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柳暗花溟
萧左听得面色铁青,不知为什么,立即就信了大半。大约是因为今天早朝,温凝之都没来上朝,也没递上告假的折子的缘故。对于一个办事周全,且处处显露典范模样的臣子来说,这实在是大不寻常,透着那么一股子心虚。再向下望去,看臣子们的脸色,就明白他们也都是信的。到底对于很多事来说,世人只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空穴不来风的心态。
不过史天宇到底不愧是让人放心的臣子,给萧左留了台阶。因而他沉吟片刻就道,“众爱卿都是我大赵能臣栋梁,且不要人云亦云,轻浮待事。不如等朕查明一切,定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的。”
按大赵国的法纪和根本来说,官员眠花宿柳都要受到惩罚的,虽说事实上不会那么做,但是律法这个东西,就怕细细的掰扯。况且,论起温凝之染上这个事……实在大丢朝廷和朝臣的脸面,甚至连最低贱的贱民都不齿的!
所以没过多久,也就是早朝结束不大功夫,宁安侯府就来了传旨的太监,叫温凝之立即进宫觐见。
温凝之跪在当院,连头也抬不起来。只感觉仆役丫鬟们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令他感觉有如万箭穿身。就连传旨太监尖利的声音,听起来都满是讽刺。他硬着头皮接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的上差,怎么回的听涛阁,只发觉大姨娘含巧低头跟进跟出,侍候他换衣裳。
“你听说了?”他努力挤出威严的声音问。
含巧连眉毛都没抬一丝,温顺甚至是木讷的给他系上朝服腰带,“侯爷必定是被人冤枉。”
对啊,他得想办法装出受害者的样子才行。温凝之似乎抓住了一线曙光,同时使劲盯着含巧的脸,想看出半分端倪,却见她的恭敬并未因“谣言”减少,心下略松。
只不过坐进马车,行至街上,他却觉得扑面而来的满满“恶意”。哪怕,在已经入夏的天气里,他却坐着冬季马车,门窗都盖得严严的,也仍然感觉得到。他从马车窗缝中看到,街边站了无数的百姓,对着他的马车指指点点。
普通百姓可不像侯府里的人,不敢做出表态,在他们的眼中,不是满是不信,就是满是鄙夷,更可怕的,还有人满目猥琐的神情,令他看了就全身起鸡皮疙瘩,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把他想得有多么下作和不堪。
“把侯府的徽章拿下来。”他对车夫吩咐,声音都岔了。要知道,那标志可是平时里他最爱炫耀的,带着无尽的荣光。如今,却成了耻辱和羞愤。
车夫闷闷地应了声,连忙停了车,把车壁上的侯府徽章取下。可是,车辕上的标志是刻上的,那个要怎么办?而且这种天气用全项马车,本身上街就很引人注目了,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侯爷好歹在车里,他却坐在车外承受别人的异样眼光,真是被牵连了啊。
温凝之自是不知道车夫的心思,好不容易熬到了皇宫,就急匆匆往御书房去。可是,即便他走再偏僻的路,也会有太监宫女或者侍卫路过,他仍然不好过。
“给朕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当萧左的茶盏摔到他面前,热水烫到他的膝盖,蹦起的细瓷划伤他的脸时,他反而觉得好受了些。再脏,他的心地和手段能脏得过皇上吗?就算他要下地狱,怎么也轮不到他去十八层,顶多到十七就了不起了。
心一定,脑子就清醒,于是把前因后果,当时的情况,以及他自己的怀疑,事无巨细,都对萧左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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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 第五十九章 密信锦盒投名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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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要害你?你得罪了谁?”萧左忍不住问。照理,温凝之这样清正的形象是他树立起来的,恨温凝之的人只能是那些贪腐好色之辈。可那些人惯会看眼色,谁敢与他对着干?
“臣百思不得其解。”温凝之实话实说。他确实想破了脑袋,也没琢磨过半点滋味来。
“你家那个老奴不见了,阿米赤呢?”萧左又问。
温凝之怔住,“臣……臣不知。”
萧左这个气啊,怎么就用这样的窝囊废做了手中刀呢?他本来是站在温凝之面前,焦虑的来回踱步的,此时恨得上前就狠踢一脚,“这种情况下,你就不知要拿住那个番僧,把事情都推在那人头上,好自己脱身吗?”
温凝之再怔,随即悔恨不已。口中却道,“臣是文臣,虽有些府卫,用起来却不凑手。对方要故意针对于臣,哪里是那么好追踪的呢?”
萧左再不理他,立即叫了旁边装布景的洪长志来,派宫里所有明的暗的侍卫出去,要把阿米赤和劲伯找出来。
于是这一天的东京都又是鸡飞狗跳,温凝之缩在角落里装死。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还让有心人悄悄传出:皇上一味护着奸佞小人和身边宠臣,连民生也要打乱,之类之类的话。自然,皇上这样爱护温侯,会让人产生新的旖旎猜测。更不堪的话是:皇上不立后,干脆就弄一位男皇后也好。胜于我大赵堂堂侯爷,却屈尊在番人胯下,丢了所有大赵男人的脸面!
而这回百姓间的传言,萧左听到得倒是很快,因为为了找到阿米赤。他侦缉四出,底下的人事无巨细的报上来,他自然就知道了。可惜啊。百姓们看不到他龙颜大怒,这种传言又找不到出处。他也只是自己生闷气,憋得内伤。
偏偏,他又不能立即发作温凝之,因为那是打他自己的脸,无奈之下,只好罚温凝之闭门思过。对外只宣称温侯无意间中了巫毒,被人设计作法控制了,才做出那种丑事。还下了圣旨通缉阿米赤和劲伯,可却哪里找得到?
没有证人,口说无凭,就算萧左下了大力气派人在民间宣扬,可最好的结果,也就落个在百姓间半信半疑的气氛而已。反而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些暗中的力量,每当事件要稍压下去,就又会给扬起来。
“皇上本就不该用那个姓温的,他做官虽则中规中矩,书画造诣也深。当门面摆着倒是好看,可是却在其他方面不堪大用,还净给皇上找麻烦。”金云宫中。崔淑妃一边给萧左按摩额头,一边说,“皇上别嫌臣妾多嘴,可人这辈子啊,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皇上英明,早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嘴上说得好听,指不定是不是真的爱男人呢。”
“行了!”萧左烦躁的斥了句。却没多说别的,身子也还倚在崔淑妃怀里。没动。
崔淑妃不禁得意,再宠爱那个月嫔又怎么样?遇到糟心的事。还是会跑来她这里,几十年的情分,怎么是个小狐狸精能比得了的?再者说,受宠了这么些日子,那月嫔的肚子也不见个动静,可见皇上的子嗣缘也就到此为止了。那么,她还忌惮月嫔什么呢?
只要,她能把九郎给弄回来。
前些日子,她让她娘家暗中卖了些力气。所以皇上这儿得到的密报,定然是九郎在西南边陲那地方,悔意有很深,而且孝心不减。虽生活辛苦,却日日祈祷皇上龙体安康。自然,那些表明九郎有多冤枉的证据也没落下,一点一滴呈报上来。这么长时间了,皇上未必心思没有半点松动,现在又是个好时机……
“皇上,臣妾倒有个主意。”说着,伏下身体,从后面搂抱住了萧左的脖子,与他脸贴着脸。从前两人年轻时,皇上最爱她这样了。若她求什么,多半就会心软。
果然,萧左虽然还闭着眼睛,唇边却有了一丝笑纹,“说来听听。若是馊主意,朕可是要罚你的。后宫干政,哼,也只有你有这个胆子。”
“这算什么干政,不过是为皇上分忧罢了。”崔淑妃娇嗔,一把年纪,做起来却自然,“民间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涉及私密,很难完全撇清的,根本沾不得。”
“嗯,说得倒有理,接下来呢?”
“既然不能把事情彻底消掉,那就只好大事化小,把大错变小错。臣妾斗胆,百姓们议论纷纷,不过是指责皇上忠奸不分,重用佞臣……”
“你还真是大胆。”萧左坐直身子,皱眉,感觉心上被刺了一下。
崔淑妃自是不怕他的,接着道,“那是百姓们不明事理,误会了皇上。可是,若让他们以为皇上只是宽仁,才纵得温凝之胡来呢?那就是小错啊,而且是‘好的’小错。反正温凝之不过一个臣子,又没什么本事,舍了为弃子,根本不可惜。重要的,是皇上。”
萧左看着崔淑妃,眼睛微眯。正如崔淑妃了解他,他何尝不懂得这个女人?这样绕来绕去的,必定有她自己的目的。于是他不说话,那眼神却催促崔淑妃继续说。
崔淑妃叹了口气,终于说到正题,“您也别怪我借题发挥,自私自利。试想,天下间哪个当娘的,会舍得自个儿的心头肉在外面受罪?当初您贬了九郎,还发配那种蛮荒之地去,臣妾本觉得不大妥当。可是您正在气头上,儿子再亲,也亲不过您。别的女子,当您是皇上。唯有臣妾……我,却是当您夫君啊。”她再打感情牌,情真意切。
“所以呢?”萧左的声音却变冷。
“您是知道九郎的,从前在东京都的百姓中,人望和人缘都相当好。若皇上连有谋反嫌疑的儿子都肯给机会改过,那就算纵过温凝之,又算得什么呢?百姓们只能说,您是一位慈父与仁君。虽手段软弱了些,到底心胸宏大。”她想说九郎本就冤枉,当初被判罚时,明显是证据不足的,可又知道皇上刚愎,有错也不会认,所以只是求恳,却不试图讲理,“现在百姓的关注都在温凝之身上,让九郎回京来,转移了视线,倒也未尝不是一条好计呀。项多,他仍是庶民的身份,臣妾只求他平安,不要他富贵。这样,还不成吗?”说着,就跪下来,眼泪也涌了出来,倒完全是不做假的。
萧左目光闪了闪,有点心软。又想,这也算是下下之策。万一温凝之的这件事真的按压不下去,也只有就小错而避大是非。放回九郎,确实显得他法外施恩,心地仁慈。那时再舍了温凝之这弃子,自己略低个头,大约也能过去了吧?而且那时,全东京都的百姓都会注意被贬的皇子,谁还关心温凝之是死是活?
崔淑妃在一边,注意到萧左目光闪动,心下暗喜,知道这是有门了。可到底,萧左没有立即答应,只道,“你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念你一片爱子之心,不罚你僭越。”说完就摆架月影宫,并没有明确的答复。但崔淑妃看来,这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很是高兴。
不过过了没两天,这事却给耽误下来了,因为进了五月,西北的新霍家军来报,阿鲁台在受尽折磨后,终于死了。但在临死之前,传王位于一个叫察合合的兄弟。如今鞑靼已经内乱了好久,这个察合合是其中比较大的一支力量。可若让他凭一已之力统一鞑靼数部,受到其他人的拥护,还是很有难度的。
但此人却是个心思灵活且识实务的,因此时的新霍家军兵强马壮,势力范围已经逼近鞑靼周边,且有失必儿国的财力支持和军资补给,鞑靼人即无力逼退,又无力战胜,察合合就干脆决定服个软,并借力大赵。于是,主动献上投诚书,在上头盖上阿鲁台遗下的王印,对大赵称臣,只求大赵支持他为鞑靼王,让霍家军给予军力上的支持。为表诚意,他会亲入东京都觐见。
对霍家军、对西北,萧左本来就有种棋差一招,放虎归山的感觉,只是暂时无暇顾及,现在感觉正要睡觉的时候却有人送来枕头,哪有不乐意的道理?而且内政混乱之际,在外交上有建树,正是转移压力的不二法门,当既下了圣旨,宣察合合进京。
察合合由漕帮护送,水路进京,迅速飞快,顺利之极。路过沿岸繁华的小镇,仰慕大赵的物宝风化之余,还大肆宣扬没有空手而来,是带了投名状的。这投名状,是一封阿鲁台当年写好的密信,呈上之后,对大赵朝廷有莫大好处。
察合合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显摆,当他双脚踏上东京都的土地时,全大赵人都已经知道秘信、锦盒、投名状的事,并且万分期待了。萧左虽觉得有些不妥,可嘴长在察合合身上,他想管束时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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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书评区真是寂寞如雪啊,难道真像某位大人说的,书评区打不开咩?
顺,琉璃这招挺毒,不过嘛要的就是捧上天,再摔进泥里的赶脚。
谢谢。(未完待续)
祸水 第六十章 密信锦盒投名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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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使节的仪式,自然大方得体又隆重。察合合对萧左相当尊重,上殿时亲手捧了个锦盒奉上,说那就是投名状。萧左当众接过,打开,笑着看了几眼,又合上盖子,热情的宴请察合合的使节团,其余没有表示。可真正的老油条都看得出,萧左的脸色连变了几变,怒气是强行压制住的。那盒子里的东西,定然了不得。
不出所料,萧左回到御书房,就把那个锦盒砸在了地上,还是当着几位朝中老臣和重臣的面儿,简直怒不可遏。在他的示意下,有老臣上前,拿了盒中的密信看,看完之后也是目瞪口呆,完全的难以置信,更不知如何是好。
信,是阿鲁台写的。写给谁呢?写给大赵的一位侯爵重臣,姓温,名凝之。为了的是什么事呢?因为多年败在霍红莲手上,阿鲁台始终心有不甘,得知霍氏嫁与温氏,于是许以大笔金银珠宝,让温凝之害死其妻,以解鞑靼人之恨。若事成,有机会的话,鞑靼美女,还任温凝之挑选,绝无二话。
那秘信上头,确实是温凝之和阿鲁台的笔迹。因为之前有国书来往,大赵人又爱存着温侯之珍贵墨宝,所以不怕鉴定。何况,信上还有鞑靼国明晃晃的王印!
对此事,萧左的心情阴晴不定。他明知道霍红莲是为何而死,因而清楚这次温凝之确实是被陷害的。但是,这话让他怎么说?想捂着,偏之前察合合已经闹得的天下尽知。对那封传说中的密信内容,有心胡乱编个由头,可别人没看过信,察合合却是看过的!他若撒谎,察合合嚷嚷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谁陷害温凝之?或者说,揭出霍红莲之死,是针对他吗?
察合合?说不通!虽然他握着王印,还拘禁了阿鲁台一段时间,很有机会造假,可是动机呢?他现在巴结大赵还来不及,要靠大赵的力量才能稳稳坐上王座,这样做于他无益,反而有害。若只是为了给大赵添赌,有意义吗?显然,没有!
霍家军?动机是有,能耐也不小,可他们不会知道当年的秘密,只弄倒一个温凝之却费这么多心血,也是不值得的啊。那么,到底是谁?
可无论是谁,温凝之都倒了大霉了。萧左在朝堂上公示了秘信,然后又表示出了适当的怀疑。他是想着,拖着此案不办,若有幕后黑手,定然沉不住气,继而露出马脚。于是只软禁温凝之在家,指派大理寺查案。
温凝之自然大喊冤枉,说秘信、字迹,甚至王印都可以伪造,对霍红莲之心可昭日月。若在往年,冲着他年年为霍红莲办大祭,民众也会相信他,还一洒同情之泪。但那么巧的是,他才出了和失踪番僧的风流事,现在如此做态,倒有大半人觉得恶心。
就在这个时候,东京都连降暴雨。这本是正常气候,年年的五月中,东京都都会连下几日的大雨。但今年的雨格外大,接着某天,路过宁安侯府附近的人,以及守在府外的龙武军的兵马,忽然听到轰隆的一声巨响。过后不久,有府内的仆人惊叫着跑出来说:霍夫人生前所住的爱莲居,那个在大火中都安然无恙,从来没有人进的院子,却莫名其妙的倒塌了。而且,在大雨滂沱中,主屋的地基之下,露出了个深坑,里面全是能晃花人眼的金银珠宝!
神武军的兵丁以保护现场为名,蜂拥而至,等大理寺主事的史天宇到的时候,那些财宝已经被挖出大半。偏田夏还冒了出来,看了个满眼,事情压都压不住。随后,那些珠宝经鸿卢寺负责西域事物的专人鉴定,正是西域风格,多来自鞑靼。
若说之前,温凝之喊冤,说有人造假陷害,那现在这批珠宝就是铁铁的物证,令他纵有百口也难辩。霍红莲本就是女英雄,传奇人物,之后的惨死令百姓们唏嘘不已,如今证明是被一个表面上的忠臣,文人中的楷模陷害的,死得还那般冤枉,就算京城百姓感受不到西北百姓对霍红莲的那种热爱,民怨也已经沸腾。还有,温凝之前几年的假惺惺,令普通民众有一种被欺骗的伤害感。之前,他们陪他流了多少眼泪啊,又曾经多么崇拜和同情温侯啊。
国之大贼!盗世之骗!奸臣中的奸臣!天降大雨,是感叹世间不公。爱莲居倒塌,是霍大将军英灵不死,警示世人来了!
这时候还有些女子跳出来,说温凝之对她们始乱终弃。也有人哭诉温凝之如何欺诈他们的财产,霸占他们的田亩。这些,其实倒是假的了,不过是落井下石,宵小要借乱谋得一些好处罢了,根本不入流也没人理会。
萧左再不能没有表示,立即下旨夺了宁安侯的封号,要知道这爵位还是因娶霍红莲而得到的,只因霍家世代镇守宁安郡。另外,查抄温家,全家无论老少主仆,全部下了刑部大狱。并着大理寺会同刑部一同办案,查清事实。至于温氏全族,则暂时看守起来,责令所有人不得离家,听侯发落。因温家二子温映宣身在临山王府,特地派人去捉拿。
那天,仍然落雨,却是细雨,绵绵密密的,如老天也落了泪。温映宣被关在囚笼中时,吓得大哭大叫,还像被捉住的小麻雀那样撞着木栏,直撞到头破血流,也不肯停止。可守卫兵丁不管这些,只拿鞭子威胁他,不让他哭闹,一路向刑部大牢而去。
琉璃亲自追出来,苦求着兵丁放人。但就算她是临山王妃,就算大家都会给临山王几分面子,但公事要公办,何况是轰动大赵的官司,哪个敢循私?于是,押解队伍的头目好言相劝几句之后,就要离开。
琉璃见阻拦不住,居然冒雨跪在车队之前,大声哀求,“法理,也不外乎人情。温凝之有罪,可我义弟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伤了脑子,人变得呆呆傻傻,整个东京都,有谁不知道的?一个痴儿,就算律法严苛也罪不能及。就烦请各位差爷兵爷再等上片刻,我夫君临山王已经入宫请旨,相信皇上也会网开一面的。”
王妃是有品级的命妇,她这一跪,那些人本就受不住,她再出难题,人家就恼了。那头目就怒道,“我敬你是王妃,可最敬的是大赵法度。请王妃速速离去,若阻碍公务,纵是临山王在此,也会以罪论处。”说着,指挥兵丁绕行。
琉璃拦着不让走,偏那些兵们没人敢伸手拉她。这边,温映宣哭得凄惨惊惶,又满脸是血的,围观的百姓们就都心软了,纷纷开言劝说道:一个傻子,审也审不出什么。再说,他爹犯事的时候,他还小呢,有什么罪过?看人家哭得那么可怜,王妃都下跪了,干吗这么不依不饶的,太狠了点吧。
那头目见场面有点失控,便吹响了挂在脖子年的铁哨,以维持秩序。
哪想到温映宣听到这刺耳的声音,突然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嚎叫着道,“爹!爹你不要这样。母亲又没有错,母亲对我很好的。你为什么要给她吃那种药,听说母亲肚子里有弟弟,这样弟弟会睡死过去的。冷香冷玉,你们是母亲的贴身丫头,为什么帮着爹爹给母亲喝药!”说着又往囚笼后头钻,像是怕极了的样子,继续大叫,“你们!你们全是坏人!母亲流血了!好多好多血啊!母亲要死了!啊,鬼来了!”
温映宣喊叫的时候,大街上那么多人,却都吓傻了,只闻落雨之声。谁不知道,霍红莲是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温映宣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霍红莲,而从那只字片语中,都听得懂是温凝之给霍红莲吃了致使胎死腹中的药,最终导致当母亲的也惨烈而死。
傻了的人,惟有一宗好处,那就是他的话,是人就会相信的。因为傻子就如纯洁无暇的小童一样,从不会做假。因此,再不需要什么审判,温映宣的哭叫,当着众百姓的面,已经给温凝之定下了罪,他天大的罪孽!
琉璃瘫坐在雨地里,失声痛哭。身边的几个丫头,连同周遭的百姓,甚至还有那些负责押解的差役兵丁,无不跟着心酸落泪。
她自然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可却在今天,经由温映宣的话,告之天下,让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不再说姐姐是杀戮太过,命硬而不得善终。她也才敢哭得这样肆意,才有脸这样毫无压抑,这样痛快淋漓。她仰望着天空,任雨丝打在脸上,睁不开眼睛。姐姐啊,英灵若在,你看我终于,能当众为你而哭!也终于让那被蒙蔽的百姓,为你一洒热泪。
萧十一到的时候,身后跟着为了宣圣上口谕而来的洪长志。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琉璃设计好的,尽管也知道这正是她要的结果,萧十一却仍然心中大痛,不管不顾的冲进雨里,把她抱回马车中。外面,洪长志宣旨,要差役们放掉温映宣,一个傻子,皇上不会追究其连带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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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 第六十一章 傻傻一笑泯恩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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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很多年,东京都的人们还经常谈起这一幕,唏嘘霍大将军之死,感叹临山王妃的有情有义。不过在当时,琉璃只是窝在萧十一怀里,哭了个肝肠寸断,心里那么痛快,却又像被生生撕裂了旧伤一样,痛入骨髓。有的伤口,是永远也没办法愈合的。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好了,但其中仍然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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