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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越
我正想将心思移到鱼雁儿身上,却看到丫环领着几个人进来了,细看却是李一侠、吴安国、曹友闻三位,李一侠看到我身边的王雱,不禁微微一怔,却不说什么,只和吴安国、曹友闻上前来朝我施了一礼,我拉住李一侠的手,向王雱介绍道:“王世兄,这位是在下的好友,李一侠;这两位是我大宋的俊秀之士,吴安国、曹友闻……”又向他们三位道:“这一位,是天子近臣,天章阁待制兼侍讲王雱王大人。”
吴安国和曹友闻本不知道坐在我身边的人是谁,一听竟然是王雱,无不一怔,连忙说许多客套话,又细细打量王雱一番,方各自坐了。司马梦求低声向李一侠说些什么,李一侠不住的点头,又偷偷朝这边看,又偶尔看了看秦观几眼。显是司马梦求正把一些事情告诉李一侠。
待到鱼雁儿一支舞终了,李一侠便上来对我说道:“子明公,天色已晚,须当回庄,只恐还有些事待子明公作主。”
我知王雱在此,必不得痛快,而李一侠肯定也有事要和我们谋划,便点了点头。先向那边轻抚栏杆,在公孙台上休息的鱼雁儿遥遥拱手为礼,才对楚云儿说道:“今日得见芳容,惊为天人。只恨俗务缠身,不能久晤,就此告辞。改日必当再来拜访。”又向王雱道:“王世兄,今日就此告辞,他日再谒府上拜访。”
便有司马梦求留下缠金,众人告辞回府。
李一侠坐上我的马车,待石福扬鞭之后,便冲我说道:“子明公,今日之事,有欠考虑。”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方出得枢密院,便往这种风月之所,倘若御史知道,也是一桩风liu罪过。子明公倒不要紧,那司马梦求三人方得圣眷,皇上知道,不免心里存了个轻佻的印象,此为其一……”
他见我点头称是,便又说道:“秦少游在那里诽议执政,听得的人不少。现在王雱在那里,我等无计可施,不过想那楚云儿和鱼雁儿也不是多嘴之人,必然知道此事如果传出,她们逃不脱干系,此时还是无碍的。但是那些丫环下人,便难保不漏嘴,于今之计,只等王雱一走,我们找人马上把刚才在场的丫环下人全部买下,辗转几次,再由子明公把她们买进府中,断了这个后患。”
我正担心这个,听他说出,不禁笑道:“我所虑者正是此事,真是好计。”
李一侠微微一笑,说道:“尚有其三,司马纯父去主持西京精忠学院,比不得在东京有众人攘助,万事皆须先行策画周详,如果差使办不好,皇上责怪下来,便是子明公亦不能免其咎。而武学之事,必受重挫。此时不是庆祝之时,万事方开头。又方才纯父说种公要调来东京主持讲武学院,亦须先行想法和种公沟通,须知皇上能看到的成绩,便就是这天子脚下的东京讲武学院。”
我笑道:“无过兄计议周详。”
李一侠乃笑道:“子明公想要让我大宋有汉唐的声威,要做的事实在太多。除开这武学的事情外,玻璃坊很快就可以开张,亦须有得力人手去主持。又印书馆有人来请示,是否可以在十二路多开几处分店?赵记印书馆现在发展得不错,他们甚至替一些坊间店肆印一些传单,让童子在街上散发……”
“广告单?”我有点目瞪口呆了,真够有创意的。我却不知道这种手段,并非始自今日。
李一侠惊奇的问:“什么是广告单?”
我笑道:“便是方才你说那些传单,我即兴取的名字。”
“噢,原来如此。”李一侠也不再追问,又说道:“亦不仅如此,赵印还印了一些小纸张,上面便载有许多小说志怪之类的故事,每天一段,一文钱一张,一时竟惹得洛阳纸贵……”
我不禁笑了起来,这不是报纸的雏形吗?看来这赵青芹的脑筋真够活络的。李一侠却不知道我在笑什么,继续说道:“……各地的掌柜回报,说是赵青芹用活字印刷的技术和各处原来有的印书馆的老板合伙,他占四成,那些老板占六成,这新式的印书馆现在陆续出现在各路大一点的城里,用不多久,估计全国各处都会有了,这赵记用这种方法一下子就暴富了。故此印书馆那里来说,希望多开分店,否则以后进账就会至少要少三成以上了。”
“无过兄,这赵青芹真是个人才。”我答非所问的赞道。
李一侠撇撇嘴,不以为然。要让他真正把成功的商人当成“人才”,这个观念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过来的。在他眼里赵青芹是比较奸诈吧。
我又说道:“印书馆多扩张一些分店,我不反对,不过不需要扩展太快,以免资金周转不过来。我们也可以学赵记的方法,和各路的大印书馆合作,反正这技术也不是一两家垄断的了,没必要小气。这赵青芹就是这等聪明,他知道垄断不了,便干脆扩散以换取资金,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又给我们增加了竞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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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二十四节 谋画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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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侠见我如此吩咐,只好答应着。我也想前段日子因为于朝堂上的事情关心太多,这边的产业反而管理得少了,全赖李一侠在四处主持着,方得无事。此时见李一侠提起,趁着这机会,正好谋画一下将来商业上的大计。
虑及于此,我便笑着对李一侠说:“无过兄,不必过虑。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我于生死轮回中转过,对这些东西看得淡泊了,只要不至于饿死冻死,就无所谓钱多钱少。有多一些印书馆来竞争,于我看是坏事,于大宋来看,却是好事。日后我辈行事,依然要以今日这个规矩为准,不可以为挣钱而挣钱。”
李一侠虽是对功名很看重,却是能做大事的人,当下愧笑道:“子明公,学生还是易着相。这些利益,惭愧得很,不能如子明公看得淡然。”
我心说你要是也淡泊,我能让你做我的谋主吗?你当然得精于算计才行呀。嘴上笑道:“无过兄倒不必惭愧,多挣一点钱帛,在我辈手里,也能为大宋办一点实事,上报皇恩,下救百姓,亦是大仁大义的事情。”
李一侠点头称是。我又说道:“既是印书馆这边进账会减少,那么就得另拓财路,一是玻璃行须得及早开张,开张之后,亦学那些店子,多做传单,到时候做一些美奂美仑的器物送给皇上和朝中大臣,听到皇上和朝中诸老都用这些,这玻璃就没有不好卖的。”
李一侠是个一点就悟的人物,马上就明白我的用意,笑道:“子明公高见,到时我会着几个得力的人手去办理。”
我又说道:“印书馆那边,我们也可以卖些小纸张,就管这个叫‘报纸’,这报纸的名字就叫《汴京新闻》,这报纸上,不仅可以刊那些传奇故事连载,亦可以刊些一现时的故事,如东京哪个街坊出了贞女烈妇,哪里又有谁作奸犯科,何人因何事受到朝廷的奖励,何人在外面经商有什么奇闻趣事,凡此等等,皆可着专人四处打探,刊在报纸上印了出来。只有一条,不可攻击朝中大臣与朝政,故此得安排几个人专门盯着,每一日的报纸刊出来之后,这几个人就要仔细看看有无犯禁触讳之处,确实无碍,方可付印。若出了事,也只找这几个人顶罪。各路的分馆,亦可依此而行。”
李一侠笑道:“若依此,凡好事坏事,皆可凭这报纸流传千里,于奖掖风度也是有益的。只是这雅俗难调,也是一桩难事……”
我倒没想到李一侠会往这方面想,嘻声说道:“也就因这个流传千里,故此上凡是写的这些故事,只要有名有姓的,就定要真实。若是毁人清誉的,更不能乱说。否则会有许多官司上门,那怕了我们的,虽不敢告我们,也会暗中骂我们有损阴德。故每一件事,哪个人写的,便将哪个人的名字也一并登出来。报纸上也声明,这事与我们印书馆无干,要找麻烦,尽可以找这个写的人的麻烦,也免得有人凭空捏造故事。”
李一侠笑道:“若是如此,只怕印书馆人手不够。”
“这倒不妨,先是由印书馆派人,再请些人来一起做事,待到有了规模,便分离出来,置办一个报馆,便专门编这报纸,再交由印书馆印刷就是了。不过你寻人,须得找些有学问又谨慎点的,千万不可在这关头去讥刺新政,惹出大麻烦来。”
李一侠点头应道:“这个学生理会得,依学生意见,则白水潭书院的书生们办这个正合适,这些人多数喜欢新奇的玩意,也就有几个家伙不学无术,就爱整些奇谈怪论、蜚短流长,似是天生办这个报纸的。只是白水潭书院的人和太学里的生员们一样,嘴巴管不住自己,有了这个东西,想让他们不讽刺新政,几乎不太可能。”
我笑道:“这个你自去想办法。”
李一侠思考了一会,拍手笑道:“有了,就找几个谨慎的老夫子,每月好生供着他们,专门审查这报纸能不能出。”
我不禁哈哈大笑:“便是陈平,见了无过兄也要退避三舍。”
……二人在马车上谈论这些俗务,不知不觉,便到了我的庄园中。
此时天色已晚,那司马、二吴、秦曹五人一齐到我书房当中喝茶聊天,李一侠却去嘱人往青轩院善后了。等到他安排妥当来到书房,我才开始议及正事。
先把皇帝对司马梦求、吴从龙、秦观的封赏说了,又谈及司马梦求将去洛阳的种种事宜,我郑重的拉着司马梦求的手,说道:“纯父,此去洛阳草创武学,任重而道远,到了那边后,你要少言多做。凡西京官吏,无论新党旧党,都不要得罪,朝廷之事,亦不可议论,军中之事,亦不可多言,只管按你的训练条例,练一批真能带兵能打仗的校尉出来。若是要钱要人,可以给我写信,我自会为你周全。切记切记,就是不可干涉地方事务。”
司马梦求正容回道:“学生谨记石相教诲。”
李一侠在旁轻摇折扇,提醒道:“纯父兄虽然文武全才,然而西京精忠学院下属职事官都是有背景的人物,擎掣实多,此去第一件事,正是要把这些牛鬼蛇神,好好镇住,方得大展拳脚。”
司马梦求笑道:“无过兄不必要担心,小弟自有办法。”
当下如此这般一说,惹得众人皆哈哈大笑。
我又对吴从龙说道:“种公来京后,你按理应当拜谒,这中间曲折,子云须有处置。这事不仅我不能去办,便是无过也不能去办。”
吴从龙躬身答道:“学生理会得。”
说完这二人,我盯着秦少游半晌,久久做声不得。
秦少游被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终是没能说出来。
李一侠把折扇收在手中轻轻虚敲,好一会才和我说道:“莫若向皇上荐少游去做台官?”
我叹了口气,说道:“调动太快,终是不行。这事先按下不说吧……”
顿了顿,也不理会秦观诧异的目光,又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我不妨直说,我辈虽然行事无愧于心,所为的皆是朝廷百姓,但是在外人眼中,你们这几个人,包括段子介、杜子建,身上都免不了打上石府的印记。你们在外面说旧党好,人家就会认为我对旧党好;你们在外面攻击新政,人家就会认为我在攻击新政。故此一言一行,大家都要多加注意……”
秦观听到此处,慨声说道:“石相,新政不便,天下皆知,又有何说不得?我辈只须光明磊落,那管别人议论。”
我观众人神色,李一侠和司马梦求微微摇头,吴从龙眼里有几分诧异,显是认为秦观这话实在太幼稚,但吴安国和曹友闻,却有赞许之意。心里便知这些人从小学着做君子,对于权谋机诈,便是知道,也有点不屑为。但此事若不能在内部达一共识,将来的麻烦,必不止青轩院这么简单。
当下我温声问道:“少游,倘若尔辈在外讥刺新政。少游以为王相公会如何处置?”
秦观朗声答道:“学生鲁钝,却非贪生怕死之辈。义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
我看到他竟然抱着做忠臣义士的心,丝毫不会权变之术,当下真是气极反笑,又问道:“少游这般说,即是觉得王相公定然不会放过你?虽不至会杀了你,让你去崖洲打打渔那是免不了了?”
秦观默然不语,只是神态中却写着“那又如何,老子不怕”八个大字。
我又问道:“王相公能把你少游请出京城,你倒想想他会不会把我也给请出京师,让我去某官做某使?”
曹友闻奇道:“方今明天子在上,也不能是王相公一手遮天吧?”
我问道:“我的资历,较之韩琦韩大人如何?较之富弼富大人如何?较之欧阳修欧阳大人又如何?”
这三人皆是反对新党的名臣,结果却全部被赶出京城,这几人岂有不知,当下全部不再说话。
我又厉声说道:“我石某非贪生畏死之人,非恋慕富贵之徒,做不做官,我原不稀罕。但请诸君思虑,方今朝廷之势,倘无某在皇上身边周旋,数度修正新法,天下骚动,早已多时也。某非惜身,只是这一身干涉的却是大宋的兴盛与衰乱,某因此不敢自轻也。倘若无石某,王相公任用小人,旧党诸君子却只会反对、反对,除了复祖宗之法外,拿出不任何说服皇上的法子。国家朝廷,必陷于此两党之争,内耗不断,终于虚竭。此正是隐患深种之时也。”
众人听我自剖心志,一个个屏息聆听,我放缓语气说道:“大丈夫做事,须能屈能伸……那些坚持操守,敢于真言直言的君子固然值得钦佩,但是那些委屈求全,为国谋画的人却更是大丈夫。如今之势,非徒我不能自轻,诸位亦不能自轻。某与诸位,休戚相共也。诸位身上,背负的也是我大宋的前程……”
我见秦观脸上已有惭色,吴安国和曹友闻又开始有激动之色,又说道:“其实王相公变革新法,亦无自私自利之心,所为的也是大宋,只不过办法过急过偏,又为小人所趁,反而适得其反……便是王元泽,又何尝不是慷慨之士?我辈亦不必闻新法而变色,视王氏如寇仇,所谋所画,心里不好先存了新党旧党之成见,须知,我辈之志,上为了报皇上知遇之恩,下为了大宋千万百姓,凡事只须问是不是于此有利……不必问是新是旧。”
秦观听了我这番话,细细思索,终觉有理,不免有了惭愧之色,当时便深深施了一礼,诚恳的说道:“今日方知什么是大胸怀,学生狂妄无知,险些铸成大错,实是愧对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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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二十五节 谋画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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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秦观终于明白过来这委屈求全的道理,便温声说道:“无妨,人谁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今日之事少游无需介怀,日后谨慎点便是。”
虽然我并不责怪,秦观却依旧郁郁不已,只说道:“学生谨记。”便回座坐好。
此时房中气氛有点沉重,我有心调节一下气氛,便对秦观笑道:“少游要与王元泽对弈战,想是棋力不低,我正手痒,不如先弈一盘棋?”
秦观不敢推辞,便连忙起身应道:“不敢。”
众人虽不知我藏着什么心思,这时节突然提出来要和秦观下棋,却又不好扫我的兴,当下李一侠便取出棋盘棋子来摆好,也不用猜先,我让了秦观执白先行,众人在旁观战。
其实做为一个现代人,即便是职业围棋选手,到了古代去下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一般人对于中国古代围棋根本没有任何了解,就喜欢大放厥辞,以为凭着现代人成熟的定式和出色的布局方法,就可以横扫古代棋坛,甚至连某位著名的作家,也曾经在他的作品中说什么“主人公闭着眼睛把一粒子填到自己的棋眼中,结果自己的棋死了后空了一片来,结果反而有了周旋的余地”这样可以笑掉人大牙的故事,这些自以为博学的人根本不知道,在中国古代围棋的规则中,就有一条“不能自杀”……
不过幸好对于我来说,则对于中国古代围棋倒并不陌生,因为我经常打古谱的。之所以有这种爱好,不过是觉得衍生于日本规则的现代围棋取消中国古代的座子和还棋头规则,其实不过是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案例;而且中国古代围棋的规则下,不仅仅先行的优势较小,而且因为“还棋头”的规则,常常就会导致双方力搏,棋下得煞是好看。只是自从回到古代,反而很少有机会下棋……
秦少游的水平,显然较之王雱差了许多,因为古代围棋的规则,双方行棋一个重要的思考,就是拼命把对方的棋割成数块,越零碎越好,而自己的棋就最好都连成一片,这样在还棋头上对方要贴的目就会更多,显然这里就会占许多便宜。所以秦观下棋之时,非常注意自己的棋能连成一片,而只要能把我的棋分开,他就马上喜形于色。
我却不以为意这些,任凭他白子在中腹经营,维持着他白棋之间的联系,我只自顾自的在边角捞实地……从盘面上看,下到七八十手了,秦观的棋还是一片,而且在中腹颇具厚势,看起来是无法割断;而我却得了三个角加两条边,但盘面上黑子被切成了三块。
棋下到此处,观战的人已经开始皱眉头了。因为我一直不肯与白子争锋,虽然盘面上看起来不相上下,但是因为我现在至少要贴两目,显得我的局面没那么乐观。似吴安国就更是大皱眉头,似乎觉得我这样下实在太没有意思了。
我却不动声色,待实地捞得差不多了,捏着一颗子轻轻打入白的势力范围中,又四面倾削秦观的实空,一时之间,中腹烽烟四起,虽然我无法屠杀秦观的大龙,却不断掏空他的实空……结果最后我活了六块棋,秦观活了两块,按规则我当贴他四目,数子之后我却赢了他七八目。
坦率的说,按我的棋力,和秦观只在伯仲之间,较之王雱多有不足,只是因为他不太习惯我这种不太愿意正面交锋的下法,所以才会输这么多……而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倒并不是认为我棋力多高,只是觉得我这种下法也能赢棋,太没天理,而要说秦少游棋力很低,又说不出来。
我看着众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微微笑道:“诸君不必惊讶,我不过是侥幸而已。不过但愿诸君能从这局棋中,领会一些道理。”
李一侠听我这么一说,眼睛一亮,似乎有所明白了什么;司马梦求因为跟我未久,不太明白我思路,只在将悟未悟之间;而其他诸人,皆是茫然不解之色。
曹友闻是个老实人,便恭敬的问道:“学生鲁钝,还请石相赐教。”
我微笑道:“你们平素下棋,都是黑白互搏,必欲至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双方于中原紧要之地,以堂堂之师击皇皇之阵,艺高者胜之。而某与少游对弈,却游走于四边,不与敌争锋,只搜掠其不屑之地,徐图壮大,待到敌有可趁,便一子打入,侵削其地。虽最后支离破碎,不得不贴子数许,却终于能胜得几目……”
“……我希望这局棋能让诸位明白,某些时候,避敌锋芒,不与敌争锋,亦是取胜之道。”我一边说一边指着秦观那块最大的白棋,说道:“以方今朝廷之势而言,我们的反对者,便如这块白棋,势强锋盛,遍布天下,似乎无所不至无所不包……”又指着几块分开的黑棋说道:“我与诸君,便是这几块黑子,倘若直接与白交锋,做决胜之争,虽然未必便败,但是胜的可能也是渺渺,而无论成功失败,这中原大地,留下的都只是遍地狼籍。”
我一一扫过这几人的眼睛,用一种决然的语气说道:“故此我不与这强大的白子计一日之短长,只先做一些白子认为无关紧要,可以让步可以接受的事情,也不计较我的棋子被分割成数块,只需有一点他们不在乎我们去占据的地方,我就一定要想办法去占据。待到根基牢固,我们所做的事情各有所成,便会如这几块黑子,慢慢把影响力扩大到原来是白子的地方。再于其关键之处做一最后的痛击,彻底取得我们对棋局的主导权。”
吴安国听我说完,似懂非懂,只叹道:“虽是如此,不把这白子消除干净,终是心里不痛快。似这种做法,这白子却没办法清除干净。”
我笑道:“镇卿此言差矣,一局棋终了,便是新一局棋的开始,黑子白子又轮番登场,岂是你所能清除得了的。”
嘴上如此,心里我却另有主意:倘若有人真要把这白子清除干净,那是祸非福,我非得阻止不可。只是此时这话却说不得。
这几个书生却不知道我心里在想这些东西,听到我的话里含着一丝哲理,无不细细品味,击掌叫好,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但这等书生习气,也只好由着他们。
好不容易待他们安静下来,看见气氛已经比较热烈,我就正式把话题引向正题,正容对秦观说道:“现在印书馆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规矩,一般我们也不去管具体的事情,但有些大事情,还得有个做了主的人,之前一向是无过兄在打点,但马上他会离开汴京一段时间,我想请你在这段时间替无过兄接过印书馆,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观想不到我会向他提这种要求,一下子就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当这个官,也没什么事做,管管印书馆倒并不怎么为难,虽然做官的要有做官的体面,但是我也没要他去在印书馆担个什么职位,这方面他倒并不为难。只是对于印书馆的庶务,他是一窍不通,要当面说不会吧,丢人现眼;可以答应了,到时候什么也不会,岂不更加丢人?因为他左思右想,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为难得很。
他却不知我正是看他不通庶务,而印书馆的事情已经相当规范,他去也发挥不了多少影响力,却多少可以领会一些管理的方法,并且也可以熟悉一下从排版到出版的各种过程,结识一些不错的朋友……故此才向他提这种要求。
我见他涨红了脸,做声不得,便故意有点暖昧的笑道:“倘是不愿意去,便算了。我另外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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