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贞天
“轰隆!”
天还是亮了,苏慕凝却听到了轰鸣雷声,恍若被抽空力气一般,她的双腿打起了颤,悲伤若泉水般溢满她的身体,还来不及哭上一声,她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跌了下去。
“凝儿!”
身旁并城下传来两声惊呼,姜婉容急忙将苏慕凝揽入怀里,她抬头望了望这万里碧空——洛阳城的天还在,苏慕凝的天已然塌了。
※
“怎么回事?”洛阳宫里,李令月坐在高位觑着下跪的阿史那馥离,眉峰紧皱,透着不尽寒意,“丘神绩呢?”
“已经被我杀了。”阿史那馥离依旧披着麻衣,她的神情淡漠,结霜的眸子里藏着深深懊悔,“是我的错,我不该放他先行。”
“先行?”李令月蹙眉问道。阿史那馥离颔首,“是,那日他提议想去附近探探老友,我正巧不想他打扰我和慕蓁,就放他去了。可没想他竟带了一群人埋伏在了路上——”
因着占有欲,阿史那馥离回行时都与苏慕蓁行在前边,且与军队距离百米有余。那日她二人如常行着,彼此正谈着苏慕凝。
“馥离,你说凝儿这次能不能夺魁?”苏慕蓁随口问着。阿史那馥离笑着答道:“凝儿是我的先生,你问我,我自然觉得能。”
苏慕蓁笑了笑,馥离与她一样都甚是喜爱凝儿。“好想快点见到凝儿啊。”她轻轻欢笑。
“这还不简单?”阿史那馥离就着长鞭在苏慕蓁的马腚一甩,一见马儿飞快奔了起来,便笑着跟了上去,“等等我。”
马踏尘土飞溅,苏慕蓁在前,阿史那馥离在后追着,未过多时,馥离便赶了上去,对着苏慕蓁吐吐舌头,她一甩马鞭超了过去。
苏慕蓁摇头苦笑,俄而竟见着前方马儿嘶得鸣叫,恍若受了惊般高抬着蹄子将阿史那馥离跌了下去。
“馥离!”惊叫一声,苏慕蓁连忙踹着马鞍跃了下去,一把搂住阿史那馥离的身子,翻身倒了下去。还来不及起身,耳边便又听得箭矢突突,苏慕蓁咬咬牙又一个翻身将阿史那馥离护在了身下。
“嗖嗖——”
箭矢如风,齐齐射向二人,未过多时,苏慕蓁的背脊便插满了箭,鲜血顺着唇角滴到馥离的脸上,阿史那馥离红了眸子,有悲怆,有杀意。“慕蓁……”她幽幽唤着。
苏慕蓁拧了眉头,背后受创,她已然没了力气,可原地不动只会一起死在这里。“馥离。”气若游丝,苏慕蓁咬牙撑道,“快,用我做盾,向……回走。”
“我不!”再拿你做盾牌,你会死的啊!阿史那馥离目眦尽裂,眸子尽是猩红。
“听话。”苏慕蓁笑得苍白。阿史那馥离被击溃,轻轻颔首,泪水顺着眼眶倾下,她大吼一声站起身,将苏慕蓁抗在肩上,用她护着身后,甩着长鞭向苏慕蓁的马赶去。
四周的箭簇不断,她又抽出腰间弯刀向身后飞去,趁着敌方片刻惊惶,跃上马背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追!”身后传来熟悉声响,阿史那馥离回头望去,不由瞠目,“丘神绩?”
丘神绩阴冷笑着,阿史那馥离想立刻过去砍了他,但看了看贴在她背上的苏慕蓁,终还是咬牙忍了,长鞭狠甩,她御着马飞速离了此地。
须臾之后,大军赶了上来,见着她二人聚是一惊。他们的两位大将一脸狼狈,尤其是苏元帅此时背部竟插满了箭,如同刺猬一般。
这一次阿史那馥离未顾忌士兵,当着众人的面便将苏慕蓁揽入怀里,她抚着那张苍白的脸,嘤声啜泣,“慕蓁,我们赶回来了。我去唤随行医官来医你。”
“馥离。”苏慕蓁柔声笑着,带血的唇角看得人心颤,她攒住阿史那馥离的手,握得近乎无力,“替我……照……顾凝儿。”
“你放心。我是她嫂子,我会照顾她。”阿史那馥离匆匆应着,回握住苏慕蓁的手,只觉从心尖到指腹都在颤。
苏慕蓁笑得婉娈,她抬起了手,手臂微微颤着,一寸不到却似使了全身力气,“馥……离,我……”费了不尽力气,指尖终于触在阿史那馥离的面上,苏慕蓁笑着开口,唇在动,却发不出声音,指尖顺着面颊滑下,落在阿史那馥离递上来的掌心。阿史那馥离回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她没听到苏慕蓁最后的字,可她认出了口型,那个口型是“爱”,苏慕蓁爱她,这就够了。
眼眸阖上,阿史那馥离理了理情绪,再睁开时便仅剩阴寒戾气,“丘神绩叛变了,我们杀了他,为元帅报仇!”
“为元帅报仇!”群响应之。阿史那馥离眷恋地抚了苏慕蓁的脸,安排几人守着她,带着大军赶去围剿丘神绩。
心中存了为苏慕蓁报仇的意念,阿史那馥离近乎执念得追着,终在月高悬时寻到了另找主家的丘神绩。
丘神绩见状,心中一怔,急忙让下属端好□□,这一次阿史那馥离较他更快,将士们已然拉好弓弦,箭簇齐发带来血花飞溅。鲜血溅到丘神绩的脸上,丘神绩桀桀冷笑,扬起长刀奔向阿史那馥离,却被馥离一脚踹开,一刀砍在背上,阿史那馥离踩着他的头,寒声喝道:“你这孽畜,为何要害我们?”
脸被埋在土里,丘神绩的声音听不清晰,阿史那馥离嗤了一声,扬开脚改为踩肩膀。“我不杀你们,你们就要杀我。”丘神绩答得淡然,俄而,却变得疯癫,“陛下是女的,她更愿提拔你们女人,我杀了你们就断了她的翅膀,哈哈。”
说罢,狂笑不止,阿史那馥离懒得理会他是否装傻,只惦记杀人偿命。慕蓁受的苦,她要丘神绩百倍偿还。冷冷觑着那个面上尽是泥水的男人,阿史那馥离下令,“来人将他绑起来,凌迟!”
……
“便就是这样。”阿史那馥离叹息着,想到朝堂法度又加了句,“未经您允许便杀了朝廷将领,还请宅家见谅。”这一句言语淡淡,毫无诚意。但李令月却不予计较,扬手命阿史那馥离起身,她问:“你方才说丘神绩去探访老友,可知他探访的是谁?”
阿史那馥离哼道:“据他那些‘忠心’的下属说,他去了乾陵。”
“乾陵?”李令月同上官婉儿对视一眼,尔后便吩咐阿史那馥离先行回去歇息。待她走后,两人方就此事商量。
“阿月,相王莫不是存了异心?”上官婉儿柔声问道。李令月摇了摇头,“八哥心思不在庙堂,他既然决定放手便不会再回来。”
“可除了他,剩下的那些还是孩子啊。”上官婉儿蹙了眉头,看似有些疑惑。
李令月唇角微勾,不置可否,“孩子便就不会杀人了么?”瞧上官婉儿有些诧异,她又将上官婉儿揽入怀里,轻声叹了句,“少顷,你去瞧瞧凝儿吧。”
重生之女帝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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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静,姜婉容望着床榻上的苏慕凝,见她昏睡状态下仍眉头深锁,不由怜惜,方想伸手为她抚平眉头,未料苏慕凝又现出惊惶,喃喃唤起“姐姐”,身子也不禁颤抖,额首冷汗淋漓。
姜婉容默叹口气,抬手为她拭了拭汗,又抚上她的面颊,轻轻哄着,俄而见她复又安然,这才将被子理好,暗自思量:凝儿这一夜常唤姐姐?想来这人对她十分要紧,可她仅有苏将军一位兄长,莫非?正诧异着,身后却听有人唤她,回身见是上官婉儿,连忙起身见礼道:“赞德。”
螓首微颔,上官婉儿觑了眼榻上昏睡着的女弟子,叹声道:“奉御瞧过怎么说?”
姜婉容恭谨回道:“奉御说凝儿是忧思过重,身子经不住这才昏了过去。尚药局熬了安神汤,我叫婢子温着,只待凝儿醒了便端来。”
上官婉儿颔首,想着之前曾听苏慕凝无意识地唤起姐姐,瞧了瞧身旁侍立着的姜婉容,她低声道:“姜娘子,同我来下偏殿。”
姜婉容应声,随上官婉儿行到偏殿便听对方问道:“你可是疑惑凝儿为何在梦里连连唤着‘姐姐’?”
姜婉容颔首,“是。”
上官婉儿弯起唇角,似是满意姜婉容的坦率,又问:“可想知晓缘由?”
姜婉容觑着上官婉儿的眸,应了声,“是。”
“姜娘子素来聪颖,想来你已猜到了些什么。”上官婉儿笑得温和,“正如你所料,苏秦并非男儿身,她是凝儿的姐姐,名唤慕蓁。因着先前从未有女子拜将封侯,方才扮作郎君征战沙场。”
“原是如此。”心中疑惑已解,姜婉容却是越发怜惜这两姐妹,“难怪那日您要阻拦凝儿的话。”蹙着眉头,她又问:“您可是怀疑我是梁王的眼线?”
上官婉儿面露笑意,不置可否,“姜娘子确是聪慧。”
姜婉容讪笑,“若是如此,赞德便多虑了。妾虽出身不高,但也识得人,懂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梁王曾拉拢过我,可我叫他失望了。”
上官婉儿不做声,面上依然带着清浅笑意,苏慕凝瞧上的人确有些意思。须臾之后,她笑道:“好了,凝儿有你照看我也就放心了。宅家那里还有事,我先先回了。”
“恭送赞德。”姜婉容低身见礼。
※
长生殿内,听过上官婉儿的转述,李令月面露笑意,“那丫头倒是个聪明人。既然她表明了态度,那朕便予她个好去处。”
上官婉儿问:“宅家想将她安置在哪?”
李令月回道:“先去麟台监1去锻炼一下吧。”
“那……”似是有些犹豫,顿了顿,上官婉儿方问,“凝儿呢?”
“凝儿。”李令月叹了口气,“慕蓁为国捐躯,理应受到嘉奖,我打算为慕蓁封爵,让凝儿继承爵位。只是……”
上官婉儿接道:“只是你尚未决定是否要恢复慕蓁的身份?”
“是。”李令月阖眸喟叹,“自古以来还未有女人封爵,何况馥离要以慕蓁遗孀身份自居,你知晓那些朝臣素来古板,我不想慕蓁连入葬都不得安宁。”
上官婉儿亦跟着叹息,“如此,便委屈慕蓁等上些年头吧。”忽而攒上李令月的手,安慰道:“莫急,时间还长,世道正向我们期待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嗯。”李令月微微扬起唇角,轻声应着,为了这世上的女子不再成为男子的附属,为了给苏慕蓁正名,也为了婉儿的后位,她会努力。
※
烛火燃尽,仅留一台红泪。天色微醺,苏慕凝缓缓睁开了眸,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她倏然瞧见咫尺间的美人,一双桃花眼溢满温和,“醒了?”
“容姐姐。”苏慕凝坐起了身,看着那人眼底泛起青意,不由愧疚,怯声问,“你守了我一夜?”
姜婉容点点头,吩咐侍女将药端来,捧着碗,舀着勺羹递到苏慕凝嘴边,“这是安神汤,来。”
被姜婉容这般服侍使得苏慕凝面带羞容,可思及姐姐的死,她却是如何也欢喜不来,一张脸透着死气。担忧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姜婉容,她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容姐姐,我自己来吧。天快亮了,你快回去歇息。”
姜婉容躲过她递来的手,径直将勺羹递了过去,“不必,诏文未下,我尚不用起早。”
“容姐姐。”苏慕凝面色动容。少顷,一碗药喝下,姜婉容又拭了拭苏慕凝的额头,察觉并无异样方道:“若是累便再睡会儿。”
苏慕凝摇摇头,扬着苦涩而又浅淡的笑意,道:“容姐姐,你回去歇息吧。我没事。我想看看书。”
姜婉容搀扶她起身,对上她担忧的眸,笑道:“正好,我也想看,凝儿不介意我陪你吧?”
姜婉容笑容温婉,看得苏慕凝心中发暖,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两人相对而坐,彼此持着卷书,却是各怀心事。半个时辰过去,姜婉容发觉苏慕凝的目光一直焦灼在书上,可页未翻动,她想那丫头心里定是在思念着谁,未出声点破,她轻轻挪了书卷。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时苏慕凝已经将目光放到了窗外,眼皮似是被木棍撑住,她一闪不眨。
“凝儿。”姜婉容轻轻唤她,苏慕凝不应。
“凝儿?”姜婉容再度轻唤,苏慕凝仍是不应。心生无奈,姜婉容站起身,附到苏慕凝的耳边,柔声唤道:“凝儿。”
这一次苏慕凝有了回应,耳朵痒痒的,她颤了颤身子,讶异回头,“容姐姐?”
姜婉容知她心结所在,婉娈笑道:“凝儿,不去瞧瞧她么?”
她是谁,苏慕凝自然清楚,提到这个人她便全身发冷,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不愿相信自己那天听到的话,唇角微微抽搐,她违心回道:“瞧谁?我姐姐还在吐蕃。”话毕,却是一怔,她惊惶之下竟失了口,急忙审视姜婉容的神情,却见姜婉容面带柔和笑意,依着她坐了下来,“凝儿,不用怕。我都知道。你的姐姐去了。她是个英雄。”
仿若刀架在心头,苏慕凝心尖微颤,呼吸促了几度,她看着姜婉容,说不出话。
姜婉容扬起臂膀将她揽入怀里,轻声叹着,“凝儿,逃避不是问题。我懂你,我知道亲人逝去是多么痛苦的事。那一年我也曾亲眼见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倒在眼前,鲜血铺了一地,可我只能跪在那里,什么都不能做,就连为他们收尸都不行。”察觉怀里的人颤了颤,姜婉容轻轻抚上她的发髻,呵护道:“凝儿,逝者已矣,莫要让自己错过这最后一瞬。你的姐姐没了,日后我替她守护你,好么?”
心生悸动,苏慕凝缓缓抬起了头,看着那双春水般的眸子,她再也抑制不住,扑倒对方怀里声泪俱下,“容姐姐,我姐姐……呜呜……”
过了须臾,苏慕凝渐渐平息了情绪,两人在殿内进过早膳,略加梳洗一番,便一齐去了苏慕蓁的奠堂。
一入内,姜婉容就命众人先行退下。双腿如同灌了铅,每走一步苏慕凝的心便扎了一根刺,行到棺木前,她已然泪痕斑斑,看到棺木里安然躺着的身影,她压抑于心中的悲怆再也抑制不住,倏地一下倾了出来。
“姐姐!”近乎无态的啜泣嘶吼,她扑倒在棺椁上,泪水湿了衣衫,话不成声,“姐,姐姐……”
姜婉容静静觑着她,面露惆怅,却不加阻拦,有些悲伤只能用泪水冲洗,苏慕凝需要释放,她只要默默陪伴便好。
少顷,阿史那馥离下了早朝归来,见苏慕凝依着棺椁哭着,面上微怔,又见着姜婉容守在那里,不由挑了眉头,用眼神将姜婉容唤到屋外,她免了姜婉容的礼,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凝儿?”
姜婉容怔然,她还从未见到这么直白的人,突厥女子倒真是与众不同,仰首直视馥离的眸子,她坚定颔首,应了声,“是。”
“很好。”阿史那馥离面露赞许,悲伤了这么多天,总算遇到件顺心的事,她拍了拍姜婉容的肩,“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不在的日子,劳烦你照看凝儿。”
这人确是异乎寻常。姜婉容被她的信任骇住,迟疑道:“我自当照顾好凝儿。只是您要走?”
阿史那馥离颔首,面上也现出怅惘,“嗯,这地方本就不是我的家。平定四方镇守山海乃是慕蓁夙愿,现在她没了,我要为她将愿望达成。”说罢,她又拍了拍姜婉容的肩,“你赢了凝儿两次,又过了她先生那关,想来也是个能人。凝儿素来想入朝为官,兴社稷。”
她话还未说完,姜婉容便接道:“您放心,我与凝儿同朝为官,自然会庇护她,亦会将如她一般以安天下为己愿。”
阿史那馥离喜欢有志气的女子,姜婉容的话正和她意,弯唇笑笑,她倏尔促狭道:“记住你说的话。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当心我回来让你吃鞭子。”
“将军放心。”姜婉容拱手回应。
“馥离姐姐。”见着这边热闹,苏慕凝红着眸子走了过来,姜婉容连忙拾起绢帕,为她拭了拭泪。泪干了,可处在这个地境,她又禁不住哀伤,一见着阿史那馥离,往昔同姐姐相处的记忆再度涌上,她禁不住又哽咽起来,“呜呜。”
阿史那馥离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乖,不哭了。你姐姐在天上看着,定然不想见你这幅模样。打起精神来,路还长,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苏慕凝点点头,姐姐一直希望她坚强,她长大了,不能再依靠姐姐,要靠自己。
※
翌日早朝,李令月便当堂宣召追封苏慕蓁为定国公,苏慕凝袭爵位,并应阿史那馥离心愿赐她为定国夫人。这一决定朝堂本有微词,但因阿史那馥离的举措令人动容,暂且作罢。
入葬那日,苏慕凝又哭成了泪人,姜婉容在一旁陪伴她。棺椁入土,阿史那馥离站在堆前向下觑去,心中默默念着:慕蓁,安心去吧。接下来的日子,我替你活。
泪水顺着眼睑下滑,阿史那馥离旋即拭去,转过身策马奔走。她不愿让苏慕蓁以外的人见到她的软弱。
重生之女帝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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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号召更多的女子走出闺阁,李令月给了这批新科入仕的女进士一个特许——日后成婚,她们的夫郎不可纳妾,但若是其至三十五岁仍无所出,为延续香火,可择一妾室。
“阿月,你下的这个特许,我瞧着那些新晋女官们并不欢喜。”散朝后,上官婉儿与李令月在内殿闲谈。李令月听她这样说,微微勾着唇角,哼道:“我初登基时,朝臣一样不欢喜。每件事新兴起时,总有墨守成规的人反对。她们是怕这规定出来,没人敢娶了?便就这么喜欢和其他女人争宠么?我给了她们站起来的机会,若她们继续选择跪着,我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撬开他们的脑袋,把迂腐捞出来么?”
上官婉儿为她斟了杯茶,柔声劝道:“安心,待到那些人尝到甜头,便会懂得你的苦心。”
“嗯。”李令月端了茶杯饮下,敛容道,“内宅的女人善妒,若教她们瞧见有人可以不必共享一个男人,定会艳羡,到时她们会后悔自己的浅薄,兴许就开了窍,教导女儿读些史书,日后也考取个功名。”
上官婉儿单手撘在她的肩上,应道:“正是,这事急不得。”
“嗯。”李令月附上她的手,微微苦笑,“凝儿要为慕蓁守孝一年,姜婉容为了陪她,自请去当个县尉。朕欲培养的新科的状元榜眼,真是可惜了。”
上官婉儿蹙眉笑道:“宅家莫忧,婉儿还在。这一年,便委屈宅家继续受我的辅佐了。”
上官婉儿言语揶揄,李令月扑哧一笑,一把将婉儿揽入怀里,她凝视着对方的眸道:“朕哪里敢委屈?有上官赞德辅佐,是朕莫大的荣幸。只是可怜玄儿了,这一年她见不着凝夫子,定要思念得紧。”
“所以,你这个当娘的就要多陪陪女儿。”上官婉儿笑着调侃。李令月搔着她的发,轻轻回应,“嗯。”
※
一年后,苏慕凝守孝归来,李令月想着她从一品的身份,便破格擢升至凤阁通事舍人。姜婉容也一并从九品的地方县尉升至正八品下的监察御史。此外,念及相王守孝期至,李令月又为他的几个儿女各自封了爵位,自然只是名分,并无实权。
如是过了六年,大周朝在李令月的统治下蒸蒸日上,四海平,蛮夷拜服,百姓安乐,五谷丰登,便就连昔日的卖爵鬻官都少了许多。眼瞧着小玄儿从总角小儿一日日长成豆蔻少女,李令月更是欣慰不已。她仅此一个女儿,自然喜爱备至,便就连皇位都想赏赐给她,可她这样想,别人却有非议。尤其是那些李氏宗亲,更是存有微词,怂恿朝中官员上诏,希望李令月将李显一家接至洛阳。
“哼。”置下手中奏章,李令月轻轻嗤了一声,前来请安的武易凰瞧见,予两位娘亲见过礼后,行至母亲身旁轻问:“阿娘,那些老顽固又惹您生气了?”
李令月嗔了女儿一眼,斥道:“不许这么唤人家,你上官娘亲不虞责罚你,我可不管。”说完她又忍不住轻笑。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搂着武易凰无奈道:“虽则思想古板了些,但终还是你的长辈,勿要这么称呼了。”
武易凰乖巧应是,“谨遵上官娘亲教诲。”
李令月看她们母女相处融洽,泛起笑颜,她问女儿,“玄儿,那些大臣希望我将你七舅父接回洛阳,若是你,会如何做?”
武易凰思忖了片刻,回道:“若是玄儿,自是应了他们,派人去接。”
“哦?”李令月和上官婉儿都觑向她,武易凰却也不惊,淡淡笑道:“两位娘亲莫不要忘了,人派去了,请不请得回来可给看舅父。”
这几年李令月二人将武易凰当作储君培养,昔年几位舅父的关系秉性自然也有提及。听女儿这么回答,两位娘亲相视一笑,李令月赞许道:“你这丫头啊,还真是精明。”
“都是两位娘亲教导有方。”武易凰吐了吐舌头。上官婉儿抚着女儿的头,面带宠溺。
按着女儿的方法,李令月翌日早朝便吩咐了下去,她特意指派一李家党前去迎接李显。那人乐呵呵的应了差事,原想可以托得依附,哪想到了房州却是另一幅光景。
李显的住处早在李令月登基后换了地址,此时的庐陵王府依山傍水,气势恢宏。李显见着人来,先是一怔,听过来意,却又是蹙了眉头。韦氏怂恿他应下,李显却揽着她的手回了内室,斥道:“你傻啊,这个时头还敢回去?”
“怎么?如今太平只有一个女儿,无人继承帝位,你是她兄长,如何回不去?”韦氏愤愤应着,“我们在这偏远地待了这么久,再不回去只怕人家都忘了我们。”
“忘了也比没命的强。”李显嗤之以鼻,想到母亲他便发起了颤,“你还说什么她只有一个女儿,你忘了先帝和现在的皇帝都是谁了?他们让我回去肯定没安好心,不是想在那边禁着我,就是想半路把我除了以绝后患。我可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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