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一样都是刚刚调来靖北营的，怎么他萧望岳就没这份能耐呢

    可如果苏沛霖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让萧望岳如此头疼。毕竟这男人嘛，交情都是在酒桌上混出来的，熟不熟无所谓，等坐在一起喝上一场，立刻就能熟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可这个苏沛霖偏偏不吃这套。

    酒量深不见底也就罢了，有时候萧望岳喝到兴头上，一扭头跟苏沛霖的眼睛对上，甚至都能当场打个哆嗦。

    冷，真的冷。

    就跟那种在寒冬腊月里坠身冰窖的感觉一样，甚至都能让萧望岳当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刹那间被冬日的冰刃给五马分尸。萧望岳觉得，与其说苏沛霖是在看他，倒不如说是在看一个濒死挣扎的活物，都不能算作是一个人。

    那样的一个人，萧望岳实在是不想跟他去多打交道。

    “望岳兄，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唐高见萧望岳犹豫，顿时多了几分着急，连话都说得快了半拍，“虽然说这个苏沛霖看上去性格不大好，可是你看军营里那么多士兵跟他的关系都挺好的，估计人就是欺生，没什么坏心思。”

    “最好是吧。”

    喝到伶仃大醉的时候露出来的眼神，萧望岳可不觉得这能作假。

    “我说，你真不去问问万一那个苏沛霖能有个好主意呢”

    “算了，别人肚子里的好主意就是别人的好主意，就算帮了一回，也不可能帮第二回，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萧望岳把毛笔一放，又把堆在桌上的几团纸扫进纸篓里，伸了伸胳膊，拍了一下唐高的背脊说道，“不想了，喝酒去。”

    “望岳兄，你这是不是在暗示我，让我也把顺子哥给你喊出来，等会儿好借着酒劲儿给你套点什么东西”

    “你这臭小子，别一天天的，老是想这些歪门邪道！”萧望岳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年轻，要是能把这份心思放到武功和兵法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估计就能跟你顺子哥拼个不不相上下了。”

    “才不相上下”

    “你看看你顺子哥的兵阵，你有信心破吗”大概是察觉到唐高语气里的失望，萧望岳又多说了两句安慰说，“别气馁，莫欺少年穷，你以后要是能多把心思放在这上头，以后跟你顺子哥切磋的时候，至少还能再多对上两个回合。”

    萧望岳原本以为是安慰的话语，企料这话还没落地，就看着唐高捂住了自己的双颊，一脸颓丧地说道，“可别再跟顺子哥对上了，我就指望自己能在酒桌上扳回一局了。”

    “你可拉倒吧，每回我们仨一起喝酒，最先倒下的永远是你。你与其花时间去练酒量，还不如少喝点酒，每天早点起床练早课，精进武艺，免得以后被你顺子哥在屁股后头追着打。”

    “望岳兄，你这话说得，怎么跟我姐姐说得一模一样，你俩是真觉得顺子哥以后会在我屁股后头，追着我打吗”

    “你想多了，”萧望岳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揽着唐高往外头走，“你的武功还没有到章顺需要在你屁股后头追着你跑的程度，你估计跑出去最多三步，就得被章顺给逮住。这估计还是章顺让了你两步，不然你连一步都跑不掉。”

    “我没那么差劲吧”唐高一脸不可置信。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可不就一清二楚了你要是不相信，那你等会儿喝酒之前，先跟章顺比试一场不就知道了。”

    “不不不，那还是算了。”

    唐高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自己的武功没有章顺厉害，还是在遗憾一些别的什么事情。




第482章 朕只是要改，又没说要拆
    “皇上，靖北营乃是国都最后的一道防线，怎么可以削减其军用和军备呢万一国都遇上什么危难，那么又该怎么办”

    “皇上，萧大人说的是，虽说这广靖城里除了靖北营，还有防卫营，可毕竟防卫营里并没有皇上您的亲兵，这要是万一遇上有歹心之人，那可该怎么办”

    “皇上，这军事乃是国之重本，您就算是想削减开支，也万万不应该从军备和军用这方面削减，更别说还要遣退一些士兵，这可是大忌。”

    “皇弟，你觉得呢”

    俞盛桓被底下那群人吵得头疼，不得已把俞盛允拉出来当垫背的。

    “皇上，臣弟认为，靖北营这几年的军需支出的确有些大，如果能在不动摇靖北营根基的情况下，减少一些支出，也算是为国家的贡献做出了一些支持。”

    俞盛允哪里不知道自己皇兄的意思，从一开始这个卫尉丞就是一个套。原本他只是以为，自己的皇兄召自己回来，一个是为了看看自己这个弟弟长得如何，是不是还有异心，再给自己指一门亲事，既代表拉拢，又算是监视，结果倒好，整个事情的结局可比他想得要更糟糕。

    卫尉丞这个官职，看着好像是个风光无限的职位，可这里头的事情，却实在没有外人看起来简单。原本之前防卫营的军令改革的事情就已经给搅得一团乱了，最后还是靠着邢泷和陆晏堂两个人的联手打压，这才算是顺利过渡过去，结果自己这位皇兄，似乎嫌这件事还闹得不够大，所以直接下了圣旨，一个是让自己去做靖北营空了许久的卫尉丞，二就是在靖北营宣布准备削减军备和军需的通知。

    自古以来，上场杀敌的士兵的军饷是最不能克扣的，倒不是因为吃不饱饭、肚子里空空，就没力气打仗，而是这份军饷就是整个军队的定心针，如果连这个最基础的东西都保障不了，那么军队里的人心就散了，是以陆晏堂当时在防卫营实行改革的时候，才会如此寸步难行，更别说还被苏氏给趁机摆了一道，要不是后来皇兄看着情况有些失控，让邢氏的人过去搭把手，恐怕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快就解决。

    能搅得防卫营一团乱麻的改革，到了靖北营这边，也是一样的结果，更别说皇兄除了往靖北营塞了他这个皇弟，连带萧氏的、苏氏的那两位在选才大会上表现出众的族中子弟也进了靖北营，而且还故意从虎泽军营那边调过来一个小队，说是联合训练，可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个小队里的人，除了关系户，就只剩下关系户。

    一整个靖北营里，全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这让俞盛允这个初来乍到的明东王要怎么管更别说现在皇兄还故意把自己拉出来当垫背的，他没气得告甩手不干，或者去跟世家联手，就已经算是很给皇兄面子了。

    只是俞盛允的敷衍回答，却没有让俞盛桓觉得满意。

    靖北营这件事，不仅是他的一个心病，更是先皇的一个心病。

    “靖北营的存在，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这些年了，广靖城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可如果当时靖北营能够迅速地出击，而不是因为一些繁冗的时间也延误了军机，那么防卫营也不会在这十年间拔地而起。”

    “一个制度有它存在的必要，但是时代在前行，那么制度也应该发生改变，哪怕这个制度看起来再完美，再贴合国情，可也总该更加变通一些。”

    “国相，您是见证过当年那件大事的人，当时朕尚且年幼，记忆恐怕有些疏漏，能劳烦您替朕，给在场的各位，都讲一讲文仪公主为什么需要自己带着三千兵马去抵抗罪人十七的攻击的吗”

    “老臣遵旨。”

    何毅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皇位上的小皇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当年皇宫被罪人十七的兵马所围，皇城中所能动用的兵马又实在不多，文仪公主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只能动用皇宫中的所有侍卫，再加上尉氏的兵马，这才堪堪凑齐了三千人。”

    “文仪公主带着这三千人，从皇宫中突围，一路往皇城外冲，一边用皇宫的侍卫营造出一个仓皇逃命的假象，自己则带着另外一支小队绕到罪人十七的大后方火烧粮草，也正因为此事，才引得罪人十七自乱阵脚，广靖城之乱才得以平息。”

    “国相，您少说了一些事情。”

    “之所以当年文仪公主需要自己带着兵马从皇宫中突围，一个是为了吸引罪人十七的视线，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罪人十七勾结了靖北营的叛军，不然堂堂一个广靖城，怎么会如此容易就被攻破，皇家又会面临兵临城下的凄凉局面呢”

    “多年来，靖北营虽然一直承担着护卫国都的责任，但是其繁冗的体系，一直被人所诟病。当年之所以罪人十七能够与靖北营勾结，不也正是因为其中有人意图通过漏洞，谋取更多的利益吗”

    “罪人十七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但这件事却不应当消失，应当引以为鉴。朕只是想改变这一套繁冗的体系，并未抹去靖北营的功劳和权力，朕实在是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如此反对都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难道众爱卿，是想看到靖北营的再一次覆灭，想看到罪人十七的事情再次发生吗”

    “微臣不敢。”皇上震怒，群臣纷纷下跪。

    “这件事情，还有异议吗”

    “微臣谨遵圣谕。”

    “很好。”

    这是先皇在过世之前，掐着俞盛桓的手给他交代的，让他一定要把靖北营这颗毒瘤给铲除了。如今防卫营的势力渐渐壮大，靖北营又因为世家夺权，搞得乌烟瘴气，他俞盛桓要是不趁着这个时机把靖北营给清个干净，那他就算是辜负了当年答应自己父亲的誓言。



第483章 掌握风暴的人
    萧望岳很清楚，哪怕他在选才大会上不对上章顺，可终究有一天，他会在一个更大的场上，跟章顺一决胜负，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萧望岳原本是跟章顺、唐高他们，一起在虎泽兵役里训练的，虽然平常的训练生活十分艰苦，但依赖于昌北郡的特殊地形，一向是纸上谈兵的自己，倒是从中学习到了不少。但家中的亲人，总归是不愿意他在这个苦寒的地方多呆的。

    这才刚刚过冬，便以交换训练为由，命他所在的这支小队进入靖北营训练，家书中也说得明白的，再过一两年，便可以升到六百石的高官，如果那时的靖北营还群龙无首，那么他就是下一任的靖北营卫尉丞。

    只可惜，这世事难料，萧望岳这一行人才刚到靖北营不久，皇上便下了命令，让刚到广靖城不久的明东王担任靖北营的卫尉丞，是以，萧氏的愿望落空，也让广靖城中不少的世家大族扼腕叹息，仿佛这位明东王不上任，他们就能当上靖北营的卫尉丞一般。

    不过，事实倒也跟他们想象相差不大，至少在明东王上任之后，广靖城中叹息的世家大族那是一天比一天多，只是这一次倒不是因为被抢了卫尉丞的位置，而是明东王受了皇上的命令，要对靖北营进行整治。

    一开始是军备，然后是军用，紧接着就是人数的削减，最后甚至已经到优胜劣汰的程度，是以，这便成了萧望岳这几日来的心病。

    明东王早先已经下令，先将军中老弱病残的士兵筛除，每人给予一定的遣散金，然后再将军中剩余的士兵分为八个队伍，每个队伍再分出来四个小队，总计三十二个小队，由他们自行选出一位首领，然后两两进行比拼，最终夺冠者才有留在靖北营的资格。其余失败的人，按照排名的先后，有的淘汰，有的会安插到其余的军营中。

    这个措施，看上去跟之前的选才大会没什么差别，但是却比的不是个人实力，而是领导能力、服从能力，以及其它的一些东西。而且这里的人可跟选才大会上那些没有入仕的白丁不一样，这里的士兵，要么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世家子，要么就是世家大族豢养的亲兵，不管是哪一类人，都没有选才大会上那帮人那么好打发，所以明东王一宣布这个决定，底下的人就开始吵吵嚷嚷。

    只是萧望岳是万万没想到，明东王不仅搬出了皇上，还直接杀了几个带头作丨乱的，这一下子，底下就立刻安静下来了。

    萧望岳原本是不怕的，怎么说也是选才大会的武选头名，就算他败给最强的对手章顺，可总归他是不会被淘汰出局的，只要再在军中熬上几年，假以时日就能加官进爵、光耀门楣，完成族中对他的期望，但很明显，这个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国君的每一个决策，都不可能是信手拈来，也更不可能是稀里糊涂，萧望岳只想着自己获胜就可以留下来，却没想过，军营里到底有多少人，是愿意让他留下来的。

    都说绳锯木断、滴水石穿，只要积攒到一定的数量，那么就能从量变发展到质变。由于军中其他人的从中作梗，萧望岳已经从稳居前三的战绩掉到淘汰的临界点，眼见就要甩出去了，可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还正好遇上章顺，这让萧望岳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不害怕呢

    担心自己被淘汰，害怕自己辜负了族中长辈的期望。

    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抵不过一群人的力量，萧望岳已经发现自己阻止不了这个风暴了。

    不过这个世上，有人站在风暴之中，就有人在掌控风暴。

    “皇后娘娘，您真是蕙质兰心，聪明过人。”

    “乐劣，你是菜不够吃吗”

    陆芷瞥了一眼乐劣小桌上的那些菜，看着也还剩下大半，怎么就突然开始夸起自己了

    “皇后娘娘，微臣这是真心称赞您的聪明才智，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让本宫怎么相信你为数不多的几次夸赞，基本上都是有目的的，除了想多蹭点饭，就是为了给武广宫的那位说好话，你说说，你今天又是过来说什么呢”陆芷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喝完了一小碗热汤面，然后又伸手跟月桃要了一份。

    “皇后娘娘，您还记得您上一回，委托微臣去茶楼酒馆散布消息、还给明东王提供锦囊妙计的事情吗”

    “乐劣，那可不是本宫委托，那是你从本宫的话语里领悟到了一些灵感，本宫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现在萧琴璐就等着抓她的把柄，陆芷可不会蠢到给对方钻空子的机会，所以哪怕她是真想下手搞萧氏，也不可能让萧琴璐知道其中的计划。

    “是是是，这都是微臣一人想出来的，所以今日微臣得了赏赐，便到皇后娘娘这边来重谢。”

    乐劣经过繁南山一事，他虽然得以在皇上的内阁挂上一个名头，但是因为乐师这个职位行走方便，是以除了少数核心的内阁成员，其余的那些朝廷官员，都不知道昔日的乐师已经摇身一变，成为皇上最为信任的心腹。

    也正是多亏了乐师这个名头，乐劣清楚地了解了近日太后娘娘瞒着大皇子，准备给大皇子找一位教养他的嫔妃的事情，所以当皇后娘娘召他过来，告诉他这个计策的时候，乐劣自然也就心知肚明，知道皇后娘娘想对付的人是谁。

    不过这位皇后娘娘倒是不负将门虎女的称号，都说打蛇打七寸，寻常的宫妃一旦想找事情，都是直接在宫闺里闹起来，可唯独这位皇后娘娘，永远都是在宫外把事情给闹起来，看着好像是隔靴搔痒，可实际却是隔山打牛，但每一次打的都是萧氏的核心，哪怕不是当场让太后娘娘难堪，萧氏和太后娘娘的势力是相辅相成的，一旦萧氏有点什么事情，太后娘娘也不可能不受到牵连。

    断了苏氏与萧氏的同盟，他和皇上光想着从朝廷上入手，倒是忘记了靖北营这个关键点，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找他来帮忙，恐怕他自己都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办法。



第484章 里外夹击，一个不落
    虽然有时候月桃总是会跟陆芷抱怨，说自己一天天地晾着俞盛桓，迟早有一天俞盛桓自己觉得没趣了，就会转头去找其他年轻貌美的嫔妃，到时候陆芷这个皇后，可能就会失宠。每回陆芷听月桃这么说的时候，总是要跟月桃说上两句宽慰的话，一是因为这月桃也没什么坏心思，更没有为了要为自己固宠，而去做一些出格的时候，二则是因为，陆芷实在不认为俞盛桓会真的放弃自己这个皇后。

    这种感觉，倒不是来自于陆芷的自信，而是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和俞盛桓的感情已经从一开始的蜜月期，直接过渡到一种介于爱情和亲情之间的情感，再加上俞盛桓因为之前繁南山和寒衣节的日子，一直对自己有愧，所以只要陆芷不要做得太过分，俞盛桓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