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不过樊景瑞此举并不是为了真的想占领东南面，毕竟乾国的大部丨队在这个地方，中间又隔着一条山路，如果彦国真要打起来，到时候补给线过长的问题肯定会被乾国利用，谁胜谁负还不好说，所以樊景瑞故意攻击乾国在东南面的驻守部丨队，还杀了几个俞盛桓派出来探路的小队，为的就是要让俞盛桓跟他服软，毕竟樊景瑞有的是时间跟俞盛桓耗，而陆晏安的性命又等不得。

    “皇上，此次的情况原本并不难解决，但是如今的局势却有些复杂，”何靖宇对此也有些窝火，如果之前皇上能听自己的建议，而不是听陆晏堂的鬼话，派大军去驻守南面的山路，那么现在就不会落得这个尴尬局面，“微臣认为，与其想办法去破解彦国的游击战，倒不如安排一支小队，护送皇后娘娘和文妃娘娘下山。”

    俞盛桓听出来何靖宇话里的埋怨，更清楚他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可事到如今，根本就不是惩戒陆晏堂的时候。陆晏堂提出建议并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乐劣当时说的话也没错，何靖宇的考量也不是不可以，但世事就是如此难料。

    谁能想到这次的秋狝，除了围捕樊景瑞失败，还冒出来一个想杀陆晏安的苏沛若呢

    棋差一招，失之千里。

    如今何靖宇提出来的方法虽好，但俞盛桓已经不敢冒险。

    “何爱卿，你说的有理，但朕冒不起这个风险。”比起这些谋略打算，陆晏安在他的心里更重要。

    年少时候的俞盛桓一心只想要一个平安，所以他在众多兄弟的监视下韬光养晦，把自己的才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哪怕他的母亲把他推出去，希望俞盛桓能在父皇的面前替她争得一些脸面，可他却一点都没按照母亲的想法，反而在父皇面前愈发地平庸。

    后来俞盛桓倒是靠着这一点平庸被苏氏、还有其它的大世家看中，直接被推上了乾国国君这个位置，如果不是先皇事先准备了赐婚的圣旨，恐怕现在苏沛若就是名正言顺的乾国皇后娘娘。

    乾国国君的位子，俞盛桓想要而不敢要，结果阴差阳错地落到他的手里。如今俞盛桓想要的不止是乾国，却失去了更多的东西。

    陆晏安曾经问过他，以后能不能在关注国家社稷的时候，记得还有她这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次，俞盛桓很想告诉陆晏安，在江山和你之间，我选你。

    没了你，朕的这个江山还能和谁分享

    “乐劣，”俞盛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躺在床上，脸上苍白的陆晏安说道，“彦国那两个人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吧。”

    只要能让陆晏安活着，那些东西他都可以不要。




第306章 逆天改命的代价
    噗嗤。

    箭从陆芷的胸口穿过，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口。她呆呆地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洞，又看见前面一脸焦急的俞盛桓，嘴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告诉俞盛桓自己没事，可惜她的力气已经不够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视野却明显晃动地厉害，还隐约听见俞盛桓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跟她说，安安没事了，安安没事了。

    陆芷记得当时自己动了动嘴，想跟俞盛桓说话来着，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但是孩子没了。她不想那么做的，陆芷不希望那个孩子恨她，更不愿意俞盛桓怨她。明明说了，会保护好自己，不用俞盛桓担心的，结果还是食言了。

    孩子，对不起，希望我们这辈子还能再见面……

    “娘娘娘娘”

    陆芷似乎在耳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也不知道那人在说什么，只觉得吵得自己脑袋疼，连眼前的这片黑暗，都出现了斑驳的光影。

    “宜兰你看，主子的手是不是动了”

    “真的，好像真的动了。”

    宜兰，你怎么也跟月桃一样咋咋乎乎的了

    “宜兰你看着主子，我去找蒲柏太医！”

    月桃把刚刚换下的毛巾往水盆里一丢，慌慌张张地就往外跑。她担心主子这一次跟上一次一样，只是身体自然反应，但不管如何，只要手指动了，就证明主子是有知觉的，蒲柏太医说了，主子最近可能会醒，所以这一次一定是真的！

    耳边嗡嗡的声音好像消失了

    陆芷下意识地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觉得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没有力气，可又疼得厉害。

    好吵啊，为什么又有人在喊她

    “娘娘娘娘皇后娘娘”蒲柏一边喊着，一边伸手掰开皇后娘娘的眼皮查看瞳仁的情况，在确认皇后娘娘已经有了意识之后，又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铃铛。

    铛——

    脑袋里嘈杂的声音不见了。

    陆芷猛地睁开眼睛，一片亮堂。

    “主子，主子，你可算醒了。”月桃激动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大声地哭，就怕吓着主子。

    意识混沌，如同浆糊。

    陆芷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想伸手抓住蒲柏的衣袖，可抬起的手又重重地落在床榻上，她又试了几次，最后只能勉强地抬了抬自己的手指问蒲柏，“我怎么了”

    “娘娘，您在猎场中箭受伤，伤重昏迷。”

    “我这是醒了是吗”陆芷还有些迷糊，觉得自己似乎还停留在胸口被箭刺中的那一刻。

    “皇后娘娘，您昏迷多日，如今已经苏醒，您尝试动一动手脚，看看手脚是否还有知觉”

    虽然蒲柏刚刚已经瞧见皇后娘娘的手指动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让皇后娘娘再试试，要是万一手脚出现问题，他也好及早找唐平会诊，试试能不能用针灸、或者其它的办法让皇后娘娘恢复知觉。

    “手指可以动，胳膊抬不起来，脚趾好像也可以动，但腿却似乎不行。”陆芷扯着嗓子，勉强说了两句，然后又朝一直站在一旁候着的宜兰和月桃喊道，“水。”

    喉咙要冒烟了，这大概是陆芷现在唯一能深刻察觉到的感受。

    “娘娘您慢点儿。”

    月桃一直续了三四杯水，陆芷这才缓了过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陆芷的脑海中顷刻爆炸，陆芷伸手抓住眼前的蒲柏，一脸担忧地问道，“皇上人呢”

    “娘娘，今早收到消息，说皇上已经准备启程回宫了，您不必担心。”蒲柏顾虑到皇后娘娘刚醒，不想她思虑过重，所以故意忽略掉一些事情，可惜在隐瞒某些事情中间，另一些事情却暴露了。

    “已经准备启程回宫”陆芷觉得蒲柏的话里有话，她攥着蒲柏的衣服，皱紧了眉头。

    “娘娘您好好养病，皇上已经平安，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会晚些回宫。”蒲柏定了定心神，庆幸皇后娘娘刚刚没听出来什么不对。

    “那就好，平安就好。”听到俞盛桓平安的消息，陆芷脱力，不自觉地松开攥着蒲柏衣服的手，因为担忧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的心脏，也在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娘娘，那您好好休息，微臣现在出去给您安排膳食和汤药。”

    蒲柏是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回来的，眼下皇后娘娘醒了，他心里的重担也总算能卸下来。虽然那支箭在心口向上一寸的地方，可多少还是伤及心脉。这伤及心脉的人想活下来，还是要费上一番功夫，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五天五夜的治疗，皇后娘娘总算是苏醒了。

    只要人醒了，其他事情就好办了。

    “蒲柏，”陆芷突然叫住蒲柏，她盯着蒲柏衣袖边露出来的红绳说道，“你之前说的，只实现了一半，只是那对勾玉碎了一块，也凑不成对了。我说话算话，你找宜兰要十两黄金吧。”

    “娘娘，天命不可违，微臣已经尽力了。”蒲柏知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纠结到底是实现了，还是实现了一半，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你尽力了。”陆芷知道蒲柏已经尽力了，不然一样是受伤，她隔天至少还能下床，而苏沛若直到交换人质的时候，人还在帐篷里昏迷不醒。

    只是蒲柏尽力了，却不代表陆芷没有遗憾，她跟俞盛桓的孩子，终究是被她自己杀死了。

    “娘娘，您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蒲柏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皇后娘娘，只能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然后去帮皇后娘娘张罗膳食和汤药的事情，不忍心继续看皇后娘娘那副哀伤的模样。

    大萨满早在之前就已经跟他说过，天命不可违，逆天改命，是会付出代价的，但皇后娘娘对他有知遇之恩，蒲柏实在是不能见死不救。

    之前蒲柏也说得清楚，一对勾玉，保您一命。

    一命，也就只能保皇后娘娘这一条命。那位皇子命中就没有生机，别说蒲柏，就是奇普查这位大萨满，也回天乏术。

    不过此时的蒲柏大概还没想到，奇普查所说的代价，并不仅仅是指陆芷那一箭之灾，而是指陆芷十五年后，一场关乎乾国存亡的生死劫。



第307章 这场仗，打不了
    俞盛桓做出让步，不代表樊景瑞就定会遵守诺言。为了避免路上再出什么事情，俞盛桓就让陆晏堂跟着回去，所以现在整个繁南山上，俞盛桓还信得过的将领，就只剩下何靖宇一个人。

    “乐劣，对这场仗，你有什么想法”俞盛桓站在下山的路口，看着载着陆晏安和苏沛若的两辆马车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皇上，微臣认为，应该集中兵力防守南面山路，同时尽快联络鸣淮山的陆将军，让他带兵从朝繁南山的西南方向进军，联合我国在东南的军队，击破彦国西南路线的守卫。”

    繁南山横跨乾国、彦国两个国家，而彦国那边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是靠近乾国南面的西南路段，另外一个是在正西边的山路。西南路段的路况只比南面的路况要好上一些，但因为珍贵药材生长的地方大多还是在南面这边，所以彦国的采药人一般都是从彦国西南那条路上山，然后在借用攀岩绳，一点一点横穿到南面这边采摘草药，也就是目前彦国使用的办法。

    只是这种办法也有风险，一个是西南路段长年累月有采药人来往，有不少的树因为挂攀岩绳的关系，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受损，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能够提供军队大批量穿行的树木群实在是太少。

    哪怕彦国的人已经通过这种方式在乾国东南面上打出了一个缺口，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南面险峻，西南路段也不算平坦，要是彦国真准备跟乾国打起来，乾国光是切断彦国的补给线，基本就能把之前彦国在乾国东南面突袭的仇给报了。

    更别说距离繁南山的西南偏西方向几百里地的地方，还有陆峰的驻军，只要乾国的人能想办法躲过彦国在西南方向的眼线，顺利到达鸣淮山通知陆将军，那么接下来，彦国势必会因此受到重创。

    但乐劣的这个办法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目前在东南的驻军必须要能撑到乾国的援军，或者鸣淮山的军队过来汇合，才能够正面跟彦国打一场仗。不然按照现在的两方局势，也不过就是两只乌龟一动不动地趴着，等待时机的到来罢了。

    “这个方法的确可行，何靖宇你觉得呢”之前何靖宇猜中了樊景瑞的线路，只可惜俞盛桓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而是根据乐劣的办法做了一个中庸的处理。

    要是当初采纳何靖宇的意见，将军队主力安排在南面，现在就不会一直被彦国守着东南面的缺口按着打，也许陆晏安也不会遭到那一场恐怖的劫难。只可惜万事没有后悔药，如今这样的局面，俞盛桓也只能选择最为稳妥的一种办法，好拖延到援军到繁南山的日子。

    “皇上，微臣认为，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加强南面和东南方向的防守，同时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派一小队人到西南路段，将能用来绑住攀岩绳的树木砍断，并推倒在西南的山路上，这样不仅断绝了他们通往南边的路途，甚至还可以利用他们清理西南山路的功夫争取更多的时间。”

    乐劣在政治权谋上是高手，但面对这种对敌作战的场面，还是比不过有多年实战经验的何靖宇。寥寥数句，不仅将当前局势讲得清楚，甚至还提出了一个听上去更直接更有效的办法。

    俞盛桓点了点头，觉得何靖宇说的方案更有可行性。虽然乐劣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实际上是建立在陆峰能顺利调兵过来的情况。之前陆晏安跟他说自己要随行秋狝的时候，就已经跟他提过，说陆峰那边可能出了事情，再加上这几天下来，陆峰那边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如若真按照乐劣说的方案去实施，一旦鸣淮山那边有所拖延，那么繁南山这边势必失守，恐怕到时候就不止是赔掉半边繁南山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何爱卿，按你的话去做，乐劣你尝试联系鸣淮山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俞盛桓顿了顿，喊来外面带兵的潘阳，跟他说道，“去整顿一下，务必把东南守住了，但是跟将士们说清楚，只需要防守，不准应战。”

    潘阳是俞盛桓目前还能信任的将领之一，他虽然名头和战绩没有陆峰、邢泷那么有名，可在乾国也是一个厉害人物，更别说他常年在乾国各地轮转，对于各地的士兵都有自己的一套调兵方法，把整个军队交给他，俞盛桓也可以更放心。

    俞盛桓并不准备跟樊景瑞在繁南山死磕，陆晏安还在凤虞宫等着他，繁南山的地形也不适合长久作战。

    西南和南边两条山路都过于险峻，将士攀爬困难，但如果不从这两条山路进军，从乾国的山脚绕到彦国境内，不仅耗费的时间过长，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恐怕乾国的军队还没到达乾国与彦国相邻的繁南山交界，就已经被彦国步下的天罗地网导致全军覆没。可如果想从彦国西边的山路攻入彦国，这条西边的路的出入口，却正好是彦国在繁南山上的扎营处，想从这里过去，难于上青天。

    更何况，之前俞盛桓被擒的消息必定已经传回广靖，要是他再晚几步回去，也不知道苏家还会不会再趁机做些什么手脚。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之前俞盛桓在谈判时表现出来的软弱态度，暂时让樊景瑞放松警惕，然后尽量维持之前繁南山两国的分界线，以南面为防御，东南为底线，彻底封死樊景瑞准备从繁南山直击广靖的念头。

    既然樊景瑞不遵守之前苏荃跟陆晏安定下来的约定，那么他俞盛桓自然也不必乖乖听樊景瑞的话。

    趁着秋狝的时机杀死樊景瑞的计划已经失败，陆晏安不仅失去一个孩子，而且危在旦夕，但俞盛桓也不算一点收获也没有，至少在他被囚禁在彦国营地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樊景瑞表面上宠信苏荃，但实际上却已经对苏荃起了戒心，再加上这一次苏荃插手苏沛若的事情，以及跟陆晏安谈判的退缩姿态，大概苏荃以后在彦国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第308章 一个孩子没了，另一个孩子也没了
    陆芷在醒过来的第二天发现不对劲。

    按道理来说，就算俞盛桓不在，她自己昏迷，苏沛若也受伤，那么整个后宫理应由岳晴初这个后宫品级第三顺位的来管理，之前她和苏沛若离开皇宫随行秋狝的时候，俞盛桓也是这么交代的。

    可从陆芷醒过来，已经过去快一天了，这个岳晴初倒像是没得到消息一样，根本就不来拜见她，甚至连送东西这种场面活儿也不做，实在是有些奇怪。陆芷不是缺岳晴初那一件两件，更不是贪恋这个皇后的名头，只是觉得有些蹊跷，往常岳晴初在这些规矩上，可是比谁都较真，怎么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是犯起了糊涂。

    而更让陆芷觉得不对劲的，则是俞灏丰。

    陆芷已经苏醒快一天了，俞灏丰没有过来请安，陆芷能可以理解，可当她问起俞灏丰的时候，宜兰和月桃吞吞吐吐的模样，却让她不由地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