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微尘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浮生
“拆迁?拆了干吗?”
“县里要办一个豆腐干的食品工业园,正好要征用那块地,正在挨家挨户发表调查。你也留个心,别又被那些姓曾的耍的把戏给骗了,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惦记着你那一份,明明是你的名字,还占着不给,就欺负我们娘儿俩……”曾妈妈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
曾妈妈口中的老太婆便是曾鲤的奶奶。
曾家本来在县城里有个四合院,几十年前大伯结婚的时候分了家。老太太一个人就留了个小偏房,其他的分给了几个儿子。曾鲤的爸爸因为顶替了老爷子在厂里工作,有个饭碗,于是没有分到。
老太太大概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又惦记着跟着母亲外嫁的曾鲤,怕她没亲爹受委屈,于是过世之前,托了个熟人又花了点钱,将自己那间屋子的产权过给了曾鲤。
这事,是背着其他儿子儿媳办的,直至老太太过了世,大伙儿才知道。那一下,差点闹翻了天,幸好是丧事办完后才东窗事发的,不然指不准会把老太太从棺材里摇起来说清楚才行。
然后,那房子名字是曾鲤的改不了了,但是一直被他们占着。
连曾爸爸也不乐意,觉得女儿分了本该属于他的那一份。
曾妈妈去闹过几回,无奈鞭长莫及,就搁下了。
眼见曾妈妈在电话里又要把几十年的旧账翻出来唠叨一遍,曾鲤便赶紧说:“妈,电话快没电了。”
曾妈妈这才想起另一件事情,“赶紧给那个顾海东去个电话。自己都二十五了,还这也嫌那也嫌,究竟要找个什么样的?你自己掂量掂量,别东挑一盏,西挑一盏,最后挑了个‘漏灯盏’,见好就收吧。”“漏灯盏”是曾鲤老家的家乡话,指漏油的劣质油灯。
“知道了。”不知道其他人的妈妈是不是跟她妈还有伍颖妈一样,以前生怕女儿谈恋爱,结果一下子又忽然怕她们嫁不出去。
“还有,”曾妈妈补充,“你那个心也别搁在于易身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觍着脸给他留地方呢!”
一听到于易的名字,曾鲤的眼眶呼啦一下就红了,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地掐了电话。
随后,她静静地捏着手机,坐在回家的车上,眼睛盯着窗外的霓虹灯,半晌没有动一下。
过了片刻,她整理了下心情给上次那个相亲男去了个电话。
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是曾妈妈的朋友,姓秦的阿姨,人非常凶悍,一张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周围没有人不害怕。曾鲤自然也惹不起她,所以连带那位相亲对象也不敢怠慢。
“你好,是顾海东吗?我是曾鲤。”她说。
“哦哦哦,你好。”
“听说你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不好意思没接到。”她好脾气地解释。
“没事没事,那你现在有空吗?吃过饭的话,一起看场电影吧?”
“我刚从电影院出来。”
电话那头的顾海东“哦”了声,不甘心地又说:“那喝杯茶,咖啡也行。”
曾鲤本想直接拒绝他,然而想起秦阿姨那张彪悍的脸,还是忍住了,随口答:“好吧。”她想,趁没有其他人在,两个人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于是,曾鲤在下一个站下了车,打了个的士去约定的地点,到的时候,顾海东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她了。
上次相亲碍于有长辈在,双方只是简单打了个照面,互通了下工作情况和家境,没有深入交流过。但是谈话间顾海东表现出的高调,以及隐隐透出的那种自以为是,都让曾鲤觉得不太舒服。
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顾海东开始进入正题。
“听说你还从来没谈过恋爱,真的假的?”顾海东抿了一口咖啡,不阴不阳地笑了下。
“秦阿姨说的?”
“嗯,你今年马上就二十五了吧?二十五了,以前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有点……”说完,他又假笑了下。
曾鲤看着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违和感。不知道这个社会怎么了,如果一个女的一把年纪了还没谈过恋爱,有些人就会觉得人家有问题,要是谈过,说不准又得质疑人家是不是良家妇女了。
“秦阿姨不太了解情况,其实我以前谈过一次。”
“怎么分开的?”
“可以不说这些吗?”
“谈到什么程度了?”顾海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上下瞄了曾鲤一眼。
她觉得真是可笑,这哪儿是爱情和婚姻?这是做买卖!
顾海东见她不答话,心凉了半截,便摸出烟盒当着曾鲤的面抽起烟来。
此刻,曾鲤倒是很想跟他借根烟,好彻底地颠覆下自己的形象,但是又怕他将状告到长辈那里去。
两个人半晌没话说了。
曾鲤有点后悔刚才来的时候没和马依依或者伍颖约一下,十分钟来个电话什么的,好找借口开溜。
就在郁闷的时候,曾鲤的手机响了下,来了条短信,而发信人居然是艾景初,短信里只写了四个字:“是邱少云。”
莫名其妙的。
曾鲤琢磨了小半会儿,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是他发错了。电光火石间,曾鲤猛然想起她在电影院和伍颖的对话,然后去翻通话记录,果然看到最近通话里最新的那个记录是艾景初,这才猜想到,估计是自己没锁键盘摆了个乌龙。
她再回头打开短信,又看了一遍那四个字,随后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曾鲤这一笑,嘴角的梨涡浅浅地露了出来。
顾海东眼波微动,有些愣。
曾鲤察觉对方在看她,急忙抬手微微遮住下半张脸,将头低下去一些,迅速把嘴抿上。
“乐什么呢?”顾海东忍不住问。
“一个朋友发的笑话。”
“念来听听?”
曾鲤将手机收起来,又淡淡笑了下,“冷笑话,其实念出来一点也不好笑。”随后,曾鲤又百无聊赖地和对方坐了一会儿。
离别的时候,顾海东问:“我可以继续联系你吗?”
曾鲤略有诧异,没想到他居然对她还有好印象,便迟疑着说:“顾先生,你条件很好,但是和我不太合适。”
“你觉得哪儿不满意?”
世界微尘里 第18章 开满桃花的春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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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满意,是……”曾鲤用手弄了下额发,只好说,“我心里有别人。”
“那为什么还来相亲?”
“因为……”迫于中介人的淫威……无奈这个借口实在说不出。
“对不起。”半晌,曾鲤只憋出这三个字。
“所以你刚才才抢着和我埋单,还有上次也是?”顾海东追问。
曾鲤默然地点点头,她从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哪怕是相亲中难免的喝茶吃饭。
“你们在一起了?”顾海东不死心,试探着问。
曾鲤黯然地看往别处。
顾海东见状心中已经了然,他舒了口气,“给我一次机会。”
“我……”她实在不懂怎么拒绝人。
“别着急回答我!”顾海东急忙打断她,“我们下次见了再说。”
曾鲤缓缓吐出的还是那句话:“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等到回家,曾鲤才想起来,出于礼貌她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跟艾景初解释下,可是一看时间,已经不太合适,于是作罢。
第二天曾鲤起了个大早,去咖啡馆里帮忙。
过年回家探亲的小麦已经回来了,她一直在carol’s上班,以前也在其他地方干过,什么都很熟,不像窦窦这种兼职的学生,所有事情都还要教。正月里小麦请了一个月的假,如今回来后,曾鲤和马依依都轻松了不少。
早上的客人不多,马依依出门去进货,曾鲤便一面接待客人一面教窦窦做果汁。
“就用生的吗?”窦窦指了指曾鲤手上的秋葵。
“可以用热水焯一下,不过我喜欢用生的,口感比较鲜,而且颜色看起来绿一些。”说着,曾鲤将生秋葵放在盐水里泡了一会儿,然后将皮上的茸毛刮了刮,切成几个小块放在料理机里。
“再加杯牛奶。”曾鲤说完,按了料理机的工作按钮。
随后,一杯翠绿的秋葵牛奶汁就成型了,曾鲤将东西倒在玻璃杯里,然后插了根吸管,让窦窦给客人端上去。
过了会儿,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走了进来,窦窦刚说完“欢迎光临”就乐了。
“怎么又是你?”窦窦笑着引着他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就替他点单倒水去了。
“认识的?”曾鲤问。
窦窦神秘地捂住嘴,“依依姐不让我跟你说。”
“有奸情?”
“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原来,那个男孩正在追马依依,最近几天每天都来报到,马依依正烦着。
曾鲤为了多瞄人家几眼,专门亲自将他点的摩卡端过去。
男孩冲曾鲤一笑,“谢谢。”那笑脸衬着麦色的皮肤,灿烂极了。
曾鲤也忍不住回笑了下,她顿时就明白马依依为什么烦他了。
这男人完全就不是马依依的菜,自己认识马依依多少年了,知道她打小就只萌大叔的类型,就是那种皮肤有些白,神情有点淡然,总是穿着得体的西服,高兴的时候只会挑挑眉,动怒的时候就会微微眯下眼;天生擅长运筹帷幄,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间;年纪最好比她大个十来岁,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痴迷他,但是大叔只爱她一个。
马依依简直爱死了这种情节,至于什么青梅竹马,什么纯情校园,什么姐弟同门都不是她的爱。
伍颖曾经归纳过十二个字来形容马依依的梦中情人,就是成熟稳重、事业有成,最后一点尤其重要—肤白貌美。
而这男生明显跟这十二个字搭不上边。
突然,曾鲤想起了艾景初。
要是他能老个十岁,再努力些升个院长校长,或者中个一亿彩票什么的,估计正好能当马依依的梦中情人。思索到此,曾鲤不由忍俊不禁。
“小妹,马依依不在吗?”对方问。
曾鲤穿着店里的工作服,扎了个马尾,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就跟窦窦差不多年纪,让他误会她也是兼职的学生。
“她出去了,要等很久才回来。”曾鲤答。
哪知到中午,马依依聪明地打了个电话给窦窦,知道那男人居然一直在等着她,干脆将店里的事情交给曾鲤,请假开溜了。
周日,情景重现。
那男孩来了,马依依又躲了。
幸好伍颖不用值班,和曾鲤一起看店,等曾鲤想再次打电话去嘲笑马依依的时候,却见顾海东出现在carol’s。
“你……”曾鲤愣了下。
顾海东局促地笑了下,“我听秦阿姨说你的店在这里,就顺道来看看。”
来者是客,曾鲤不好说什么,领着他坐下。
“谁啊?”伍颖问。
“相亲男。”曾鲤老实交代。
“你说你俩明明去了东山拜了佛,怎么最后尽带些烂桃花回家?”
“去你的。”
“其实看起来还算端正啊。”伍颖又开始拿曾鲤开涮。
曾鲤捅了捅她,要她闭嘴。
“哦,对,你和依依都要肤白貌美的。”
“……”
曾鲤没有马依依那种置之不理的个性,过了片刻,实在觉得这么晾着顾海东不太妥当,毕竟是长辈正式介绍过的,于是走过去坐下和他说了几句话。
“你们这里真不错,上次我们见面就该约在这儿。”顾海东说。
曾鲤笑了下,没搭话。
顾海东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曾鲤看到他的小拇指,留着指甲,不算长,再看另一只放在桌面的手,也是一样。其实,他的手型不错,就那么留着一小截指甲的小拇指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可是,她却不喜欢。
于易的手指节要粗一点,手背上青色的静脉血管会凸出来,指甲被剪得极短甚至修到肉缝里,显得一点儿也不漂亮。
提及“漂亮”这个形容词,她又想起另一双手,和于易有着相似感觉的手。在东山的酒店里,它搭在房间客厅的沙发上,温热修长,白皙干净,当时,她有点难以自持地触摸过它。
后来,她在河边犹豫着要不要撞车报复对方的时候,它又覆盖上来握住她的手,教她不要胆怯。
那是他和于易最相近的地方。
曾鲤抬头对顾海东说:“顾先生,我想那天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顾海东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来坐坐,作为一名顾客,也不欢迎吗?”
人家都这么说了,曾鲤再也无法反驳,只好任由他去。
她起身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座位的那个男孩,男孩又笑道:“小妹,马依依今天来吗?”
曾鲤一脸黑线,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果然是春天来了,桃花满天开吗?
周三,曾鲤去了口腔医院。
她一般进门后先在一楼大厅处挂号,今天因为先回了一趟单位,然后才来的,耽误了些时间,所以到的时候挂号处已经排了好多人。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她将医疗卡和复诊卡递过去说:“我挂艾景初的复诊。”
接着工作人员将找回的零钱和挂的号一并递了出来。
这时,旁边那个操着一口外地口音的男人就不依了,拉住曾鲤,对挂号的护士说:“怎么着,欺负我们农村来的是不?”
曾鲤一脸诧异地看着那男人。
“怎么我们挂艾景初的号就说没有了,她比我们后来都有?”男人扯着嗓子喊,“欺负我们不懂啊?开后门啊?”
那护士没好气地说:“人家是挂复诊的,提前一个月就约好了。”
“我们外地的,怎么能约一个月?你们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艾教授排满了,你们挂别人吧。”护士懒得继续和他费口舌,转头喊,“下一个。”
那男人一看就是农村来的老实人,身后还有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他见护士不搭理他,便拉着曾鲤的衣服不放,说:“姑娘,把你的号让给我,我们着急啊。”
“怎么了?”
“孩子说话不清楚,我们一个老乡介绍我们来看艾大夫,结果昨天跟前天来,他们说他不坐诊,今天来又说号没了。”
“可是,我这号……”写着名字,又是复诊,可以让吗?而且,艾景初不是看牙的吗?会不会说话归他看吗?
“你干什么!”一声呵斥,将曾鲤的思路打断,她回头一看,居然又是顾海东。
眼看顾海东扯开那男人的手,将曾鲤护在身后。
“你也来看病?”曾鲤纳闷地问顾海东。
“你妈妈说你今天要来看牙,我知道他们这里复诊要等很久,反正我也在轮休,就顺道来陪你解解闷。”顾海东解释。
他倒是脸皮一次比一次厚了。
曾鲤撇开顾海东,对那对夫妇说:“艾老师人很好,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找他,要是他有空的话兴许也不介意多看一个。”
曾鲤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医院里看不上病的人多了,个个都有难处,只是这人扯着的是她,而对方又是一对为了孩子着急的父母,她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以前于易对她讲过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到了两三岁的时候发音还有问题,父母都着急,乡下人文化不高,什么都不懂,就以为他是智商低、脑子笨,结果抱到城里医院一看,医生“嗨”了一声,说:“是舌系带太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做了些准备工作,拿了剪子将舌头下面的筋一剪,几分钟就解决了。
所以有时候,曾鲤觉得一件很细微的事情,却能关系到一个孩子的一生。
随后,曾鲤带着夫妇俩上楼,而顾海东跟在后面。一路上,曾鲤都在忐忑,希望艾景初不要那么不讲情面,也不要觉得她不过和他有过几面的交情,就替他自作主张了起来。
到了诊室,却不见艾景初,说是去模具室了。
等了十来分钟,才见艾景初回来。
这是隔了四个星期,曾鲤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他的白大褂里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领子微微敞着。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曾鲤,视线一顿,正要走过来,却中途被一个学生截了去。曾鲤不敢打扰他,等了好长一会儿才见他走过来。
“艾……老师。”曾鲤没留神,差点连名带姓地叫出来。
“复诊卡放桌上,一会儿叫你。”艾景初说。
曾鲤有点心虚地看着他,“我有个朋友,他们的孩子想找你看看,又挂不上号,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着曾鲤指了指身后的两口子。
艾景初将目光转到那夫妇身上,没有迟疑地问:“哪里出问题了?”
看到他的态度,曾鲤舒了口气,站了几分钟发现没她什么事情,便跟周纹打了个招呼,去候诊大厅等着了。
顾海东也跟着出来,坐在她旁边。
“先从朋友做起。”顾海东说。
曾鲤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大家都是成年人,已经说清楚的事,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了。于是,曾鲤再没接话,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我们先从朋友做起,不行吗?”顾海东隔了会儿又问。
曾鲤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那对夫妇抱着孩子走出来,见到大厅里的曾鲤赶紧热情地点头道谢,曾鲤问:“情况怎么样?”
男人说:“艾大夫叫我们去他们本院找五官科的唐大夫。”
“能找到人吗?”
“能,艾大夫刚才已经打了电话替我们联系过了。”男人说。
“谢谢你啊,大姐。”那妇女也开口对曾鲤说,“你们都是好心人。”
送走了两口子,曾鲤又坐下。
等了几十分钟,广播里终于叫到曾鲤的号。
顾海东又说:“刚才那对不认识的夫妇,你都可以跟大夫说是你的朋友,我们见了这么多次面,朋友都不算吗?”
“朋友有你这样的吗?”曾鲤反问。
“以后我不了,行不行?我就是想见见你,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我觉得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曾鲤无可奈何,她不太会应付这样的场面。
“你单身,我单身,我有追求的权利。”
他这句话有点大声,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曾鲤不敢和他争,怕他继续说下去,只得起身道:“这是公共场所,你能不能注意下场合?”
“那我中午等你吃饭。”顾海东不依不饶。
“我……”
就在曾鲤要继续拒绝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曾鲤—”只见艾景初站在不远处叫着她的名字。
“广播里叫你两次了,你要是不进来,我就换下一个了。”艾景初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冷冷淡淡。
“哎!”曾鲤就跟捡着救命稻草似的,屁颠屁颠地跟着艾景初进了诊室。
周纹换了手套摆好托盘,打开灯,让曾鲤张嘴的时候,觉得情况有点诡异。绯闻中的师母躺在治疗床上,师父正襟危坐,而两米开外,还有个男人含情脉脉地守在一侧。
艾景初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交代周纹做接下来的工作,只一个人默默地亲手操作。在给另一侧加粗一号钢丝的时候,他的头俯下来,一手抚着曾鲤的脸颊,一手拿着钳子操作,而胸口也埋在曾鲤的眼前。他的领子微敞着,以至于她闻得到从他领间散发出的气息,她不好意思地躲了下。
“别动。”艾景初说。
这是她进了诊室后,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时间是那样的漫长。
她的脸贴着他胸口的衣襟,一动不动地静默着。
等到结束后,周纹自觉地跟曾鲤约下回就诊的时间。艾景初本来已经被其他病人叫走,挪了几步又折回来,对曾鲤说:“中午一起吃饭。”
“啊?”曾鲤脑子有点僵,没反应过来。
他瞥了她一眼又说:“我尽量准时在十二点下班,你可以去办公室等等我,我们一起吃午饭。”说完,将手伸进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曾鲤。
曾鲤愣愣地接过去。
艾景初离开时还不忘记交代周纹,“你要是有空,就带她去,她找不着。”
周纹忍不住睨了一眼顾海东,觉得这男人真可恶,都欺负到师父的地盘上来了。
小样儿!
世界微尘里 第19章 开满桃花的春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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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不知道他们学正畸学得多枯燥?知不知道替艾老师找点花边新闻多不容易?他知不知道每次艾老师上课其他系的都来旁听,害得座位很难占?他知不知道全系以她男友寝室为代表的男生,每天都巴望艾校草早日名草有主,好让女同胞们心灰意冷,才能有他们的机会?
可是,这个男人居然在这里跟艾老师抢食。
她刻不容缓地转身对师妹说:“你替我挡一会儿,我马上回来。”随后,就叫曾鲤跟着走。
曾鲤第一次这样被人误会却觉得不尴尬,她心里暗暗感激艾景初,这么一来至少可以躲一躲这个顾海东了。曾鲤不禁回头看了看那个叫艾景初的男人,他在另一台治疗椅前,正打开灯,拿着牙镜,脸微微侧着看患者的口腔内部,再也没有抬头。刚才,他肯定是在外面看见她的窘境,于是顺手帮了帮她。不然,依他的个性,上班的时候哪有那个闲工夫和人费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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