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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女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贞天
众人温驯的表现让武家人颇为得意,想要鸡犬升天的武家子弟开始怂恿太后登基。一日早朝,武承嗣便对自己的姑母提议,希望追封祖先为王,并建立武氏七庙。
七庙自古以来只有皇帝可立,武承嗣这话一说,朝堂众人的脸上便各放异彩,只是碍于太后权威,敢怒不敢言。唯有受武后宠信的中书令裴炎反驳,当堂斥道:“大胆武承嗣,你让太后立武氏七庙,岂非是将太后比作西汉时的毒妇吕后,是想让我大唐也像西汉那样败落么?”
武太后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在她心里吕后从来不是一个失败者,西汉也并未在她手中亡败,只是刘家的势力孱弱罢了。裴炎这么说,看似针对武承嗣,实际上不过是劝诫她,让她不要效仿吕后,毁了李唐王朝。她看了眼瞪着眼睛驳斥裴炎的侄子,沉声道:“好了。裴相公对我大唐忠心耿耿,承嗣你噤声。”
裴炎扬了头颅,偏着身子似是不屑于武承嗣临近。武承嗣作了一揖,同样不屑地退了回去。只听武太后又道:“裴相公,刘氏皇族之所以衰败,是因为吕后将权力交给了外戚,而建立武氏七庙不过是为了追思亡者,又败得了谁呢?”
裴炎微扬的下巴抬得更高,他望着太后正欲反驳,哪想太后却看了眼身边的上官婉儿,之后便起了身,“今日便先这样吧,散朝。”

太后寝宫里,带着苏慕凝赶来寻上官婉儿的李令月正在那儿候着。见到母亲过来,她急忙迎上去见礼,“阿娘安好。”
“阿月来了。”武太后看了眼李令月身边跪着的小女孩,“苏家的小娘子也来了。”
苏慕凝稽首,“见过太后。”
“起来吧。”武太后望向李令月问,“苏将军启程了?”
李令月颔首,“是。女儿瞧着这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又想着学业,就将她带过来,好让婉儿继续教导。”
武太后嗯了声,“也好。婉儿,你先将她带回去。阿月,随我进来。”
李令月和上官婉儿纷纷应声,交错的时候,亦是默契地攒了攒手,相视一笑,这才各自行去。
随着武太后行入内殿,李令月依着母亲坐下,便听母亲问道:“今日朝堂你表哥提议建立武氏七庙,你意欲如何?”
李令月未加思忖,便笑着答道:“女儿觉得甚好。”
“哦?”武太后心里舒悦,笑问女儿缘由,“为何?”
“阿娘尊为天后,早已与阿耶同尊,又对我大唐立下无数功勋。仅是建立宗庙,追尊祖先有何不可?”李令月微笑回道。
这话倒是同太后在朝堂所言异曲同工,武太后十分受用,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称赞道:“还是我儿类我。”想到李令月之前的预言,武太后的面色忽又凝重起来,“只是武氏七庙一建,那些李家人便要开始动荡了。”
李家人听得李令月心头一颤,她压抑住心头不适,笑着同母亲道:“阿娘放心,慕蓁同王将军已领兵过去,定能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武太后看着女儿的笑脸,察觉到她眼里压抑着的怅惘,不由触了心弦,将女儿揽入怀里,轻声呵护道:“难为你了阿月。”
李令月依在母亲怀里,嘴角微撇,苦笑着说些违心话,“同江山社稷相比,那些李氏宗亲算不得什么,他们没有阿娘亲,又愚昧,识不得谁才是佑我大唐江山的人。”
女儿当真聪颖,若为儿郎只怕她也要顾忌了吧。武太后抚着女儿乌发,暗暗忖着。

几日后,武太后下令追尊武氏先祖,并于家乡文水建立武氏五代祠堂。此外,当祠堂建成后,她又下令改东都为神都,更改三省六部官员称呼,将门下省改称为鸾台,中书省变称为凤阁,又增设右肃政台来加强地方监管,巩固皇权。这一系列举动,更是让李家老臣心下叹息。
这些李家老臣里就包括犯事被贬的李敬业,李敬业心想武氏这么一搞,天下的李姓宗亲必要惊慌,此时若是利用的好,他便可以官复原职甚至高升做新王朝的宠臣。有了这个心思,他便联合几位同样因贬官心生不满的大臣们,举起匡扶李家王朝的旗帜大兴动乱。
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方才聚集在扬州,便被人盯上了。
是夜,李敬业等人聚于偏宅,挑灯商量着匡扶李家的妙策。
“武氏牝鸡司晨,又逼杀我大唐太子,废我大唐皇帝,确实可恶。依我见,择地不如撞地,我们就选扬州为根据地,出兵反武吧。”李敬业扼腕道。
魏思温颔首,“李兄所言在理,恰好监察御史薛仲璋是我旧友,他亦有匡扶李家的赤胆忠心,不若让他以扬州长史造反为名将其羁押入狱。再由李兄能者居上,这扬州城便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魏兄妙计。”余下众人拊掌称赞。
魏思温抚了抚胡须,又望向少年英才骆宾王道:“骆临海1文采一流,不若为我等书写檄文,相信有骆临海执笔,天下英豪自当群起追随。”
骆宾王出身贫寒,年少成名,这样的人多少有些恃才傲物,于官场多年,他几遭贬谪,怏怏不得志,不免对当权者心生怨懑,此时得此机会,倒是与几人一拍即合,当下便执笔在卷上书写了一篇《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
众人看后只觉气势恢宏,心里的斗志愈加昂扬。翌日,便开始了行动。檄文在扬州城悄悄传布着,扬州长史陈敬之也被获罪入狱。这一系列的顺利麻痹了李敬业等人,他们丧失警惕,没过几日,李敬业就装模作样地去了府衙,自称自己是奉了太后密令,特来上任的司马,并称高州酋长谋反,要出兵讨伐。
衙役毕恭毕敬地接待了他,听他此言也面露怔然,只说要请参军过来共同商议。李敬业笑着应允,只觉一切顺利,大权即将来临。
只是福兮,祸之所伏。须臾之后,参军应着他的期盼而来,不过同行的还有苏慕蓁和王方翼。惊惶爬上了李敬业的脸庞,李敬业两股战战,苏慕蓁银枪一横,他便颤身跌在了地上。
眉梢微微蹙着,苏慕蓁厌恶地道了声,“带走。”

自李敬业被押后,苏慕蓁等人又将其余党一同抓获,之后便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到了公主府上。李令月收到消息,看了眼书笺,唇角一挑,乘了匹马越过天津桥就向洛阳宫赶去。
她入宫门的时间恰是夜禁初始,这个时候太后正准备歇息,故而当她赶到太后寝宫时,正遇到从寝宫里出来的上官婉儿。
“婉儿。”李令月下马,快步走了过去。
上官婉儿瞧着是她,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她也迎了过去,“阿月。”
夜间人少,昏黄的光恰是暧|昧,李令月就势将上官婉儿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脸颊轻轻吻了上去。上官婉儿垂了眸子,羞红被夜色遮掩,她偎在李令月怀里,悄声问着,“这么晚你还过来,便不怕犯了宵禁,太后罚你。可是有急事?”
李令月贴着她的螓首,微微笑着,“当然是有急事。”她见婉儿急着挣开,便轻挑了婉儿的下巴,揶揄道:“不急。我倒觉得这时辰恰好,因为这夜禁,今晚怕是要打扰你了。”
上官婉儿眸中带笑,她拍下李令月不安分的手,轻声嗔道:“堂堂公主没个正经。我去帮你传个话,等着。”
“是,上官驸马。”李令月躬身作揖,滑稽的模样逗得上官婉儿扑哧一笑,抬手点了李令月的额头,回过身她就又恢复了往常,仪态大方地走了进去。
她进来的时候,武太后还未歇息正穿着寝衣斜依在榻上看书,听到声响她抬起了头,“婉儿,可是有事?”
上官婉儿施了一礼,颔首应道:“太后,公主来了。”
“这个时辰。”武太后暗自思忖,想也许是有了逆贼的消息,便开口命道,“让她进来。”
“是。”上官婉儿退下,俄而,李令月便同她一齐走了进来。
“阿娘。”李令月见礼,将信笺双手递了过去,“慕蓁来信,儿方收到便赶来见你。扰了娘休息,还望娘不要怪罪。”
“无碍,反正我也还未歇息。”武太后将信接了过来,展开看了一眼,笑颜便彻底绽开,“不错,那个苏家娘子确是可用。阿月,你料得也准,娘记你一个大功。”
“谢谢阿娘。”李令月又将两张纸递了过去,“这是慕蓁寄来的名单,还有檄文。”
武太后挑了眉头,接到手里细细看了名单,倒是和预想中不大相似,这里面居然没有一个正统的李家皇族。她瞥了李令月一眼,神情有些复杂,“这便是全部人名?”
“是。”李令月颔首,她看到名单时也轻轻舒了口气,这比她上辈子见过的少了数人,不仅李家的人没有几个,就连薛家也没有牵扯进去。因是发现的早,势力还未扩及吧。真好,这次保全了他。
武太后未置可否,她又拈起那张檄文,檄文比名单要长,夜里费眼,她看了眼密密麻麻的字,就将这张纸递给了上官婉儿,“婉儿,念。”
上官婉儿应了声“是”,正准备开口,却被李令月拦住,“婉儿且慢。”
李令月望向太后,面色有些为难,“阿娘,那檄文是逆贼用来蛊惑人心的,写得都是些胡言秽语,还是不要看了。”
武太后觑向她,淡淡开了口,“无妨,我倒想知道他们怎么说我。婉儿,开始吧。”说完,她竟缓缓将眸子阖了上去。
上官婉儿看了李令月一眼,两人互相对了个苦笑,随后上官婉儿朗声念道:“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方念了个头,上官婉儿便知晓李令月为何阻拦,她观了观太后神情,见太后依旧阖眸无动于衷,便继续念了下去,“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周亲,或膺重寄于爪牙,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2”
“婉儿。”檄书尚未念完,上官婉儿便听到太后唤自己,她收了书卷,颔首待命。
武太后的眸子也睁了开来,凤眸里没有被诋毁者应有的愤恨,有的竟是惊讶与遗憾,她问李令月,“阿月,这檄文何人所作?”
李令月恭声回道:“似是骆宾王骆临海。”
太后从床上坐起,李令月和上官婉儿连忙赶去服侍,却被太后挥去。武太后站起了身,从上官婉儿手里取过檄文,走到书案。上官婉儿忙添了几盏灯,借着灯光,武太后细细看了起来。
“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武太后琢磨着檄文上的诗句,扼腕叹息着,“如此文采,宰相之过矣!”
上辈子业已听过阿娘此举,但此时亲眼见着,李令月还是震撼了,她阿娘的气量确实很大,真不愧是开创女性皇朝的第一人。她走向前去,同母亲禀告道:“阿娘,此人现在扬州。”
武太后还在看那卷檄文,她轻声吩咐着,“告诉苏、王两位将军,好生待他,等他到洛阳时,我要见他。”
“是。”李令月领命,又问,“那其他人呢?”
“也带来洛阳。”武太后眸里寒光奕奕,她轻启朱唇,声音清冷的可怖,“斩了。”
“是。”皇者必也有足够的狠心,李令月并不意外母亲的抉择,她应了声,便牵着上官婉儿退了出去。





重生之女帝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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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偏苑,李令月和上官婉儿并排躺在榻上,两人望着帷顶细声交谈着。上官婉儿问:“阿月,近日武承嗣等人一直向太后进言登基,并为此多番造势。太后虽不直言,但我看她对这几人颇为信任,这几个人现下又在朝堂里担任要职,我担心——”
担心他们会凭借厚着脸皮的殷勤谄媚,毫无功勋就将她压下来么?李令月嗤了一声,半撑起身在上官婉儿的脸上轻轻滑过,促狭道:“我的傻娘子,你也太高抬他们了。贫道算过了,武承嗣那厮福薄,只怕撑不过几年。至于其他人,拿他们作比,你不觉得有些委屈我么?”
看着李令月低垂着眉眼,嘴角微撇的可爱模样,上官婉儿不由噗嗤一笑,她接过李令月垂下的乌发,放在手中把玩着,柔声哄道:“是,是,确是委屈了我的公主。只是阿月,七庙既成,乱贼亦被平息,太后登基大势所趋,你也是时候让别人见识见识你的才干了。”
“嗯。待时机成熟,我会的。”眉眼微微弯着,李令月看着身下的上官婉儿倏然勾了勾唇角,她道,“不说这些了。如此良宵,怎好平白度过?”轻轻压下上官婉儿挽着她长发的柔荑,李令月俯身倾了过去。

几日后,苏慕蓁同王方翼趁夜将李敬业等人带回了洛阳。回来前,苏慕蓁派人传信给了李令月,故而那夜几人到时,李令月已在城门等候。
“苏将军、王将军。”林荫树下,李令月立在骏马旁微微笑着。
苏慕蓁和王方翼见到,急忙下马施礼,“见过公主。”
“两位将军无须多礼。”李令月同两人客道几句,便听着苏慕蓁问她,“公主,太后要见骆宾王,这些人要如何处理?”
“这些人——”李令月回头,目光在李敬业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只觉精彩不已,煞是有趣。她还未开口,判党军事魏思温便扑通跪倒求道:“公主,公主,臣冤枉,臣是受逆贼蒙蔽,还请公主明见,还臣清白。”
他一说完,主犯李敬业也跟着拜下,“公主,莫要听那厮胡言,那厮最善狡辩,罪臣就是受他蒙骗,方才犯下错事。”说到最后,不知是否料到自己的结局,他言语里竟带起了哭腔。见李令月无动于衷,他面色一苦,似受了无尽委屈一般,眼泪倏然落下,双手双膝齐用,他抬起右手想要牵住李令月的衣袂,只是还未走近便被护卫一脚踢了回去。发丝凌乱,身上沾满了泥土,他来不及理会,就又扬起手臂,呜呜哭求起来。
他哭的忘情,可李令月却未升出一丝怜悯,相反她还感到了一阵厌恶。抬眸看了眼逆臣里形貌还算得体的骆宾王,李令月对着他嗤了一声,“这便是你所谓的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
骆宾王敌对的眸子微微垂下,那里面似是藏有愧疚的光。李令月不再看他,留下句“先行关押”,身子一转便步入城内。苏慕蓁和王方翼押着骆宾王跟上。
临到宫门口时,李令月停了下来,她回头问:“骆临海可用梳洗更衣?”
一路奔波,虽不像其余几人形容憔悴,但骆宾王的衣衫亦染了风尘,李令月本是好意,可在骆宾王听来却是讽刺之极。下颌微仰着,骆宾王的神态略显倨傲,他苦笑着问:“公主想要予我难堪直来便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骆临海真是小瞧了我,我若真想予你难堪,你还会是如今这模样么?”李令月哂笑,她看了苏、王两位将军一眼,转身走了进去,“既然骆临海不需要,我们便这么进去吧。”
夜间人少,李令月等人到太后宫苑时,恰又遇见上官婉儿出来。心里一阵欢喜,李令月笑着迎了过去,“婉儿。”
上官婉儿颔首施礼,有外人在,她将喜色掩饰,仅微微笑道:“太后方才还在挂念你们,着我出来看看,没想一出来便见着了。两位将军一路辛苦,快请随我入内。”
苏慕蓁和王方翼拱手,两人押着骆宾王入内,本为人人瞩目的才子,落为阶下囚后倒是尽被人遗忘,骆宾王心下不快,又兼他自诩大唐忠良,往前行时,不由对着上官婉儿讥了一句,“上官氏族一门忠烈,想不到竟也出了个贪生怕死之辈。”见上官婉儿驻步,回头觑他,他扬起脖颈又添了一句,“你祖父被那妖妇害死,你竟也甘心为她效命,便就不怕百年之后见到那些惨死的族人?你如何向他们交代!”
李令月的面色沉了下来,尽管她也爱才,但此刻却是真真起了杀意,她觑了眼苏慕蓁腰间别着的长剑,还未夺到手里,便被上官婉儿轻轻拍了下柔荑。暂缓下举动,她冷冷觑着骆宾王,却瞧见上官婉儿带着淡笑走了过去,“婉儿素来仰慕骆临海的文采,既然骆临海发问了,那婉儿便答上一答。”
话音一转,上官婉儿虽还是在笑,只是语声却坚定了许多,“婉儿为太后效命,自是因为太后值得婉儿效忠,至于怕不怕见到先祖。婉儿倒是想问骆临海一句,婉儿有何可惧?”
骆宾王紧着眉梢,嘴唇蠕动,刚想开口斥责,却又被上官婉儿抢了先,“骆临海自诩效忠大唐,婉儿不才,亦是忠于大唐。江山在,社稷安好,则百姓兴。叛乱战争只会让百姓陷于水火。婉儿一介女流不尚武力,唯有些许薄识,若日后有幸名垂青史,先祖亦会欢喜,觉得婉儿是在为上官家添光,又有何惧?”
上官婉儿这话绵里藏刀,听得骆宾王竟是觉得有些自愧不如,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女子看得通透,他有些讪然,但文人的傲骨让他无法轻易低头,只得佯装失望,轻轻摇了摇头。
上官婉儿不再看他,领头走了进去,李令月随后跟上,指尖凑在她掌心悄悄画了个“妙”字。
手指触在掌上带来阵阵痒意,上官婉儿噙着笑,偷偷捏了捏李令月的手,随后走进殿内,传禀道:“太后,公主带着两位将军来了。”
武太后眸光熠熠,看向苏慕蓁等人透着喜色,她称赞了两人一句,便将目光挪在骆宾王身上,骆宾王并未向她行礼,似是认定他不会有好下场一般,笔直而又倨傲地站着,他想既然快死了,那便将这可怜的风骨留下吧。
“你便是骆宾王?”武太后觑着他,声色不冷不淡,却透着威仪。
骆宾王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被自己当做妖妇的武太后,看着这个肆意贬谪李氏皇族的当权者,他的心里竟生出了畏缩,他直视着太后,沉沉道了声,“是。”
武太后颔首,拿出那卷《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悠悠念了出来,“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这是你作的?”
果然是要发作于他,骆宾王硬着头皮,咬牙道了声,“是。”可是下一刹那,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居然在武太后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只听武太后对他道:“骆郎君好才华!让你至此,实乃吾之过错。婉儿,赐座。”
“是。”上官婉儿命宫婢搬来座椅。
骆宾王看着身后的座椅,一时还未回过味来,方才那个妖妇竟然夸赞自己,还说她有过错?这怎么可能?他写了那样的一篇檄文贬低咒骂她,她竟然还这样待他?这还是那个性非和顺的武氏么?骆宾王没有入座,只怔怔望着武太后。
武太后和颜悦色,见他不坐,却也不硬催,只斥责了苏慕蓁两句,“让你们好生待骆郎君,怎弄得他如此狼狈?”
苏慕蓁和王方翼低身请罪,骆宾王见着又是一怔,难怪他一路的待遇都比那些人好,原来是武太后特意叮嘱过的,她,真的在意自己的才华?
“太后……”骆宾王开口,他想说几句好话,但却发现以自己的性子实在是难以开口,便又尴尬地合了上去。
武太后似也知晓他的性子,他不说话亦未怪罪,只笑着问:“骆郎君,我这儿也有个通文采的小娘子,你可愿同她比上一比?若是你赢了,我放你回去,若是她赢了……”
“那我便为太后效忠!”骆宾王昂首回应。
武太后等得便是他这句话,抿唇笑笑,她觑了眼上官婉儿,示意开始。
上官婉儿颔首,接过李令月掌心传来的信念,她笑着走了过去,“骆临海,婉儿来向你求教了。”
似之前初遇武氏考究一般,上官婉儿和骆宾王在诗词歌赋上一一比过,两人文思泉涌,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个时辰后,骆宾王自觉前时讥讽上官婉儿有愧,竟是主动认输,拱手道:“上官赞德1有此文采,某之前失礼了。”
“骆临海谬赞,婉儿才是自愧弗如。”上官婉儿亦是谦虚颔首。
武太后见这二人相处融洽,顿觉十分舒愉,她笑道:“依我看,你二人并无输赢,只是骆郎君你自称败阵——”
骆宾王眉目肃容,屈身下拜,字字落地有声,“臣骆宾王参加太后!”
武太后嘴角噙笑,思量道:“你之前任临海县丞,确是委屈你了,依我看,你这性子做个正谏大夫倒是合适。”
正谏大夫隶属中书省,也就是如今的凤阁,掌管谏言议论,确是比说不上话的县衙小官要重要得多,品阶也直跳了三品。骆宾王料不到武太后竟有如此心胸,非则不怪罪,反而还会升他的官,他心下澎湃,想要尽忠的心思更浓,身子拜下,他重重稽首,沉声回道:“臣谢太后赏识之恩!”

因为夜禁,苏慕蓁等人便被安置在了宫中留宿。知晓苏慕蓁思妹心切,李令月借口与她叙旧,便从王方翼身边将她唤了过来,带她去了婉儿寝宫。
“姐姐!”远远瞧见那抹高挑身影,苏慕凝顾不得礼数便笑着跑了过去,一把钻入苏慕蓁怀里撒娇般地蹭了起来,“姐姐。”
“这么晚还不睡。”苏慕蓁将妹妹搂在怀里,细声呵护着,“让我瞧瞧瘦了没?”
苏慕凝撇了撇嘴,“先生说我的脸好像圆润了。”
妹妹忧悒的小模样触了苏慕蓁的心弦,苏慕蓁禁不住捧起妹妹脸庞,贴近仔细瞧了一番,看妹妹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忽而笑着在妹妹脸上捏了一把,“傻丫头,圆润看着才美丽。”
苏慕凝摇了摇头,挣扎地避开姐姐的魔爪,小声埋怨着,“一定都是被你掐得。”
苏慕蓁哑然,凝儿怎么这么可爱。揉了揉妹妹毛茸茸的小脑袋,苏慕蓁忽然忆起身后还有两位大人物,她面色一窘,回过头讪讪垂首道:“苏某失礼了。”
“无碍,这里也没有外人。”李令月温声笑着,她看了眼上官婉儿,眸里的笑意更添了几分,“婉儿,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们姐妹两叙旧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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