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贞天
过继只能过继郎君,可若是她自己有了女儿,是不是就能传位给她,让她彻底扭转多年流传下来的男尊女卑歪念?
“娘!”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骇到,李令月失声唤着自己的母亲。
武太后觑着女儿,目光中带上了一抹怜惜,她道:“阿月,凡事总要有些取舍,更何况是成就如此大业。你且回去好好思量吧。”
李令月应了声“是”,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这一次,她思绪浮乱,竟是连偏殿都未敢踏入,便急急忙奔出了宫。
※
深夜,公主府内的烛火依旧未歇,李令月坐在案旁,思忖着母亲的话语,只觉心一点点地寒了下去。上辈子她也有过子嗣,虽则其中有些令她失望,但却有乖巧可人惹她怜爱的。只是如今她有了婉儿,怎能再负她?可若是过继,几位兄长的孩子她却又觉得不贴心,存在隐患。难道真的只有自己生这一条路了么?
李令月看着阴沉的月色,幽幽叹了口气。
重生之女帝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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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备受太后宠信的温怀义跟随大军从应天门浩浩荡荡地出征了。马蹄踏踏,震得道路微颤,李令月在公主府内听着外边喧闹声响,正品着茶的手一颤,俄而没了兴致,复又将茶杯置回了桌上。
经此一事,她忽然回过味来,即便是重来一回,有些事还是不能被她的意识左右,母亲的意志比现实因素更重要,纵使她并不认为有子嗣就可坐稳皇位,但只要母亲这样认为,她没有子嗣,就一定不会将皇位传给她。难得母亲说了暗示的话,她若不搭腔,会否因此失了良机,从此再难让母亲回心转意呢?
李令月望着杯盏,心绪随碧波一起荡漾,婉儿是她重生后最在意的姑娘,她不愿做会伤害对方的事,更何况今时不比往日,上辈子她还可以当武攸暨是个玩物,同他享一享床笫之欢,可这辈子她有了婉儿,同婉儿行了那事之后,只觉再和任何男子做那般事,都像吞了虫子一般令人作呕。可叫她就此收手,她却又万万做不来。毕竟皇位,那可是她上辈子决定放手,却因故而亡,这辈子立志要得的东西啊!
做帝王者最忌犹豫不决,李令月想起上辈子自己的死因,眉峰一紧,站起身行了出去。
※
是夜,月朗星稀,袅袅香烟自炉上燃起,上官婉儿望着身前伏案苦学的女弟子,不知为何倏然有些心神不宁,可眼下公主一心一意待她,太后那里也未有苛责,她又有何可烦心的呢?
唇角微微扬起,她垂眸又盯起眼前书卷,蓦地心头一抽,竞得疼得她不由抚上心口。坐在她身旁的女弟子苏慕凝瞧见了,忙抬起头关切问道:“先生,可是哪里不适?”
上官婉儿轻轻摆手,淡笑着回:“大抵是近日有些疲倦吧。”
苏慕凝眉梢一拧,面色带上了几分愧疚,“都是凝儿不好。先生事务繁忙,每日还不忘教导凝儿。凝儿……”
上官婉儿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栽培的得意弟子,轻轻摇了摇头,她柔声道:“凝儿,先生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并非患了绝症。书看好了么?可有什么不解的?”
苏慕凝抿了抿唇,上官婉儿的话语让她心颤,她庆幸自己有一个这么好的先生,摇了摇头,她将数轴卷好,站起身对上官婉儿施了一礼,“夜深露重,先生还请先行歇息,凝儿告退了。”
上官婉儿知道这孩子担心她,也不明说,便应允了,她瞧着苏慕凝的背影缓缓消失在眼前,默默站起了身,行到窗边,昂首看起了那轮明月,月儿微圆,又有什么值得她忧心忡忡呢?
上官婉儿眉梢微紧,眸里透了几分怅然。
※
月依旧是圆的,冷冷照射在公主府内,李令月收回望月的眸子,推开门踏进了那间被她冷落许久的屋舍。
屋里人听到门响,厌恶地抬起了眸,眸光瞥到门口那抹红色身影,他的眼里突然露出喜色,甚至可以说是惊喜,近乎失礼般的惊喜。
“公主?”他的嘴向外咧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生怕一合眼,就变成了一场梦,梦醒那人就消散了。
真是较婉儿差了十万八千里。李令月心中喟叹,眸光更是清冷如水,她开口,一字一顿地说:“武攸暨,我们来做场交易吧。”
武攸暨面露茫然,疑惑地望着李令月,他不知道势力已经胜过自己的公主,还有什么好与他交易的,若说有的话,只怕是没有他,她不能生个孩子。可这又算是什么交易?他正为自己的妄想暗嘲,耳边却听李令月道:“我想要一个孩子。”
眷恋的眸子倏然明亮起来,武攸暨怔怔然望着他的公主,眼里尽是讶异,“公、公主……”喜悦爬遍他身上每个角落,以至于他连话都说不完整。然而李令月对他,却依然很是隔阂,她淡淡觑了武攸暨一眼,就又将目光收了回去,“别高兴的太早,我的话还未说完。”
即便李令月这样冷淡,武攸暨依然欣喜若狂,他颤着唇笑道:“公主请说。”
“我想要一个孩子,可是你不能见着他。”李令月冷冷开口,面上不带一丝情分。这样淡漠的态度自然让武攸暨冷静下来,武攸暨琢磨着这句简短的话语,脸上的喜色忽而凝结住了,他咬了咬下唇,声音依然带起了颤,这是这次不是惊喜,而是惊惶,他问:“公主,你所谓的交易,是想用死来成全我么?”
李令月回过眸子,这一次她对上了武攸暨的眸子,看着这个相识两世的男人,想着她两世都负了他,目光不由柔和下来,她扯了扯唇角,笑容泛起苍白,“攸暨,你可以选择拒绝。”
攸暨。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唤他,只可惜是这种情景。武攸暨讪讪笑了,她望着李令月,这个给了他希望又叫他失望的女人,涩然问道:“公主,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上官婉儿一人?”
李令月眉头微蹙,即便心里想着要给武攸暨好脸色,可听到这个问题,她仍是禁不住寒了面色,“是。”
武攸暨眸子一颤,虽然他早已知晓答案,但未想到李令月会回得这般干脆。他倏然笑出了声,“这样一来许多事就解释通了。我真傻,居然以为自己会得到公主青睐,真是傻啊。既不文采风流,亦得不到太后宠信,我哪里比得上上官赞德。公主又怎会喜欢我呢?”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竟然平缓起来,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
李令月叹了口气,想要伸手拍他肩膀安慰,却又念及婉儿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身前紧紧攒着,“我说过了,你可以拒绝。”
武攸暨没有回复,只是处在那里失魂落寞地沉默着。
李令月看他一眼,长叹口气,转身正欲离开,身后那仿若石化的男子兀地出了声,“我接受。”李令月回转过头,正瞧见那个她正眼都不愿看的男子腥红着眸,笃定地望着她,“阿月,我选择接受。”
※
圆月逝去,难以言说的一夜便就这般揭了过去。天方微亮,李令月便扮作男装骑马赶进了宫。
“婉儿。”她到偏殿之时,上官婉儿正在梳妆,李令月接过侍女手中梳篦,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着头发。铜镜里映着两张俏丽面颊,一张温婉可人,另一张端庄大方只是眉间韵着抹愁。
“怎么了?”上官婉儿反手攒着李令月的柔荑,温声问道。
李令月的手忽的一颤,梳篦垂落至地,噼啪裂成两半,她欲将婉儿拥在怀里,可想起昨夜的事,身子忽然就僵在原地。
“阿月?”上官婉儿回过头,瞧见李令月一脸怔忪的模样,心头一悸,忙站起身端起她的脸庞张望,“可是身子不适?”
李令月没有回答,上官婉儿的话语映入她的耳内,她忽然听见心里滴血的声音,嗒、嗒、嗒。
她不回答,上官婉儿却也不恼,只伸出手探了探李令月的螓首,见并未发热,便宽了心,调侃道:“是不是起早了,还有些乏?你是要在我这儿歇息片刻,还是唤个司医给你瞧瞧?”
“婉儿……”李令月瞧着那张笑靥婉娈的脸,踟蹰着正要开口,便见一侍女赶来禀报说是苏慕凝前来请安了。上官婉儿觑了李令月一眼,硬拖着将她按在榻上,方才唤苏慕凝进来。
一进来看到公主也在,苏慕凝蓦地一惊,却并未表露,依次给两人行了一礼,随后便跑到上官婉儿身前,一边打量着恩师一边关切道:“先生身子可还好?”
上官婉儿抚了抚她的发髻,笑着回道:“不必担忧,睡了一觉我已觉得好多了。”
苏慕凝下颌微颔,安心浅笑。李令月听了却倏然从榻上站起,走过来觑着上官婉儿的脸端详,“怎么,婉儿你昨夜身子不适么?”
自己的身子不在意,她的身子李令月却关心得很。上官婉儿倍感受用,垂眸笑道:“仅是有些揪心,今日起了便无碍了。”
揪心……听到这两个字李令月的心也揪在了一起,她是感觉到昨夜的事了么?李令月的目光突然深远起来,她望着婉儿柔声劝道:“还是唤个司医为你瞧瞧吧。”说着,她便要吩咐侍女去唤司医。
上官婉儿将她拦住,摇头笑了笑,“不必了,你若不放心,我晚些再唤便是。”她看了苏慕凝一眼,苏慕凝会意躬身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上官婉儿凑到李令月身边,贴着她的身子问:“昨日太后嘱我今日商议女学之事,你要不要一起?”
女学之事是她和婉儿一起提议的,可母亲只唤了婉儿前去,李令月心头一黯,望着婉儿的笑脸摇了摇头,“不了,经你一说,我倒真是有些倦了,看来是要歇一歇。”
“既是倦了,又起这么早作甚?”上官婉儿瞥着李令月,神色略显无奈。
李令月讪然,弯起嘴角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想见见你。”
她的公主还真是惯会用话来讨她欢心。面颊露出一抹羞红,上官婉儿情不自禁偎进李令月怀里,贴着她的肩膀笑容嫣然。
李令月的手攒了攒,踌躇着搂了上去,今日她原本是想来向婉儿坦白的,可瞧着这女子温婉娇弱的模样,她便怎样都开不了口。上辈子她也曾为人母,知晓生育一事并不容易,此时八字刚有一撇,她不想让婉儿这么早就承担痛苦,倒不如让她独自担负一阵,待到尘埃落定之时,再向婉儿请罪。
重生之女帝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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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一挥间,一个多月便已过去。外间树木茂盛,鸟鸣啾啾,李令月坐在府内,却是面色微凝,纤细的手腕搭在桌面,隔着一层纱幔正由府内医师诊断着。
泛着灰白的眉毛顶上结着细汗,虽然隔着细纱观不真切,但面对这个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已过中年的医师还是不免畏惧,他战战兢兢地覆上手,轻轻把着,察觉到脉搏跳跃得十分流利,便如珠子在碗里跳动一般,这才将紧绷的心弦舒开,站起身,喜盈盈地躬身禀告道:“恭喜公主,您有喜了。”
没有预料当中的喜悦笑颜,帷帐内的人只轻轻挥了挥手,淡淡道了声,“知道了,退下吧。”中年男人听得一怔,自古女子听闻自己有喜都是欣喜的,似公主这般淡然却是少见,不过讶异归讶异,公主的命令他却不敢不从,低身施了一礼,便后退着从门口走了出去。
吩咐侍女将帷幔撤去,李令月缓缓站起身,她望了眼一旁正欲搀扶自己的侍女玲珑,淡淡一瞥,止了她欲开口的关怀喜语。她扬起头,眺望着屋外的葱葱翠绿,右手不禁抚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这一日终于来了,真是难说悲喜。
要告诉婉儿这个“好”消息么?按现在的情况还可以瞒两三个月吧。李令月扯了扯嘴角,她不由得自嘲起来,这简直是恶性循环,明明做了错事,还一直逃避,实在不是一个王者的作为。何况,若是婉儿在她坦白之前,先从别处知晓此事,她又该如何?
不能再这么逃避了。李令月幽幽叹了口气,“玲珑,备车,我要入宫。”
※
李令月到洛阳宫时已是晌午,恰逢武太后午歇,上官婉儿正向偏殿行去。
“婉儿。”远远瞧见那个气质幽兰的美丽女子,李令月面容稍霁,微笑着迎了过去。
上官婉儿见她亦是欢喜,就连脚步都挪得快了些,三步并两步地赶至李令月身旁,她看了眼李令月身旁侍女担忧的模样,心生疑窦,却并未表露,只温笑道:“近日你来的时辰倒是越发难预料了,可又是因为……”
“想你了。”这三个字上官婉儿碍于皮薄没说出口,李令月却是毫无介意,凑到她耳畔悄声说了出来。
上官婉儿听得心头一喜,牵着她的手问:“可是还未进午膳?我叫宫人给你备点?”
李令月点点头,示意侍女退下,随着婉儿走了进去。
宫里的饭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变,李令月从小食之早已无趣,何况她此时心事重重,根本没有什么胃口,更是连筷子都很少夹动。上官婉儿见了,眉梢微动,拿着她前方的瓷碗帮忙布了几道菜,随后又递了回去,“怎么不见你动?可是这些菜不合口味?”
李令月接过她递来的瓷碗,笑着摇摇头,低眉吃了几口,却又抬起头,发觉上官婉儿并未动箸,只是含笑静静地望着自己,李令月心头一颤,这样可爱的人啊,她受得了自己接下来的话么?
“怎么又停下了?不要管我,我方才在太后那里吃过了。”上官婉儿笑着,眼里韵着柔情。
李令月化在那片温柔里,持箸的手停在半空,俄而,将它置在盘上,深吸口气,沉声道:“婉儿,我想同你说件事。”
上官婉儿罕少见到李令月这般严肃的模样,她的心不安地跳动起来,掩饰性地为李令月添着酒水,她抿唇笑道:“好,待你进过膳后,我便听你言说。”
李令月颦眉,“婉儿。”她顿了顿,忽而转了话题,“前些日子,你同太后谈女学之事,不知结果如何?”
上官婉儿端着酒壶的手一滞,忆起前些日子她同太后交谈时提到李令月时,太后脸上那淡淡的神情,不知为何却又觉得惶然。她将酒壶放回桌上,攒着手笑道:“太后业已同意开设女学,只是似男子那般的科举还需等一等。算来近日也该兴起了。”
李令月颔首,她吃着早已没有滋味的珍馐,目光渐渐复杂起来。彼此沉默了一阵,李令月蓦地开了口,“婉儿,将菜撤了吧。我吃好了。”
上官婉儿没有将早已退下的宫女唤来,只是望向李令月,惴惴不安,“阿月,你要同我说的事,对你我来说,是好还是坏?”
李令月望着身前的酒杯,喃喃回道:“我不知道这对我算好还是算坏,可是对你……”李令月忽然站起身,屈膝跪在了婉儿身前,她攒着上官婉儿的双手,凝视着那双星眸,眼里充斥着愧疚、怜惜,俄而便红了眼眶,她咬了咬贝齿,叹声道:“婉儿,对不起。我终究是负了你。”
握在掌心的双手一颤,李令月的心也跟着颤动,她看见上官婉儿那双温柔的眸里渐渐蕴出了水韵,心里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大卸八块好给婉儿出气。双手情不自禁地颤了起来,她听见婉儿问她,“阿月,你的心里有别人了,是么?”
李令月摇头,有*份般大力,她慌忙辩道:“没有,没有!婉儿,我的心里只有你,只你一人!”
上官婉儿面色稍霁,她的唇边泛起涩然笑意,继而问道:“那么,你莫不是同他人做了些什么?”她见李令月不言语,面上的笑意越加苦涩,“是和驸马么?你——”她低下头,用悲凉的眸子直视李令月的眼睛,凄然道:“是不是有了他的孩子?”
李令月兀地一怔,愕然道:“婉儿?”
上官婉儿摇头哂笑,“你素来爱骑马,今日却是坐着车辇来的,而且方才你行的快了,侍女都是一脸担忧。看到这些,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婉儿……”李令月望着上官婉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上官婉儿的嘴角微微翘起,竟是泛起了笑意,“阿月,你既说心里只有我,但和他做这般事,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逼迫?”
“婉儿,我……”李令月看着那个强忍着泪水的女子,心头如若刀割。这时,便听上官婉儿又道:“应当不是意外吧。以你的性子,若是驸马真的做些什么,只怕如今他早已殁了。是有人逼迫你么?普天之下能逼迫你的只有一人。而如今能威胁到你的,应当不是我。是皇位么,阿月?”
旋在上官婉儿眼眶的泪珠终于应着最后一声呼唤垂了下来,李令月呼吸一滞,她凝视着面前睿智的女子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象过和婉儿坦白时的种种情景,可从未料到自己竟会如此被动,婉儿却是个世间难得的聪慧女子。李令月垂下眸子,压抑着的泪水再难抑制地滴落下来,她坚定地回了一个字,“是。”
“好。”轻轻的一个好字,竟听得李令月身子一颤,察觉到被自己攒在掌心的双手开始挣脱,她急忙抬起头,焦急而又恳求地望着那位女子,“婉儿,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如人心意,事情已然发生,终究是我的错,可我发誓今后不会再让这事发生。求你,不要这么早就放弃我,我……”
“你怎样?”上官婉儿挣扎几番,却还是脱不出李令月掌心的禁锢,她垂眸瞥着李令月,嘴角微微勾起,竟是带上了几分揶揄,“我的公主,在你心里婉儿是这样小气矫情的人么?”趁李令月失神的间隙,她将双手挣出,反握上李令月的双手,将她搀扶起来,“既有身孕,便该注意着身子,否则那些苦,岂不是白受了?”
上官婉儿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昔般温婉缱绻,李令月不由得错愕,她失神地望着婉儿,上官婉儿笑着回望,将她置回坐上,余光瞄到桌案上那一杯满满的酒水,轻声道:“有身孕的人不宜饮酒,这杯我便帮你饮了吧。”伸出手将酒杯夺到嘴边,上官婉儿一饮而尽。
李令月看得又是一怔,她顿时醒悟过来,即便婉儿说自己不是小气矫情的人,可再大度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依然会心殇,婉儿她终究是惆怅的。为了帝位,这么做真的值得么?李令月有些彷徨。
上官婉儿又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她忽又向李令月望去,“阿月,孩子几个月了?”
李令月答道:“应是不到一个月吧。”
应是一发现就告知于她了吧。还好阿月没有瞒太久。上官婉儿欣慰苦笑,她又问:“阿月,孩子的父亲……”觉得这话有些怪异,上官婉儿生生将话头掐住,可李令月听到,却知上官婉儿忧虑些什么,便又攒住她手,决然道:“孩子不会有父亲。他只有两位娘亲。”
“嗯?”李令月的答话倒是出乎上官婉儿的预料,她不由有些讶异,抬眸觑向李令月的眼睛,只见那双眸里溢满了坚定温柔,她听见李令月用柔可化人的语声同她道:“婉儿,这个孩子只有两位娘亲,一位是我,另一位只能是你。”
面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浅淡喜色,上官婉儿终究败在了这句话上。在武后身边多年,她早已练就出察言观色的本事,她知道李令月之前的话语句句真心,可那样的缘由却还是令她难以接受,即便她处在权力中心多年,对权欲的魅力清楚无比,却还是不由得心寒,她的阿月终于还是败在了权欲上。
权力呵,权力。上官婉儿盯着面前细细为她抹着泪水的女子,悄悄弯起了嘴角。
重生之女帝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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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个月,被命运女神眷顾的温怀义终于“凯旋”归来。武太后站在天津桥上亲自迎接这位为大唐立下功勋的重臣,嘉奖不吝并当场赐了他一个正三品的左武卫大将军,加封梁国公,恩宠无比,令人艳羡。事罢,武太后更是以与温师探讨佛法为由,将他请进了宫。
武太后说得含糊,可在场的明眼人均是一清二楚,武承嗣与武三思两兄弟看了眼周围的大臣们,见他们不是同自己一般对温怀义那个草包阿谀奉承,就是将头别做一边紧闭双唇不敢怒也不敢言。兄弟两默不作声地对了下神色,彼此暗道:时机确是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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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日过后,朝堂上告密之风更胜,因徐敬业谋乱改被谪在均州的李显一家也被调回了房州。李令月坐在撵上,想着这几日宫里传来李家宗室或贬或斩的消息,撑在手上的面颊便不由惆怅起来,人果然是会变的。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藏在襦裙下略有些隆起的小腹,忽而发觉经此一事,竟是对亲情看得更淡了些。除去李贤的两个儿子被人诬陷险遭鞭杀时,用卜卦将二人改为流放外,其余那些本就疏远的宗族罹难,她都置若罔闻。
改朝换代,牺牲在所难免。李氏宗族是武太后登基前的绊脚石,武太后在对方发难之前先发制人,没什么好诘责的。世界本就残酷。至于那个早先为他避过一劫的男人,李令月只希望他的兄长念在夫人未去的面上,不要再这么义愤填膺,自不量力地害人害己。这一次她不会再为薛绍做些什么了,他们两人早已无交集,她仁至义尽,此时只想谋取大业,用她的一颗心好好补偿婉儿。
步撵缓缓行着,须臾便至了洛阳宫。在应天门口,她瞧见武承嗣两兄弟正上赶着帮温怀义牵马,神情专注倒是连她都未发觉,不由得嗤了一声。正待放下帷帐向内前行,她却听见温怀义同她打了声招呼,姿态随意,竟是没有一丝的尊敬,倒更像是长辈招呼,等着她来行礼一般。
李令月暗暗哂笑,颔首“嗯”了一声,垂下帷帐便吩咐继续前行。空留武承嗣兄弟两人望着步撵发怔。温怀义面色低沉,他本来就胸无点墨,近日被人捧得坏了,心里就有些膨胀,千金公主、当朝一品大臣等人都对他奉承有加,唯独李令月正眼都不带瞧他,真是令人发指!长鞭一甩,骏马嘶鸣一声,挣开武家兄弟桎梏,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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