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步步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楠木生花
“不去,在这里听到娘挨骂心里就好受了。我们不去,奶就不骂娘了。”陈雪娇瞪着大眼恨恨的说。
陈雪如看到妹妹一双犀利的眼睛,惊讶的说不出话。本来听到自己的母亲挨骂,自己只能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现在听到陈雪娇这么一说心里更加如刀绞。“妹妹说的对,都是大姐没用,看着娘挨骂却不能挺身而出。”
听到陈雪如的话,陈雪娇才发现刚才言重了,她忘记了陈雪如是个古人,古重孝道,尽管有时候一些所谓的孝道是愚孝。“姐姐,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觉得不能让娘一个人挨骂。”陈雪娇放缓了语气,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二姐,我和你一起去,一起保护娘。”平儿稚气的语言听起来格外清脆,陈雪娇满意的看了小弟一眼,牵起了小弟的手,作为大姐的陈雪如赶紧跟上。
三个人一起穿过院子朝上房走去。此时是初秋的天气,阳光明媚,天空湛蓝,一排大雁鸣叫着往南飞去,院子里几株凤仙花的正艳,一片红艳艳的光辉。陈雪娇顾不得欣赏这个时代的风景,急步走到上房,推开垂下的芦苇门帘走了进去。
田园步步娇 第四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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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骨肉都是索命鬼,见不得我好。”陈老太太持续用那苍老刮耳的声音骂道。
陈雪娇仔细的打量着屋子以及屋子里的人。这是堂屋上房,是农村四处可见的普通房子,泥墙地板是泥土,所不同的是比他们住的西屋要宽敞敞亮。屋子中间是一张乌漆八仙桌,八仙桌下面坐着两位老人。陈老爷子面无表情,瞧着脚眯着眼睛抽着大眼袋。陈老太太王氏盘着利落的发髻,穿着蓝布对襟棉布镶滚边的褂子,略胖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犀利刻薄。
陈老爷子身后站着陈老太太王氏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子表情各异。陈老太太这一边站着四个儿媳,母亲李氏和三婶蔡氏刚才醒来时见过面,所以能对上号。剩下的两位婶婶,雪娇也猜个*不离十。贴在陈老太太身边拿着帕子低声安慰的肯定是大婶子赵氏,因为她是陈老太太王氏姑舅表姐家的女儿,所以对待陈老太太亲近随意一些。站在陈老太太身后粗壮的妇女是四婶子张氏。滚在陈老太太怀里穿红衣服的漂亮丫头,是二叔家的雪妙,此时她正乜斜着眼睛嫌弃的看着陈雪娇。
陈雪娇姐弟三人进来时,陈老太太刚好口渴了就着大婶子的手在喝水。喝完水眼睛立马吊起来狠狠剜着陈雪娇姐弟仨。平儿明显的打了寒颤紧紧的往陈雪娇身后靠,陈雪如低下了头,陈雪娇无惧那目光,淡定的直视过去。
母亲李氏朝几个孩子使眼色,示意他们离开。陈雪娇装作没有看到母亲的眼神,依旧直直的和陈老太太对峙。陈雪如和平儿看陈雪娇站着不动,也跟着站着不动。李氏急了走了过来挡住陈老太太的视线说:“娇儿,你刚醒来怎么就出来了,仔细吹了风。娘在这里和爷奶叔叔婶婶商量事,如儿你带着弟弟妹妹先出去。”
“呦,雪娇妹妹你醒来了。妹妹的眼神这么吓人哪,直勾勾的看着奶奶。这是哪家的规矩,见了奶奶长辈不说磕头问好,反而看的人发毛,没有规矩的丫头。”陈雪妙从陈老太太怀里抬起头,微抬着下巴轻轻的说。最近陈雪妙喜欢把规矩放在嘴边,这源于姐姐雪姚的教诲。雪姚在徐州府大户人家丁家当一等大丫鬟,前几日回乡探亲,给雪妙讲了大户人家的生活规矩,陈雪妙记在了心里。
“还有大伯母,干嘛背着奶奶给雪娇妹妹使眼色,难道呆在这屋子里怕谁吃了她不成。”陈雪妙转动着眼睛边说变用手抚摸着洋红色绣着牡丹盛开的阮烟罗丝缎裙子,还是姐姐给的这条裙子好。丝绸的阮烟罗,穿在身上又轻又软,是家里的粗麻布能比的吗?
“妙姐姐说的对,凡事都要讲究规矩。刚才我娘给我姐弟三个使眼色是因为怕我们打扰了长辈,娘劝说我们离开屋子更是担心我们在这里影响到长辈商量事情。娘这是在教导我们,妹妹斗胆问妙姐姐一句,大伯娘因为怕儿女影响到爷爷奶奶商量事情教导儿女,而作为姐姐你阻止大伯娘去教导自家女儿,这是哪家的规矩?再说了,妙姐姐作为晚辈打断大伯娘的话,这又是哪家的规矩?”陈雪娇把目光转向陈雪妙笑脸盈盈的问道。
“你竟然敢教我规矩。”陈雪妙没有想到一向被她踩到泥地里的陈雪妙竟然敢公然反驳她,又气又怒。
“妹妹不敢。”陈雪娇抬了抬下巴,目光清亮。
李氏听到女儿公然反驳陈雪妙,忙赶来制止:“娇儿这是刚醒来,怎么冲撞了你妙儿姐姐呢。”抬眼看了一下陈老太太和赵氏铁青的脸,勉强笑道:“娇儿,还不快向你妙儿姐姐道歉。”
凭什么向她道歉,雪娇不认为自己有错,本尊的娘可真是个包子。陈雪娇心里想着,依旧站着不动,眼皮垂了下来看也不看陈雪妙凌厉的双眼。
“就你这样还想当孙家的当家奶奶,少做梦了你。这么不懂规矩,目无尊长,冲撞堂姐,口出妄言,在家里都是亲骨肉可以宠着你由你闹。我看真该让姚儿姐姐下次来教教你大户人家的规矩,省的你将来嫁入孙家让全府上上下下戳咱们老陈家的脊梁,说咱们不会教导女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这毛病不改,迟早被人休。你不要脸面,咱们家从爷爷奶奶到作为秀才的大伯还要一分薄面呢。”陈雪妙瞪着一双眉目,娇滴滴的说,好一番口才。
真是血口喷人,明明是他们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把陈雪娇推向火坑。这反过来反咬一口陈雪娇不懂规矩,上赶着要嫁给孙家。
“妙儿姐你一再的教导我规矩,若是教导的对呢,作为妹妹我感激你。可是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嫁人,被休,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家能说的话么。万一传出去,我们不打紧,可若是姐姐的名声坏了将来怎么相个好人家,就是齐林大哥哥以后的仕途怕也会受到牵连。”陈雪娇清脆的声音响起,顿了顿又道:“明明知道我这种性子嫁入孙家会让全府上上下下戳咱们老陈家的脊梁,为何还让我去,妙儿姐姐平时一点差错也没有,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也不比上的,为何不让妙儿姐姐嫁入孙家,只怕到时候人人都会赞老陈家出了个懂规矩的闺女。”
“你。”陈雪妙听到陈雪娇讽刺她不遵守规矩有失清白女儿家名声,一时暗悔自己失言,又听到要把她嫁入孙家,不禁又羞又气,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喊了一声祖母,把脸埋在陈老太太的怀里,禁不住眼泪滚滚。
陈雪妙的母亲赵氏一开始听到陈雪娇反驳雪妙,只当是小孩子不服气拌嘴,后来听到雪娇用童真的语言讽刺自己的女儿不守规矩已然生气,现在又听到提起孙家触动了心底的心病不禁怒火中烧,却好涵养的隐忍不出声。
陈老太太看到陈雪妙一进门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又看到她把自己最心爱的孙女惹恼了,简直气的想站起来扇她两巴掌。但是她知道这巴掌不该她来打,要打也是陈雪娇的娘李氏来打。陈老太太惯会借刀杀人,她用眼睛狠狠剜着李氏母女,不咸不淡的说:“看看你教导的什么好女儿,之前撞墙,现在又学会顶撞长辈兄姐了,保不准以后拿刀砍父母了。”
“四丫头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大嫂您作为母亲还不教导一下,这么小嘴皮子就这么利索,以后长大了还得了。”赵氏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眼睛往李氏身上一扫接着说:“论理小孩子拌几句嘴没什么,大嫂您这个当娘的都管不了,何况我一个婶子更不好说雪娇什么。咱们一大家子过日子,爹娘都一把年纪了,今天一直为大姐的事情忧心,家里有任何风吹草动气到了爹娘可怎么好。”
“林他娘,雪娇年龄小,说话冲撞了一点,这也不是孩子的本意。”李氏朝着赵氏说道。在徐州府称呼结婚已育的妇女一般称呼某某娘,这个某某是家里的大孩子,比如赵氏就以大儿子陈齐林的名字称呼为林他娘,平时人称李氏为安他娘。
“......论理呢,我不该说,雪娇年龄小,她磕了头我这做婶子的满心里都疼呢。”赵氏抽出雪青缂丝滚边上衣袖子里的手帕抹了抹眼睛叹了一口气道:“凡事也要分个轻重,大人在商量大姐的丧事,这丫头没头没脑的闯进来,不怪爹娘生气。”
好一个赵氏,四两拨千斤就把自己女儿陈雪妙挑起的事端避开,句句指责雪娇不懂事。
“雪如也是,妹妹不懂事胡闹,你也不劝着点,都是大姑娘了该为家里分担一些了。”赵氏转头对着雪如笑容满面的嗔道,语气轻柔的仿佛满腔春水,但是雪娇依旧听出了里面的恶寒,雪如听到立马低下了头。
“干姐姐什么事。”雪娇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是了,不干雪如的事情,好了,小孩子拌嘴说叨几句能有什么?”三婶子蔡氏慌忙上前打圆场,爽朗的指着雪妙笑道:“你这会子小孩子心性,等你出嫁那天你几个姐妹还要陪你哭嫁呢。别看吵起来像个乌鸡眼的仇人,到时候倒扣着手不肯走了。”
“三嫂子这话说的,可不是,到时候雪妙就凭咱们村头一枝花的身份肯定能嫁到城里,就像丁府一样漫天的富贵擎等着享福。”四婶子张氏粗声粗气的说道,张氏家世代打猎行事粗犷,看张氏五大三粗的样子就知道其剽悍家风。
“说道富贵,雪娇到底年龄小不知道轻重,要是我有你这么俊的闺女,孙家这头亲事也轮不到你。说不定俺现在就是孙家的岳母了,擎等着吃香喝辣。”张氏话一多起来,愈发显得粗鄙。
张氏提到孙家一下子触动了屋内人的诸多心事。李氏和几个孩子想到因为孙家换亲雪娇差点碰死,心里又恨又后怕。
始作俑者之一的赵氏想到儿子的前途,心里同样充满了恨,但是看到雪娇救活了心里倒有点莫名其妙的发毛。
“说到丁家,是对雪姚不错。当初要是家里能吃得起饭,也不至于把雪姚卖到丁府为奴为婢。虽然熬了这么多年也成了一等一的管事大丫头,但终究是伺候人的活。我这为娘的一想到雪姚就整夜里心口疼。”赵氏说着说着眼泪哗哗的流。
赵氏这一哭,陈老太太更加讨厌雪娇一家子。雪妙腻歪在陈老太太怀里看着雪娇恨不得撕了她。
“大伯读了那么多年书,好歹还是个秀才,听姐姐说丁府就是靠祖上秀才发的家。大伯这么多年一直在教私塾,也不谋个官做做。姐姐在丁府为奴为婢供一大家子吃喝,哥哥明年参加乡试准能高中秀才,给孙家结亲还不是为了让咱一大家子享富贵。何苦来,不是撞墙就是装死,难不成这个家就我们一家在谋算不成。”雪妙哭哭啼啼说到,赵氏听了雪妙的话哭声更大了。
“雪姚去丁家为奴为婢谁让去的?虽说逢年过节雪姚也给过俺们一块布一根钗的,但是俺们可不是靠她养着。这一大家子谁出的力小呢。”三婶子蔡氏平常非常圆滑的打圆场,从不得罪任何人,这一次听到雪妙说雪姚为奴为婢养着一大家子忍不住出声了。
好一场母女心连心的戏码。看到赵氏和雪妙拥在一起哭,雪妙心里冷冷的想。
“雪姚姐姐在丁府那么辛苦,不是说签的卖身契不是死契,明年开春不就可以放出来了吗?如果二婶娘实在念望着雪姚姐姐,今年也可以赎出来啊。”雪娇睁大眼睛天真的说道。
“说的那么简单,赎身的银子哪里有,靠大风刮来?”雪妙恨恨的说道,嘴里说道心里才不想姐姐出丁府呢,即使为奴为婢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也比在乡野农村好,何况自己的衣服首饰吃食都是姐姐提供的呢。
“很简单啊,林哥哥娶了孙举人家小姐,雪妙姐姐嫁给孙举人家公子,不就可以了吗。”雪娇继续天真的说着,既然他们不讲理,那么自己就作为一个孩子说一些天真的话故意刺激刺激他们。
“你......”果然雪妙停止了哭声,愤怒的脸扭曲着。
陈老爷子一直坐在八仙桌的首位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看着吵成一锅粥的妇孺一声不吭。眼看着越吵越烈,心里想到雪娇一开始不说话也不能吵成这样,换亲又怎么了,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值得可惜的,还闹撞墙,这就是最大的不孝。刚想开口制止,雪娇扑到陈老爷子的身边拂去陈老爷子身上的烟灰甜甜的说:“爷爷,孙女不孝,让爷爷担心了,孙女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爷爷。”
陈老爷子原先对雪娇不满而郁结在心里的火气,对上雪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打散了,磕了磕烟袋沉声说道:“成何体统,吵什么吵,不怕传出去整个村笑话。”
陈雪娇对陈老爷子没有感情,之所以这么体贴的去拂爷爷身上的灰,因为她用上一世25岁的智慧去分析利弊。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不受宠,这么闹下去陈老爷子恼怒不会对他们孩子怎么样,但是父母会遭殃。毕竟自己刚来到这里,不争在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田园步步娇 第五章 报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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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几下用力叩门声响彻了整个院子,紧接着一声苍凉的声音长长拖起:“报丧啦......报丧啦......”
大蛋带着二蛋三蛋跑到院子里拉开了木大门,一声压抑的抽泣声传了过来。
李氏带着雪如、雪娇、齐平姐弟三个走进院子里。陈子长、陈子富、陈子贵带着赵氏、蔡氏、张氏跟在后面。
乡亲相邻们闻讯聚集在门口看热闹,乌泱泱的都是人。
披麻戴孝,手里拿一根白纸裹着的木棍,跪在门口唉唉痛哭的是一个羸弱女孩,苍白秀丽的脸庞,嘴唇乌紫,大大的眼睛里成串的泪珠往下落,让人看了忍不住悲从中来。女孩旁边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腰里缠着一根白布,手里拿着一串纸钱。
“静好......”李氏快步走到前欲扶起披麻戴孝的女孩,手还没有伸出去泪先流下来了。
陈雪娇判断出这个叫静好的女孩是大姑唯一的女儿,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
“大舅母。”静好挣扎着爬到李氏怀里。
“静好......”一声颤抖的中年男声响起,紧接着一个带着四方巾着青色直缀的中年男子穿越人群走到了静好和李氏旁边,中年男子后面跟着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爹和哥哥回来了。”齐平拉着雪娇的手说道。
“大舅舅。”静好整整身上的素白麻衣朝陈子敏磕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泪眼模糊撕心裂肺的说:“大舅舅,我再也没有娘了。”
陈子敏饶是个铁骨铮铮的秀才不禁也落泪了,李氏不断的用袖子擦着眼泪,雪如和齐平也一起哭了。周围围观的乡亲看了这一场景,都湿了眼睛。
“文秀这一走可苦了孩子。”
“......静好可真够可怜的,没娘的孩子可不被人作践死,文秀可真狠心。”
“但凡有一点活路,谁会死。”
相邻们议论纷纷。
“死者为大,节哀顺变。”静好旁边的中年男人朝陈子敏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此人是陈老太太远房堂侄王宝山。按照风俗应该是死者的儿子来娘家报丧,但是陈文英没有儿子,只得静好一个女儿,于是王宝山亲自陪同而来。
“静好,爹娘,进屋说话吧。”玉面少年郎齐安扶起了静好,拉起爹娘的手。雪如看到后,走过去和哥哥一起扶着静好。
“姑母,姑丈呢。”王宝山直起身子询问。
“姑母,姑丈,侄儿宝山来给您报丧来了。”王宝山对着正屋喊了一声。
“宝山,我的侄儿,快进来。”屋内陈老太太苍凉刺耳的声音刮来。
“大哥,赶紧来屋里吧。”陈子长说到,不管兄弟之间多么不合,当着众多相邻的面,面子总归要做到。赵氏看到陈子长暗示的目光,亲热的向静好走去,掏起帕子扶着静好的肩膀哭道:我的儿,让你受苦了。”
陈家一行人引着静好和王宝山向正屋走去。
陈老爷子和老太太端端正正的坐在八仙桌的上首。
“给姑母,姑丈报丧,节哀顺变。”陈宝山拱着身子哀沉沉的说道。静好则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两个响头。
陈老太太阴沉着脸不出声,陈老爷子继续吸着烟袋。
静好朝舅舅舅母们一一磕了头。陈雪妍端了两碗水,蔡氏亲自捧着一碗给了王宝山一碗给了静好,又张罗两个人坐在椅子上。
“唉,大姐怎么就去了呢!”赵氏抹起了眼泪,口蜜腹剑,人前装好人是赵氏的惯常做的,当着众人的面她扶着静好的头,满眼的怜惜。静好则低头哀哀哭泣。
”宝山呐,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报丧,亏就亏在宝柱没有儿子,饶是有了儿子也不麻烦你大老远的跑来张罗了。”
静好听了身子一震,眼泪落的更密集了。李氏把她搂在怀里,一叠声的低声安慰。
“大姑母,瞧您说的,怎么说我也是您侄儿,宝柱一个太奶奶的兄弟,静好的堂伯父。一家子王家骨肉,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静好孝顺听话,可不顶个儿子。”王宝山赔笑道。
“到底是没个儿子,家不成家。”陈老太太絮叨着:“大丫头气性这么大,只不过宝柱要纳房妾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她到死都拦着。没了儿子死了,她这样怎么有脸去见王家列祖列宗。”
“咱们十里八乡也没有纳妾的,那都是有钱人家的事情,也难怪大嫂子伤心。不过人死为大,大姑妈您消消气。”王宝柱继续朝陈子敏看了一眼,颇多无奈。陈雪娇觉得王宝山这人还不错,她本以为王家人没一个好东西,没有想到王宝柱竟然有这么个名理的兄弟。
陈老爷子磕了磕烟袋咳嗽一声说道:“出殡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吧。”
“在准备着,后天出殡。”王宝山斟酌着道:“大嫂在王家恪守礼节,相夫孝子,侍奉公婆,对待小姑子小叔子更是尽到长嫂的责任,是王家十里八乡有名的好媳妇。虽然没有儿子,但也有静好这一个闺女,也不算是无后。”说完细细窥着陈老太太撇着的嘴继续说:“明天是娘家人吊丧的大日子,如果娘家人去的少或者准备的丧仪不到位徒增人笑话,这样王家人不好看,老陈家也会落下话柄。”
“哼,哪有那么多东西准备丧仪。”陈老太太气哼哼的说。
“死者为大,死者为大。”王宝山说道站起来身子:“天要黑了,我还要带着静好去白土镇她姨家报丧呢,你们商量着来,礼别太薄了就成。”
陈雪娇一家人送静好和王宝山走出院子。
“大舅舅,大舅妈,我很怕。做梦都是娘的影子。”静好拉着陈子敏和李氏的手哭泣。
“好孩子,别怕,等明天舅妈和舅舅去看你。”李氏忍着泪安慰道。
“娘被他们逼死了......”静好愤怒的哽咽道。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氏捂住了静好的嘴,朝上房努努嘴。
“宝山兄,子敏在这里多谢你里外周全。”陈子敏忍着丧姐的悲伤朝王宝山深深行了一礼。
王宝山赶紧拦住了,悄悄说道:“子敏兄,客气了。您也知道大嫂这一去,唉,家里会出多少闲话,宝柱哥一心只听我大大和大娘的,恐怕这丧礼......”王宝山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左右看无人塞到子敏手中,陈子敏推辞,王宝山说:“大嫂对我有恩,当初我家里的生头胎大出血,我在外贩羊,还是大嫂卖了头上的簪子请了镇上的郎中。”顿了顿又道:“我大姑......您多担待些,我多了也没有,这二两银子,您先拿着明天办一副厚重的丧仪。”
送走王宝山和静好,一家六口人返回了堂屋。
“......丧仪,明天的丧仪怎么办?这天还没有抹黑,要不我赶着去白土镇张半仙那里去采办花圈、灯烛、纸人、黄表纸。”陈子富试探着问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不吭声。陈老太太一听立马炸起来了:“什么丧仪?你有多大能耐你去办?”说着指向陈子敏:“人家正经嫡亲的兄弟还没有开口呢,你倒上赶着去了。”
“娘您消消气,娃他爹也是好意,再怎么说大姐也算是王家的人,他不也是为了老王家宝柱兄弟有面子嘛。”蔡氏圆滑的打圆场。
“丧仪,俺两口子没有意见,但是这个钱谁出,总不能让咱们出吧。”张氏粗声粗气的说。
“对,谁亲谁出。”老四陈子贵接口说道。
“按理说,大家不分彼此,大姐这一去大家都伤心。可是谁家有个子谁知道,大家一起过日子,虽然说雪姚能领几个月例,但终究这钱是给她准备嫁妆的,明年开春齐林赶考也要花一笔钱。咱总归要顾着活人不是。”赵氏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的说着,她一向在人前夸雪姚在丁府多得势,给了她多少银子,现在到了花钱的时候忙不迭撇清有银子的事实。
“大姐给大哥最亲,一向照顾大哥一家,上次我听说齐安在学里,大姐每天都让同村的行健给齐安带一个煮鸡蛋。刚才娘说的有理,最亲的人才有资格办丧仪,大哥可不是最亲的。”陈子长似笑非笑的说道。
齐安听了这话,一张英俊的面孔变了颜色。
陈雪娇想这一家都是什么人,互相算计着,连一个死人也不放过。论理最亲的人应该是陈老爷子,只是这时候不是陈雪娇理论的时候,何况死去的人是这个世界的最亲的大姑。
“各位叔叔婶婶,大家的好意小侄代表大房心领了,我爹作为老陈家的老大、长子,这笔钱理应大房出。”齐安镇静的说道。雪娇不禁乐了,因为陈老太太以及陈子长最忌讳就是长房长子四个字,平时文质彬彬的齐安偏偏就这么提,这句话飘进他们耳朵里无异于扇了几巴掌。
“明天早起,老大去白土镇张半仙那里置办丧仪,银子暂时你先出。”陈老爷子看着陈子敏说,陈老爷子发话也就预示着这场争论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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