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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何老娘最爱说旧事了,笑道,“是啊,那时年下称二斤肉就了不得了,哪里敢想现在呢。”
陈姑丈笑,“一转眼,咱们也老了。”见俊哥儿忠哥儿一人一个竹蜻蜓的跑进来,陈姑丈抱起俊哥儿来亲香了一回,逗得俊哥儿咯咯直笑,陈姑丈赞道,“这孩子,生得越发好了。”又问,“子衿丫头呢,怎么没见?”
何老娘笑,“今儿是三十,族里有人过来占卜。”
“唉哟,看我这记性,成天瞎忙,日子也记不得了。”陈姑丈絮叨了些闲话,就说到有用的了,道,“我回来才知道赵家那起子混账的事!唉,真是老天没眼,叫这起子混账东西发达了!如今更是无法无天,听说赵家老二裹挟着玄水观的王神仙去帝都招摇撞骗了!”
说到赵家,何老娘就来火,道,“原来是去了帝都,还以为他把王神仙怎么着了呢!好事不瞒人,瞒人没好事!还不知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陈姑丈道,“早晚要有报应的。”
何子衿在里间儿给三太太占卜,三太太在家已早想好算什么了,问何子衿,“我就想帮我们沧哥儿卜一卜前程。沧哥儿念书,夫子都赞的,只是不知为何,总是时运不好。”
何子衿问了何沧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方道,“自生辰上看,倒是个少年得志、平步青云的命数,怎地现在还未有功名?”
这话真是入了三太太心坎,三太太直拍大腿,急道,“是啊,早在阿沧他娘生他时,我们就请的青城山的神仙看好文曲星的方位才生的,神仙说是大吉大利,日后必得功名的好方位哪。他平日里念书极好极用功,只是不知为何,考功名时总有不顺。”
一县一族的住着,这些事,三太太不说何子衿也都知道,何子衿闭眸沉思片刻,取了龟甲,双手高擎,唇间陡然发出一阵玄奥音符,直吓得三太太一哆嗦,接着就见龟甲中逸出一缕青烟白气,三太太大震,惊的只知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何子衿手腕一抖,自龟甲中闪出一道金光落在雪白羊绒毯上,五枚金钱一明一灭后归于沉寂,三太太双目圆睁,嗓中不由自主的发出“癔”的一声!
何子衿将眼一瞧这卦,皱眉道,“怪呀!白虎镇西,青龙东起,玄武在北,唯朱雀移位,为阴生阳沉之相。难怪难怪,阴长则阳衰,自卦相上看,必是有一阴人或是阴物克了府上文昌之气,以至文昌微弱,不能显身扬名啊。”
何子衿一面说,素白的指点儿在一枚金钱上悬空一指,接着她指尖便燃起一缕青色火焰,她曲指一弹,那一缕焰火正中三太太眉心,三太太给烫的唉哟一声,何子衿过去一指摁灭,三太太眉心烫出一水泡来,何子衿一脸莫测高深道,“阴人并非施主。”
何子衿这神神道道的一番折腾,三太太已是信的不能再信了,忙问,“那是哪个?”
何子衿道,“朱雀属南,原该在南方却位往东移,该是应在你们府里原住南边儿现住在东面儿的一位阴人。”
三太太一想,道,“琪姐儿以前住在南屋,后来搬到东厢与她妹妹一道住了。”
何子衿问,“近来府上可有什么不顺意之事?”
三太太是诚心为孙子前程而来,既说到何琪,她张嘴便道,“要说不顺意,就是琪姐儿的亲事了,这两年,给她说了二十户人家不止,她总不乐意,等闲就要生要死,真是愁死我了。”
何子衿又问了何琪的生辰八字,连声道,“此女生辰年月俱应阴年阴月,这等八字,原也是有些福分的,只是阴气太盛。我与府上公子早便相识,他年岁未长,阳气不足,故此受了克制。想破此法倒也简单。”正说到关键,何子衿偏又沉吟起来住了嘴,而是一双眼睛淡定无波的望向三太太,三太太忙问,“小仙儿你快说。不论什么法子,我都去办!”
何子衿道,“克阴必得金才成,打一十八两八钱八分八的赤金朱雀,拿到我这里来,我为朱雀开光,由此女佩于身上,府上情形当有好转。”
一听说要十八两八钱八分的赤金朱雀,三太太险没瘫在羊绒毯上,大冷天硬是急出一脑门子热汗来,急道,“这,家里哪有这些金子,我就是倾了家也凑不上啊!得去卖地了,可还有别的法子?”
“或是将此阴人移出府去,抑或为令公子另寻住处。”
三太太哪里舍得让宝贝孙子住到外去,直接道,“那,那将她嫁出去如何?”
何子衿将眼一阖,道,“此法虽大善,只是令女生辰不与寻常,怕一时间难找相配之人哪。”
三太太连忙道,“小仙儿且放心,我自有法子。”说完就顶着眉心一水泡起身告辞了。
见三太太走了,何子衿盘腿静坐,直待一时听到三太太婆媳告辞的声音响起,她仍在静坐,倒是三太太忽然想到还有件事没问,推门见何子衿仍是在打坐,不知要不要开口,想到十两银子的卦钱,三太太就硬着头皮问了,“小仙儿,那我沧哥儿什么时候能中功名啊?”
何子衿伸出一手做莲花状,莫测高深道,“一去二三年,归来汝且知,若问鸿鹄日,当是青云时。今日缘法已毕。你且去吧。”
三太太文化修养有限,没听大懂,还要再问,已给何老娘自净室门前揪走了,何老娘道,“哪儿有你这样的,我丫头为给你算耗了三年修为,你还没个完啦。”
三太太唉哟唉哟直叫唤,将脖领子自何老娘的手中抢出来,说何老娘,“小仙儿面前你尊重些成不成?小仙儿也就肉胎做了你家孙女,待日后成仙成道,还轮得到你来摆谱儿。”自己整整衣领子,理理衣裙,道,“你既做了小仙儿的祖母,不求你有啥造化,起码得有个模样才成啊。没的给小仙儿丢脸。”
何老娘摇摆下脑袋,抚一抚头上金灿灿的金簪,一脸得意,“我丢脸,也是我家才有这仙缘儿。不似某人,眼珠子都红了,你家也没这仙缘仙法儿!”
三太太不理何老娘,道,“我全看小仙儿的面子!”一扯媳妇,气咻咻的走了。
待路上五奶奶方问,“娘,你这眉心怎么有个包呢。”
三太太深吸一口气,道,“这就是小仙儿的灵通哩。以往别人都说她有神通,我只不信,唉哟,你是没亲见,你若亲见就知道她的本事啦。”便绘声绘色的说起何小仙占卜时的神通来。
另一头儿,陈姑丈白送半头鹿,只是没能顺利的见到孙御史,孙御史同胡文出门了,陈姑丈中午在何家用过午饭,便告辞离去,走时只叫何子衿送他,悄悄托何子衿替他跟孙御史牵线。
何子衿道,“孙叔叔不过是御史,从六品,官儿又不高,姑祖父这么上赶着想认识他做甚?”
陈姑丈道,“多个熟人多条路么,谁还嫌关系多,你小丫头不懂涅。”
“有啥不懂的,铁打营盘流水的官,孙叔叔就是个过路官儿,不过是他与我舅舅相熟,如此两家来往着。我可看不出,姑丈你能沾他什么光?要是正管的知州知府盐课老爷,您上赶着拉关系,他一个御史,实在跟你八杆子搭不着啊。”何子衿可不好糊弄。陈姑丈只得道,“你不知道,孙御史同蜀王府相熟,傻不傻,他虽是个流水过路官,蜀王府以后可是咱们这儿的地头龙。蜀王府的人,不知怎地,特难攀关系,就是个小属官,也冷淡的不成。你既然搭上孙御史这条线,给姑祖父引荐一回可怎么了?姑丈这次特意在州府打听了,赵二与李衙内带着王神仙去帝都,怕是巴结上大人物了,赵家如野狗一般,咱们在家里,虽有些小钱小势,只是到底没他家巴结的高远,没个硬靠山,遇着事干生气没法子。如今好容易有孙御史这关系,再怎么也不能闲置了啊,你想想,倘咱能得蜀王府青眼,以后你还有什么好愁的,怕是赵家也不敢动你。蜀王可是皇帝老爷的亲儿子涅。”
何子衿道,“那姑丈与我说,赵二去帝都巴结谁了,好叫我心里有个底。可别说你不知道!”
陈姑丈之所以想叫何子衿替他引荐孙御史,就是觉着何子衿是何家难得的精明人,看吧,这丫头忒不好糊弄。陈姑丈轻声道,“具体我真不知道,这原是机密事,我也只影影绰绰的知道总督大人与东宫相熟。能叫李衙内亲自去帝都的,岂是寻常人?这消息不好确定,我却觉着是有些影儿的。”
何子衿倒没啥反应,她上辈子在电视里见东宫见得多了,历史书上也有好些呢。何子衿如此淡定,让陈姑丈不由问,“你知道东宫是啥吧?”
何子衿白眼,“太子呗,这谁不知道。”
陈姑丈服她了,道,“丫头好定力。”又叮嘱何子衿,“待御史回来,别忘了跟御史提姑祖父一两句。”
“知道了。”何子衿送陈姑丈出门。
何子衿回屋时也顺道去厨下瞧了回鹿,何老娘正琢磨着怎么吃鹿肉呢,何老娘道,“中午炖一锅来吃。”
何子衿看着自己烫红的指尖儿,道,“这会儿炖中午也吃不上,周婆子正忙午饭呢,她也没工夫,还是下午再炖,也不用炖太多,有个两三斤就够了。我看这半拉鹿可不小,得七八十斤吧,咱们自家也吃不了这许多,且又是个稀罕物,我叫周婆子剁了十来斤给三姐姐家送去了,她家里人口多。再分一些给族长家、薛师傅,还有隔壁冯伯伯家,余下的连骨带肉还能有四五十斤,咱自家吃也吃不清,听祖母的炖一些,留下鹿腿和半拉后丘上的肉,不如晚上吃烤肉,再叫了三姐姐和阿文哥过来,一家子热闹热闹。”
何老娘瞠目结舌,道,“我还想着吃到过年呢,叫你这一分派,没啦。”
“再有剩下的或做薰肉或做酱肉,都好。现在又不没肉吃的年头儿,无非是鹿肉稀罕些,其实市面儿上偶尔也有卖的不是。”
何老娘抚着胸口直抽抽,“我看要搁你自家过日子,没几天就得要了饭!”这大撒手的脾气哟,真是心疼死个人喽。





千山记 120.逼宫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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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原是想,这几天就问他爹修太子宫的事儿呢,结果,年下委实事忙,不但皇帝忙,皇子们也忙,过年时要往宫里奉年礼,五皇子这没了娘的,也要给他爹、他祖母送,虽然他爹他祖母都住一个皇城,年礼却要两宫分开送,而且都不能薄了。余者,亲娘还在世的皇子们,每家往宫里孝敬就得是三份儿。这还是宫里的年礼,再者宫外分府的皇子公主们,彼此各府之间也要走动一二吧。如四皇子五皇子这一向亲厚的自不必说,便是如皇长子在府里大骂五皇子失心疯的,面儿上还得照旧跟他五弟家礼尚往来。当然,这个一来一去的,基本上各家不赔不赚。但是,不赔不赚,哪怕左手倒右手,也得样样准备齐全啊。
除了兄弟姐妹之间,再有宁荣大长公主府、文康长公主府两家,这是诸皇子公主的长辈,且文康长公主于皇室地位超群,诸皇子公主都不敢怠慢这位姑妈。
另外这些出了宫成了亲的皇子们,自己开府后,皇家一家子骨肉亲戚自不消说,再有自己的妻族、母族亦要各自走动,虽然这种大多是妻族母族给自家走礼,但各王府也得有所赏赐才行,凡走礼之事,从没有光进不出的理。再者,舅舅外公岳父小舅子的上门儿,你皇子得亲自招待吧。
另外,年前各庄子铺子的庄银铺银的盘点,以及往各主子府上送的年货银钱之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也是一桩子事吧。
还有皇室各种祭礼,祭天地祖宗啥的,穆元帝也爱带着儿子们,好叫祖宗知道,咱们老穆家,人丁可兴旺啦。
反正就是天翻地覆的一通忙乱。
于是,四皇子年前没问成他皇帝爹修缮东宫的事就迎来了新年。对了,还有新年各种戏酒的问题,初一自然是去宫中领宴,初二初三初四初五初六,五个皇子府,二皇子因是嫡出皇子,现在他每年的俸银比兄弟们多三千两不说,车马仪仗服饰行头也都做了特殊规定,于是,二皇子虽小皇长子两岁,他府里的戏酒直接排在他皇帝爹的后面,他家初二的戏酒。皇长子翻着白眼憋着闷气占了初三的戏酒,余者三皇子府四皇子府五皇子府依次排下来就是,没人再争次序。
就是宫里这个年,也过得格外痛快,主要是胡太后听说了五皇子请旨立太子一事后,对五皇子印象是好上加好更加好,再加上没人告诉她寿安老夫人寿宴上的事儿,故此,胡太后觉着看在她懂事的五孙子的份儿上,大过年的,也得给谢莫如个面子啥的。
胡太后安宁了,谢莫如本身不爱理会胡太后,于是,慈恩宫里一团和气,给各皇子府的赏赐,除了格外优待二皇子府些,慈恩宫此次是一视同仁,又因四皇子妃在月子里不能进宫,胡太后格外赏了她许多滋补养身的补品。
总之,这个年过的格外和气。就是在诰命们进宫领宴时,胡太后只见着卫国公夫人,没见着卫国公世子夫人,还问了卫国公夫人一句,“五儿怎么没来啊?”
卫国公夫人想到儿媳就满心心塞,听太后这般问,自不敢说实情,忙道,“臣媳身子有些不爽俐,在家吃着药,臣妇想着,还是让她在家多养一养。”
胡太后又问什么病,末了命宫人取了些参葺一并赐给卫国公夫人,叫她带回去给胡五儿将养。
大过年的赐药材……而且,这种赐药材,跟给四皇子妃赐滋补的补品还不一样,四皇子妃举朝皆知是在月子里不能进宫,太后有所赐,那是疼惜孙媳妇。这给卫国公夫人赐药材,知道太后脾性的说太后是关心娘家侄女,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太后这是有什么深意呢。
好在慈安宫行事一向随心所欲,尤其近来,颇为清流诟病,只是大家不好明说,如今已见怪不怪了。
于是,四皇子耐心的等到过了年,吃完年酒,他爹初八开印,他才具折问他爹,东宫颇多破损之处,工部是否预备修缮。
继五皇子之后,四皇子的政治才略也展示在朝臣面前。
提的真巧啊,便是朝中某些想推动立储的老狐狸们能想到的法子也不会比委婉的问皇帝是否修缮东宫要好到哪儿去了。唉哟,四皇子也是个深藏不漏的主儿啊。
穆元帝转而问二皇子,“户部可还有余钱?”二皇子掌户部。
二皇子在户部好几年了,这国家过日子,同自家过日子差不了多少,余钱真不多。二皇子道,“还有几百万银子,年前工部就报上来了,说帝都城南朱雀门一段损坏严重,儿臣前去瞧过了,的确是要大修的。冬天不是破土动工的时候,这一笔得提前预备出来。再有,兵部还有一批兵器申领……”总之用钱的地方太多,他爹直接把问题扔给他,二皇子也得避避嫌,遂道,“东宫一时用不上,儿臣以为容后再议也可。”
穆元帝瞅瞅老大低头不语的样子,再瞅瞅老二一派公心,光风霁月,想了想道,“二皇子说的有理,待夏收上来,朝廷宽裕些再修缮东宫不迟。”
修东宫的事,二皇子主动说户部银钱不大凑手,就此搁置再议。
二皇子回府同长史道,“我看父皇不似有立太子之意。”他爹不愿,谁都逼不得。何况就是二皇子本身也希望看到一个朝臣拥戴、父皇首肯的立太子的局面,而不是好似逼着他爹立太子似的。
二皇子府的长史姓钱,与其他几位王府的长史是朝廷随机分派的不同,钱长史可是花了许多心思方争取到了二皇子府长史的名额。这次嫡皇子待遇上升,他做长史的也跟着沾光,别的长史都是五品官职,独他跟着嫡皇子升了半品,如今是从四品。东宫之事,钱长史自然关注,他道,“自来立太子非一时之事,别个不说,哪怕陛下微露此意,也得朝廷联名上本请立太子,方是立太子的气派。殿下想,五皇子第一次请立东宫,陛下有没有明白的驳回五皇子去?”
二皇子道,“那倒没有。就是这次四弟问修缮东宫之事,父皇也是说待夏收之后,朝廷宽裕些再议不迟。”
钱长史拈须一笑,“这就是了。殿下,我朝新立,今上是太祖皇帝唯一子嗣,彼时太祖崩逝,犹赖辅圣公主之力,方得顺利登基。今上如今有子八人,嫡子却只有殿下一人,殿下只要行事稳健,陛下不立东宫则可,立则必立殿下。”
二皇子道,“六弟七弟八弟尚小且不说,四弟五弟都待我极好,三弟平日里亦是和气,唯大哥……这两次大哥脸色很不好看。”
钱长史笑意更深,“大皇子的脸色,殿下能看出不好来,怕是余人亦能看出来的。”
二皇子面色稍缓,与钱长史商量了些事务,天晚便回内宅用晚膳了。吴氏服侍他梳洗后问他,“后儿个是四皇子府长子的满月酒,殿下记得空出时间来咱们一道过去。”
二皇子接了手巾擦手,爽快应下,“成。这你放心,旭哥儿是四弟的嫡长子,满月礼要加厚些才好。”继五弟是个老人后,二皇子觉着,他四弟人也不赖。
吴氏笑,“怎会薄了?我都是预备的好东西,且如今咱们府与以前又有不同,较之先前,我加厚了三成。”如今非但二皇子待遇上升,她这个二皇子妃的待遇也拟定出来了,自与诸妯娌不同。既如此,在别的方面,也当有所不同了。这些,诸妯娌也都有默契,俱是以二皇子府为先。
二皇子笑,“知你一向周全,不过白嘱咐一句。”
待用过晚膳,二皇子瞧了一回儿子,就在吴氏这儿歇了。
五皇子也同自己媳妇说呢,“父皇这一手简直毒辣,直接问二哥户部有没有钱修东宫,二哥能咋说啊?二哥又不能说,有的是钱,父皇你修吧。”
谢莫如抿嘴直笑,“亏得陛下不是问你,要是问你,该下不来台了。”
说到他皇爹,五皇子也郁闷,道,“自从上回我上那奏章,父皇好些日子没理会过我了。”以前还常跟他单独谈话啥的,现下也没啦,可是把他皇爹给得罪惨啦。
谢莫如唇角噙着笑,开解五皇子,“要是你上本立太子后,陛下越发亲切,该成群的人去请立太子了。”
“你说父皇到底有没有立太子的意思?”五皇子都看不清他皇爹的心意,说他皇爹没这意思吧,今儿又说夏收后再议,说有这意思吧,偏总是在推托似的。总之一句话,似是而非啊。
谢莫如笑,“陛下啊,且不急。”
“这话怎么说?”
“殿下年前请立东宫挨了陛下的训斥,今日四皇子请旨修缮东宫,陛下又说没钱,但陛下也没有说不立东宫也没说不修东宫,可见陛下不过是没拿定主意罢了。”
“哎,不管这个了,反正咱们已上过本了。”五皇子摆摆手,不再说立东宫的事,道,“春闱就够我忙的了,你不晓得,过年的时候就有人想走我的路子呢。”
“还有这事儿?”
“年下天天吃酒,我忘跟你说了。”五皇子在谢莫如耳边低语几句,道,“虽说阿褚做过我的伴读,他也是替别人探路子,我却是再不好应的,我虽管着礼部,一则不是主考,二则不管着评判文章,这样的事,我不说出去便罢了,但也没本事在这上头做手脚。”
谢莫如也收了笑,道,“殿下说的是,不说别个,我从未见鬼祟手段能长久的,何况您是个实心任事的人,哪里做得这亏心的事?春闱是抡才大典,尽心竭力还怕不能周全呢。这人也忒没眼力,春闱说是难考,说来也只是官宦生涯的头一步,要是这头一步都没本事跨过去,还做什么官呢?再者,家里孩子既没科举的本领,可能托到殿下这里来的,想来家里官职也不低,花些银钱给孩子捐个实缺,倘孩子真有本事,总有出人头地的一日,非得弄这些鬼域伎俩,叫人瞧不起。”
五皇子道,“你哪里知道这些人的想头儿呢,自来非翰林无以入内阁,想要前程远大,必要在翰林呆过才成。捐官虽一样有前程,只是不能入阁。再者,官场也有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捐官三品止,再升也升不过三品去。”
“就这样儿的,做个小官儿反是朝廷和百姓的福气。”谢莫如道,“这样的人情打点,倘连春闱都能打点的通,就不只是银钱的事了。这儿他承了别人天大人情,想一想以后,就得有还人家人情的时候。这一承一还,全都是一成套的弄权舞私。”
五皇子亦道,“我当差才知道,官场上这些勾当,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呢。”
“所以方需吏治呢。”
夫妻二人说了会儿话,及至夜深也安歇了。
四皇子府满月酒依旧热闹,尤其二皇子足坐了半日,很给四皇子面子。二皇子得了四皇子五皇子相帮,如今也悟了,待兄弟们格外和气,将四皇子家旭哥儿赞了又赞,赞的四皇子脸笑成一朵花。大皇子实在受不了了,问四皇子,“四弟,你家旭哥儿明明是下晌生的,怎么取名叫旭哥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上生的呢。”
四皇子笑,“旭是朝阳初起么,我是头一个儿子,搏个好彩头,以后好多生几个。”
五皇子也道,“这名儿好,旭日东升,光明普照,大气。”赞得四皇子又弯了眼。
三皇子笑,“也只是小名儿,待皇孙们大些,都得父皇一并赐名呢。”
大皇子只好不说啥了,又问四皇子,“城墙什么时候开始修啊?”
四皇子道,“这才刚开春,冻土还没化呢,总要等冻土化了才好说工程的事儿。大哥是有何指示?”
大皇子道,“我就问问,哪里有什么指示。”
四皇子怀疑大皇子是嫉妒他生了嫡子。
大皇子转头去同三皇子吃酒,看到四皇子五皇子这两只老二的狗腿子他就来气,相较之下,本本分分的三弟可真是好人哪。三弟笑眯眯的,对谁都好,只是,三弟可不觉着他大哥是好人,三皇子近来也有些气闷,以往瞧着四弟五弟是老实人,不想却是一对滑头,父皇还年轻呢,这俩就开始捧二哥的臭脚了。三皇子为自己要不要也去捧二哥臭脚而犹豫不决,抬头见他大哥这张老脸,更没心情了。
过了四皇子家长子的满月酒,接着就是上元节,照例宫里领宴赏灯,内务府颇多花样的宫灯奉上,赵谢二位贵妃办的上元宴,还张罗着慈恩宫出了许多灯谜,胡太后设了赏物叫猜,猜着皆有赏赐,颇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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