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匂宮出夢
未来,为了实现梦想,需要走过的生死关头肯定比比皆是,比这更有风险的艰难险阻也必须踏过。
然而,实现带领法兰西民族踏过1870年那命定劫数的梦想,越来越近了,越来越有希望了。
愿上帝保佑法兰西!
夏尔抬头看了看朦胧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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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书评,发现读者中有人认为主角去见公爵摊牌太过冒失。认为两人立场不同,本来是敌人,再出这事儿的话恐怕会出现生命危险。
有讨论是好事,但是要拒绝谩骂的说。
其实问题没那么严重。
首先,书里已经交代过,公爵已经基本退出了政坛,现在相当于是一个国务顾问的角色——已经没有了决策权,远离了政治核心领导层,更没有到因为钱想杀谁就杀谁的地步(哪怕不考虑亲戚关系)。
至于说什么暗杀之类的,我只能说这是黑帮片看多了,真当主角就没有党派没有朋友?波拿巴派如果都是被人想杀就能杀的软柿子,那还怎么谋反?人心不都散完了……
另外,主角和公爵政治立场对立是事实,但是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法国大革命的腥风血雨给了上层阶级太过于恐怖的回忆,因而到了后来,上层阶级对贫民的反乱有了一种天然的戒备心理。
后来,法兰西上层阶级在政治斗争中形成了一种斗而不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态势(贵族里面有支持波拿巴家族的,而资产阶级里面有支持国王的,书中的特雷维尔一家就是如此。),上层内部的权利斗争相比大革命时代变得收敛了很多,不再那么血腥。
1830年革命,夺权的奥尔良派并没有对波旁王家赶尽杀绝,只是宣布放逐出法国了事;1848年革命,夺权派也没有对奥尔良派赶尽杀绝,只是把奥尔良王族放逐出法国,并让他们的重要人物失去了权势投闲置散,比如奥尔良派的几位领袖(梯也尔,基佐等人),都好好地活过了第二帝国时代;1870年的新的革命,波拿巴王族也只是离开了法国就可以了。
但是,请不要误解,上层阶级的内部妥协不意味着上层阶级放弃了刀剑,对下层阶级,他们反而更加舍得举起屠刀,更加团结起来镇压。
法兰西第二和第三共和国,都是在屠戮贫民之后建立的寡头共和国。尤其是1871年,他们逐条街、逐个区地血洗了巴黎,屠杀了数万人。为了得到10万用来镇压屠杀无产阶级的士兵,他们不惜向普鲁士屈膝投降,并付出50亿法郎的赔款,这比巨额赔款折合白银大概是6.5亿两以上(因为19世纪白银价值波动剧烈,这是最低值了,实际上可以比6.5亿两这个数字还要高很多),比《辛丑条约》还要高——法国人也有自己的“宁与友邦,不与家奴”的政治逻辑。
所以,在现在的公爵看来,主角虽然是讨厌的波拿巴派,但总算还是上层阶级的“人民内部矛盾”,不至于上升到生死斗争的高度。
如果主角说一句“劳资是铁杆革命党,无产阶级大联合万岁!”,那他与革命党有血海深仇的堂爷爷会真的不顾一切也要除之后快,因为这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
嘛,骗字数成功=。=
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十二章 兄妹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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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地将手伸入花丛,然后捏住一株鲜红的玫瑰,那是舒瓦塞尔公爵从荷兰回来后所进献的礼物。
玫瑰花茎上细小的尖刺刺入她的手中,她浑然不觉。
折断茎秆,她拿起这支鲜红的玫瑰,细细的血滴宛如从花中渗出的一样,一滴一滴地自花茎落下,给大地以鲜红的滋润。
玫瑰被轻轻地送到那鲜润的红唇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花还是唇更红。细细品味着这带着朝露的清香,她惘然回忆起那些迷离而又值得沉醉的画面。
不幸福的童年,十九岁时进入宫廷,君王的宠信,宫廷的饮宴,辉煌的盛典,一幕幕画面走马灯一样从她眼前闪过,然后又消失在那漫无边际的虚空之中,想要忘却的,想要记住的,一幕幕都消失在那无尽的虚空当中。那片虚空里的终点是什么呢?是全能的父在那里等待着自己吗?
回忆渐渐消散,她遥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红霞与鲜红的玫瑰在眼前相互缠绕,渐渐密不可分。
快到最后的时间了吧?她心中暗自想。
终点就要来临了,是的,谁也无法逃离这个终点,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里归于虚无。
笑容在这因病而略微枯槁的面庞上渐渐浮现,回光返照却让苍白的脸上泛起片片红云。
她拾起最后思绪,仰望碧蓝的天空,然后……
一切,归于虚无。”
【舒瓦瑟尔公爵是路易十五时代的名臣,在路易十五的宠姬蓬巴杜侯爵夫人的帮助下进入政界,最后因功被册封为公爵,还曾任外交大臣、海军大臣、陆军大臣,在路易十五时代权倾一时。】
夏尔奋笔疾书,预备在今晚写完这本书的结局,蓝丝袜已经催了好几次,再不交稿估计她就快闯上门来催更了。
为了给这本书一个漂亮的完结,夏尔最近苦思了好几次,但是始终没有想出一个足够好的结局了,今天写的这个,他仍旧不太满意。
最近读者们的口味越来越刁,如果只用个糊弄人的桥段来草草结尾,恐怕以后就很难从她们那里圈钱了,所以得好好地以一个漂亮的结尾来收场。
是该更加文艺一点,还是要侧重煽情?夏尔越想越觉得有些头疼。
夏尔抬头看看书房的挂钟,已经快十二点了。
算了,明天再想吧,都这么晚了……他轻轻打了个哈欠。
正当他站起身来准备熄灯离开的时候,书房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夏尔轻轻问了声,然后起身去打开了门,
芙兰穿着睡衣,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芙兰,怎么还不睡啊?”夏尔轻声问。
“我看您已经到了这个时间还在这里,应该会有些疲惫吧?”妹妹看着哥哥,“所以就给您泡了一杯咖啡,提提神嘛。”
“哦,那还真是感谢了!”夏尔接过有些发烫的咖啡杯,放到书桌旁边。
他鼻子蓦地有些发酸。
这妹子是多久没这么体贴了啊?
是两年前还是一年前开始?都记不清了。
“谢谢你,不过你还是赶快去睡吧。”夏尔亲切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芙兰的反应却有点不寻常,她目光有些浮动,在哥哥身上游弋着,脸上有些罕见的迟疑和忸怩。
“谢谢您……”面色微红的少女突然说。
“嗯?”夏尔有些惊讶,片刻后释然了。“莱奥朗小姐今天回来了?”
“是的。”芙兰轻轻点点头。“她今天回来上课了,不过一直在跟我道谢,我对她说都是你帮了她……”
“我想她知道吧。”夏尔淡淡地回答。“好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好提的了。现在她怎么样了?”
三十万的交易,夏尔没跟芙兰说。
“她现在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一个人生活。毕竟出了这种事她也不想再和那些家人生活在一起了吧……”芙兰目光还是有些游离。“哎,家人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都是金钱的错!”
“我亲爱的,金钱怎么可能有错呢?”夏尔正了正脸色,“犯错的是人,是人的贪心。人做了卑劣的事之后还把罪过推给金钱,那不是更加卑劣了吗?”
“好了,”芙兰垂下了头。
“不过,既然今天有机会,我正好有些事想跟你说说。”夏尔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您的这位朋友,并不像您想想中的那样纯净无暇。”夏尔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妹妹,“相反,这是一位极其聪明的女士,从看信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她那样写就是为了催发出你的同情心,然后诱使你去帮助她。”
芙兰继续低着头。
“你心地善良,这是一件好事,我并不是在指责你。但是,如果你因此就当每个人都心地善良,这就是大大的愚行了,这会让你吃大亏的。”夏尔柔声对叮嘱妹妹,然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不过好在你还有哥哥,他会尽力帮助你,帮你避开那些暗礁。”
芙兰还是低着头。
夏尔有些后悔,何必跟她说这些呢?暗地里旁观着,看到有问题再出手不就行了?
“你别误会,我并不是……”
“我知道。”一直低着头的芙兰,突然低声说。“我一直都知道的啊。”
“嗯?”
“我知道的……”芙兰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她的兄长,“玛丽写这封信来,还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是想激起我的同情心,让我去救她……”
“从实际情况来看,她的目的似乎达到了。”夏尔不动声色地回答。
“是的,也许我是被她用言辞所打动所利用了,奋不顾身地替她完成了目标……”芙兰的笑容中增加了不明的意味,“可是,可是如果当时我置之不理地话,会怎么样……她当时在那样的环境,还能想到我,她相信我会去帮助她……先生,那时的我怎么能够置之不理呢?”
“这倒也是,”夏尔点点头,“这位小姐带的钱不多,能够收买人的次数相当有限,所以选择收信人就相当重要了,她第一时间能够想到你……算是有点眼光吧。”
“您说她会耍心机,可是到了她那个地步,会耍心机又有什么罪过呢!命运如此作弄她,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她的兄长能够帮到她,她又何必这样辛苦自己?”芙兰抬起头来,为自己的朋友争辩着,“是命运让我们不得不如此的。”
夏尔看着自己略显得激动的妹妹,突然发现她说的很有道理。他点点头,“你说得很对,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负责任的哥哥的。”然后,他又喝了一口咖啡。
他的自吹让芙兰有些赌气了。
“也不是每个哥哥都是天天给妹妹说些无聊的大道理的。”她鼓起腮帮。
“哈哈……好吧……”夏尔笑了出来,“嗯,我们不说这么无聊的事情了,你的哥哥现在真是昏了头……”
“啊欠……”芙兰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夏尔吃了一惊,然后仔细看了看仅仅身穿着薄薄的开司米睡衣的妹妹。“穿得这么薄就不要在外面久待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好吧。”芙兰答应了哥哥的要求,然后转身就走。
在妹妹走后,夏尔继续坐在书桌前继续构思,片刻之后他还是觉得脑子一片乱麻,拿不出灵感来。
哎,还是早点睡吧。最后,才思枯竭的夏尔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喝完了最后剩下的咖啡,然后熄灭了灯光,踱步回到自己的卧室。
也许是因为今天过度用脑,也许是因为那杯咖啡的关系,躺倒床上之后,夏尔仍旧难以入眠,脑子里一直在不停地想结局的事情。
词语在脑中翻滚,不断组合又不断断裂,一句又一句台词闪过脑海。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几句被最后组合出的台词闪现在眼前。如果这样的话……
对!对!就这样!
不顾身体的疲惫,夏尔赶紧起身下床去书房,准备记录下自己新构思好的结尾。
为了不吵到他人,他拿起烛台,然后轻轻地走下楼梯,向书房走去。
然而,当夏尔轻轻打开书房房门之后,他看到了也许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他的妹妹,芙兰,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聚精会神地读着自己刚写的文稿,脸红红地似乎要滴出血来,湛蓝的双瞳笼罩着一团薄雾,眼角似乎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这!怎么会这样!
夏尔的内心在狂吼。
身为伟大光荣的穿越者,结果混到写这种女性向宫斗文来卖钱一直是夏尔深以为耻的一件事,所以他对妹妹和其他人一直讳莫如深,绝口不提。而且妹妹平时似乎也没有关心过自己在写什么,没有,一次也没有问过。
他绝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呃……”巨大的冲击让夏尔惊呼了一声。
片刻后他的意识回归了,然后止住了惊呼。
但是已经晚了。
听到了响动芙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的哥哥正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
她呆住了,脸上的红云瞬间褪去,只剩下了脂玉般的苍白。
“呃……”夏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片刻后他才说出一个词。“晚上好……”
以比消失的还要快上百倍的速度,红云再次笼罩住了妹妹的面庞,泪珠似乎重新又在眼睛里聚集。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您也在……其实我……”夏尔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在说,“如果……如果我……可是……”
“这下您满意了吧!”妹妹站了起来,口吻之激烈之严厉,夏尔感觉似乎之前从未听到过。
“这个……”夏尔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最后他总算想到了,“早点去睡觉,别冷到了……好吧……”
“这下您满意了吧!”那种看一团脏画布的眼神重新回到芙兰的眼睛里。蓝色的火焰似乎能够燃尽一切。
突然,她以飞快的速度向门外冲去,连夏尔都躲避不及肩膀被撞了一下。“我要去睡觉了!别来烦我!”
夏尔呆然看着狼藉的书桌,脑中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又来书房的目的。
该死,忘了之前到底想些什么了!
他脑子再次发疼。
算了,还是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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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十三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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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乖,听话点,芙兰。”夏尔柔声呼唤,“哥哥这是为你好……”
“不要!不要!”音量越来越大了。
“好吧,一开始可能会有点难受,但是忍一下,等下你就舒服了。”
“就是不要!你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芙兰仍旧大声抗拒着。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夏尔放高了音量,“听哥哥的话!”
“才不要听!绝对不听!”
夏尔的耐心渐渐被磨得差不多了。
“生了病就应该吃药,不是吗?”夏尔用上了略带斥责的口吻,“还有,不要蒙着被子跟哥哥说话啊,那样对你身体不好!”
“就是要蒙着被子,就是不吃药!”被子裹得越来越紧了,而且还在微微颤动着,显示出了主人现在的心情有多么激动。“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由于昨晚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外面晃荡了那么久,而且又经历了那么大起大落的情绪刺激,因此芙兰在第二天很顺理成章地感冒了,而且看上去还比较严重,因此夏尔直接派人去画室那里请了假,让妹妹在家里好好养病。
“好了,别生气了,芙兰。”夏尔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你果然还记着!”芙兰的反应反倒更激烈了,竟然还隐隐间带着一点哭腔,“你这下满意了吧!我就是经常躲着看你写的文稿,这下你可以得意了!呜哇……”
“呃……”夏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才勉强说,“其实如果你想看,我会让你看的,不用这样……”
“我就要这样!”
“总之,既然我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向前看吧……”夏尔坐到床边,轻轻用手拍击被子下凸起的头部,“别生气了,快点吃药,好好休息。”
在夏尔有节奏的轻轻拍击之下,被子的颤动渐渐停下来了,最后恢复了平静。“真的吗?”
“真的,以后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想要明着看也行,想要偷偷看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这样好了吧?”夏尔轻声回答。
等了一会儿之后,被子里再度传来了声音。“那以后,你一定要装作不知道,也不许在我留在书房的时候再闯进来!”
就算我装作不知道实际上我还不是知道了,大家一起自欺欺人吗?这妞到底是什么思路啊?夏尔内心有些疑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妹妹了。
是的,随着妹妹越来越长大,她越来越变成一个标准的、不可捉摸的法兰西女性了,夏尔痛切地感到了这一现实。
上帝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招致这样的惩罚?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一点一点地变成另一种生物?他内心一阵哀叹。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失落,他的口吻极其落寞而萧瑟,“什么也没发生。”
“不许说话不算数!”他的回答,让芙兰放弃了反抗,被子一点点往下褪去,露出那张因病而略显得憔悴、却更因此而显得楚楚可怜的娇颜。
少女那怯生生的眼神,让夏尔一瞬间忘却了对她的不满。
这就是我的妹妹啊!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芙兰洁白的额头。
然后,他拿起旁边梳妆台上的药剂瓶,轻轻地送到妹妹唇边。
和未来那个医学发达的时代不同,这个年代的医生能做的相当的有限,设备也只能用简陋来形容,用各种各样的药水来治病,天晓得能起多大作用。不过,芙兰这次得的只是一般的感冒,夏尔问药剂师要了人们最普遍使用的那一种,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
芙兰张开嘴唇,顺从地喝下了哥哥递过来的药水,她的舌头因病而略显得有些发白,让夏尔有些心疼。
“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看你。”总算完成了任务的夏尔,心中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妹妹的卧室。
由于已经差不多是午餐时间了,因而夏尔直接向餐厅走去,而到了那里他发现自己的爷爷已经在那里等着用餐了。
维克托-德-特雷维尔侯爵身穿着简单的黑色法兰绒燕尾服,内衬衣浆白的衬衣,以笔直的姿势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手里拿着最近的报纸不停翻阅着,虽然从未有将眼神向夏尔飘过来,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仍旧让夏尔有些凛然。他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白胡须,更增添了那种严肃气质。
夏尔轻轻地走到餐桌旁,安静落座,准备吃东西。
“看最近的报纸,对政府的批评越来越多了啊。这里也是那里也是。”在夏尔刚刚落座之后,侯爵突然说话了。“有批评施政无能的,有批评政府应对各地灾荒不力的,还有批评政府对外国太过卑躬屈膝的……”
“这说明各界的怨言越来越多了不是吗?这说明当今政府的掌控力越来越下降了,连引导和威慑舆论界的力量都快要失去了。”
“不,夏尔,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侯爵冷冷地回答。
“嗯?”
“我们家订阅了好几份报纸,有偏向保守的,有支持当今政府的,也有持激进共和观点的。是的,报纸或者其他任何媒体都有自己的立场的——尽管它们每一个都说自己是中立客观的。单独看一份,除了被洗脑你什么都得不到,而将这些东西糅合到一起,以冷静的态度来综合比较的话,你反而会发现很多很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呢?”
“你没有发现吗?在那些持反对立场的报纸上,最近对政府的批评越来越空泛了,不是指责某一个具体事件,某一个具体人物的劣迹,而是将当今政府本身的存在合法性来进行质疑……而它们的销量未见减少?”
“这说明,多年的煽动渐渐有了效果,人们不再对当今王朝的某一部分或者某个人感到失望和厌恶,而是对这个王朝的存在本身?”
“是的。”老侯爵这次同意了夏尔的推论,“人们反正就是天生需要批评政府的,关键是这种批评集中在何处。如果十几年前的法兰西人人在质疑当今政府存在的合理性,而现在却在争论当局某件事做得好不好、某个人是不是干了坏事,这反而说明当今政府已经安全了。”
“您说的有道理。”夏尔承认了侯爵的看法。
“托德-波旁-奥尔良先生的福,法兰西现在已经沦落为一个中庸国家,再也没有过去的荣光了,我们的使命就是让她恢复她的荣光。”
【自从身为波旁王室幼支的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登上法兰西王位之后,就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波旁-奥尔良】
听到这句嘲讽,夏尔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今国王路易-菲利普在1831年对法国议会发表演说,其中有一句“本届政府走的是中庸路线”,意思是自己的政府打算走一条既不激进也不保守的中间路线。由于这位国王同时不得波旁正统派和共和派的喜欢,因此他的政治对手们经常引用这句话并作出引申,以嘲讽这位不得敬重的国王。
“嗯,我们必将恢复法兰西的荣光。”夏尔重复了自己的心声,然后端起杯子向自己的爷爷示意了一下,两人一起抿了一口葡萄酒。
接着两人开始进餐,一时无言。
侯爵因为年纪的关系,饭量很少,因而很快就吃完了,然后他接着看报纸,夏尔则继续吃着剩下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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