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新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越
打定主意,石越把酒杯放下,对唐棣说道:“诸位兄台可是在此吟诗,不知却是个什么题目?”
唐棣见他说话,发音略显奇特,心里更加好奇。便笑道回答:“在这大雪梅花之下,题目自然是离不这两样。我看兄台气宇非凡,正要请教。”
石越微微笑道:“岂可喧宾夺主,正要先请教请教诸位的文采诗风。”
那唐棣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原来诸人在这里半天,只顾上喝酒说话,写出来的诗连自己都觉得丢人,实在不敢在这个不知深浅的人面前现丑,此时石越问他索诗,他如何不红脸。不过他倒是坦荡人,也不嫌丢人,直言道:“惭愧,小弟胸中全是浊酒,并无半句诗书,哪敢在兄台面前现丑。”
石越见唐棣直爽得可爱,心里更是喜欢这个书生。当下笑道:“惟大英雄能本色,兄台倒不失英雄之气。小弟却突然得了一点灵感,只恐不能入兄台的法眼。”
唐棣和那四个书生都吃了一惊,就是几句话的功夫,此人便有了诗句,这等快才,也真是了得。却不知石越不过顺手牵羊,想到前人的一首佳作。
石越也不待众人相请,便开口吟道:“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十片……”
他细里慢条吟来,众人本以来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佳作,不料却听到这样两句“诗”,便是唐棣都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一个书生更是不停的念着:“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十片……”一边哈哈大笑。
石越瞅着他们笑了半天,等他们好不容易停下来,方接着吟道:“……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这两句诗一出,这五人全都目瞪口呆,不一会功夫,五个人的脸全红了。不知石越此时也在心里暗叫一声:“郑板桥,对不起了。”
唐棣满脸通红的说道:“实在抱歉,不识兄台高才,方才轻狂了,冒犯之处,还望见谅。”那四人也过来一一道歉,再也不敢有半点轻视之意。
石越却平淡的笑道:“无妨,正见诸位是真性情。”
唐棣见他淡淡一句话便让人消去许多尴尬,心里更是佩服。又向石越劝了一杯酒,方问道:“在下唐棣,草字毅夫,蜀中人士,不敢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石越抱拳回道:“在下石越,草字子明。”仓促之间,给自己杜撰了一个字,只是这籍贯,也实在不敢随便乱说。
那四个人也分别过来自我介绍,一个叫*凤,字履善,却是福建人;一个叫李敦敏,字修文,江宁人;另两个是兄弟,哥哥叫柴贵友,字景初;弟弟叫柴贵谊,字景中,和唐棣是老乡,全是四川人。
石越听他们自我介绍时,心里便留上了心,可是直到听完,却发现这里面没有一个在历史上曾经很有名的人物,心里不由略略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有没有名关自己何事?方才释然。
年轻人相聚,又无阶级之分,彼此就很容易混熟。加上唐棣等人对石越的才华很是佩服,石越又是喜欢唐棣的为人,双方都有意结纳,不用多久就显得非常的熟稔了,竟仿佛是多久不见的好友之一般。石越听到唐棣等人都是赴礼部试的考生,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向唐棣等问道:“毅夫和诸位赴省试,考的是哪一科?”
*凤笑道:“我们都是考进士的。”





新宋 第一节 熙宁二年 03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新宋最新章节!
当时北方刚刚经过唐末五代之乱不过百年,而南方受战争破坏更加小,所以南方文治更盛,而当时所谓的南方,是指福建、江浙、江西及以东这一带地方,至于湖南湖北虽然自东汉后人材辈出,吴蜀二国曾经凭此争夺天下,但在之后不幸屡经大乱,到了宋代实在只能算是偏远小郡,直到清末才复兴,所以不能与闽楚吴越并称,甚至也不被列为“楚”之内。这*凤、李敦敏一是闽人,一是吴人,自然是以考进士为荣;而唐棣及柴氏兄弟虽然是北人——当时蜀地是归于北方的,但是四川在北方洛朔蜀三派中,却是一个特例,更多南方的色彩,当时也是人材辈出的地方。宋代按地域可见的一个特点,就是这四川和闽楚吴越的读书人,大多是考进士的,而且因为读书人特别多,往往是五六十人争夺一个取解试的名额;而北方诸路,则多学“明经”,就是背读经义的考试,在这些地方考进士,却往往是五六个人竞争一个取解试的名额。这件事实在是有宋一代南北方的一大特点,就是宋人也早有注意这一事实,因此南方的读书人往往就觉得不公平,而北方的读书人又心忧于南方人在政治上日渐得势,以为非国家之福。石越昔年读书的时候,曾经平心论断:“北方人治经义,多质;南方人习诗赋,尚文。以考诗赋策论取士这一点来说,自然对南方人不公平;然而实际上学得诗赋策论的未必就比习明经的更会治国,不过是考试上难一点罢了,况且治国者若文多质少,本非国家之福,从这一点来,北方诸子的忧心,也不算是过份的。”不料自己居然阴差阳错回到古代,有机会亲自领略这一历史事实,也真不知是悲是喜了。此时听这*凤的口气,那是有几分自得,又有几分对明经等科考的不屑,这也是当时的人之常情了。当下微微一笑,却不做声。
李敦敏是个机灵的人,南方读书人的风气,让他们天生就佩服那些文章诗词写得好的人,石越的“诗才”已让他折服,而另外他又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度,本来听他发问,也只是平常的相问,倒没放在心上。但又见石越听了*凤的话却只微微一笑,就不再开口,就知道他这一问之下,尚有言外之意,或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也不可知,倘能透露一点,对自己的前途岂不大有好处?
心里打着这个小九九,口里就老实的说道:“国朝进士科,惯例一直是试诗赋为主的。不过听说今年五月朝议要罢诗赋、明经诸科,专以经义、论、策试进士,议论纷纷未定,我曾听说是沮于苏直史,这其中详细,非我辈所能尽知。然今岁秋试,明经诸科未罢,而诗赋亦是进士科考试的内容,愚弟平日里思虑这事,想是不会变了,这诗赋之学,还得请石兄多多指教。”他这样说得明白,实是想引出石越的话头来。
果然,石越听李敦敏这样说得明白,便笑道:“指教不敢,而且诗赋之学,我看几位兄台也可以不要学了。”他虽然是学历史的,但是于历史的细节倒不能记得这么清楚,本来心里只是想起一个由头,不过这李敦敏一提到苏直史也就是苏轼,倒让石越想起苏轼那篇说王安石改革科举是“多事”的奏章,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就清楚的摆在了他面前。
而*凤却以为石越是出言讥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就连唐棣、李敦敏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李敦敏心道:“我以至诚对你,你却言讥笑,实在失之厚道。”柴氏兄弟纳纳不言,心里也暗忖,虽然相对这个石越的诗才来说,自己的确是不用学诗了;只是这样当面笑骂,却未免是有点恃才傲物了。
石越见这些人的脸色,便知道他们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也不说破,只继续说道:“在下幼年学过一些河洛之学,于天文地理也略知一二,究其理数,明春明经诸科虽不会罢,但这诗、赋、论三场考试,是不会有了,因与几位有缘,不觉多嘴了。诸位不要泄漏给他人知道才好。若让天机泄露,我罪过非浅。于诸君也是祸非福。”
众人听石越抬出神秘主义来说了这番话,才知道他另有他意,并非存心取笑,只是说明年不会考诗赋了,因为诏令未曾明发,也不敢全信。但心里虽是半信半疑,却也未免有几分敬畏之色。唐棣马上就问道:“以子明之意,朝廷明年进士科不试诗赋,当试什么?”
石越微笑着吐出四个字:“经义策论。”
这件事对于唐棣等人来说,可以说是事关重大,非同儿戏。几个人直瞪瞪的望着石越,只盼他能加以说明,石越却不再说话。这种神秘主义的论断,那是越少说话越有效的。石越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故事,深明此道。
唐棣等人见石越如此信心十足的下此断语,各自的态度便也不同,唐棣和李敦敏是有点信的多一点;柴贵友柴贵谊兄弟却是半信半疑之间,以为不妨两手准备;只有*凤脸上却是明显的不信任。
*凤本是个不信天不怕鬼的人物,的确不容易被这种神秘主义的论断所影响;他和唐棣也不同,唐棣机心较少,所以虽然未必相信神秘主义,但是因为对石越本人的信任,所以就较少怀疑,而*凤却觉得自己没有理由要相信这个陌生人。
为了给自己一个更好的理由,*凤开始旁侧斜击:“朝议已定之下,子明口出惊人之谈,想必家学渊源,却不知子明是何方人士?”
提起这个“何方人士”,石越就不禁起了自伤之心,黯然说道:“在下于两天之前突现出现在汴京城南六十里的一块农田,自己的出身来历,父母妻儿竟是全不记得了……”
众人听到这样的奇异而不合情理的事情,无不瞠目,*凤就有几分不信之意,唐棣却安慰道:“子明不必伤怀,你这种装束,天下少有,凭着这身装束,未必不能打听到你的家乡与高堂,况且兄台才学非凡,令府上毕竟不能是无名之辈。”
那李敦敏和柴贵友柴贵谊兄弟也纷纷出言安慰,*凤也不好再出言发难,只好跟着安慰几句。
石越见唐棣如此相信自己,心里也有几分感动。只是有些话和他们既说不清楚,也不能够说清楚,不得不装糊涂。只是想到伤心之处,不免就要借酒浇愁,一杯一杯的酒似水般的往肚子里倒,顷刻间几斤老酒便下了肚。唐棣等人见石越如此海量,无不惊叹,唐棣虽然也喜欢豪饮之人,此时因知道石越是有心求醉,免不了就要在旁劝解,可又如何劝得住?
借着几分酒意,石越随手折下一枝梅花,轻击酒瓮,呛声吟道:“玉楼十二春寒侧,楼角何人吹玉笛。天津桥上旧曾听,三十六宫秋草碧。昭华人去无消息,江上青山空晚色。一声落尽短亭花,无数行人归未得。”
这词虽然不是应景之作,但是石越自怀身世,别有怀抱,自他吟来,则尽是悲怆之意,特别是念到“无数行人归未得”这一句之时,更是反复长吟,让人闻之心伤。
唐棣等人虽然从未听过这首《玉楼春》,但是听石越吟到伤心之处,便是连*凤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石越了……
※※※
熙宁二年的冬天,对于石越这个刚刚回到古代的人来说,真是特别的严寒。没有温室效应、自然没有被破坏的古代,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甚至可能觉得不习惯,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气。
那天在相国寺结识唐棣等人,石越醉熏熏的被唐棣等人扶回客栈休息,众人见他才华出众,心里都以为此人将来必成大器,此时落难,不免纷纷想要解囊相助,却被唐棣全部给推了,他反正手里有钱,一个人资助石越亦是够了。
石越心里感激,嘴上却无半句谢谢的话,唐棣固然不以为意,便是那*凤等人,也以为是石越对这钱财之物看得甚轻,因此并不在特别在意。却不知石越虽是现代人,那“大恩不言谢”五个字却是明白的,这个时候的帮助,岂是一个“谢”字可以回报的?
从相国寺回来这*天里,石越平日里便随着唐棣等人一起游学,他们讲经义的时候他只在旁边静听,偶尔忽有惊人之论,引得众人佩服不已。但众人若要和他探讨,他却只笑不答,过不久众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以为他生性不爱多言,便不再纠缠。没有人知道他是怕自己言多有失,出丑还是小事,说的话来引人疑惑就不好了。而石越也自知自己说话音调在当时人看来,自是怪异,幸而他曾在河南呆过五年之久,那古今发音虽然有别,但有了那五年的底子,加上他刻意的用心,不用多久,他说出来的开封官话也就有模有样了。
这一日石越赶大早起来,因为连日大雪之后金乌初现,汴京城里人来人往亦渐渐多了起来,唐棣便约着石越和柴氏兄弟去会客。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石越几乎有点认不出来自己了:白色的羽绒衣自然早已不穿,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圆领窄袖葛衣;裤子亦是黑色的,因为布料的原因,穿起来不是太习惯;因为没有长发,便只戴了个方巾帽;唯一舒服的是脚上的布鞋,在这种大冷天里,穿双皮底布鞋那是暖和多了。北宋的衣装以简约自然为尚,并不太合石越的眼光。若依石越之意,这些衣服全得改良,不过此时自己都是寄人篱下,哪里能够挑三检四呢?
暗自摇摇头甩开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石越快步走了出去,那唐棣和柴贵友柴贵谊兄弟早就在客栈大堂里的等候了。见他出来,唐棣立即大声说道:“子明,今日难得天公作美,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如何?”
石越看着柴氏兄弟在旁微笑摇头,也不知这中间有什么玄机,正待回答,早被唐棣一把拉住,向外面走去。出得客栈,车马早就招呼好了,四人上了一辆马车,绝尘而去。
唐棣似乎是心情很好,在马车里便不停的打着节拍,摇头晃脑的哼唱着什么曲子,那柴氏兄弟左一句右一句的取笑着,石越在旁听着,却是一句不曾明白得,弄得一头雾水。跑得一阵,石越实在嫌气闷,就掀开车帘往外看去,这地方却是来过的,原来是到了潘楼街附近。
马车在潘楼街一带的巷子里左转右转,在石越看来,几乎跟逛迷宫差不多,好不容易终于在一座宅子前停住。唐棣飞车跳下马车,也不通传,拉着石越的手便自管自的闯了进去,柴氏兄弟一前一后也跟了进去。




新宋 第一节 熙宁二年 04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新宋最新章节!
进得大门,才知道是好大的一座宅院。整个院子地域宽敞,占地四亩有余,院子里既有高槐古柳,更有森森古柏掩映,各种各样的花木点缀其中,因着大雪刚停,枝头上尚挂着一层层积雪,愈发显得是银装素裹。院内建筑则是当时典型的四合院、三进房,四向房子两两相对,大门两边左右各有两间下房,是下人居住的地位,谓之“前进”;进得大门,一直前走,有个中门,中门两边是许多的耳房(客房),正中间则是一个大厅(客厅),谓之“中进”;中进再往后,便是“后进”,有许多的住房以及厨房、杂屋、平时用饭的饭厅等等。厕所则在偏远幽静之处,森森古柏之后。全宅房间共计三十三间,合“三十三天”之数。这座宅院最特别之处,还在于有一个布置非常幽雅的后花园,其中有一个半亩的池塘,护岸有桃树,池塘中有水榭,一道拱桥搭在水榭与池岸之间,桥下种满了荷花。此时虽然是冬天,荷叶早已枯败,但其规模可见。
石越此时虽不能尽知这座宅院的妙处,但仅从前院的森森古柏中,亦能知道这院子的规模与历史了。这样一座院子,虽然规模制度是平常人家的礼制之内,但是非富裕之家,绝对不可能置得起。更何况这座院子还是汴京城繁华的商业区潘楼街附近。看着唐棣旁若无人的样子,那些家人又无人出来阻止,反而眼角带笑,石越便知道此家主人和唐棣渊源不浅。果然,才进得中门,就听见唐棣大呼小叫:“贵客来了,主人家快来迎接。”
早有一个声音应声回答:“唐毅夫就是喜欢一惊一诧,你又是什么贵客了?”声音清朗洪量,一听便知是个浊世佳少年。又听一个声音啐骂:“表哥没半点规矩,这房子置了一个月有多,他就不管不问,现在倒想来做‘贵客’了。却不知小鬼虽然难磨,我们这边却有专门捉鬼的钟馗……”这个声音却是又清又脆,似是个小女孩。
便在这说话间,唐棣带着石越闯进了中进的客厅里,却看见这屋子上首坐着两个中年人,又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坐在下首相陪,另有站在一旁伺候的下人若干。刚才说话的,显是那两个年轻人。那个女孩子不曾料得有生人进来,跺着脚骂一了声“好唐棣!”,便羞得掩面避入内堂去了。慌得柴贵友柴贵谊兄弟连忙低头陪罪,口称“孟浪”。只石越却一下子没反应过,根本没想到古时候的女孩子是不可以随便见外人的。
那几个男子见有外人进来,也连忙站起身,抱拳说道:“不知有贵客光临,有失远迎,伏乞见谅。”这回石越是听明白了,也抱拳说道:“来得孟浪,晚辈们还要请长者见谅才是。”那个少年却在旁笑道:“若是有孟浪,必是唐毅夫的罪过无疑。”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石越移目望去,却见那个少年生得剑眉星目,甚是俊朗的一个人;两个中年人一个是刀削脸,一双眸子精光四溢,留着短短的胡子;一个长得甚胖,脸上带着弥陀佛式的笑容,只是那小小的眼睛里,一不小心便会流露出狡狯的目光。再看唐棣时,却见他脸上也有又惊又喜的神色,此时已是双膝跪下,朝那两个中年头叩了个头,口里说道:“给舅舅,二叔请安。”站起来又冲那个胖子说道:“二叔,你怎么来汴京了?”
那胖子笑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家伙,你来到汴京,家里上上下下都放心不下,正好有一批货发到汴京来卖,你爹就让我亲来,好管管你这个没法没天的飞天狐狸。”唐棣笑道:“二叔不要说得好听,定是你想来看看这汴京城的繁华,便找了个这么好的借口。我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况且有舅舅他们在,哪有什么放心不下呀?”
那个少年却笑道:“唐毅夫且莫只顾了话家常,冷落了客人,你先给我们介绍介绍呀。”唐棣笑道:“偏你桑充国想得周全。”又敛容向两个中年人说道:“这三位是孩儿新结识的朋友。这一位,石越石子明。这两位是柴氏昆仲,舅舅却是见过的。”柴氏兄弟听到说到自己,便上前见礼,由柴贵友说道:“晚辈柴贵友,草字景初,这是舍弟贵谊,草字景中,给两位伯父请安。”石越一看,糟,自己又不知道这些礼数了,连忙学着柴氏兄弟的样子,上前一步,深施一礼,朗声说道:“晚辈石越,给两位伯父请安。”那两个中年人可能是知道柴氏兄弟是有功名的人,连忙还了个半礼,口称“不敢”。
当下双方便分宾主坐下,很是说了些客套话。原来这家主人叫做桑俞楚,便是那个刀削脸,是唐棣的亲舅舅,刚从四川迁来汴京不到一个月,这桑俞楚已过不惑,膝下有一儿一女,哥哥叫桑充国,字长卿,今年十八,平时和唐毅夫表兄弟之间关系甚洽;妹妹叫桑梓儿,不过十五岁,刚刚及笄,因为家道殷实,父兄宠爱,故最是调皮的一个人。这桑家本来是汴京人士,因为祖上避战乱迁到四川,数代经营,靠经商起家,虽然不是豪富之族,却也颇有家底,就是人丁不旺,数代都是单传,女儿生得多,儿子却是生了一个之后就再也生不出来了。到了桑俞楚这一代,因为国家重文治,这个儿子又有意上进,四川文化氛围虽然不错,却到底比不上汴京这里人物荟萃,便有举家迁回故乡之议,一来是回到祖籍所在之地,将来儿子赴取解试也方便一点(在宋代儒生们参加考试,是必须在自己的籍贯所在地参加考试的),二来也为了让这个儿子得到更好的教育,当时的情况,如果不能游学京师,则诗文就难以长进,考上进士的可能性就比较低,这也是当时南方人中进士比北方人多的原因之一,因为南方普遍较北方富裕,出得起钱来供学子游学京师。只是偌大产业,要善后的事情却也不少,故直到一个月前,方才迁到汴京,就在这潘楼街附近买了一座宅子。唐棣却是第二次来,前一次是带着柴氏兄弟来贺他舅舅乔迁之喜。这一次来本是想把石越介绍给他表弟认识的,不料却碰上他二叔从蜀地来此。他二叔在蜀中商场上号称“笑面狐狸”,大名叫唐甘南,字坚夷,名字倒起不错,不过文章却是从来不读的,识得几个字,会算几笔账,生意做得像老狐狸,就这样的一个人,却和唐棣关系最洽。
那唐棣平日里最喜欢结交朋友、扶危济困,他这个表弟桑充国也是个豪迈重义之人,故此兄弟二人较之一般的表亲更要亲近一层。桑充国因为年纪尚小,并未参加取解试,但是在地方上的文名更在唐棣之上。当日在四川之时,他平生唯一服气的,便只有苏氏兄弟,只恨苏子瞻苏子由都在外为官,不能得耳提面命,常引以为憾。因为听说新皇即位,苏轼在京师任直史馆、判官告院,想来以他的才华,必当大用,因此对于迁家返籍之事,桑充国也最为热心。但自从一个月前来到汴京后,因为预备来春的礼部试,各路贡生齐聚京师,这里正是人文荟萃之时,这桑充国跟着表哥唐棣一起去会过几次文,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苏氏兄弟自然不必多说,便是那些各地的贡生中,诗文胜过自己的,便不知道有多少。原来他的本意是想到了京师,就要去求着苏轼行拜师之礼,不料会过几次文后,桑充国就暗自想道:“那苏氏兄弟是国朝一等一的人物,便是收弟子,非良材美质断不能收,自己现在这点子学问,想去拜师,实在不够资格,不如关起门读几年书,到学问精进一些之后再去拜师也不迟。”主意打定,尽是从此不出家门半步,每日里除开承欢膝下,便是闭门苦读。
唐棣却是最看不惯这种关起门来读书的人。虽然觉得他表弟其志可嘉,但是这种方法未免又觉得太蠢,这之道,不交游怎么可以长进呢?只是这桑充国却是轻易不听人劝的。恰恰自从他结识石越之后,便觉得此人虽然平日里言语不多,但是说话举止,自有风度,而一言半语之间,常见真知,更是经常发前人所未发。私心想来,若是把石越介绍给这个表弟认识,只怕也不比认识苏氏兄弟差多少……因此上只待大雪一停,他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石越上桑府了。
此时见众人寒暄已过,他便迫不及待的冲桑充国说道:“长卿,这位石子明兄可是真正的贤才,你一定要向他多多请教,胜过你变成书呆子在家里读书百倍。”那柴氏昆仲也点头称是,在旁一齐夸赞,慌得石越连忙说“不敢”。
那桑充国却不是轻易服人的脾气,虽然来到汴京后眼界开阔不少,不再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三”(除开苏氏兄弟),但是让他轻信人言,却也有所不能。何况他还知道自己这个表哥的脾气,稍稍有点长处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能人豪士,他那妹妹桑梓儿还为这事编了一句口号取笑唐棣是“眼里贤良方正;口中博学鸿儒”,虽然难得这次有柴氏兄弟帮他夸人,但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贤才”,实在还是未可知之数。他有心要考较考较石越,却又不好直接开口,眼珠子转得几转,计上心来,便先向桑俞楚、唐甘南告了个罪,笑着说道:“今天汴京城的风好,来了这许多贵客,仓促间没什么好助兴的,恰好孩儿前些天在碧月轩听到一个歌妓唤作云儿的,曲子唱得极好,特别柳三变的长短句,自她唱来,极得其妙,莫若孩儿去把她请来,也好为大家助助兴。”
12345...10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