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雁来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彦汜
侠士的鲜血被雨水冲刷着,流淌到这世外桃源的每一寸土地上。来年春天,那里竞相绽放着一大片洁白的花。
那只丑陋的恶鬼名叫曼珠沙华,而那名侠士名叫曼陀罗。
曼陀罗洁白无瑕,通常开在通往天堂之路上,引领离开人间的亡魂们通往下一个新生;
而曼珠沙华却绽放在地狱之途,漫天黄沙之中,它是地狱之中那些恶灵和众魔仅存的温柔。
如果说曼陀罗代表升华和新生,那么,曼珠沙华则代表着堕落和悔恨。恶鬼坠入地狱,日日承受着鞭挞、油煎和凌迟的无边痛苦。刑囚千万年,赎清前世的罪孽。
这便是关于彼岸花的故事。
日落的余晖笼罩着方黎薇,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那一片曼陀罗。
萧慕铖听了彼岸花的故事后久久回味,对于方黎薇来说,或许丁苍生就是故事中的恶鬼,而自己则是唯一能帮助她脱离魔掌的人。那么,他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也像故事中的那个侠客一样,被姑娘所杀呢
“慕铖哥哥,你半天都没有说话。是不是在想,如果你带我离开了这里之后,会不会和故事里侠客一样的下场。”方黎薇转过头,盯着萧慕铖的眼睛问道。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可以看穿一切。萧慕铖面对她的追问,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只是一个关于彼岸花的故事,我没有当真。”萧慕铖左思右想,才想出了这样一个不算答案的回答。
方黎薇耸了耸肩,换了一话题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把《慧定心法》交给了我师哥呢就不怕他练成一个绝世高手后,杀了你吗”
萧慕铖听了之后,大笑道:“你对他还挺有信心的啊!”
方黎薇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轻视,于是皱起眉头继而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慕铖站起来,负手走到水井旁边向下看了看,随意地拍着井口说道:“修习《慧定心法》必须要先修心,能不能成功起心动念很重要。丁苍生心中的刀魔已经深深地扎在他心里,生了根,因此他失了先机。不过,据我对他这些日子的了解来看,其实生与死、人或魔,他都从未在意过。所以,他抢夺《慧定心法》的最大原因是你。在他的心里,从始至终最重要的只有你,这才是他最大的杂念。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啊!”
说到此处时,他看到方黎薇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厌烦的神色。“你为什么不喜欢他”这句话,萧慕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唐突。
提起丁苍生,方黎薇的心中逐渐浮起了一团乱麻。乱麻之中的每一个结都是死疙瘩,解不开,拽不断。
她望着逐渐西沉的太阳,沉思半晌后无奈地说道:“这些年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彼此都在慢慢地长大。我对他越来越惧怕,却又不得不依靠。我与他相处的并不自在……”
“所以你才想要离开这里,才会用那半部《慧定心法》做和我交易。”萧慕铖说道。
方黎薇点头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这心法本就出自见真门,还有那把名为‘皙雪’的折扇,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这些东西与自由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日暮低垂,月朗星稀。
萧慕铖躺在破烂的柴房之中,皎洁的月光从残破的房顶和墙壁的缝隙之中渗透进来。
他脑海中始终浮现着那把折扇的样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他却难以忘怀。
按照方黎薇的说法,这把名叫“皙雪”的折扇出自见真门,可是他从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海物有砗磲,白皙如雪,质润如玉,坚韧光洁;尊七宝之首,称四石之最;兼五德之上美,超众宝而绝伦。
砗磲与金、银、玛瑙、珊瑚、琉璃、琥珀并称为佛教七宝。
它的质地坚韧,气质纯净若兰,在海底经过上万年的生长和雕琢,汲世间万物之精华。
用这样珍贵的宝物所制成的兵器,一定非同凡响。萧慕铖举起自己的右手,一次又一次地幻想着“皙雪”在自己手中的情景。如果他可以将《慧定心法》和“皙雪”一起带回去,那么梧桐苑在武林之中再无敌手。
这一边,萧慕铖和方黎薇已经结盟,而丁苍生却还沉浸在《慧定心法》的修炼之中,无法自拔。
光阴乃万代之客,日月交替垂落西海,逝川奔腾流入东溟。
自从木南荨将辽军的计谋拆穿那日期到今天,萧鞑凛的大军在雁门关外已经驻扎了半个月,到今天终于按捺不住,举军攻城了。
出发前,萧鞑凛将耶律隆绪送来的那副画像再次看了一遍,并牢牢记住。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日一战必然能与之相见。
如若能擒获带回大辽,无论是在太后那还是少主那,都会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萧鞑凛坐在马上,将画像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他大手一挥,信心满满地带着大军浩浩荡荡朝雁门关而去。
辽军驻扎在城外五百里,既不进攻也不撤退,所以身为驻守雁门关的将军杨延琪一刻都不干放
第五十五章 萧鞑凛下令,要活捉木南荨
一将功成万骨枯!
当木南荨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那战火纷飞,箭矢如雨,血肉横飞的战场的时候,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虽然很俗气,可是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却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会知道。
他们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之中,明知道此番有去无回,却依旧迎敌而上。他们拼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身后的父母妻儿
“忠孝两难全”这五个字,道尽了从军男儿心中的纠结、无奈和悲壮。当一个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泯灭了自己“怕死”的天性,剩下的便只有为家国安稳奉献一切的无私。战场之上,各个儿都是英雄。
雁门关的城楼之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哀嚎连连,尸横片野。宋辽两军皆有伤亡,实力不分上下,胶着难分胜负。
杨延琪立于城楼之上,全神贯注地密切关注着战况。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冷箭,直朝她面门而来。幸好杨延琪身经百战,反应机敏,她只是微微将头一偏,那只箭便紧紧擦着自己的鼻尖飞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周围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两军阵前如若主将被斩杀,必定军心动摇,溃不成军。
待众人从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中醒过神来之后,纷纷跑到杨延琪身边查看。
木南荨与她的距离最近,所以最先来到杨延琪的身侧,紧张地问道:“姑姑,如何有没有受伤”
杨延琪冷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无事,他们敢如此挑衅。看来是忘了杨家枪的滋味了!”说话间,握着银枪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她大声叫了身边的一名小兵道:“你去将我的马牵出来,本将军去会会他们!我也想知道,刚刚那一箭到底是和人所放!”
听她这样说,萧炎赶紧劝道:“八妹,你还是在城楼上指挥作战吧!你得相信前方奋战的前锋,到目前为止这辽军还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压根还不需要你出手!”
“这是什么话”杨延琪双眼一瞪,没好气的说道:“杨家没有孬种!我虽然是个女人,可是只要手里攥着这杆枪,就不可能怕了谁去!”她瞟了萧炎一眼,继续说道:“炎哥,我没强求你跟我去吧!”
萧炎被杨延琪呛得脸色惨白,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他太了解杨延琪了,作为驻守雁门关的银花上将军,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之下挑战她的权威。她将杨家军的威名看的比命都重要,所以刚刚那一箭表面上看她是躲过去了,可实际上却是死死的扎在了她的心上。
萧炎无奈之下,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再阻拦。
“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木南荨轻声地在欧阳天寒的身边说道:“天寒大哥,可知道这话的意思”
欧阳天寒苦笑道:“既然荨妹妹都这样说了,我就随杨姑姑一起出城。”他忽然正色,紧紧地盯着木南荨继续说道:“我前去迎敌,你一个小姑娘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下面太危险,半月前的那一幕我不希望在看到!”
木南荨小脸一扬,瞪眼说道:“你回去多读读书吧!想不到大哥年纪轻轻,脑子里居然有这么多腐朽的想法!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上阵杀敌自古有之。你看姑姑就知道了,哪里比你差了!”
她白了欧阳天寒一眼,不顾萧炎和欧阳靖的阻拦,追着杨延琪下了城楼。
萧炎忽然心烦意乱,总有一种预感,觉得要出大事。他刚走了两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他猛然回头,瞧见身后的欧阳靖双眉紧蹙,他出言阻拦道:“天寒已经跟着去了,不会有事儿的!我出来之前可是答应嫂夫人了,决不让你操劳亲自上阵杀敌!”
萧炎哪里会听劝,他用力转动自己的手腕,想要从欧阳靖的手中挣脱出来。如果放在一两个月前,欧阳靖是拦不住萧炎的。
但是如今却不同了,自见真门回来之后,萧炎就一直卧床不起。尽管周湄一直在尽心的为他调养,却依旧没有恢复到往日的状态。
就在他们二人暗中相较内力之时,雁门关的城门应声而开。
杨延琪率先骑马飞奔而出,木南荨和欧阳天寒紧随其后。
杨延琪的出现,让战场上的将士纷纷振臂高呼,气势大为振奋。
萧炎知道,此时即便自己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时至今日,萧炎忽然发现曾经那个雄心勃勃,手持折扇挑战整个中原武林的自己,竟然再也无力掌控任何人。这种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并非是一句“心余力绌”或是“力所不及”能说清楚的。
这半年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
此刻,萧炎格外的想念萧慕铖,盼望他能尽早的平安归来。
人老了之后,总是需要一个精神支柱在才会安心。
萧炎被欧阳靖看管着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城楼之上远远地观战。
眼见杨延琪带着那两个孩子在乱军之中来回穿梭,他们虽然武功高强却依旧险象环生。
城楼之上的两个人,因为紧张有一种心被提溜到嗓子眼儿的感觉,额头上冷汗直冒。
心中反复的念菩萨,暗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定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战场之上,杨延琪和木南荨二人奋力杀
第五十六章 杨延琪命丧雁门关
辽国的弓弩力道极大,突如其来的那只寒箭死死地从背后钉进去,一下贯穿了杨延琪的铠甲,直入胸膛。
她紧紧地抓住木南荨的手,到死都不想放开。
自金沙滩一战,父兄众将死走逃亡,只剩下五哥、六哥和八哥。五哥出嫁为僧,八哥因为要掩护身在辽国的四哥身份不被暴露,故而隐姓埋名不能相认。
原本热闹的天波府一下冷清了下来,死寂一般的宅院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们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十多年来,在杨延琪的心里只有两件事:一是镇守雁门关,绝不让辽国的铁骑踏入大宋的国土半分;二是保护家人,当年骨肉分离的痛苦绝不能再发生。至于其他,此生也再无奢望。
而今,她用自己身躯护住了杨家的孩子。这是她为杨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恍惚间,她仿佛望见了一道极其耀眼的万丈霞光,从天而降。她的父亲杨继业手提金刀,跨骑骏马,大笑着向她奔来。
还有那个温润儒雅的少年郎,手摇折扇微笑着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到自己面前。
杨延琪为了那个人,终身未嫁。她提着一口气,也不过是想在离开人世之前,再拉一拉他的手。
那一箭不仅贯穿了她的心脏,更是扎在了城楼之上的欧阳靖和萧炎的心上,那感觉痛彻心扉。他们吼叫着相继从雁门关的城楼一跃而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的身边。
杨延琪将手伸向萧炎,轻轻一笑,面若桃花。
萧炎赶紧将手递过去,想要紧紧拉住她的手,再拥其入怀。
可这一世,他们终究没有这个缘分,那双手终是错过了!
萧炎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锅,胸膛的那颗心脏犹如失去了跳动的力量,仿佛忽然就停了跳动。喉头一股腥甜之气向外翻涌,温热的鲜血从口中喷出。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失去意识。幸好欧阳靖手疾眼快,将他扶住。
“姑姑!”欧阳天寒大吼一声,纵身一跃来到木南荨身边,将挡在她身前气绝身亡的杨延琪抱在怀中。
木南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慢慢蹲下身来,用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地将杨延琪嘴边的血迹擦拭干净。
“烦请天寒大哥,带姑姑回去!”木南荨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她转过头去,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此时坐在马上大笑的萧鞑凛。
那副嘴脸,让木南荨终身难忘。
她握紧手中的长箫猛然站起身来,催动轻功跨越辽国的千军万马,朝萧鞑凛飞身而去。她怒吼道:“恶贼!我要你给我姑姑偿命!”
原本占据上风的宋军,却因为主帅在阵前遭到射杀而节节败退。
萧鞑凛见此战况,信心满满地坐在马上。他自认为,这次辽军的铁骑一定可以踏碎雁门关的大门。攻城略地,寻得贵人,他一定会成为大辽国的功臣。
只可惜,这美梦还未做完,木南荨便已欺身而至。她手中的长箫眼见就要戳到自己的鼻尖了,却在眨眼之间没有了踪迹。
还得等众人反应过来,木南荨已经翩然站落在萧鞑凛的马屁股上,并手中的长箫死死地抵在他的下颚上。
辽国的弓弩手看到主帅有难,随即掉头过来,将手中的箭矢分分对准木南荨。
萧靼凛见状大惊失色,赶紧挥动手臂对着众将士大吼道:“都给我放下,放下!你们谁要是伤到她,我就踩碎他的脑袋!听到没有,给我放下!”
军令如山,辽国的弓弩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箭收起来。
萧鞑凛此刻也只是松了半口气,因为他的性命依旧是攥在自己身后的这位姑娘手上。他心中不禁惊叹道:好快的速度!这姑娘,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怪不得,太后和主子都在寻她。
他自诩征战无数,也算是辽国的一员猛将。可是,这位姑娘却让他胆寒。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姑娘,莫要冲动,咱们有话好说!”此刻的性命,未来的富贵荣华都系在她一人手中,所以萧鞑凛的语气中尽是讨好。
木南荨冷笑一声,勒住萧鞑凛脖子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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