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风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八月薇妮
福安道:“哈哈,原来你也知道。”陈兰桡道:“我在陈国也听说过东方门主的威名,原来你还有幸得他指点,失敬失敬。”福安拱手抱拳,做了个江湖人的揖,哈哈笑道:“好说好说!”
北都的刀门,便是天下人口中的“狂刀门”,传说当初魏国立国之初,就是几名刀门弟子跟随魏帝南征北战,最后建立魏国后,刀门扩大,门下弟子成千上万,个个精锐,是魏国最接近皇族核心的一支队伍。
所以刀门并不同于寻常的江湖门派,而是跟大魏的皇族相辅相成的,外人不为所知的是,每一届的刀门门主都会誓死效忠皇族,但只唯皇帝的命令是从。
也就是说,只有皇帝才能调动刀门,但刀门却从不参与皇族内务,不管是哪个皇帝上台,门主都会毫无怨言地听命行事,就算皇帝让他们自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陈兰桡暂时把此前见魏帝的忧愁忘却,捧腮道:“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刀门门主的风采啊。”
福安道:“那有何难?你若是真的想见,改天东方门主进宫了,我跟你说一声,咱们一起去见就好了。”陈兰桡笑道:“这样使得么?”福安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我给你留心着。”
福安跟陈兰桡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外面忽然有人道:“殿下,公主殿下……”
陈兰桡听是那管事太监的声音,便起身,跟福安到了门口,问道:“何事?”
管事太监面上尽是惶恐之色,道:“是张公公派了内司监的人来了……”福安问道:“内司监的人来干什么?”管事太监道:“好像、好像是说公主的起居饮食方面……”
说话间,有个精干的太监远远走来,身后跟着许多宫人,手中都捧着诸色物件,有人甚至抬着些箱笼之类。
领头的太监上前,行礼道:“我等奉旨前来,请公主勿惊。”说着一挥手:“速速动作吧。”
身后众人应声而动,福安站在陈兰桡身旁,看着众人行事,抿嘴笑道:“我才说你的屋子简陋,看吧,难道父皇有顺风耳吗?立刻就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陈兰桡回头,见那些宫人抬了箱笼进自己卧房,打开箱子,里头竟是些簇新的锦被帐褥之类,把原先那些旧物撤下,换了新的。
另有人去了王后屋内,连伺候的宫人太监们也有东西领,大家都欢呼雀跃,起码不用再夜晚挨冻了。
陈兰桡见那精干的内司监太监四处走动,不时地指挥观看,原本的管事太监站在旁边,愁眉苦脸,因为陈兰桡才见了魏帝,他便猜想必然是她在魏帝面前告了状了。
陈兰桡心头一动,便故意问道:“有劳公公,不过皇上怎么忽然想到这些细微琐事呢?”
那精干太监一拱手,笑道:“咱们陛下明见万里,体贴公主初来乍到,特意叫奴才们仔细着要周全妥当,别叫公主笑话我们大魏不会待客……除了一应起居的物件,饮食之上也知会了御膳房,公主若是有什么不对胃口的,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尽管说就是了,若是有谁推三阻四,就是违抗皇命。”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屋里院中所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那管事太监的脸色更是时发青时而泛白,才知道并非陈兰桡告状。
陈兰桡心底却有些狐疑:“不会待客”的这种话,听来有些耳熟,竟跟她对无忌说的那一段颇为相似,总不会真的给人听了去吧……
这会儿负责安置的宫人都退了出来,内司监这太监特意环顾了一周,才又问陈兰桡:“公主看一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连陈兰桡卧榻上的锦被都添了轻软的两床,陈兰桡忙相谢了。这名太监才率众离去向皇帝复命了。
福安公主啧啧道:“姐姐,父皇对你可真好呀……之前也有各国的人来,但多半都在宫外,情形我也不知,唯独留姐姐你在宫里了,咦,这被面是上供的华锦缎……”
陈兰桡听了这话,重又想到前事,一时也不知魏帝如此,到底是因知道她过得清苦加以改善呢……还是一种无形的施压。
福安赞叹了阵子,起身告辞。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见到福明公主正在亭子里发呆,福安上前,故意偷偷从身后靠近,想吓她一跳,不妨福明公主道:“行了,都看见你了。”
福安噗嗤一笑,转到她跟前:“你怎么看见我的,我明明见你看着那根柱子,眼睛发直呢。”
福明哼了声,道:“你从哪里来?”福安见问,便道:“我去跟陈国公主说话了。”福明皱眉道:“你不是不知道母后不喜欢她……”福安嘟了嘟嘴,道:“母后不喜欢,但是父皇喜欢呀!”
福明一愣,转头看她:“你说什么?”福安笑道:“说来也巧,我去不多久,内司监的人就去了,原来陈姐姐的寝殿实在太不像话,这样冷的天,只一床极薄旧的被子,我都没好意思说……但内司监的人说领了父皇的旨意,特给她都更换了。”
福明皱眉,心想如此以来,皇后必然更加不喜了。皇后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当下便冷道:“这算什么呢。许是她能言善道,在父皇跟前求下的。”
福安道:“我还没说完,你猜他们给她换的是什么被褥?”
福明疑惑看她,福安道:“是华,锦,缎。”福明色变,脱口道:“你说什么?你别是看错了?”福安道:“我还特意摸了摸呢,我自己也用,总不会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二姐,这上供的缎子,宫内只有皇后娘娘跟两个贵妃能用,连我还是沾了你的光呢……现在父皇把这缎子赏她做被子,你觉得这也是她巧言求来的么?”
晚膳过后,陈兰桡于殿外散步,此刻夜幕降临,院中十分幽静,晚风也格外轻柔。
陈兰桡走了会片刻,住步抬头,看向天空,夏季不到,夜空中不见银河倒挂,也无寻牛郎织女,只有数点星光,闪闪于眼前,冷清寥落,她看了会儿,心中感慨如云,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迎面一名内侍走来,陈兰桡不以为意,低头欲离开,那内侍却不偏不倚,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殿下。”
陈兰桡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微凉的眸子,有些熟悉,不由道:“你……”那内侍却又垂下眼皮,道:“后日上巳节,两位公主会出宫去花神庙祈福,请殿下务必随行。”
陈兰桡皱眉:“为何?”
内侍道:“有人欲见公主。”
陈兰桡心一跳,问道:“何人?”
内侍道:“昨夜之人。”
陈兰桡双眸睁大:“你是、紫……”此刻她已经隐隐听出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内侍不等她说完,便道:“请公主务必记得。”袖手低头,行过她身边。
陈兰桡的心狂跳不休,想叫住他,却听不知何处门扇吱呀响动,似有人进出,陈兰桡蓦地停口,目送那人离去。
当夜,虽然换了软枕缎被,但陈兰桡却翻来覆去,几乎不能成眠。到了次日,她正在想要不要去找福安公主……问一问上巳之事,福安公主却派了个宫女前来,邀请她明日一同出游。
陈兰桡十分惊喜,按捺着心头忐忑,最后终于前去请魏帝恩准,不料魏帝身体欠佳,不曾见她,只叫近侍传了口谕,准她明日出宫,于是,几乎又是一夜难眠。
上巳节,又称女儿节。原本会有皇后亲自主持的祭祀典礼,但因太子之事,所以此次并未大行操办,只是仍按照旧例,准两位公主出宫,去花神娘娘庙祈福参拜。
次日寅时一刻,宫内便开始准备,陈兰桡也起身稍微收拾,霜影因要随行,十分高兴,这毕竟是她来北都之后第一次出宫。整理妥当,福安公主那边便派了人来相请,陈兰桡别了王后前往,两位公主已经拜别了皇后娘娘,跟陈兰桡相见了,一块儿起驾出宫。
这番下来,已经到了卯时,天色微亮。车驾缓缓往城外而行,到达花神庙,才见日影高照。
福明跟福安两位公主下了銮驾,偕同的还有许多王公贵戚家的命妇仕女们,莺莺燕燕,美人如云。
陈兰桡也同霜影下车,转头看四周都用黄幔围住,一直到达花神庙门口。
寺庙主持率众迎接,把这些夫人小姐接进了庙内,陈兰桡心中有事,边走边东张西望,却见前方有人回眸看她,目光相对,她认出乃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司空府朱小姐,目光相对,朱丹梓冲她一笑,陈兰桡心中一怔,便也向对方微微点头致意。
众女在福明跟福安的带领下,先参拜了花神娘娘,然后便被主持迎入后堂,稍事休息。片刻重又起驾,往东而行,到了澄水河畔,陈兰桡从车驾窗户里看出去,见前方红粉微微,竟然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桃林,桃花盛开,郁郁绯绯,如连绵不绝的红云。
陈兰桡在陈国,也有过女儿节的习俗,但具体却跟北都这边大相径庭,只觉新奇,又见风景如画,便一扫心中紧张之意。到了地方,随着其他的贵女们纷纷下车,见福明领头,在一棵桃树的花枝上拴上缎带,合掌祈祷,福安其次,如法炮制过后,其他众人也才纷纷动手,一时之间桃林中熙熙攘攘,莺声燕语。
也有一些桃树下早就铺好了地毯,陈设了桌子,摆好了酒盏跟糕点等物,相识的众人便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高谈阔论。有女子却横琴膝上,举手弹奏,还有的于树下相互追逐,欢畅不已。
乍然从冷清的兰和殿来到这般热闹的场所,让陈兰桡毫无准备,霜影却入乡随俗,见这般热闹,从最初的拘谨到欢喜,不知跟些新认识的丫头跑到哪里玩耍去了。陈兰桡独自站在一棵桃树下,凝视上面各色琳琅的缎带有些发呆。
却听耳畔有人轻声道:“公主初来乍到,怕是不习惯我们北都的风俗吧?”
陈兰桡回头,却见是朱丹梓站在身侧,今日她着一件淡青色的裙装,淡扫蛾眉,但在众多的姹紫嫣红中,却更显的端庄秀雅,十分突出。
独步风流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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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梓回头看看周围热闹情形,微笑着向陈兰桡道:“此地有些吵闹,公主能否随我来?”陈兰桡应了,便随她穿过桃树人群,渐渐到了西北一角,此地靠近桃林边缘,少有人来。
陈兰桡四扫了会儿,见周遭尽是密密匝匝地桃花绽放,如天然的屏障。
朱丹梓费心带自己来此,自然是有要事。陈兰桡便道:“不知朱小姐要跟我说什么?”
朱丹梓道:“在说此事之前,请容我问一声:皇上是不是对公主说起立太子之事以及……有意让公主成为皇族之人了?”
陈兰桡脸色立变,迟疑看她:“你……”
朱丹梓笑道:“看样子是我猜对了?不知公主如何回答的?”
陈兰桡心中狐疑:“朱小姐怎会跟我谈及此事?今日……莫非也是朱小姐特意安排的?”
陈兰桡本来以为昨日那侍者的声音很像紫鹿,而言谈中也提到了燕归,所以今日约她出来的必然是燕归了,不料来寻她的,竟是朱丹梓。
朱丹梓向她嫣然一笑:“这倒不是……约你出来的,是公子燕归。”
陈兰桡见她居然知道此情,微微一震:“那你怎会前来,你又怎么知道?”
朱丹梓走开一步,抬头看着枝头绽放正好的花:“因为是我劝说公子燕归请你出来一谈的。”
陈兰桡心中隐隐不快,毕竟是她跟燕归的事,如今竟给第三人知道了。便问道:“燕归何在?”
朱丹梓笑道:“此刻……公子大概人在宫中。”
“什么?”陈兰桡简直不敢相信,心头隐隐悸动,走前一步,沉声问道:“为什么燕归进宫,反叫我出来,你跟他又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桃林下站着,一个是北都贵女,端雅娴淑,一个是陈国公主,风姿卓丽,却同样都是人中之凤,娟美如玉,不分上下。
朱丹梓道:“公主大概不懂我北都的情形……但既然你同先太子相处过,该当知道他的为人,委实不是人君之选。”
陈兰桡挑眉,朱丹梓竟公开对她说出此话,要知道太子琪可曾是她要嫁的人,又是国之太子。朱丹梓道:“你大概会惊讶,为何我竟对你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要立长的规矩,加上太子外表谦恭仁良,所以当初谁也没有话说,但只有最亲近他的人,才知道他的为人如何。”
朱丹梓说到这里,便皱了眉,脸上现出一种不堪回首的表情,停了片刻,才又道:“但既然定了我跟他的事,我便心想,大不了以后慢慢地从旁耐心劝说就是了。”她冷淡一笑,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说法有些幼稚,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太子琪那般性情,要说服可真不容易。
陈兰桡道:“那现在太子已死,你大概是松了口气?你们北都是立长的,太子虽死,但还有二王子不是么?”
朱丹梓叹道:“这就是问题的症结,二殿下委实也不比太子好多少,甚至……有朝臣私下对他的评价是:如无骨之蛇。”
陈兰桡一震。朱丹梓道:“二殿下素来身体不好,可心性阴毒。大概是忌惮先太子,所以向来不露声色,但是最近先太子出事之后,他跟他的母族,便开始频频动作。”
陈兰桡心中砰然乱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先太子不行,二殿下也不行,再往下,那可就是燕归了!陈兰桡简直不敢相信朱丹梓在跟自己说什么。
果然,朱丹梓了然地看着她,道:“我要说什么,公主你大概也猜到了,你陈国并没有其他男丁,只有你兄长一名太子,故而没有这些钩心斗角之事,但你身为公主,恐怕对这些皇族血腥之事也并不陌生。若是我们眼睁睁看二殿下登基,恐怕大魏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许多老臣岌岌自危,以二殿下妒贤嫉能的心性,只怕连燕归也不能幸免,毕竟是燕归立下赫赫军功,木秀于林,功高震主……”
陈兰桡后退一步,想说什么,又停下,她本来想说大魏的事情跟她无关,却没想到朱丹梓竟抛出这招,事到如今,她却没有办法说自己跟燕归的生死无关。
朱丹梓道:“所以现在的情形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唯一的法子,是让公子燕归……”
今日天气极好,日光暖融融地,所有桃花也浸润在光芒中,活泼泼地绽放,不远处还传来女子们欢乐地嬉笑之声。但陈兰桡却浑身发冷:“你们想让燕归……”
朱丹梓道:“不错。”
陈兰桡暗中尽量镇定:“好……就算这样,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何把这事关多人生死的机密跟我说?”
朱丹梓凝视她的眼睛,道:“我已经跟公子燕归说过,但唯一能令他所动的,是你。”
“我不懂!”陈兰桡转身,心乱如麻。
朱丹梓道:“皇上已经有意让你成为新太子的侧室,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吧?不管皇上是未雨绸缪、怕太子难当大任所以才欲叫你入大魏皇室也好……或者还有其他用意也罢,你当燕归,会坐视吗?”
陈兰桡道:“我不知他如何……但……我可以拒绝皇帝。”
“真的可以拒绝?”朱丹梓笑了声:“其实你也知道,皇上那么说只是一问罢了,并不是真的需要你的答案。另外皇上明知道燕归对你的心意却硬要如此,你若拒绝,皇上为了给新太子清路,指不定会对燕归有何安排。除此之外,你大概不知道,隶属皇族的刀门,可一直都是直属皇帝的,不管是谁登基都有指挥刀门的权力,那可是超过万数的国家精锐,就算燕归再强,又能如何。”
陈兰桡忍不住微微发抖:“难道,你们已经决定了?燕归……是怎么说的?”
朱丹梓道:“公子还在犹豫,但是为了你,他也不能犹豫多久了,毕竟皇上的身体一直不好,立太子之事也不可能更耽搁多久。”
“他今日进宫是为什么?”
朱丹梓幽幽一叹,忽然自言自语说道:“这几个王子之中,我独对他另眼相看,觉得公子是最像皇上的,如果是公子登基,那么大魏,一定仍可以保持之前的强盛,甚至可以完成天下一统……但是这样精明强干的公子,偏偏无心参与政事,我真的担心……”
“你担心什么?”
朱丹梓盯着陈兰桡,沉静不语。陈兰桡对上她的眼神,忽然发现她的眼睛之中似有凛冽刀光,跟她通身的娴静气质大不相同。
陈兰桡一惊,暗暗警戒。朱丹梓却垂了眼皮,一笑又道:“我都是羡慕公主你。”
因她方才的异样,倒是提醒了陈兰桡,她举目四看,见周遭并没什么杂人,只有朱丹梓的两个丫鬟,站在距离此处十数步的地方,看她们站立的姿势,恐怕也不是平常的丫头。
陈兰桡道:“我不明白,你羡慕我什么?”
朱丹梓道:“我羡慕你,是他唯一不能舍弃之人。”
陈兰桡心头一动,朱丹梓深吸一口气,正色又道:“所以我今日跟你开诚布公说这些话,就是希望公主能跟我一起,让公子下定决心,全力一搏,成为大魏之主。”
陈兰桡凝视朱丹梓的双眼,终于道:“陈兰桡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降国质子,怎么能劳动朱小姐亲自对我说这些话,公子燕归要如何都是他的事,跟我委实丝毫关系也没有,我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但对我来说,我不想参与大魏的内斗之中。今日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
陈兰桡迈步要走,朱丹梓出手如电,将她的手腕握住:“燕归进宫,是想求皇上把你许配给他,你觉得皇上会答应这种要求吗?他为了你生死未卜,你居然要置身事外?”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内力绵实,竟不在陈兰桡之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但是听了她的话,却像是有针在自己心头刺痛,陈兰桡回头看向朱丹梓:“你们既然有意让他为天下共主,又怎会眼睁睁看他去送死?”
朱丹梓脸色一变,双眸中透出莫测高深之色。陈兰桡笑了笑,道:“其实你很不用来费心跟我说这些,你敢跟我开诚布公,怕就已经有了起码七成以上的把握,有没有我,都是一样,或许无我参与,更是少一重的麻烦,不是吗?”
都是聪明之人,朱丹梓自明白她的意思。两个人彼此相看,过了片刻,朱丹梓的手缓缓松开。
陈兰桡一笑,转头迈步,身后朱丹梓忽然道:“不管如何我要你知道,公子注定非池中物,如果你心中有他,就别为难他!”
陈兰桡头也不回,往后一挥手,道:“你已势在必得,与我何干!”
司空府的大小姐先前是太子妃,将来也必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朱丹梓有这份心机,先是说动燕归,更借燕归用计让她出宫,燕归竟也答应了。
燕归如果成为大魏的皇帝,自然后宫如云,朱丹梓已经隐隐地以正宫自居,最后还说什么“别为难他”,但对陈兰桡来说,所要者只是一人罢了,什么正宫什么皇后,她从未想过,何况是区区后妃。
朱丹梓此举,让陈兰桡“说服”燕归不过是借口罢了,只怕更是来试探她的心意。
而对陈兰桡来说,是时候该果断熄灭对燕归那份斩不断理还乱的心意了。
朱丹梓站在原地,盯着陈兰桡的背影逐渐走远,她的两名丫鬟快速走到近前,一人低声道:“小姐,此刻正是最好机会,要不要动手?”
朱丹梓双手敛在腰间,手指微微绞动,最终沉沉道:“……不用。”
陈兰桡快步离开,耳畔的笑声逐渐大了起来,前方也逐渐见了嬉戏追逐的人群。霜影正在其中踮脚昂首,找寻她的身影,一眼看到她,便立刻迎了上来:“公主你去哪了?”
陈兰桡握紧霜影的手,霜影察觉她的手冰凉,才觉不妥:“公主你怎么了?”
此刻不知从哪里隐隐地传来一声响动,惊得桃林外许多鸟儿鼓动翅膀纷飞往天空飞去,更有一些桃树上,桃花纷纷飘落,惹来更多惊喜的欢笑叫声。
陈兰桡却猛地转头,看向北都皇城的方向,脸色苍白。
就在公主们的銮驾到达水畔桃林之时,燕归来到魏帝的寝殿,于帘幕前跪定。
里头咳嗽了声,魏帝的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燕归道:“儿臣有一件要事要请求父皇。”
“你说。”
燕归道:“儿臣请求父皇,赐婚。儿臣请娶陈国公主。”
沉默,片刻后,传出魏帝轻轻地笑声:“做梦。”
燕归的心一沉,眼前都像是黑了一黑,伏身低头,恳切说道:“父皇,儿臣什么都不奢求,只想要她一人而已。”
他从小都没有强要过魏帝什么,这还是头一次如此苦求。
魏帝呼了口气,才又道:“你凭什么想要她。她是朕要给新太子的。”
也许是魏帝口吻中不加掩饰的轻蔑,让燕归热血上涌,脱口叫道:“父皇!”
魏帝道:“怎么了?一个女人罢了……你要美人,哪里寻不到几个。”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难过,燕归的眼中有泪涌出来:“我只要她一人。”
魏帝依旧是那副轻描淡写的口吻,道:“陈兰桡只有一个,而朕只能把她配给太子。”轻描淡写,却不容分说。
一股蔼蔼的烟气从眼前掠过,燕归道:“如果父皇真想如此,那么儿臣……求父皇立儿臣为太子。”
这话一出口,眼中的泪像是被片刻腾出的火焰燃烧一空,旋即那火焰又变成冰冷的霜寒,燕归缓缓抬头,盯着眼前那层依旧沉静如水的帘幕,眼神是将战之前的肃杀锐利。
独步风流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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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说完后,帘幕后面的魏帝沉默,片刻才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跟朕开口提这个!那么朕要是不答应呢?”说到最后,帘子被撩开,魏帝袖手而出,居高临下看向阶下的燕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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