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当年皇后跟邢将军谈讲兵法，乃是在国都内有名的庆丰楼里，整个国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是臣妾这种整日呆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也是略知一二的。”

    呵，踩我还带捧自己的。

    这要是换在只有陆芷和苏沛若两个人在的地方，陆芷估计自己肯定会让月桃把人摁着打，只可惜现在自己面前还杵着两个大男人。

    而且按照苏沛若话里话外的意思，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

    哇呜，世纪修罗场。

    “当时会跟微臣在庆丰楼谈论兵法，实在是因为微臣妄自菲薄，说起了陆将军的不是，皇后娘娘恰巧听到，所以才跟微臣谈了几句兵法。只是微臣眼拙，皇后娘娘又着男装，所以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

    陆芷看了一眼为她说话的邢昊东，觉得这位绰号“杀神”的男人似乎也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残暴，至少还知道维护姑娘家的名声。只是不知道这份维护，到底是出自好意，还是为了不引起君王的怀疑。

    “皇上，既然已到晚膳时刻，据文妃所说，邢将军又跟我有几分缘分，那便由皇上做东，请邢将军进宫一起吃烤羊肉吧。”

    陆晏安和邢昊东在什么楼谈兵法的事情，陆芷根本就没听月桃和宜兰提起，眼下又不好找她俩问话，既然苏沛若都想往她头上扣屎盆子，那她就接了这个屎盆子。反正看她刚才气呼呼过来的模样，那个什么祈福肯定是搞砸了。

    “邢将军意下如何”俞盛桓朝站在他身后的邢昊东问了一句。

    “微臣谨遵皇命。”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什么叫说话的艺术，陆芷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谨遵皇命

    间接回答了俞盛桓提出来的问题，还在话语中抬高了俞盛桓皇帝的身份，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个烫手山芋又还给了俞盛桓。

    这个人，难怪能得到皇帝的重用，聪明，却又不至于太聪明。

    陆芷看着俞盛桓听完邢昊东的回答之后，嘴角甚至还微微勾起，显然是很满意邢昊东的回答。

    “爱卿，你在浦南关呆了几年，肯定是吃了不少烤羊肉，这回请你试试皇后小厨房里的厨子，看看正不正宗。”

    “微臣遵命。”邢昊东谢恩，又给陆芷行了一个礼，礼数周到且不逾矩。

    “邢将军请。”陆芷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然后招呼宜兰和月桃去布置，顺便再让厨房去多做几个菜。

    陆芷处理完大危机，就要来处理小麻烦了。

    “文妃，你今天主持祈福仪式，想必也挺累的了，我就不留你了。”

    “皇后娘娘，这里虽然是凤虞宫，但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想必也不是您说了算的。”苏沛若可一点都不给陆芷面子，反正皇上还站在这里，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一个皇后说话。

    “你说得对，”陆芷甚至还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兜头给苏沛若泼了一盆冷水，“可你看皇上刚刚搭理你了吗”

    陆芷侧身，故意让苏沛若看看走在前面的俞盛桓和邢昊东。俞盛桓从头至尾都只问了邢昊东，至于苏沛若这个爱妃，那是一句话都没提到啊。

    “文妃，想给我扣屎盆子之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既然是坐在深宅大院里道听途说，那就继续当你的无知妇人。”

    “皇后娘娘，你怎可满口污言秽语，您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我可害怕了。你当着我的面，敢给编排我跟邢将军的事情，我怎么会不害怕你告诉皇上这件事呢”

    “如果不是你搅局，皇上又怎么会到你这里来”苏沛若恶狠狠地，一点都没有在俞盛桓面前温婉的模样。

    “我搅局”陆芷回身指了指摆在院子里的那个烤全羊，“你是指，我在自家的院子里烤全羊的事情吗”

    “我在自家院子里干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陆芷就是故意搅局，可她只是想惹一点小麻烦，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把俞盛桓这尊大神给请过来。现在看苏沛若的模样，显然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大戏被她给毁了，所以才跑到她宫门面前，想给俞盛桓现场带一顶绿帽子。

    “苏沛若，文妃，麻烦你记住，我是皇后你是嫔妃，凭你刚刚的话我就能治你一个以下犯上，连皇上都不用通知，我就能顶着皇后的身份打你一顿。”陆芷哪怕再怎么缺乏古代的常识，但有一点她却清楚地很，那就是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没有男人会乐意戴绿帽，而且是当着奸夫淫妇的面被另一个小老婆揭发自己戴绿帽，简直是奇耻大辱。

    “苏沛若，刚刚皇上也没叫你进门，我也就不请你进来了，自己回自己宫里好好呆着吧。”陆芷这话说完，直接让手底下的人把门关上，一点都不想再理会苏沛若。

    陆芷觉得苏沛若还不大明白，这里不是她那个苏家，不会有人因为她是宗族嫡女就对她恭恭敬敬，她能坐到妃位也不是因为她跟俞盛桓是青梅竹马。哪怕之前俞盛桓的确释放出了想让苏沛若当皇后的信息，可他最后不还是遵循了先皇的旨意，让陆晏安当了皇后吗

    陆芷不懂什么帝王权衡之术，但她至少知道利弊。也许俞盛桓对于苏沛若来说，的确有爱情的成分存在，可在权力的面前，爱情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俞盛桓选了权力，那他就会永远站在权力这一边。

    苏沛若污蔑的不是皇后在未出嫁之前抛头露面，不知廉耻地和一个陌生男子在公共场所长时间谈话，她污蔑的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和另外一个将军有私下交往的嫌疑。

    有没有，陆芷不知道。

    但是哪怕有，俞盛桓也不会在这个当口翻脸。

    乾国彦国边境的土匪需要有人去剿灭，浦南关附近的腹狄人也得有人去打。

    俞盛桓现在手里能用的人不多，陆峰和邢昊东算是排得上号的，他对两个人的信任，怎么可能会因为苏沛若的一两句话就动摇呢

    哪怕真的不相信，他也得憋着，毕竟仗他没法一个人去打。




第20章 一只烤全羊，三个人怎么分？
    陆芷很遗憾，因为她没办法一个人吃完一整只烤全羊了。

    虽然本来就只能吃几块，但是自己看着一整只羊吃几块，跟和别人分然后自己吃几块，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要供着俞盛桓这尊大神，所以要先把烤全羊身上最好的几块肉给他的时候，陆芷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皇后，你先前才发热过，这种温热的肉你还是别吃了。”俞盛桓本来并不准备说这句话，只是看到陆晏安直勾勾地盯着那只烤全羊，又想起他之前听说的那个厨子的典故，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秉承着不能我一个人难受的共享心态，俞盛桓决定直接剥夺陆晏安吃烤全羊的权力。

    “皇上说得对，是臣妾欠考虑了。”就算你不过来，月桃和宜兰也会拦着我的好吗再说了，我也就只吃几块，又不跟你抢烤羊腿，真是小气！

    “邢爱卿，你觉得这羊肉的滋味如何”俞盛桓抿了抿嘴，把差点露出来的笑容给憋了回去，转头问一直在旁边坐着的邢昊东。

    “甚好，只是少了几味浦南关特产的香料，所以风味跟微臣在边关吃的略有不同。”

    这邢昊东也是个直男，问你好吃不好吃，你说好吃就可以了嘛，说什么少了几味香料，还味道略有不同，我还想在烤羊肉上面撒孜然呢，我说啥了！

    “爱卿倒是说说，我好命人去寻。今日得知皇后如此爱吃烤羊肉，我正好借花献佛。”俞盛桓话虽然是跟邢昊东说的，看的却是站在旁边伺候的陆晏安。

    陆芷盯着俞盛桓眼底不知道有几分的真情，假装羞涩地低下了头，心里却在想这俩男的到底什么时候走，走的时候还能给她剩下多少烤羊肉。

    羯羊总共就四条腿，这两个男的一进来，就卸了两只肥瘦相间的后腿，背上的肉也被切走了不少，陆芷眼见羊身上就只剩下两只没几两肉的前腿和形状明显的脊梁骨，心底不免多了几分绝望。

    大哥，你撩妹我尽量配合，但是能不能给我剩两口

    “皇后也坐下吃两块吧。”俞盛桓十分满意地看到陆晏安避着他偷瞧烤羊肉的模样，决定把他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羊腿肉分给她一点。

    “谢皇上恩典。”陆芷趁着坐下的时候，把两条腿在桌子底下抖落抖落，要她站直身子伺候人实在是太累了，还是坐着吃饭好。

    “朕刚刚听文妃说，皇后曾经在庆丰楼跟邢爱卿谈论兵法，又听邢爱卿说，当时皇后着男装，这让朕十分感兴趣，能否跟朕说说原委”俞盛桓跟陆晏安也做了几年的夫妻，却从来都不知道她对兵法有研究，还是刚刚苏沛若说起，他想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的皇后，只一直将她当做陆峰的女儿看待。

    “事情过去太久了，臣妾已经不记得了。”早知道你让我坐下来是问这件事，我还不如一直站着伺候你俩呢我又不是陆晏安，我怎么会知道她跟邢昊东说了什么啊！

    “真的已经不记得了”俞盛桓仔细观察陆晏安的眼神，见她眼里通透且不躲闪，显然是真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那邢爱卿呢既然还记得皇后当时着男装，那肯定是还记得一些事情的吧”

    “不过是微臣妄自菲薄，说起陆将军的不是。恰巧皇后娘娘路过，所以跟微臣辩驳了几句罢了。”邢昊东也不好多说，毕竟当时跟他一来一回谈论兵法的少年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而且皇上似乎并不甚满意陆将军的用兵之道，所以邢昊东决定少说为妙。

    “这辩驳的内容，朕倒是十分好奇。”俞盛桓咄咄逼人，一副邢昊东不说出个一二三，就决定不会放人走的模样。

    “当时正值冬初，陆将军将关内百姓上缴的储粮交于腹狄人，却仅买回来五十匹劣马。微臣得知此事之后，就在庆丰楼跟友人闲聊，说如果是自己面临此种情形，肯定是趁着寒冬降临的大好时机，彻底将腹狄人打退五百里。现在想来，不过是自己荒谬的胡话罢了。”

    彼时的邢昊东还没有“杀神”的名号，甚至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每日只是拿着一把玉扇游走于茶楼女支院之间，跟几个友人一起吟诗作对，做些所谓的风雅之事，说起陆峰用兵之法，也带着几分轻蔑，不懂陆峰为何镇守浦南关多年，却一直打不退腹狄人，甚至还跟友人在私下议论，说陆峰是不是害怕一旦把腹狄人解决，他的兵权就会被皇上收回，所以才一直在浦南关攻打腹狄人多年。

    陆晏安，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就在这个时候将邻座的瓜子倒了邢昊东一身。

    尔等世家子，怎知百姓疾苦

    邢昊东到现在都记得陆晏安说的这句话，可惜当时的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只觉得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怎么敢跟堂堂邢家的世子如此说话，简直是胆大包天。

    “没想到邢将军也有此等顽劣之举，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俞盛桓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多少也听说过邢昊东的一些事迹，再加上他平时的用兵之道，也不难看出这个人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如何的桀骜不驯。

    “微臣有罪。”邢昊东不知道俞盛桓这话是什么意思，似乎是怪罪他妄议军事，又好似是在谈起他跟皇后娘娘的一段往事，只不过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起身吧，朕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俞盛桓就是感慨两句，也没有真怪罪邢昊东的意思，再说了，邢昊东的年纪比他和陆晏安还要大上几岁，按照事情发生的时间推算，当时陆晏安最多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敢跟邢昊东这个乾国有名的纨绔对上，都已经算是十分了不起了，至于相差五六岁的年纪，还要再发生点什么，俞盛桓觉得多少是有些捕风捉影了。

    陆峰也许是真起了想把陆晏安许配给邢昊东的心思，只可惜两个人的家世配不上。陆峰是白手起家草莽出身，邢昊东却是邢家有名的宗族子弟，怎么看陆晏安都是没有嫁进世家的资格。

    等到陆晏安有这个资格了，却被先皇截了胡。

    时也，命也。



第21章 开放性的主观作死题，到底该怎么答？
    “皇后，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邢爱卿的吗”俞盛桓跟邢昊东说起当年的年少轻狂，聊到兴起之时，瞥了一眼坐在旁边文文静静的陆晏安。

    “什么怎么回答”不是正说着你俩招猫逗狗泡妞的事情吗怎么转了一圈又回到我这里来了

    “用能买一百匹良马的粮食换了五十匹劣马，这件事皇后你怎么看”俞盛桓实在很想知道当年才十岁出头的陆晏安是怎么回复邢昊东的，十岁的孩童能知道多少用兵之道呢俞盛桓倒是十分好奇。

    “臣妾不敢妄议朝政。”我怎么会知道我那个便宜爹是怎么想的

    “没事，朕今天特赦，你尽管说。”大概是刚刚跟邢昊东说起年少的往事，心情也连带着快活了不少，看着平常的陆晏安都觉得有几分欢喜。

    “这，不大好吧。”陆芷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的陆晏安说了什么，再说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边关的情况，要是乱说，到时候惹恼了俞盛桓，那她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话说你一个皇帝怎么就那么想知道皇后以前的事情呢是嫌自己的绿帽戴得不够稳吗

    “没事，你说说看。”俞盛桓刚听邢昊东言论之间，对陆晏安也有几分赞许，似乎当时的陆晏安给了一个非常出色的答案。只可惜邢昊东似乎觉得那个答案太过忤逆，所以他也不大敢在俞盛桓面前多说。

    “臣妾忘了。”鬼知道陆晏安说的是啥啊，我刚穿过来不到一个月，陆晏安的爹妈哥嫂生平才刚背熟，这陆府的奶妈家仆还没背呢，谁会去问一件根本没想到会发生的事情啊！

    “既然忘了，那你就不用想了。”

    陆芷刚想送一口气，就听见俞盛桓接着说道，“皇后你就按照你现在的想法，说一说。”

    啥！

    不追究前尘往事，开始突击考了

    那你还不如让我借口进屋换件衣服，跟月桃、宜兰对对题呢！

    “没事，朕还从没听你说起兵法的事情，想来你是陆将军的女儿，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俞盛桓看着如今脸有些发红、举止文静的陆晏安，突然想见见以前那个敢跟邢昊东叫板的狂妄小儿。

    陆芷瞄了一眼俞盛桓的神色，又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宜兰，咬了咬牙说道，“那臣妾就勉强说一说。”

    “不过在说之前，臣妾想问问，如今的浦南关情况如何”这答题也得知道题干，不能瞎答。

    “邢爱卿，如今浦南关的情况如何”俞盛桓把这句话推给邢昊东，本来他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商议这件事情，镇守浦南关的时间虽短，正好可以试探一下他这个“杀神”的名号是否属实。

    “陆将军镇守浦南关的时候，已经跟腹狄人建立起了通商外贸，每个月固定两天在固定的地方进行交易，交易的地方在距离关外不到二十里的平坦地区，每次交易的时候，都由陆将军派兵把守，多年以来，腹狄人已经跟边境的商人和平共处，极少发生抢劫的事件。”

    邢昊东也是在驻守浦南关之后，才知道当初陆峰做的那些事情的原因，用一点损失换的双方的安宁，又何乐而不为呢

    “看来陆将军的确管理得不错。”俞盛桓虽然并不是喜欢将偌大的军权交给陆峰，怕他在距离国都遥远的浦南关拥兵自重，但必须得承认，陆峰是个镇守边关的人才，至少不是一个只会一味喊打喊杀的莽夫。

    “皇后，这情况你也听得差不多了，总能说说你的看法了吧”俞盛桓很想知道，陆峰养出来的这个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真的像国都里传言的那样，女红不行、诗书不行、就连军事也只学会了一个纸上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