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慕吟风再次死死地捂住这个二货的嘴,火大地低喝道:
“白痴,你给我闭嘴!涉事的几个废物已经被皇上派去西疆大营做苦力了,你若想活命,就把这件事烂在肚里!如果让夫人知道,皇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皇上没好果子吃,倒霉的是咱们!我告诉你,摘花宫杀手才被夫人虐待了半刻钟,就受不了服毒自尽了,你若不想尝同样的手段,给我老实点!”
慕吟月惊恐地瞪圆了眼睛,见他面色严肃不似说谎,不由打了个冷战。
房门合上,室内只剩下两个人。
时隔一年,再次共处一室。
冷凝霜冷若冰霜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白兔有些怯,看了她一眼,抿抿红唇,轻唤道:“娘子……”
冷凝霜顿了顿,忽然清冷地开口:“你过来。”
白兔愣了愣,顺从地走到床前,面向她。
下一秒,只听“啪啪”两声,冷凝霜抡圆了胳膊,一巴掌重重地掴过去,回手又在另半边脸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白兔两侧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五指印立显!
他捂着脸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地跪下,低声道:
“娘子,我错了。”
“错哪了?”冷凝霜眼眸黑沉,似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我不该为了自己让你和孩子陷入危险。”他满腔愧疚地沉声道。他已经在反省了,这一次他真的做错了。
冷凝霜冷笑一声,眯起眼眸,语气是滞血般的寒冷:
“你和华凤是同时到汉国的吧?”
白兔心脏一凛,在她面前他的戒备心理为零,闻听此言,下意识抬起头,惊慌地望向她!
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这反应是错的,是不打自招!
冷凝霜的眼里汹涌着浓浓的愤怒与冰冷,挑眉,不屑地勾起唇角:
“算计我?”
白兔的大脑嗡地一声!
霜暖 第四十三章 决裂,锥心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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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他心里知道,一旦娘子知道是因为他的算计才把她和孩子推入致命的危险中,她是不会原谅他的。一想到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强烈的恐惧便如飓风般迅速席卷遍全身,心跳停止、血液凝滞,连指尖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娘子,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有意让事情变成这样的,你要相信我!你和大兔、二兔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伤害你们!没有了你们,我一个人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想让你们和我回去,我想借华凤的事告诉你,你是我妻子,大兔二兔是我儿子,即使你逃走,即使你不争,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曾经的我也不想争,可他们不放过我!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旦华凤动手,我会第一时间出手保护你们。可你突然离开丽州,因为你对我的出现像有感应似的,我不敢跟着你,就派人去保护你,谁知他们竟然跟丢了!我本以为不会有事,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严重的意外,当时看到你差一点被杀死,我的心脏都停掉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娘子,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但你要相信,我绝不是故意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会因此抛下他般,满眼的焦虑与惊惧,慌乱不安、语无伦次地说。
冷凝霜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
白兔的心脏蓦然一空!
“一味地逃避、没有看清现实,变成这样我自己也有责任。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成亲,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也是我该承担的,我没有资格责怪别人。但你为了逼迫我接受现实,竟然冒着让大兔和二兔受到伤害的风险,他们受了很大的惊吓。这份惊吓甚至会影响他们一辈子,从你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你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事后知道错了,知道哪里错了,这很容易,不够成为被原谅的理由。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伤害自己孩子的男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希望做一个能够保护孩子的母亲,你却把我用命换来的孩子当成工具,你触了我的底线,我没法原谅你。
如你所愿。我会跟你回晋国,因为你已经让我无路可走了。我也会助你让晋国变得繁荣兴盛,成为四国之中最强的国家。你不必怀疑我的能力。但从今以后,我们是合作关系。对待你的合作伙伴,请你拿出十二分诚意,付出相应的报酬。
你听好了,即使你已成为一国皇帝。我不是后宫里会对你千依百顺、争宠吃醋的女人,别再试图惹怒我,对你没好处。“
白兔的眼圈红了,他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冷酷无情的冷凝霜,她用平缓的、沉凝的、不带一丝怒意和伤心的语气说出要与他划清界限的话。他们已经成亲六年了,他是她孩子的父亲。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喜欢的人,她却能这么平静地说她不要他了!
仿佛置身冰窖里的寒意从脚底一点一点地爬上来,无声却迅速地蔓延至全身。他的指尖因为感受到血液寸寸凝滞的霜冻。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握紧冷凝霜的手臂,语气急迫,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带着哭腔,几近狂乱地说:
“娘子。你别这样!你别这么对我!所有人都可以不理我,但是你不能。我只有你!娘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娘子!”
冷凝霜不耐地蹙起眉尖,闭上双眼,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薄凉冷淡地道:
“我累了,你出去吧。”说罢,忍着从骨头缝渗出的痛意躺下来。
“娘子!”他眼睛通红地叫道。
冷凝霜翻过身背对他,低沉、淡漠、冰冷、掷地有声地吐出三个字:
“滚出去。”
白兔整个人从里到外一片冰凉!
她冰冷的背刺痛了他的眼!
顿了一顿,他呆呆地从地上站起来,像个失了灵魂的木偶、像个仿佛生无可恋的自杀者一般,木然地转身,迈开似灌了铅的脚步,僵硬地走了。
门板缓缓开启,复又轻轻合上,发出“咔”地一声脆响。
冷凝霜知道在他临打开门之前,曾满怀希望地看了她一眼,那闪耀着期盼的眼神如阳光下的钻石照射在她身上,他在祈求她开口叫住他。可是她没有,于是那眸光再次暗沉如失了月光的午夜,他出去了。
眼眸发酸发涩,湿润的光芒覆盖在惨淡发黑的瞳仁上,她只是个善于掩藏自己情绪的人。愤怒、难过、冰冷,这些负面情绪到现在仍旧没有宣泄出来,此刻她感受到的只有更加的愤怒、更加的酸心,更加的冰冷。
胸口仿佛失去了呼吸能力,她现在的脑海一团乱……
过度的酸楚让白兔变成一团移动的暴风雪、一尊会行走的刨冰雕塑、一朵从幽冥地狱里席卷而出的黑色漩涡。
守在门外的慕吟风心脏一凛:“公、公子……”
白兔看了他一眼,沉声问:“搓衣板买了吗?”
“买、买了……”慕吟风点头儿,脑袋秀逗似的回答,亲自去把一块崭新的搓衣板拎回来。
白兔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平放在冷凝霜房间门口,撩起袍摆跪下去。
全场震惊!
然而无人敢侧目,慕大人已经提醒过他们,非礼勿视。堂堂七尺男儿,可没人想去西疆大营当军妓!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慕吟风看着担心,却又不敢劝。
在隔壁房间的双胞胎睡醒了,打着哈欠出来找娘亲,不料却在门口看见这样一幕,睁圆了葡萄眼,愣了愣。然而片刻之后,大兔率先头一扭,越过他想推门进去。二兔紧跟着也撇过头。跟上哥哥。
他们冷漠的对待让白兔猛然想起娘子说他不配做父亲这句话,顿时心如刀绞。
他一直以来都自诩是个好父亲,一直以来他也都立志要做个好父亲,因为他的父皇是个恶劣的人。他向来以有这两个孩子感到自豪,然而今天,一句话把他至今的所有努力全部打碎抹消了。
儿子的无视让他难以承受,他一把拉住双胞胎,皱起眉,受伤地问:
“大兔二兔,连你们也不理爹爹了吗?”
大兔二兔不理。
白兔心痛如割。一手拉住一个孩子,认真歉意地道:
“大兔二兔,是爹爹不好。对不起,你们原谅爹爹吧。”
二兔撅起嘴,生气地说:
“道歉有用,还要《汉国律》干吗?过年不回来,我们的生日不回来。大兔快要死掉了你不回来,娘快要死掉了你也不回来,我好害怕你也不回来!我在心里许愿那么多次让你回来,你都不回来!你是坏爹爹,我讨厌你!”
他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想哭。鲜艳的小嘴扁着,仿佛有数不清的不满和难过需要发泄,他冲着他。好似极度恐慌愤怒地高声喊叫。
每一句都像是在白兔的心脏上划下一刀!
满腔的酸楚蔓延至头顶,白兔难受又惊愕,一叠声不解地问:
“什么大兔要死掉了,你娘怎么了?”
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他。他几乎要崩溃地想!
云蔷上前,轻声回答:
“大兔公子在生日那天晚上得了寒霍乱。夫人连夜带着他去镇上医馆诊治,又在天亮时转移到同济堂。夫人这一年来身子一直不太好,又坚持亲自照顾大兔公子,结果大兔公子痊愈后,夫人又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反反复复十来天,把两位小公子吓坏了。”
白兔的脑袋嗡地一声,紧接着只觉得心如刀割。堵塞在胸腔内的酸楚让他几乎哽咽出声,他伸手一把搂住两个小小的孩子,搂得紧紧的,如泣如诉道:
“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娘,都是我的错。”
于是二兔哇地一声哭了!
白兔通红着眼睛,紧紧地抱着两个同样通红着眼睛的小不点,像一大两小三只白兔子!
冷凝霜隔着门板听着,眼眶发红。
晚饭时。
冷凝霜坐在桌前静静地喝一碗粥。
双胞胎也不太有胃口,默默地吃菜。过了一阵,二兔瞄了一眼门板,道:
“娘,爹还在跪着。”
冷凝霜轻吸了口气,夹菜放在他碗里:“多吃青菜。”
二兔不敢再说。
“娘,”沉默了半晌,大兔忽然开口问,“爹是皇帝吗?”
“……他只是你爹。”冷凝霜淡淡回答,夹了菜递过去,“你也多吃青菜。”
大兔低头望着满是蔬菜的碗,不再追问。
白兔也没吃饭,还在门外跪着。
从晋国到汉国一路狂赶,风餐露宿自不必说,之后又因为担心忧虑也不思饮食,现在又这样滴水不进地跪着,怎么受得了。
慕吟风看不下去,偷偷倒了碗茶给他,他摆摆手。
慕吟风无奈,这时房门开了,小哥俩偷偷溜出来。
二兔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提议:“爹,不如我陪你一起跪,娘说不定就会原谅你了。”
“那样你娘会更生气。”白兔摸着他的小脑瓜笑说。
“娘这次真生气了。”大兔沉声说。
“是啊。”白兔搂着他的小屁股浅笑。
二兔扯着脸皮做了个鬼脸:“所以我就说娘生气时比恶鬼还可怕!”
“小心让你娘听见!”白兔拿额头去顶他的小脑门,小声道。
二兔用力回顶过来。
一个人顶不过,大兔就过来帮忙,三个人顶来顶去像在拉锯,笑成一团。
深夜。
冷凝霜仍旧歪在床上发呆。
“夫人,”云蔷挑了挑灯芯,轻声提醒,“公子还跪在外头。”
冷凝霜不答,也没有动一下。
云蔷便不敢再言语。
霜暖 第四十四章 回程,高烧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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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帘卷起,东方晕红。
冷凝霜简单梳洗过,打开房门。
白兔仍旧跪在门前,经过一宿的煎熬,他脸色苍白,面容憔悴,下巴发青,似乎已经冒出了些许胡渣。他抬起头,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她,像一只被遗弃后又经历了暴风雨的落水狗,十分可怜。
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让她眸光一寒,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这里,你是在拿自己来威胁我,还是在告诉别人,我是个恶劣又不识好歹的女人?”
“不是。”他急于反驳地猛摇头,“是我不对,所以我想让你原谅我。”
冷凝霜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在这样眼神的注视下,他越发蜷缩起来,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语言忏悔。
“起来吧。”她淡淡说。
短短的三个字,如锤重重敲击在白兔的心上。他顿时振奋地仰起头,双眼晶光璀璨,恍若两枚电压过足的灯泡,不可置信地颤声问:
“娘子,你原谅我了?”
“苦肉计对我是没用的。”她冷冷回答。
从天堂跌到地狱就是这么回事!
如被冬雷劈头盖脸地从脑袋顶上劈下来,白兔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世界好似变成了漩涡,将他吸入绝望的深渊,挣脱不开!
“太狠了吧?!”慕吟月“惊悚”地对慕吟风低呼。
慕吟风慌忙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慕吟风,”冷凝霜轻唤道,“船准备好了吗?”
“是、是。”慕吟风急忙推开慕吟月,上前来,回答,“一共两艘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吃了早饭出发。”冷凝霜淡淡吩咐。
“是。”
“等、等一下……”跪在地上被人“惨烈”无视了的白兔连忙开口,“去哪儿啊?娘子,郎中让你静养两三个月!”
“你不能在汉国停留太久,家那边我也有好多事要回去处理,必须抓紧时间。”
“可是……”白兔跳起来还要说。
冷凝霜已经绕开他,带着儿子下楼去了。
白兔跪了一晚上,脑袋发晕,里边像是有许多水摇摇晃晃、咕咕嘟嘟的。他学着娘子的样子揉着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到底要多倔强啊。”
慕吟风不敢答言,毕竟昨晚云蔷通知他时。他没问过皇上下意识就去办了。他心里是想让皇上赶快回去的,兰墨凉一个人在宝积寺,他怕他顶不住。
白兔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去请个郎中来。让他跟着上船。”
慕吟风领命去了。
早饭过后,一行四十来个人在客栈掌柜的隆重欢送下前往港口。
港口边已经停了两艘大船,据说这是湖州城能找出的最大的客船。
冷凝霜、白兔和十几个侍卫乘坐后一艘船,剩下的侍卫则登船在前面开路。
从湖州前往丽州,一路上两岸几乎全是高山密林。只有几处需要绕路才可以停泊的小镇。浪涛滚滚,流水欢歌,往南走是顺流,因此客船比来时快了许多。
冷凝霜的房间自然没有白兔的立足之地。
双胞胎连日来夜里睡不安稳,总是做噩梦,冷凝霜带着他们住在客舱里。一整宿一整宿地抚慰,每天晚上也睡不好。
过了中午,雨落汉阳江。一丝一丝地飘着,像漫天飞舞的细沙。
冷凝霜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睡着,揉着抽痛的太阳穴,有些疲惫。
门被轻轻敲响,她以为是云蔷。随口应了。
哪知来人悄声进来之后,径直走到她面前。带来一股苦苦的中药味,轻声道:
“娘子,趁热喝药吧。”
冷凝霜微怔,抬起头,映入眼帘那张略嫌殷勤的脸,让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焦躁。
她不太想和他说话,但又做不到完全无视,无法完全无视的不理人那叫“打冷战”,她不想越活越幼稚,跟他玩打冷战这种游戏。
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药碗。
白兔一喜,她没完全不搭理他,这是好现象、屁颠屁颠地坐在床沿,摸了摸熟睡中的大兔和二兔。
就在这时,大兔忽然双眼紧闭,挥舞着小胳膊哭喊道:
“别过来!坏人!放开我娘!”
白兔吓了一跳,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是孩子余怕未消。才四岁的孩子,先是差一点被摘花宫的杀手刺杀,现在又……
他的心里是满满的愧疚与不忍,慌忙抱起大兔,柔声哄道:
“不怕不怕,爹爹在,大兔不怕!”
冷凝霜不想再看,端了药碗直接坐到窗户边,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
白兔哄了好一会儿,大兔才算安稳下来,扁扁小嘴,继续睡去。
室内陷入一片静默。
良久,白兔垂着头,低声开口:“娘子,对不起。”
“和你儿子说去。”冷凝霜头也没回,淡淡说了句。
白兔不语,只是将大兔搂得更紧。
夜里,雨仍旧没有停歇,淅淅沥沥,很吵人。
耳边传来一阵压抑着难过的低泣声,冷凝霜皱了皱眉,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往旁边一摸,触手滚烫!
她唬了一跳,心脏猛然下沉,慌忙下地点了灯。回到床边一看,二兔双眼紧闭,满面赤红,烧得像火炭一般!
冷凝霜吓坏了,慌忙去叫他,却叫不醒。
冷凝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以前听人家说,孩子太小发高烧会烧成傻子。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里!
“娘。”大兔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
冷凝霜慌忙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远离床榻,冲着房门高声道:
“来人!”
守在外屋的钟良听她声音不对,以为怎么了,嘭地冲进来,一眼瞥见她只穿中衣。又慌忙移开眼避走。
“去把郎中叫来,大兔发烧了。”
钟良一愣,领命去了。
白兔正在房间对面的船舷上打着伞呆呆地钓鱼,听见动静忙跑进来问:
“怎么了?”
冷凝霜把大兔裹起来,想交给雷电去隔壁睡。大兔却不肯,非要守着二兔,无奈,只好把外衣给他穿好。
白兔搓热了手,一试二兔的额头,大惊失色:
“怎么这么烫?!”
郎中被紧急找来。坐在床边歪着头诊了半日,又诊了那只手,起身走到一边。对白兔说:
“回公子,小公子或许是之前受过惊吓,七情不顺,相火上升,致使风邪入体。导致发热。在下写个方子,煎一剂吃,只要这热退下去,就不碍。”
白兔听他说因为受了惊吓,心里更不自在,冷声问:
“吃了药热就能退?”
这种事谁敢保证啊?!
在他包藏着无数针尖的冰冷眸光里。郎中开始冒冷汗。
“先开方子煎药吧。”冷凝霜冷而淡地开口,接着对端水盆进来的云蔷吩咐,“去问船家有没有烧酒。拿一坛来。”
云蔷知道必是用来降温,忙点头去了。
郎中逃走去煎药。
白兔面色阴沉,坐回床边,却听二兔烧得迷迷糊糊,可怜巴巴地哽咽着:
“娘。冷……我冷……”声音难受的都快哭了。
白兔的心里更不好受,把被子替他盖得严严实实的。不料他仍旧喊冷。
白兔慌忙又去翻出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然而还是不管用,二兔安静了一阵,又开始蚊子似的叫喊。
白兔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一叠声吩咐慕吟风再去找床被子。
冷凝霜蹙眉,用温湿的布巾给二兔擦着,沉声道:
“没用的,他是从里发冷,不退烧盖几层被都没用,盖太多他会闷着的。”
“可是……”
冷凝霜焦躁地揉着太阳穴。
白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受高热折磨的二兔,手足无措。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让他觉得糟糕透了。
二兔的呼吸有些喘,鼻翅也在扇。
白兔想了想,忽然脱去外衣,上了床钻进被子,贴身将二兔搂在怀里,用体温去暖他。
有皮肤的温暖感从胸前传来,宽厚修长的手掌按在后背上,自里面涌出源源不断的热度,流淌进二兔的身体里。白兔抱住他小小的身子,嘴唇在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头上贴了一下,轻声道:
“不冷不冷,爹爹抱着二兔,二兔就不冷了……”
冷凝霜愣愣地望着他们父子俩,良久,抿了抿唇,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二兔……”大兔很担心。
“会退烧,不要紧的。”冷凝霜摸着他的脑袋,浅笑安慰。
汤药煎好后,白兔扶起二兔,冷凝霜费了好大劲才把汤药喂进去,又用酒一遍遍地给他擦身子。
直到破晓,孩子的烧终于退了,冷凝霜再也熬不住,搂着大兔歪在对面的榻上打盹。
白兔还醒着,满脸疲惫地拍着二兔。
二兔出了一夜汗,身上冰凉,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流着鼻涕,睁开眼睛。
白兔急忙拿细纸给他擤鼻子。
二兔一张又一张擤了好一会儿,抬起头囔囔地说:
“鼻子不通气。”
白兔就捏他的鼻子,捏一下放松一下,捏一下放松一下。二兔开始是疼,过会儿又觉得痒,开始乱踢乱打。白兔不让他动,说这样最管用。二兔不听,连笑带叫,就是不让碰鼻子。
响声惊动了冷凝霜,她迷迷糊糊地半抬起身,看着对面床上也不知道是在玩闹,还是在认真治病,总之看上去挺欢乐的。她静静地旁观了一会儿,倒头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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