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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昭明帝思量片刻,道,“我来与唐相说。”
唐相气得要辞官。
他并不是那样激烈到鱼死网破的性子,但江行云之事,实在太过荒唐!
整个国家要为着一个死了的人,置邦交国事于不顾。
尤其,帝王还一脸诚恳的跟他解释,万一江伯爵还活着,然后我们不能答应四海国条件的种种理由。唐相去李九江那里说话,怒道,“你说,皇后娘娘平日里多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件事情上不松口哪!怪道都说妇人误事,头发长则见识短!”
“唐相是说皇后娘娘见识短么?”李九江斟了盏苦丁茶给唐相下火。
唐相轻呷一口,长叹道,“儿女情长啊!”又表示不理解,“你说,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我对皇后娘娘素来只有敬重的,皇后娘娘可不是会置国事于不顾的人哪。九江,你说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李九江问,“倘唐相与江伯爵易地而处呢?”
唐相毫不犹豫,“若我与江伯爵易地而处,我愿意陛下以国事为重!”
李九江道,“唐相不是外人,我们皆是跟随陛下多年的老人了。您也是为了朝廷,不然,不会说皇后娘娘的不是。但,倘为此事与帝后生隙,唐相也当知疏不亲间之理。咱们,毕竟是外臣。帝后才是多年夫妻啊。”
“我自知江伯爵此事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唐相为内阁道辅,亦有自己的坚持。
李九江道,“李相有李相的用意,约摸帝后也有自己的用意。唐相既认为陛下是因皇后娘娘之故,故而不肯答应妙安师太之事。既如此,何不亲自求见皇后娘娘?唐相有什么话,尽可与皇后娘娘亲自来说。如唐相所言,皇后娘娘亦是明理之人,只要唐相所言在理,也并非不能打动皇后娘娘。倘皇后娘娘有什么自己的原由,唐相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此,坦诚相谈一回,四海国之事暂不好说,可彼此起码不会留下嫌隙。”
唐相知李九江此言真心,做内阁首辅,自然是一人之下,但,内阁首辅,如果与皇帝关系不好,那也是做不长的。昭明帝是个宽厚贤明的人,这位帝王自登基以来,对朝事对国政,一向很有见地,对朝臣亦是信重有加。但,昭明帝有一样,他同样信任谢皇后。
谢皇后对昭明帝的影响力之大,自此次江伯爵之事便能知晓一二。
唐相若想将首辅之位一直坐下去,他是不能太过得罪谢皇后的。
毕竟,谢皇后可不是没有手段的人哪。
听李九江此言,唐相沉默半晌方道,“那我便厚着脸皮求得皇后娘娘一见。”
“唐相切勿太过激动,还有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的话,可是不能再说的。”李九江还给唐相提个醒。
唐相道,“我怎么会在皇后娘娘面前失礼呢?”
李九江一叹,“失礼倒是不怕,您大概不知道,皇后娘娘脾气上来,当年连抽先帝六王两记耳光。”
唐相:李九江怕他去了凤仪宫会挨揍么?
唐相还未求见皇后娘娘,倒是谢老太太进宫请安,祖孙二人说些家常闲事,又说一回谢松致仕之事,谢老太太道明来意,“三太爷家的两位堂叔,娘娘可还记得?”
“自然是记得的,骥堂叔,驽堂叔。”
“前几天,有人找过他们,想让他们在处死妙安师太的折子上联名呢。”
谢莫如长眉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谢老太太与谢莫如说了,“也不知为何,段四海的身世流传了出去,说是北昌侯嫡长子,今海外称王,是为大逆之人。妙安师太,为逆臣之妻逆臣之母,故而,要处死她。”
“找两位堂兄联名的是什么人。”
“一个从七品的小御史。”谢老太太说了姓名,谢莫如却是不知道的。
谢老太太轻声提醒,“娘娘,不可不防啊。”这事不见得是针对妙安师太的,但,此时此刻,段四海的身世被公诸于众,便造成了帝后极大的被动。
谢莫如看向自雕花窗透入室内的一缕晨曦,心下一叹,早朝怕已经开始了。
昭明帝面对了继位以来第一们意料之外的局面,不过,昭明帝这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立刻吩咐唐相,“内阁去查问宁致远有着段四海的身世之事。”一句话就堵了这些联名的小御史的嘴,而后,昭明帝命人去查这份联名折子是由何而来。
唐相自然是知段四海底细的,他去了驿馆,知会宁致远此事,宁致远道,“我说唐相,你就赶紧想个法子让我把老夫人迎回去吧,这样你们不也少了是非。”
唐相怀疑地,“段四海身世之事不是你们自己放出去的吧?”
宁致远指天为誓,唐相此方没再多说,倒是小唐知道谢皇后不答应四海国的请求是为了江伯爵的时候,很是感动,同他爹道,“皇后娘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哪。”
唐相板着脸道,“要江伯爵还活着,这是重情重义。今江伯爵已经死了,这就是置国事于不顾。”
小唐道,“也没见江伯爵的尸身吧,爹你这么说就太武断了。”
“三年啦!三年啦!”老唐道,“不要说江伯爵,就是你沉海三年,我除了给你立个衣冠冢,也不会以为你还活着。”
小唐给他爹气的,先去同谢皇后通风报信,“老头儿真是疯啦!竟然说,要是我沉海三年,他也就相信我死了!”
谢皇后看着给她来报信儿的小唐,道,“放心吧,我知道唐相也是为国事着想。”
小唐叹气,“也不知我爹怎么就一根筋。”
“自来做首辅的,这是朝廷股肱,又不是帝王的应声虫,唐相以朝廷为重,原就没什么错处。”
小唐又回头跟他爹传了皇后娘娘这话,唐相叹口气,亲自向帝王请求,想亲自说服皇后娘娘。
“皇后就是太重情义了。”昭明帝看着操劳的唐相,道,“重情义的人,对谁都重情义。”允唐相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虽然能让妻子动情义的人很少,但,妻子的确是个重情义之人。
昭明帝轻轻一叹,他不禁想,如果是自己,自己能做到吗?
昭明帝摇摇头,他做不到。
如果不是妻子坚持,大概去岁他就答应四海国的交换条件了。
谢皇后一身烟紫色绣花长裙,未带凤冠,只是簪一支凤鸟步摇罢了,有明珠垂于耳畔,映着谢皇后细致的脸庞更添几分华贵风采。
唐相知道,谢皇后喜紫色,今帝都衣饰,皆以紫贵。
唐相行过礼,谢皇后道,“唐相坐吧。”
赐了座。
唐相坐下,便从头说起四海国欲让关贸迎回妙安之事,唐相道,“自永定侯当年闽地一败,陛下久有重建海兵之意,苦于户部钱财不丰,遂而作罢。今有此机会,当可重建海兵。娘娘素来明理,就是江伯爵,亦是国之忠臣,娘娘此举,非但娘娘贤名受损,便是江伯爵,亦要为人所诟病。”
谢皇后道,“一日未见行云尸身,我一日不相信行云离逝。”
唐相苦口婆心,道,“臣比娘娘更明白江伯爵的忠心热血,江伯爵能建历来女子所不能之伟业,她定然希望看到国朝昌盛啊娘娘!难道娘娘的心愿不是如此吗?”
长叹一声,唐相道,“先时陛下问我,若臣与江伯爵易地而处,会如何?臣答陛下,倘臣与江伯爵易地处之,臣亦希望陛下以国事为重,不要因臣而误国,更不要因臣而于陛下圣誉有损!”
谢皇后正色道,“唐相会这样想,本宫则不会。能入本宫眼的人不多,唐相算是一个。如果唐相与行云易地而处,纵唐相希望本宫以国事为重,本宫也不会采纳唐相的意见。因为在本宫的心中,唐相你胜过四海国对关贸所让出的利益,在本宫心里,唐相不是可以用利益来交换的。于本宫心里,唐相是无价之宝。所以,但凡有一丝可能,本宫都不会放弃。”
“陛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陛下未应唐相所请。”
唐相先是一怔,继而心中一酸,良久无言。





千山记 第373章 皇后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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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娘在碧水县小范围内扬了回名声,于何氏家族大范围内打响了名声,虽然以往老太太名气也不小,但终不比这次得一“武林高手”的名头响亮。何氏家族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天爷哪,以后说话可得小声些,叫那老太太听见打一架,赢啊输的,丢脸是真的。”还有人说,“以前看不出这般厉害来,三太太那样的,竟也招架不住。”
对此,感触最深的是陈大奶奶,妯娌间也听说此事,在陈姑妈屋里说了一嘴子,陈姑妈道,“你们舅妈早就是这样的梗直脾气,那种无事生非,造谣碎嘴的婆子,原就该抽!如今你们舅妈脾气好多了,年轻时更直爽。”说着瞧陈大奶奶一眼,幸而弟妹这年老收了些性子,不然大媳妇这样嘴贱皮子痒的,早给她抽地上去了。
陈大奶奶给婆婆看的心下一抖,陈姑妈问,“阿志好些没?”
陈大奶奶忙道,“好多了,丫环扶着,可以出来走走了。早上冷,我不叫他出来,下晌不冷不热的时候在院里坐会儿,今儿中午吃了两碗粥,阿志想吃些干的,只是张大夫交待了,他肠胃空的久了,得慢慢的往回养,可不能急,不然真落下病根儿,一辈子受罪。”
陈姑妈叹,“佛祖保佑,这就好。”
陈姑丈与老妻私下说话时,也笑了何老娘一回,“他舅妈还是这样威武!”
陈姑妈道,“哼,何老三那媳妇早就是生张欠捶的嘴!以后别叫伙计跟他家做生意!”
陈姑丈笑,“这不必你说。只是他是做杂货生意的,与咱家来往不多。”
“来往不多也是一样。”陈姑妈很是唾弃了三太太半日,又与老贼道,“阿志好多了,他总算明白过来了。”
陈姑丈觑了时机,同陈姑妈道,“先时还要死要活,你知道他为何这般乖巧的吃饭喝药不?”
陈姑妈道,“阿志就是一时糊涂罢了,大小伙子,说明白也便明白了。”
“要是这般容易,我少活二十年都高兴。”陈姑丈道,“我与你说,你心里有个数,也别说漏了嘴。”
“到底什么事?”
陈姑丈打发了屋里丫环,低声道,“我同阿志说了,待他好了,就让他娶三姑娘为妻。”
陈姑妈狠捶他一记,“你疯了!三丫头早定亲了!”若知孙子这般,陈姑妈也早同意了这亲事,只是陈家人拗不过陈志认命时,人家三姑娘同何涵已定了亲。如此,阿家也没折了。当然,这是相对于陈姑妈这般正直的人而言。
陈姑丈挨了老妻一记老拳也没说啥,他低声道,“我是这样劝好了他。你想想,阿志原本都糟踏自己成啥样了?我这把年岁,难不成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我宁可走阿志前头,也不去伤这个心!”陈姑丈这把年岁,人老成精,颇有几分演技,说着伤感的话,一双老眼里也配合着泪光闪烁。
陈姑妈自也是心疼长孙的,只是,她道,“你这样糊弄他有什么用,人家三姑娘毕竟是定了亲的。”
“先给他个念想吧,我说了,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凭他好后如何吧。这会儿想不了这样长远了,再耽搁下去,任他糟蹋坏了身子,咱们有儿有孙,也得为大郎想一想啊。你如今嘴把严了,先哄着他,待阿志大安,我再想法子。”陈姑丈长叹,“儿孙都是债啊。”
陈姑丈有前科,陈姑妈对他道,“你切不可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看你说的……”
陈姑妈淡淡道,“三丫头都定亲了,待阿志身子好了,好生规劝于他就是。阿志的性子,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来。看三丫头定了亲,也只能罢了。”
陈姑丈连忙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姑妈深深的看老贼一阵,阖眸道,“那就好。”
陈姑丈双手合什,“我的菩萨太太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哟,他越发往坏蛋里发展,媳妇则越发往慈悲发展,于是,把他衬的更像坏蛋了。
陈姑丈肚子里自有一张算盘,他是个男人,觉着老妻不了解男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倘孙子能明白过来,早便明白过了。家里打过骂过苦苦劝过,都没能明白。孙子这是认准了那丫头。
虽然三姑娘的条件与陈姑丈想的差距甚远,可他也不能看着孙子把大好性命赔在一个女人身上。到这个地步,陈姑丈也认命了,他是拗不过孙子的。好在那三姑娘是何老娘教导出来的,品性瞧着还好。再说,跟他孙子可比嫁何涵有福多了。
陈姑丈盘算着,陈大郎过几日自州府回来,与他爹道,“爹,都安排好了。”
陈姑丈点头,“好。”
事情其实很简单,陈姑丈保证他没威胁何念,他只是将一桩天大好事摆在何念面前罢了。
陈姑丈的手段是这样的——
要不说患难见真情呢,经过了流言风波,何涵与三姑娘的感情更上一层楼,以往三姑娘只当何涵是合适的婚姻对象,如今看何涵,心里便多了些别的味道。反映到行动上,三姑娘对何涵多了一些关心,三姑娘稍稍主动,何涵就甭提多美了,恨不能驻扎到何恭家日日守着三姑娘才好。
三姑娘送他盆茉莉,道,“这是我亲自养的,放屋里薰屋子是极好的。”
何涵天天摆床头供着,服侍这花比服侍他娘还周到。待入了夏,蚊虫也多了起来,三姑娘见何涵脸上有抓破的包,知道他是招蚊子咬的,何涵道,“早上我娘拿薰蚊子的药薰屋子,那味儿实在呛,晚上还散不去,我生怕中毒,不叫她薰,又招蚊子的很。”
三姑娘笑,“不早说。”送他盆驱蚊草。
何涵还不大信,闻一闻,“倒有些怪味儿,有用不?”
三姑娘一嗔,何涵嘿嘿一乐,还挺会说甜言蜜语,悄悄同三姑娘道,“就是没用,你送我的,也是宝贝。”
三姑娘莞尔,眉眼生动,直瞧得何涵脸上一热。
后,驱蚊草效果不赖,三姑娘便多送了几盆给婆家。
直待一日,何涵与三姑娘道,“我家铺子接了单大生意。”
三姑娘不是要着意打听,只是顺嘴儿一问,“什么大生意?”她听何涵说过,杂货铺子其实利儿不小,只是生意小,赚的都是小钱,积小成多,安稳也可靠。
何涵眉飞色舞的说起来,道,“也是我爹个知己朋友给引荐的,咱们州府不是有驻兵么,将军大人手下得用的管事,管着军需的,往咱们铺子里订了些货。啥东西,军中用的,量便大。这才头一回订货,可严了,利不大,量大,算下来也是不小的进项。”
三姑娘倒没似何涵这般欢喜,她道,“我听说,军队里的生意难做的很,非有可靠关系不行的。”知己朋友?到底有多知己?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这年头,谁家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何涵自幼偏好武艺,为人亦重义气,道,“放心吧,我爹同冯叔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三姑娘并不知这位冯叔是哪位,她与何涵道,“不论如何,还是打听清楚的好。”
何涵笑,“你只管放心。我跟你说,不是叫你担心的,是叫你高兴来着。若能把铺子生意做大,以后也能多给妹妹们攒些陪嫁,咱们儿女也能过好日子。”
三姑娘脸上微红,“越说越没边儿了。”
什么是好日子?让三姑娘说,现在安安稳稳的就是好日子了。
何涵家生意做的顺风顺水,正是兴旺之兆,谁晓得一日王氏正在何老娘这里说话儿呢。王氏笑眯眯的样子,“喜房都收拾出来了,婶子只管着人去量尺寸打家俱吧。”
何老娘笑,“好。我算着也差不多了。”再收拾不出来,就得耽搁打家俱的事了。
沈氏在旁凑趣的听着,何老娘笑着打听,“听说你家里又置地了?”
王氏笑,“这话不好去别人家显摆,我是真觉着自从给阿涵定了三姑娘,我家里这运道就无端旺的了不得。涵哥儿他爹接了单军中的大生意,人家看他实诚,倒是肯照顾他。我想着,丽丽还小些,培培与子衿是同岁,过两年就是大姑娘了,既然家里日子宽泛,也得给闺女预备些呢。别的我不大懂,这田地自来最稳当不过,总不会错。”
“很是。说来还是田地最可靠,虽出息上不如铺面儿,可生意不如田地稳妥呢。”何老娘也是田地钟爱之人,极赞同王氏的法子。何念家家业兴旺,何老娘也高兴,还顺道赞了沈氏一嘴,“子衿她娘也是一样,铺子里的盈余慢慢的置了地,每年出产,家里吃用不尽的再卖了置地,慢慢儿的就是一份家业了。”虽然沈氏自己置下的自己打理,何老娘不打沈氏私房的主意,可沈氏是她们老何家的媳妇,沈氏的私房,到头来还不是她家乖孙和丫头片子的么。所以,沈氏私房丰厚,何老娘也很是开怀。
王氏正说买地的事儿,突然蹭的从椅中站起来,嘎的一声,直挺挺的就躺地上了。
何老娘沈氏都吓一跳,连忙将王氏从地上抬到了榻上去,又命人去叫大夫,还有到隔壁说一声,王氏这是犯什么病了啊?没听说有旧疾啊!
碧水镇上的神医张大夫都请了来,张大夫却是束手无策,将王氏扎醒后王氏不会说话也不认人了,从榻上跳下来,双腿僵直的往前蹦!
何老娘大喊一声,“不好!中邪了!”
何涵抱住他娘,王氏还要一纵一纵的蹦哒,何涵一手刀将他娘砍晕,浑身急出满头大汗,“这可如何是好?五奶奶,我娘这是怎么了?”
何培培何丽丽闻信儿跟着兄长过来,见娘这样都吓哭了,三姑娘何子衿一人一个的安慰她们。何恭急的团团转,道,“阿涵,赶紧去找你爹回来!”
何老娘觉着王氏肯定是中邪了,道,“我们正说你家新房收拾好量尺寸打家俱的事儿,你娘说要再置些田地,突然就这样了!”
沈氏道,“要不要打个跳大神的来看看。”
何涵倒还有主意,“五奶奶、恭叔,你们帮我看着我娘些,我去叫我爹,再去青云观找我师傅来。”他也觉着他娘是中邪了。
“成!你去吧!我守着你娘!”何老娘这把年纪,经过见过的也多,又让余嬷嬷去拿洗衣裳的棒槌,“万一又醒了,倘咱们制不住她,阿恭还有膀子力气。”
沈氏细看王氏双目紧闭、直挺挺不动的模样,与婆婆商量,“好生邪性,莫不是涵哥儿他娘撞克了什么东西。”
何老娘道,“不好说,反正瞧着不是病。”
何子衿三姑娘谁也没见过这个,更说不上好歹。阿念心想,王大娘这不是也鬼上身了吧?
老鬼:……
阿念在心中问,“老鬼老鬼,还在不在?”怀疑是老鬼从他身体出去附了王氏的身。
老鬼:真想掐死这小东西!他以为上身是这么容易的事啊!他老人家决定不理会这没见识的小东西了!
阿念得不到老鬼的回音,以为老鬼真的附了王氏的体,顿时脸色都变了,望了他家子衿姐姐一眼,又没敢说。
一时,何念急匆匆来了,拧眉临近了唤王氏几声,“阿杏阿杏——”
王氏陡然睁眼,双手如爪,手出如电,一道残影就扣住了何念的脖子,用力之大,手背都显出几分狰狞来,何念被掐的双眼翻白,何恭立刻去救何念,谁知王氏力大无穷,双眼圆瞪,咬牙切齿的掐啊,喉咙里还发出“嗬嗬嗬”的声音。何恭这样的大男人都掰不开王氏的手,何老娘生怕王氏掐死何念,抄起棒槌对着王氏的后脖颈子就是一下,王氏咚的又倒了回去,没动静了。
何念扶着榻险把肺叶子咳出来,三姑娘忙倒了盏茶给何念,何念喝一口,一张嘴嗓子都哑了,“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莫不是给脏东西缠住了?”
何老娘道,“莫急,阿涵去请芙蓉寺的和尚了,叫和尚来瞧瞧再说。”
王氏突然中了邪,何涵将芙蓉寺的和尚请来也没用,连朝云道长来了亦束手无策,黄大仙儿也拜过了,王氏仍是老样子。何念的老娘方氏也急得来了小儿子家看顾这中邪的儿媳妇,常氏过来帮着照看何培培何丽丽姐妹,这几天,姐妹两个都是跟着三姑娘何子衿的。亲娘突然中邪,饶是何培培大些,也给吓得不轻。何丽丽就更别提了,因为担心母亲,每天都得哭几遭。
好在王氏蹦哒几日失了元气,随着人越发消瘦,便不蹦哒了,只是躺在床上悄无声息。
方氏瞧着实在悬心,跟次子商量,“着人给你岳家送信儿。”
常氏道,“弟妹的父亲不是他们那块儿观里的仙长么,听说素有些神通么,不如请他老人家过来看看。”这样,倘王氏有个万一,也不能怪到何家头上了。
何子衿还不知道王氏的爹是道长来着,私下跟她娘打听,沈氏道,“听说以前只是在家居士,突然有了神通,你王大娘娘家那份儿家业都是王仙长置下的,也是使奴唤婢的人家了。不过,王仙长听说要修行,尘缘了断,已鲜少回家。就是你王大娘回娘家,在家也见不着亲爹,得去观里才见得着。”
这回去请王仙长就是何涵亲自去的,怕别人去没这面子请不来。
何子衿道,“王大娘倒看不出什么仙气儿来。”
“要是有仙气儿也中不了邪呢。”沈氏十分担心王氏,这么多年的邻居且不说,何况王氏又是三姑娘的婆婆,倘王氏有个好歹,何涵就得守孝三年。再则,三姑娘门儿还没进,婆婆先死了,也不吉利,何念还年轻,倘死了老婆,就不定就要续娶,对三姑娘而言,以后再有什么后婆婆的事儿啥的,更是麻烦。
再说阿念憋这几天,实在憋不住了,悄悄的寻了他家子衿姐姐道,“老鬼好几天不说话了,会不会是上了王大娘的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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