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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匂宮出夢
“对此我不是特别清楚……”芙兰干脆地回答。
因为太清楚了,所以只能装作不清楚。
“真的不清楚吗?”萝拉追问了一句。“那我再说一句吧,自她和您谈话后不久,被送到修道院去的莱奥朗小姐就回来了……然后她又被禁足了,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些因果关系呢?会不会,您恳请她帮助拯救玛丽,然后她真的那么做了——通过某些方法,然后又因为这个而被家里禁足了?”
芙兰略微睁大了眼睛,心里对对方的极其接近事实的推论感到有些震惊。
也许很自大,也许很高傲,也许盛气凌人,但是她绝不蠢。能和玛蒂尔达对垒这么久而从不落于下风的人,又怎么可能愚蠢呢?她的骄傲自负,并非体现在“不承认他人的优秀之处”上面的——那是真正的愚蠢;她的骄傲自负是体现在“认为优秀之人都可以为她所用”这一方面——这正是她父亲平日所言传身教的。
“您多想了……”芙兰轻轻摇了摇头。
“我多想了吗?”萝拉仔细看着芙兰的脸。
“反正我是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芙兰面色丝毫不改地再次否认。
“这样吗?”萝拉轻轻点点头。“好吧,这样也行。反正对我来说,玛蒂尔达被禁足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了,也无需去追根究底……”
“也对,最近您在这里无往不利。”芙兰随口恭维了一句。
“无往不利?唔,最近确实没人挡得住我了……”萝拉忍不住又微笑了起来,“可是,没有靠自己亲手打垮对手,没法看到玛蒂尔达亲自心悦诚服地向我低头,这种‘胜利’总感觉失色了不少……”接着她又看着芙兰,“更别说,还没有您的衷心祝贺呢……”
“这很重要吗?”芙兰感到有些奇怪。
“这当然很重要呢。您十分优秀,这里人人都既嫉妒又喜爱您,可能喜爱的程度还更加深一点吧,因为您从不因为超过他人的美貌和才华而自视高人一等——也许您真的这么做了,但是至少您从未表现出来。就连老师也最看重您,常常将您作为典范。如果连您都可以衷心和我结交的话,那么谁还会对我压倒玛蒂尔达的胜利而心生怀疑呢?我相信,玛蒂尔达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时她首先来找到了您。”
“我还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重要呢……”芙兰深感对萝拉这一番话深感有些震惊。
“您果然不愧为杜伦堡老师最欣赏的学生……”
“您在我们里面最漂亮,这一点就足够一些人憎恨上五十年了……”
她突然想起了玛蒂尔达之前找自己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
“当然有了。而且,不管怎么看……”萝拉继续进行劝说。“您都应该支持我才对,别忘了,我们都知道,您爷爷因为自己的立场,和那些人的父祖辈可是水火不相容的。正因为如此,那些人几乎从不跟您搭话,而我们,我们却从不会以出身评定一个人,支持波拿巴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还认法郎就行。我记得我父亲乃至我的先祖是什么。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知道我们的强大——我父亲能够从一无所有的境地走到如今的地步,为什么我不能?”
芙兰静静地听着萝拉的劝说,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玛蒂尔达肯定会回来的,我坚信如此。但是她终究不会像我这样对您推心置腹吧?我才能直言不讳地说出对您的欣赏和赞誉。”
不,她会的。
芙兰在心中再次反驳。
“也许今天跟您说这么多,您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您可以好好想想。只要您哪一天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了,尽管可以过来找我,我绝不会让您后悔的……请相信,我虽然没有极为纯正的血,但是至少有极为纯正的金法郎,时装、饮宴、舞会乃至捧红您的画作,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就我看来您的才华配得上一切赞誉……唔,我先回去了。”
说完,萝拉转身准备离开。
“你们……你们又何必在这么小的画室里你争我夺呢?”
“嗯?”萝拉转过头来。
“你们都这么聪明,都富有才识,却只为了二十几位少女的目光就斗得这么不可开交,这究竟是何必呢?”芙兰看着萝拉,“毫无意义吧?”
萝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微笑了起来。
“这是一种练习……也是一种乐趣。”
接着她重新转身离开。
“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法兰西就没有我们办不成的事情,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纠缠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斗上呢?”芙兰以她听不到的音量,低声自语。
这句话,她也曾在给玛蒂尔达的信中说过。





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四十一章 煽动与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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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之前的约定,夏尔来到了第十七区的一条狭窄的街道当中。由于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劳工阶级,因此要比其他地方要肮脏嘈杂地多。
到了约定地点之后,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法兰西公民们,站起来吧!”
夏尔转头看去,发现一个衣着朴素青年人站在一块墙角石上,正大声地向周围喊话,一群群的人从街道边向他的四周聚拢来,并对不时对他的演说鼓掌。
出于安全考虑,波拿巴派秘密组织聚会一般都是选择人流密集的贫民区,而今天所在的圣安东尼区正好就是这种工人和小市民聚集区域,这里平素白天人来人往十分方便聚集和逃离,更妙的是这里的居民一般都有那么一些反对政府的倾向,不会对内务部的密探十分合作。
“公民们!醒醒吧!站起来吧!不要再被花言巧语所蒙蔽了,你们劳苦一生,得到的是什么?那些贵人们自以为已经逃离的革命的烈火,继续作威作福,一边花天酒地一边嘲笑蔑视你们这些劳苦大众!时代已经撕下了一切面纱,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是这样的:到底是进步还是反动,到底是革命还是反革命,到底为人民还是反人民。问题就在这里,再没有别的了!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打倒一切可笑的国王和朝廷,再度让法兰西成为一个光荣的共和国,屹立在欧洲之巅!”
虽然政府早已经出现了舆论失控的迹象,但是共和派的这种鼓动居然已经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公开进行的阶段,实在有些让人惊愕。
夏尔颇有些兴趣,于是他慢慢地不着痕迹地踱步过去,静静倾听者青年的鼓动。
“……那些人自以为可以通过枪炮和牢狱来毁灭我们的学说,撕毁我们的宣言,剥夺法兰西人民的权利,他们实在愚蠢得可笑!我们曾经摧毁了波旁王朝,我们之后也能摧毁这个王朝!”
旁边的人不断在鼓掌和欢呼。
“够了!”突然旁边有个衣冠颇为整洁的中年人出声了,引起了一片寂静。“事到如今还要宣扬革命吗?法兰西已经受够了。”
或带有敌意或带有猜疑的视线纷纷从人群中向他扫过,中年人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坚持看着青年人。
受到这种意外的挑战,青年人一时有些惊奇,而后又露出了那种传教士式的微笑。
“受够了?不,先生,在完成它的目标之前,法兰西绝不会受够。”
“目标?”中年人嘲讽地笑了。“通过革命法兰西得到了什么?那么多年的腥风血雨,那么多滚滚落地的人头,其中大部分还是无辜者,付出了这么多到底得到了什么?!”
“法兰西得到了机会,从此平民也能和国王共处一堂并且并不觉得羞愧,从此贵族也只是普通人的一部分。”青年冷静地回答。“从此,血缘上带来的不平等虽然依旧存在,但是再也不会有被压迫者会认为这是天然的,把它当成上帝的旨意命运的安排而接受下来了!”
“通过流了几十万人的血换来的只有这些吗!”
“这些不够吗?!”青年放身大笑。
围观者也是一阵叫好。
“可是……”在周围人群的压力下,中年人有些迟疑了,他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那么,先生,您是在希望有一场不流血的革命吗?”年轻人冷笑起来。“简直是天真!”
“好一个雅各宾啊!”对方瞪大了眼睛,“您以为这么鼓吹就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吗?小心变成又一个丹维尔!”
“变成丹维尔也比继续做国王的奴仆要好。”年轻人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怎么能容忍一个以血统而不是能力来划分人类天然贵贱的社会!”
【指富基埃-丹维尔,大革命恐怖时代的政府公诉人,许多“反革命分子”就由他对革命法庭提出公诉,由于政府律令禁止囚犯雇用律师为自己辩护,且不需听取证词,规定死刑为唯一刑罚,因此送进此法庭几乎是将被处死的同义词。然而在1795年,丹维尔本人被政敌送上了断头台。】
旁观者们又是一声猛烈的喝彩。
商人摸样的中年人原本还想再争辩些什么,但是他看出了自己在这里似乎不受欢迎,因而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就转身走了。
自感胜利的青年,再度对着自己的听众们大声疾呼。“公民们,请牢记我今天所说的一切,法兰西是掌握在你们手中的,不要放弃它!在需要你们站出来的时候,请勇敢地站出来吧!对一切进行清算的日子就要来了,你们准备好去承担重任了吗?”
“准备好了!”人群欢声雷动,掌声四起。
“那么,请等待我们的召唤吧!”他高吼了一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面上带着殉道者的光辉。
没有人发现,他用隐蔽的视线扫了夏尔一眼,而夏尔则赞许地轻轻点了点头,用眼神传递了一个“干得好”的讯息。
“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
突然,从各处传来呼喊声,被煽动起的人们一边给低声青年告警,一边故意制造混乱阻止警察的靠近,给青年的逃离争取时间。
“公民们,请记得我所说的!”青年再度大喊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大叠传单拼命抛洒了出去,接着钻入了一条小巷,最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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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
在急速前行的马车上,夏尔给青年递过了一条手绢。“您真的辛苦了啊。”
“一切都是为了事业嘛。”青年人满不在乎地摇摇头,然后用手绢擦了擦身上的汗。“看样子今天挺成功的啊。”
“嗯,确实挺成功的,应者如云。”夏尔点头同意。“我感觉效果从未这么好过。”
“那是当然了,这里的居民就爱听这套嘛。”青年笑着回答。
这位就是波拿巴派组织内部的一位煽动家,不过夏尔只见过对方几次面,而且从未打听过对方的名字,对方也从未问过夏尔。
“不过,也要多加小心。”夏尔嘱托了一句。“最近政府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查得很严。”
“嗯,我知道。”青年轻快地点点头,显得仍旧满不在乎。“不过,有时候我真的差点被自己所说的那一套给迷惑住了,真想去真刀真枪地跟着他们去干上一场!”
“一个煽动家不应该过多关注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夏尔低声回答。“我们煽动革命只是为了背叛它,请时刻牢记这一点。”
“我知道的。”
对波拿巴派来说,为了达成最后的目的,先行煽动平民的革命以便推翻王朝,是必要也是必须的手段。
而宣传和煽动是一门技巧,是要区分对象的,要掌握对方的心理来制定针对性的策略。对每个利益诉求不一样的群体灌输同一种宣传,效果将是极其可笑的。对贫民来说,帝国的荣光和辉煌的理想实在有些太过遥远了,能够激发起他们起来打倒现政权的,只有看得到的利益、阶级仇恨和共和主义思潮了。所以波拿巴派的宣传家们,在贫民面前也能毫无顾忌地客串共和主义激进分子。
然而,毫无疑问,波拿巴派的这种宣传从一开始就带有背叛的种子。如果成功激起了革命,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将是镇压下革命,如果建立了一个共和国,那就要和拿破仑皇帝一样再摧毁一个共和国。对此,夏尔并没有什么好掩饰的,想要执行阴谋,想要篡夺自己所觊觎的权力,就不应该害怕承担阴谋所带来的污水和恶名。
夏尔清楚地知道,同样是在试图推翻现王朝,但是波拿巴派本质上并非为了广义上的人民,他们仍旧是在维护某种“反动阶级的利益”,对此他并不打算给出什么高尚的道义狡辩。
他根据自己的立场、利益以及理想选择了目前的道路,也从来不曾为此后悔。
他也知道如果他的最终理想如果实现了,也将有许多法兰西人将付出生命的代价,对此他也并不觉得愧疚。
至少,因为我的努力,和1914-1918年将死去一百五十万人而几乎一无所获相比,法兰西能够少流很多血而到达最后的荣光——夏尔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而且,他可以尽其所能地让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不过,有时候我在想啊,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的目标都达到了,会不会同样有一批人,用同样的手段来煽动这些人同样摧毁我们?”青年突然发问。
“这个?看情况吧。”夏尔含糊地回答。
“看情况?”青年有些惊奇于他的回答。
“人民有一种惰性,在感觉无可退路之后才会选择推倒一切。”夏尔看着车窗外。“在还能至少活下去之前,很少有人有勇气去这么做。所以只要我们以后干得好,让人民有事可做,衣食不缺,那么任何煽动都未必能够奏效。”
“真的吗?”
“人民比您想象的要更有忍耐力,即使是充满了反抗精神的法兰西人,也不至于天天想要去冒着挨枪子儿的风险造反吧?更别说别的民族了,有些人即使有些到了旁人看上去觉得难以忍受的绝地,他们还会被愚昧或者习惯所迷惑,不去选择反抗。”
“嗯?”
“我跟您说个故事吧。在遥远的东方,有那么一个族群,下层人民的财产甚至人身自由全部都由奴隶主和僧侣所占据,那些人待下层人民如同家畜,甚至时常拿他们的器官和生命当做宗教祭祀用品……然而将近一千年过去了,他们毫无反抗。”
“不会吧?!”
“这不是故事的终结,故事的终结是,后来来了一群外族人,赶跑了奴隶主和僧侣,让这些人拥有了自由、尊严和财产……结果有一天,这些人里面,有人突然指责外族人是入侵者,剥夺了他们的信仰、侮辱了崇高的传统,把油涂遍全身,然后把自己点着了活活烧死来抗议外族人的入侵和干涉……”
“哈哈哈哈,您一定是在说笑话吧?借了个东方的名头而已。”青年突然笑了出来。
“嗯,我当然是在说笑话,这就是一个笑话。”夏尔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这个话题,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页纸递给了对方。“这是最新的材料,你们可以多印些传单,到处传发!”
“什么东西?”青年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然后随便浏览了一下。“苏尔特首相收受了普拉斯兰公爵的贿赂,帮助他隐瞒了杀害妻子的案件?哇……好家伙!这是真的吗?”
“有人信就行了。”




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四十二章 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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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博沃广场的内政部,此刻正处于浓厚无比的阴云当中。所有的办公室职员都小心翼翼地工作着,就连说话也不敢放高音量,生怕惹得上头的人一个不开心,迁怒到自己身上。
“砰!”
在挤满了高级官员的会议室当中,大臣阁下将一张纸重重地拍到了桌子上。
“你们告诉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被最近一连串的坏消息给折磨得太厉害了,法兰西的内政大臣阁下此时似乎谢顶得愈发厉害,圆溜溜的头顶忠实地反射着灯光。他身形矮胖,犹如一头暴怒的熊一般,给其他人带来无言的压力。
但是此时没有人还能对这幅有些可笑的画面笑得出来,穿着灰黑色高级警官制服的人们,各个都在座位上绷直了身子大气也不敢出。
而大臣阁下持续了多时的咆哮,此刻仍在继续。
“诸位,我要提醒你们,我必须提醒你们,看到这种污蔑性的传单之后,首相先生十分生气!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不是生气自己的名誉在被叛党们恶毒污蔑,而是在生气这种传单居然能够堂而皇之地在我国的王都四处散发!这到底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吗!”
大臣环视了会议桌两端,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正面对上他的目光。
蓦地他内心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愤怒。
“你们是不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干不了多长了?所以现在干脆随便应付一下我算了,留下精力来等着讨好你们的下一任头头?是不是?!”
还没等手下们说话,大臣阁下的吼声再度响起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是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也许没过多久我就会被首相阁下给撤职了。但是!在这之前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把你们一个个扔到一辈子也见不到阳光的地窖里去!让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再得到提升!也别再想发财!你们想不想试试看,看我做得到做不到?!”
大惊之下,他的属下们纷纷起来表忠心让他消气。
一通发泄之后,大臣的愤怒总算消减了不少,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
“好了好了……”他挥了挥手,止住了这群手下的表忠心。“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现在要紧的是务实!对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警方的表现,首相阁下十分不满,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来让他恢复对我、还有对你们的信心?”
几个高级官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大臣并不觉得十分满意。
“啊,可怜的人啊!看来过得不久我真得告别这个见鬼的地方了,去南方钓鱼了!”他在心里暗暗哀叹。
这时,他眼角扫到一个一直镇定地坐在会议室边缘座位的人身上。
“也许他能有点用处吧……”他心中暗想。
大臣突然开口了。
“孔泽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数十道目光同时把目光移向会议室的这个角落。而孔泽仍旧和刚才一样淡定,面无表情——由于职位等级的关系,他并没有资格坐在会议室的长桌上。
“阁下,我只是在想,这些传单究竟是什么人印制和散发的。”
“难道不是那些叛逆吗?”
“确实肯定是叛逆写的,但却未必是王党分子。”孔泽冷静地回答。“我认为,如果是王党分子写的,他们会很高兴地告诉人们他们能够铲除任何一个叛徒吧……而不是写成现在这样。再说了,王党刚刚被我们重重打击过,他们像鼹鼠一样躲起来还来不及,不会有功夫和人手到处散发传单。”
他也拿到过一张这样的传单,上面绘声绘色地描写了已故的普拉斯兰公爵在杀死了妻子之后是怎样惊慌失措地跑到首相的宅邸中求助的,又是怎样花了一大笔钱买通首相压下这桩事件的,然后在传单地结尾,还隐隐约约地暗示了最近公爵的死似乎也与首相阁下有很大的联系……
这是一篇不错的故事,紧张、刺激又带有尖锐的批判性,正好能够让那些对公爵夫人之死有疑惑的人相信它是真的。更加让人难受的是,即使知道真相的人,也出于各种原因难以去阐明事件的原委和始末,只能任由谣言在私下流传。
但是,这个故事显然只能出自那些对事件仅仅一知半解的人之手。
“你的意思是,这是共和派所炮制的?或者是波拿巴派?”大臣起了一点兴趣。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不太可能是王党分子。”
“这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何帮助?”大臣有些疑惑。
“能够大规模秘密印制传单,并且在几乎同时——我是说一两天内——在巴黎城内外和外省到处散发,阁下,我认为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庞大组织。一个规模和力量甚至远超我们现在所愿意想象的程度的反叛组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有大脑,他们有宣传家,有自己的宣传机器,甚至还有执行计划的足够人手,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一定程度上窥探政府机构的能力……”
大臣和会议室内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组织,对王朝和陛下来说是极大的威胁。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麻烦……但是同样也有可能成为巨大的功绩。”
大臣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下力气揪出这帮老鼠来,就可以作为极大的胜利和功绩而得到首相阁下和国王陛下的嘉奖?”
孔泽依旧沉稳地笔直坐着。
又是一阵沉默。
“很有道理的想法。”大臣轻轻点了点头,“那么你还有别的具体想法吗?比如我们应该怎样揪出这帮老鼠?”
“现在还没有。”
他的回答引发了几声沉闷地窃笑。然而大臣阁下很快用凶狠的眼神环视了会议室一圈,所有人继续正襟危坐,不敢再有别的举动。
孔泽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我认为,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毫无蛛丝马迹可寻。要同时做到我刚才说的那些,需要动用多少人手?甚至多少印刷工人,多少油墨多少纸张?敌人在行动的同时,也一定会给我们留下足以送他们进班房的罪证,我深信如此。我们只是需要去找出它们。”
“很好。”大臣不动声色地赞许了一句。“那么,如果我想叫您揪出这帮老鼠的话,您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才能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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