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何老娘瞧着自家乖孙白白胖胖,孙女的福星阿念也长得俊秀可爱,再有陈志这样的反面教材一衬托,越发对自家孩子爱在心上,何老娘不觉眉眼弯弯,开怀不已。
并于内心深处十分同情自己大姑姐陈姑妈,唉,大姐什么都好,就是儿孙上不大得意是真的。
陈三奶奶私下同沈氏叹气,“阿志实在是不大好。”要不,她也不能跟陈大奶奶过来。
沈氏不为所动,道,“三嫂也体谅体谅我,三丫头都定了亲的。我听说州府有好大夫,要不请个好大夫给阿志看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呀!
陈三太太叹,“不要说大夫,大嫂子把芙蓉寺的菩萨、朝云观的神仙、还有咱镇上的黄大仙儿都拜了个遍……”想说什么话,又觉着不大合适,人家三姑娘毕竟是定了亲的,陈三太太叹口气,“弟妹只管放心,我们是悄悄来的,没漏出消息去,就是家下人,也都叫闭了嘴的。”
沈氏叹,“那就好。”陈家总算也长了些记性。
陈家知道如今何家不能再以从前相视之,的确也做了些保密措施,只是,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如宁荣二府那样的人家,都能漏风漏的跟个筛子似的,何况陈家这等暴发之家。
甭看陈大奶奶拿陈志没法子,她颇有一手赖功,总是来哭求。何涵家就在隔壁,王氏不聋不瞎,琢磨出个问题来,还僵着面皮往沈氏这里走了一趟。王氏自是没好直接说,她心里虽有疑问,只是,事关名节性命,若不是有确凿证据再不能说的,说了便把亲家给得罪狠了。于是,王氏委婉道,“这几天倒是常见陈家大奶奶过来,看她形容十分不好呢。”
沈氏眉心一跳,却是不动声色,心下已有应对的说辞,一幅惋惜的口气,道,“可不是么,阿志这孩子,病的不轻呢,大嫂子每每过来也是眼泪不干。有什么法子呢,都是做娘的人。”
王氏连忙问,“得的什么病?这么年纪轻轻的。”
“这也说不上来,反正听说他娘把芙蓉寺的菩萨、朝云观的神仙、连咱们镇上的黄大仙儿都拜了个遍,也不见这孩子有所好转,搁哪个当娘的能不难过呢。”沈氏轻描淡写的叹口气,“不然上回阿素回家,往时阿志都要过来相见的,这回因他身上不好,便没能相见。”
沈氏说的真,王氏便放下心来,想着,也没见陈志怎么上何家的门儿,三姑娘模样生得虽好,却不是轻佻的性子,断不至于有不才之事的。王氏便顺着沈氏的话说了几句儿女事,及至晌午婉拒沈氏留饭的提议,告辞回家。
陈何两家都未将事往外宣扬,却不意味着没人刻意去说。王氏也是信了沈氏的话的,却耐不住镇上一夜之间流言四起。
何老娘沈氏都以为是陈大奶奶这浑人屡求三姑娘无果恼羞成怒的把事情传了出去,正要去陈家说道一二,陈姑妈亲自来了。陈姑妈面色不大好,这也很好理解,凭谁修来这样的长孙脸色也好不起来。
王氏正要问一问何家街上那流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正好陈姑妈来了,王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陈姑妈也是带着陈三奶奶来的,她有了年岁,亦有其阅历,耳不聋眼不花,一见王氏的模样也能猜出王氏心里在想什么。陈姑妈接了沈氏递上的茶,先万分歉意的与何老娘道,“我实在对不住弟妹。”
何老娘长叹,“这可怎生是好?我就是避嫌,这些天都没去找姐姐说话。要不,给阿志找个跳大神的来看看。还有,再怎么,阿志她娘也不该往外头胡说八道呀。姐姐,咱们可不是外处啊!”
陈姑妈哪里有喝茶的心,转手将茶递给陈三奶奶,道,“阿志她娘是有些糊涂,还不至于糊涂至此!”望向王氏问,“涵哥儿他娘想也是听到外头的闲话了?”
王氏扯扯面皮,想给陈姑妈个好脸儿,可实在笑不出来,晦气还不够呢。王氏说话还好,道,“是啊,可是把我气个死!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要不是我们左邻右舍的住着,也非得误会了不可!阿志不怎么来五婶子这里的,再说,三姑娘跟我家阿涵可是定了亲的,平日里我都少见三姑娘出门,她也不是随便的姑娘家。”
“倘不是我叫我家老头子细查,再不敢来跟我这妹妹说话的!阿志是个糊涂的,他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的就看上了三丫头,三丫头是个好姑娘,你别听外头的闲话便误会了她。自来闺女家生得出众就容易招惹闲话,三丫头拢共没有跟阿志说过三句话,见也没见过几面,阿志这是自己不争气,再与三丫头无干的。”陈姑妈与王氏道,“我是有一说一的脾气,阿志是我亲孙子,倘真与三丫头有关,我现在也不会这般羞愧了!”
王氏听这话方略略好了些,一个县住着,陈姑妈也是何氏家族的闺女,这位姑太太的脾气也是有名的,这话,倒还可信!
陈姑妈先稳住王氏,暂不说陈志,先说这县里的流言,与何老娘、王氏道,“去岁阿志还未考秀才时,他年岁大了,就想着给他定下一门亲事来。这事儿我这老妹妹也知道,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何忻家的长孙女,叫珍姐儿的。你们是同族,肯定也都认得。后来阿志这样糊涂,亲事自是不成了,不知是不是何忻家记恨我家,他娘是病急乱投医,心里闷的慌,过来找她舅妈说说话儿。何忻家觑了时机,便编了这闲话传了出来。”
沈氏惊道,“可我听李大嫂子说,珍姐儿也在说婆家了,还是州府的好人家儿,如何记恨这个?就是当初姑妈家与忻族兄家议亲,也没定下亲事来啊。”亲事未定,也说不上谁家抛弃谁家!
“侄媳妇说的是,要说自来这亲事,成了自是缘分,成不了也不至于结下冤仇。可要不是真的查到他家头上,我这把年纪,也不会出来胡说。”陈姑妈脸色微寒,道,“你们只管放心,他敢传闲话,我就得问个究竟!怎么着,忻老爷家得给我个交待!”
陈姑妈不是什么有学识的人,但逻辑上真就比陈大奶奶强了三座山去。先稳住王氏,接着把流言的事儿解释清楚了,陈姑妈面儿上含愧,看向王氏道,“今儿个没外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陈姑妈眼圈儿微红,“我将话实说了吧,阿志这糊涂东西,是真的不大好了,这会儿拿参汤吊着命呢……我六十的人了,活这把年纪,没为这种丢脸的事求过人……如今,实在不好开口。”
“三丫头定了亲的,要是涵哥儿他娘觉着我这老婆子的话还可信,能不能就允三丫头到我那里去一趟……这样,阿志有个好歹,走的也安心……”说完,双泪长流,伤痛不已。
何老娘立刻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阿志果然不大好了吗?我还以为阿志他娘乍呼呢!姐姐,姐姐,你可别这样啊!”
陈姑妈伤感至极,捶胸惨哭,“我上辈子这是做了什么孽,修来这等儿孙啊!”
何子衿也觉着,陈姑妈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孽,年轻时苦不叫苦,年老来苦才真叫苦啊。尤其陈姑妈道德标准比陈家其他人要高很多,故此,苦处更甚!
千山记 第372章 皇后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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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雁与铁氏成亲之后未在帝都久待,收拾收拾便继续去陕甘当差了。
腊月里,温庆郡主与北凉王太子大婚。
转眼又是一年,小唐则开春给他师傅李九江张罗了一个“百子千孙桃花大阵”出来,据说这阵是唐神仙传出来的,专旺桃花旺子嗣的绝顶大阵!一般人唐家不给摆,也就李九江与小唐师徒情深,小唐看他师傅这婚姻委实艰难,才把神传的这套大阵拿了出来,给他师傅旺桃花。
至于这阵,是不是真有效用,那就得以后看了。
反正,小唐自己说的是神乎其神。
不过,帝都关注此阵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那些无子的人家,都心下想着,倘唐家这大阵当真灵验,日后怎么也要求小唐给自家也摆一个,不旺桃花,旺子孙就成!
昭明三年,帝都春闱。
此次春闱,谢柏二子下场,会试后,谢柏长子谢持排名在三十三位,谢柘也在榜上,不过是吊车尾二百八十名,离孙山不远。
谢柏与二子商量了一回,谢柘没去殿试,省得落个三榜同进士,以后仕途受阻。不过,经此一试,谢柘的才名也传了出去,他虽未殿试,但会试是中了的,没继续考不过是因为想下次春闱考个好名次罢了。谢柘年纪还小,重要的是,他亲事未定。于是,一时间,谢柘成了帝都权贵圈里的热门人选。
且过了三月,谢家出孝。
宜安公主立刻满帝都的给次子张罗亲事,由于帝都很有几位有名的黄金老光棍,宜安公主不求儿子有天大出息,但这亲事是绝计耽搁不得的,不然,拖到四五十岁,宜安公主得急死。
谢柘还说,“等我下次春闱后再议亲不迟。”
宜安公主道,“这成亲跟春闱并不相干,人那么多春闱的,难道都没娶亲?”
谢柘颇有志向,道,“我这不是怕分心吗?”
“哪里分心了,娶了亲,只有更知道上进的,你看今科状元,听说都有孙子了,难道还耽搁人家中状元不成?”
“就是因家小儿多,方拖到这会儿才中,要是一门心思用功,估计早中了。”
“哪来的这些歪理!”宜安公主眉梢冒火,谢柘不想惹他娘生气,只得闭口不提,转而去跟他爹说过几年再议亲的事,谢柏笑,“你看你娘的,你娘眼光高挑剔的很,等他挑个合心的,也得一两年呢,你就放心吧。”把儿子打发走了。
谢家出孝,起复就是头顶大事。
谢松也是六十几的人了,与弟弟商量着,不打算起复了。谢柏道,“大哥现下致仕,未免可惜。”
谢松笑,“我虽未及尚书位,但侍郎也做了几十年,何况,现下纵起复,朝中也没有太好的缺。且我这个年纪了,不如致仕,教养子弟,永哥儿他们一眨眼也就大了。”谢松不欲起复,还有一个未说出口的原因是,他兄弟二人一道起复,倘皆获高位,未免有些着眼,而现下朝中,六部实权皆有人了,若只是散佚大臣那样的闲职,倒不若他直接致仕。他一退,昭明帝必然会慎重安排弟弟谢柏。谢柏如今不过五十出头,先时任鸿胪寺卿,依谢柏的年纪,再进一步大有希望。
谢柏见兄长已下定决心,二人再去与母亲商议,谢老太太道,“这倒也罢了。”
如此,谢松致仕,谢柏起复。
其实,谢家起复之事,昭明帝也还记着谢家呢。不过,昭明帝倒没想到岳父直接致仕了。谢皇后也有些意外,倒也理解谢家这一抉择,谢家有再出一任大员的实力,但是,谢松谢柏致仕前都是正三品,兄弟二人同时起复,必有一人为主一人为辅。如此,谢松致仕,算是给谢柏让道了。
谢皇后道,“父亲年岁也不轻了,六十好几的人,纵是再干,也干不了几年了。”六部尚书以下,都是七十要致仕的。
昭明帝点点头,“岳父颐养天年,只是,这承恩公爵要如何呢?”谢老尚书过身,公爵按理该谢松承袭,毕竟,他是谢皇后亲爹。可谢松这么一致仕,难道要让谢芝袭爵?
谢莫如道,“这也不必太过拘泥,当年祖父得赐公爵时,也是致仕的人了。反正承恩公一爵就是给外戚之家的体面,实际上也不担实差的,照样让父亲袭爵就是。”
昭明帝道,“当初原就是想给岳家一等公爵,你不想与太皇太后娘家比肩,非要辞了一等公爵,故而谢家只得二等承恩公爵。当初朕想,你千秋时再升一等公爵,偏生老尚书就过逝了,谢家守孝,这事儿也便耽搁下来。今岳父不愿意再起复,爵位上也不能委屈了他老人家,升一等公爵吧。”皇帝的心思很怪,于昭明帝而言,他倒不是个妒贤嫉能的人。但,谢松致仕,他没有太过挽留之意,但也绝计不会叫岳家脸上难看的。
谢莫如笑,“都听陛下的。”
昭明帝便先让谢松袭了一等公爵位,然后允了谢松致仕的折子,至于谢柏,起复亦是极好的差使。去岁便有意致仕的铁御史,今再递致仕折子,昭明帝一番挽留未果,让谢柏去了御史台任左都御史,真正实权高官。
谢家起复后,苏家第二代,就是苏不语兄弟,也当起复了。
结果,苏言苏语都是上的致仕折子,人也未来帝都,这两位老大人,也的确年纪委实不轻了,比谢松年纪还老,致仕也在意料之中,昭明帝念及苏相功绩,允了此兄弟二人的致仕折子,还命人去徽地苏氏老家赏赐了苏家一番。苏不语到帝都后,运道就不比谢柏了。谢柏赶上铁御史致仕,苏不语这里,他资历出身都有,就是帝都没好缺。
诸如散佚大臣一类的官职,这都是闲职,官阶再高也没用。
苏不语去李九江那里说话,先是被李九江一园子的桃花给晃了一回,唏嘘道,“我不过离开帝都两年多,就年年岁岁花不同了。”问李九江这怎么种了满园子的花,记得李九江可不是喜欢桃花的人哪。李九江偏爱松竹一类。
李九江听苏不语问桃花,面无表情道,“随便种的。”
苏不语笑,“这里头定有事儿,快与我说说,你这满园子桃花,莫不是要招桃花运不成?”
“没有的事。”
“看来是真的了。”苏不语哈哈大笑,直笑,“想不到你李九江也有今日,倘春心萌动,我不妨给你做个大媒如何?”
“我看你不是来帝都起复的,莫不是来抢媒人饭碗的?”因暮春天暖,李九江就请苏不语在园中亭里坐了,二人一道吃茶说话。说帝都的事,说苏家的事……
苏不语道,“来前我也与两位兄长商议过了,帝都的缺,向来难求的。汉乔说来也是运道好,我这里,怕没他这样的运道,倘在帝都任闲职,我想着,倒不若外放。”
苏不语做此选择,也是权衡下的明智之举。
依苏不语的品阶,原阶起复,也得是三品职,可眼下,帝都三品实缺没有可替补的,苏不语外放的话,巡抚、安抚使、通政使、按察使,都可安排。
苏不语帝都关系不少,倘日后帝都有了好缺,他再运作回帝都也是一样的。
李九江道,“去岁赵霖奉命出使西蛮,西蛮王已老迈,国中也立了王太子。这位王太子深得老西蛮王的喜爱,但,听赵大人说,西蛮王也给其他的儿子分封了草原,这些儿子也有各自的土地人口兵马。西蛮风俗与我朝不同,西蛮分封的王了们是可以自己治理自己的草原的,所以,西蛮常会在新王继位时发生事端。你若外任,倒不妨谋陕甘的缺。”
苏不语的兄长苏言曾任陕甘总督,知道这是个苦地方,但这样的地方容易出成绩也是真的。
苏不语刚来帝都,他还当真不大晓得陕甘现下有什么缺。要知道,外任虽比帝都容易些,可三品大员也不是萝卜白菜,说有就有的。李九江却是与苏不语关系极佳,都替他留意到了,道,“陕甘按察使已经六十五,他眼瞅着就到任,他这把年纪,我看连任的机会不大。”
苏不语对陕甘按察使一职倒也乐于接受,他道,“成,那就谋按察使一职。”
想谋六部九卿处的官职不大好谋,但凭苏不语的出身与人脉,陕甘按察使一职那是手到擒来。就是有人提前相中了按察使之位,一听说苏不语有意,也都不争了,实在是,争也争不过。
昭明帝见此职位,还与谢皇后道,“眼下陕甘,还就得不语这样有才干的去,我才放心。”
谢皇后笑,“既如此,我明儿宣戚氏进宫说说话。”戚氏是苏不语的妻子。皇室向来如此,看中一个人,皇帝这里自然会委以重任,而女眷就是皇后宣召,话话家常什么的,以示隆恩。所以,世间以国母来称皇后,非但是因为皇后地位尊祟,而与之尊祟地位相当的,还有皇后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谢家与戚家有姻亲,谢莫忧嫁的就是戚氏嫡亲的弟弟,又因谢莫如少时便与苏不语相识,后来谢莫如夫妻就藩闽地,因离南安州不远,两家时有往来。后来在帝都,戚氏更是时常给谢莫如请安。故而,谢莫如与戚氏实不陌生。
谢莫如也就是问些苏家在老家守孝的事,说了些家常事,留戚氏在凤仪宫用了午膳。
待戚氏回家后,苏不语还问了她一回,“皇后娘娘可好?”
戚氏笑,“自然是好的。这好几年不见,娘娘是一点儿没变,连模样仍如旧日一般。”戚氏说着,心下很是羡慕。她虽年长谢皇后几岁,但平日也是极重保养的,戚氏与同龄人比也只有显年轻的,这回见着谢皇后却是心悦诚服。她悄与丈夫道,“你是没见着娘娘,这么些年,我总觉着,娘娘的相貌竟是一点儿没变,看着仍如二十许人一般。”
苏不语倒没说什么,道,“娘娘安好便好。”
戚氏随丈夫回了帝都城,自然也要回娘家走走的,戚夫人见闺女头上首饰倒还成,只是身上衣裳不似帝都近来潮流,送了许多衣料子给她,道,“皇后娘娘偏爱紫色,如今人人都爱着紫。”
苏不语去吏部加了就任手续,就在离帝都前,帝都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段四海使臣宁致远再次来到帝都,旧事重提,用靖江港闽安港的关贸让步,要求接回妙安师太。
三年了。
江行云失踪三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人,不要说失踪三年,海上出了意外,两年没音讯,我们就可以判断她死亡了好不好。
要说谢皇后,这可不是太皇太后那样的糊涂人,谢皇后素有贤名,每年冬天都要拿出内库的银子施粥舍米,还有慈恩会的捐款,谢皇后命人去查了,还给京郊好几个县城修了路。
谢皇后,这样的明白人。
偏生在此事上执拗起来,凭你四海国开出怎样的优厚条件,谢皇后就一句话,江伯爵一日不能回来,妙安师太则一日不可回四海国。
宁致远气的,于鸿胪寺大怒,“难不成叫我去地下找江行云给谢皇后托梦不成!”
谢皇后得知此话,也只是淡淡说一句,“宁致远要是有本事去地下,让他只管去。”
宁致远血都要喷出来了。
宁致远说来也是颇有手段的人,他还带了礼物去求见方昭云,只是,方昭云未曾见他。
宁致远这些年来往于帝都和海外,他出手颇是大方,每年都来,还真给他在帝都交往下了几个人。当然,这些多是鸿胪寺的小人物。这些人,在朝中说不上话。
不过,宁致远敢年年都来,他也不是为了年年过来碰壁,帝都这些手段,他还真不陌生。他只管提出优厚的条件,自然在大臣会就此事劝说昭明帝。毕竟,四海国的让步可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欧阳镜转任港贸司一把手后,此人极具才干,港贸司在他手下兴旺至极,每年朝廷收到的税银便已有四百万两之多。而段四海为了迎回母亲,给东穆的让步,足以使东穆每年的税银收入增加两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每年百八十万两的收入啊!
朝廷一点儿不清高,早在前年内阁便就此条件表示出了心动,但彼时,江伯爵失踪未久,内阁虽则心动,唐相是与江伯爵有交情的,不能这么没良心,故而,段四海纵条件优厚,朝廷还是拒绝了这样的交易。
可在三年之后,江伯爵仍是音讯全无。
纵是一向与江伯爵有所交情的唐相也第一次当朝表明立场,表示了对此交易的支持。
唐相苦劝昭明帝,道,“不是老臣无情,老臣与江伯爵,当初在江南也是出生入死,对江伯爵的功勋亦是敬服不已。江伯爵出身将门,宋家世代忠心朝廷,当初江伯爵为江南战事,不惜已身犯险,亲去刺杀靖江大将。更则,江伯爵当年为了营救陛下,身陷敌手,此等忠心,老臣无一样能忘。正因老臣明白江伯爵,老臣才知道,江伯爵实乃明晓大义之人。陛下,我们并不是要拿江伯爵去做交易,三年了,陛下,试问天下哪位至尊能如陛下这般对一位生死未知的臣子推迟这样的优厚条约?江伯爵泉下有知,亦会感激陛下爱重,却也不会愿意看到陛下因她而置江山利益于不顾。”
昭明帝叹道,“江伯爵只是失踪而已。”
唐相道,“陛下,若今臣与江伯爵易地而处,臣会希望陛下不必顾惜臣,以国事为重啊陛下!”
昭明帝给唐相烦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真的。
昭明帝比谢皇子还小俩月呢,自从做了皇帝,他就开始显老。当然,就是以前,昭明帝也不是那种太年轻的长相。可关键是,他媳妇不老啊,他媳妇还跟二十几岁时的模样一般。
连于氏这比他媳妇还小几岁的眼角都生出细纹了,他媳妇面貌依旧。
昭明帝照一回镜子就叹一回气,与妻子道,“说来,我还比你小呢。”
谢皇后道,“陛下这是打算改口叫我姐姐?”
“去去,这是体想。”昭明帝抚摸着谢皇后披到腰间的长发,灯光下光泽雅亮,摸上去既柔且顺。昭明帝道,“前儿我照镜子时,见竟有白头发了。”
“陛下每日朝事繁重,操心的事多,这也是难免的。我于后宫,也就是与女眷们说些吃吃喝喝的事儿,日子悠闲,自不能与陛下相比。”谢皇后道,“明儿叫院使给陛下把把脉,看熬些首乌汤,也是补身子的。”
“无妨,喝不喝的,咱们也老夫老妻了。”昭明帝愁的也不是白头发的事儿,他道,“唐相今日又来劝我了。”
谢莫如道,“陛下若是不答应,他是不是要内阁联名上书了。”
昭明帝道,“何必要走到那一步,倘要到内阁联名的地步,唐相没了退路,咱们这里也显着不好,朕再劝一劝他吧。”
谢莫如道,“我始终觉着,行云还活着。”
“你是担心段四海扣下了江伯爵与冯飞羽二人?”
“那不至于,段四海想营救妙安回国是真心的,如果段四海不是真心,根本不提此事也罢。”谢莫如道,“只是,若行云还活着,我们一旦交出妙安。段四海见到他二人,必然不会留情的。只要妙安在帝都,那么,段四海就会帮着咱们寻找行云。纵是他帮不上忙,起码,见到行云不会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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