铁氏帮着忙活的,如今就要大婚,小唐还自荐为迎亲使来着,可惜他已成亲,做不得迎亲使。小唐直接推自己的老光棍师傅李九江替补了他,与忠勇伯道,“咱师傅还光棍着呢,有这出头露脸的机会,先给师傅用。”
李九江曲指敲小唐下脑门儿,倒也没拒绝迎亲使的事。
小唐私下很是心酸的与三郎道,“我师傅肯定是帝都城里年纪最老的迎亲使了。”
三郎好悬没笑出声来。
公主大婚自有章呈,但端宁公主有五个哥哥一个弟弟,还些诸藩王在帝都的世子,都是端宁公主的堂兄们,再加上诸多想尚主结果给忠勇伯截和儿的。于是,端宁公主大婚,忠勇伯很是给灌了些酒水。就这,还是有小唐帮着挡酒呢。
总之这场大婚是自晨间一直热闹到天黑,其场面盛大,完全不逊于皇子大婚礼。
昭明帝与谢皇后对爱女的赏赐更不必说,那嫁妆单子都有三尺厚,可见这位端宁公主的荣宠。
端宁公主成亲是在公主府,昭明皇帝嫁了爱女,好几天没精神,直待爱女三朝回门,见公主与驸马琴瑟相和,眉目欢喜,昭明皇帝才放下心来。
忠勇伯娶妻之后,小唐与李宣就有了同样的心事——老光棍李九江的终身大事。
小唐是对他爹发愁,道,“你说我师傅,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的,怎么就不想成亲呢?”
唐相脸色端庄,与儿子道,“人各有志,无需强求。”其实老头儿心里怀疑李九江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小唐与唐相不愧是父子,颇是心有灵犀。只是,一人敛于内,一人形于外罢了。小唐摸摸今年唇上新留的一撇小胡子就说了,“要不是我亲自试过,我得怀疑他是不是有问题。”
唐相当下就炸了,脸都青了,怒吼吼的问,“你怎么试的?你这混账!”唉哟,李九江可不地道啊!他儿子小小年纪,这是给姓李的骗了呀!唐相挽着袖子就要去找李九江拼命!
小唐连忙拉住他爹坐回椅中,道,“你这是怎么啦?去岁冬不是陛下去汤泉宫了么,我师傅也得陛下赏了一套汤泉宫附近的宅子,地段儿很不错,院里也有温汤泡。我跟我师傅一道泡的,我趁机摸他两下,他那家伙好使着呢,就揉了一把,刷就立起来了。”
唐相听得都要捂脸,怒火啊拼命啊什么的更是不知飞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羞愧啊!丢脸啊!他怎么养出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小子哟!竟然对师长不敬!他对不住李尚书啊!唐相恨不能缝上儿子的嘴,厉声喝止他,“再不许对外说,不然我敲死你!”
“这可怎么啦!都是大男人,又没什么关系。”
唐相都要泪流满面了:儿子,男人也要一点儿贞操的好不好!
既然李九江身体没问题,怎么就过得跟个苦行僧似的呢?
唐相委实百思不得其解。
李宣也不能解,为他大哥的亲事,李宣操十来年的心了。
兄弟俩原本在合欢树下煮了茶,正在品茶呢,李宣便旧事重提起来,他道,“只要大哥有看中的,或者大哥偏爱什么样的,只管与我说。不要成天说缘分缘分,你不出去找,缘分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么。”李宣真是愁死了,以前愁他弟李宇,李宇总算是成了亲。现下愁他哥李九江,他哥完全就是一幅要把光棍做到底的气概!李宣愁的,都想要找钦天监看看他家祖坟的风水了,是不是他家祖坟风水不对,出光棍啊!
李九江见一向温文儒雅的禁卫大将军都有些急,微微一笑道,“我的缘分已经来过了。”
李宣眉梢一挑,捏着紫砂小盅的手停要半空,身子不由倾向兄长,问,“这话怎么说?”
“我已有心仪之人。”李九江面色平静,眼神泛起一丝涟漪。
李宣就更不解了,他哥这般品貌地位,“那如何不把嫂子娶进门来?”
李九江默而不语。
千山记 第371章 皇后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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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听,就知何老娘是个实诚人。
谁家死了婆婆,儿媳能这样哭啊,不心下暗喜就是有良心的儿媳妇了。何况是陈姑妈那样的婆婆,陈姑妈与何老娘姑嫂脾气相仿,那就是对媳妇都不大客气。以往沈氏刚进门儿时受的气就甭提了,要不是沈氏自己能干,娘家兄弟也争气,何子衿能降住何老娘,沈氏又生了儿子,如今日子也痛快不了。
陈大奶奶给陈姑妈做儿媳妇,说来这运道也不差,陈家如今银子大把的有,陈志还年纪轻轻中了秀才,陈大奶奶也自有其得意之处。只是,她既没沈氏的聪明,陈大妞也没何子衿哄住祖母的本事,近期又做了几件蠢事,以至于,做了二十年媳妇依旧没熬出头,仍是时不时的被婆婆教训一顿。所以,婆媳两个有个大面儿的恭敬就不错了。倘陈姑妈有个好歹,陈大奶奶又不是小m,怎会伤心痛哭至此?
再者,哪怕陈姑妈真的有了好歹,也该是孝子前来送信儿,怎么也不会叫陈大奶奶这长子长媳到处乱跑呀?
何老娘不过关心则乱,才以为是陈姑妈有了不好。
陈姑妈抱着何老娘嚎个没完,何老娘心下惦记着陈姑妈,急的了不得,何子衿开口安慰老人家,“祖母放心,不是姑祖母的事儿。”
三姑娘接着道,“倘是姑祖母不好,大奶奶该在家服侍的,就是过来给咱们信儿,也不至于是大奶奶亲来。”
两人这般一说,何老娘顿时放了心,一推陈大奶奶,抚一抚衣襟被压皱的地方,黑着脸问,“你这是撞克了,还是怎地?深更半夜的,好端端的这是做甚!”
陈大奶奶眼已肿成烂桃,可见不是一时一刻哭功所致,陈大奶奶乍一开口,嗓音亦是沙哑到不行。她跪在何老娘跟前眼泪长流,“舅妈!求三姑娘去瞧瞧我家阿志吧,阿志昨儿上吊了,今天不吃不喝……我也不想活了……”
何老娘吓一跳,“啥!上吊!”
甭看何老娘震惊若斯、陈大奶奶痛哭苦斯,何恭沈氏都不知要说啥好了,阿念何冽完全不能理解陈志表兄的行为,而且接着给沈氏使眼色打发出去,何子衿亦是无语,三姑娘则根本眉毛都没动一根,看着陈大奶奶的目光如月色冰凉。
陈大奶奶抽泣哽咽的说陈志的事,“我知道三姑娘是正经姑娘,舅妈家教也好,三姑娘这及笄就定了亲,我也盼着她有个好姻缘……可谁知阿志不知从哪儿知道的三姑娘定亲的事,当时也什么都没说,谁晓得晚上就想不开了。倘不是他屋里丫环还算伶俐,发现的及时,我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家里太太也病了,阿志不吃不喝,我也不想活了……”
“这事儿原是阿志自己想不开,跟三姑娘可有什么干系呢?可就求舅妈看在太太的面子上,看在我也是当娘的面子上,叫三姑娘去劝劝阿志吧……这孩子,是入了魔了呀……”陈大奶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要早知道他这样的痴心……我再不禁着他的……”
三姑娘直接起身回自己屋了。
当天,凭陈大奶奶哭倒长城,三姑娘也自己反锁屋里没动静。好在三姑娘不是个想不开的性子,沈氏劝了陈大奶奶一通,三姑娘不开门,只得劝陈大奶奶家去了。
沈氏满心晦气,便是当着何老娘也不能忍了,道,“阿志怎么是这样个脾性!”
何老娘也很来火,大脑不及思量,嘴里脱口便道,“是啊,阿恭当年也不这样啊。”
何恭:这话怎么说的?他可没要死要活。无非是他娘打断两根裁衣裳的尺子,他咬牙忍了,后来他娘便同意了。
沈氏与何老娘做了多年婆媳,经验早有了,脸皮也练出来了,只作未闻何老娘之语,道,“这可如何是好,三丫头跟涵哥儿都定了亲的!”过去劝陈志算怎么一回事,而且,陈大奶奶这做亲娘的都劝不好自己儿子,三姑娘能劝得好?万一陈志见了三姑娘更加入魔,可怎么办?凭沈氏本心,是不乐意叫三姑娘去的!这完全是陈志自己单相思,陈大奶奶也是个废物,这都多长时间了,也没把陈志劝好,这会儿又来何家哭哭啼啼,当真是脑子不大清楚!
何老娘也没什么好主意,叹道,“你们先去睡吧,明儿个再说。”她老人家虽也心烦,好在陈志与她的亲缘便远了,虽有些心烦,到底还好。又一时拿不出个章程,索性先打发小夫妻去睡了。
何子衿在三姑娘门外转悠了两圈,宽慰了三姑娘两句,知道三姑娘精神还好且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便也去休息了。
她一回屋,两个八卦人士就在她屋等着呢。
阿念、何冽早在陈大奶奶哭天抹泪的冲进何老娘怀里的时候就叫沈氏打发回自己屋了,倒不是何家规矩大,实在是沈氏怕陈大奶奶这番形容吓着两个小的,留下心里阴影啥的可就不好了。
两人虽被打发出去,其实溜墙根儿底下听了好半日,这会儿又来跟何子衿打听。何子衿一挥手,“别以为我没见你们在祖母的门口探头探脑,都回去睡觉,没你们的事儿。”
何冽,“姐,三姐姐没事儿吧?”
何子衿打个呵欠道,“没事儿,这跟三姐姐没关系。”
阿念其实也挺想说点儿什么,见子衿姐姐打个呵欠,便拉了何冽道,“不早了,咱们也回去睡吧,子衿姐姐也累了。不知道明天陈大奶奶还来不来呢,真是烦心。”
何冽脾气比较豪放,“来就来呗,还怕她咋地?”
阿念顿时觉着何冽还是年纪小啊,自己说的话,他好像不大明白,就拖着何冽回屋洗漱睡觉了。临走前还殷殷叮嘱他家子衿姐姐,“天儿还冷呢,子衿姐姐把窗子关好,不要开窗睡觉,会着凉的。”
何子衿应了,让两个小家伙回屋睡觉。
何子衿实在烦了陈家这一家子,自己家孩子不管管好,就知道给别人添晦气。何子衿满心晦气的睡了一夜,果然第二日陈家又上门了。
这次是陈三奶奶陪着陈大奶奶来的,陈二奶奶肚子大了,快生了,不大方便出来走动,便是陈三奶奶伴着妯娌到的。三姑娘原是在院子里做绣活,一听说陈家人来了,立刻屋子里反锁关门不见人。凭陈家把天说下来,她也不带应一声的。
三姑娘自有其顾虑,她同何子衿道,“他爹娘老子都说不通他,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有那个本事去劝好了他。陈家这样,无非是看我好欺,倘是陈大郎换了另一家惹不起的千金去迷恋,然后要死要活,陈家敢不敢这样上门儿来百般相逼!”
“何况,这样的事,有一便有二,我总是去陈家,以后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三姑娘不出房门,与何子衿道,“你去跟姑祖母说一说,叫她老人家别太心软。我同陈志,拢共没说过三句话,这事原就与我无干,是陈家自己没把儿子教好。如今他要生要死偏要赖在我头上,自来再没有这样的规矩。”
何子衿做为传话筒,安慰三姑娘道,“不值当为这个生气,三姐姐只管躲一躲清静。陈志表兄啊,是被宠坏了,陈家人呢,这几年暴发了,也被宠坏了。就是你要去,我也不能叫姐姐去。他家拿咱家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自己家但有半点儿不如意,立刻赖别人头上,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如三姑娘所说,因陈志看上的是三姑娘,他才敢要生要死,陈家才敢到何家来一趟趟的这样闹。倘陈志看到一户陈家惹不起的人家的千金,他纵使看上,若自知无力求娶,恐怕也不敢这样要生要死,陈家更不敢去人家做这种无礼要求。何家若凭他们怎么说怎么做,也忒软弱可欺了。
三姑娘叹口气,握住何子衿的手。
何老娘与沈氏商量出了章程,何老娘就明明白白的同陈大奶奶陈三奶奶说了,“这事儿,我再从头说一遍,老三媳妇你也听听,回去与你婆婆学一学。我想着,我那老姐姐还是明理的。”
接着,何老娘便道,“阿志这孩子,自幼念书,不大往我这儿来。今年他中了秀才,我这做舅祖母的也为他高兴,他来过五六遭吧,给我请安,再同子衿她爹说说文章什么的。我们三丫头今年是及笄的年岁,便是来了男人,也是躲屋里避一避的,话也只说过三两句,还是当着我的面儿。我自认,这不算有违规矩礼法。”
“我家贫寒,不比你家富庶,三丫头,自也配不上阿志。因她生得模样略好些,自她大了,门也不怎么出的。前些天刚及笄,亲事也定下来了,不是外处,就是隔壁的涵哥儿,也是寻常的家境。”何老娘道,“阿志这事儿,从头到尾的,同三丫头没有半点儿相关。之前大郎媳妇不分青红皂白的来过一趟,你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我就是为了避这嫌,三丫头定亲也没给你们信儿。你说,我孩子都定了亲的,你怎么还能过来这样哭天哭地?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做舅妈的,觉着我家里穷些,比不上你家,你就总来闹我。倘阿志瞧上的是别人家大户的闺女,你敢不敢这样去别人家闹?”
何老娘指着陈大奶奶直叹气,“大郎他们兄弟五个,除了二郎家的小子还没生下来,哪房没儿子?怎么偏生阿志这样,你到底怎么教的孩子呀?平日里叽叽喳喳话没个完,怎么教孩子就不成了?”
“还有,阿志兄弟多了,他这样,以后是不是别人也能这样闹?有样学样,他做大哥的也带了个好头儿?”何老娘烦心陈大奶奶,道,“你别在我这儿哭天抹泪了,有这两缸泪,冲着阿志去流吧。他念书的人,百善孝为先,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难不成看着亲娘这样伤心还能无动于衷?你呀,好好学学怎么教孩子吧!”
何老娘心下不爽,对陈大奶奶也没客气,好一番教训后,让沈氏把陈大奶奶、陈三奶奶送走,自己回屋养神,并拎出阿念何冽教导,“看到你们阿志哥没,这样的秀才考上没用,没出息!不懂事!以后万不能学他,知道么?”
“知道啦!”两个小的齐声拉到调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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