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世界微尘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浮生
那女的语速极快,声音清脆明朗,响彻这条幽暗的小路,吐出来的都是市井间最下流的脏话。
曾鲤和从前一样,血液猛然冲上头,被气得涨红了脸,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用十根手指狠狠地抓紧方向盘,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那女的见曾鲤没有回嘴,只是沉默以待,不但没有收手,气焰反而更加嚣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艾景初突然开口对她说:“你是不是从小就被欺负惯了?”
“啊?”她茫然。
他看了看她,解开身侧的安全带。
曾鲤急忙问:“你要干什么?”伸手想要阻止他。
“不干什么,拿两张cd。”他说完,果然从cd盒里抽了两张碟出来,然后开门下车。
曾鲤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
那女的见艾景初下车,以为他会为女伴动手出气,于是嘴巴立刻闭上了,还警惕地朝后退了一步。
哪知,艾景初并未过去,只是走到自己的车前,弯腰将cd卡在车牌号的外框上,然后绕了半圈,走到车尾又将剩下的那张cd以同样的方式卡住。
他从头到尾没有看那个女的一眼,流利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就默默地回到车上。
“有时候还击对方不一定要靠口才好。”他瞥了她一眼后,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曾鲤依旧茫然,不懂他要做什么。
“你技术不错,能打一次方向就掉头走吗?”艾景初做了个拐弯的手势。
曾鲤匆匆观察了下四周,“应该可以。”
“那你踩油门,朝她撞过去。”他云淡风轻地说。
“可是……可是……”曾鲤脑子混乱了,“会被逮的,会赔钱的,车子撞坏了怎么办?”此刻,曾鲤明白艾景初刚才去把车牌号遮住,是在有预谋地肇事逃逸了。
而那女的似乎是被艾景初刚才突然下车的举动吓了一跳,缩进了前门驾驶座上。
“你管这么多干吗?赶紧的。”艾景初催促。
正在曾鲤将手放在排挡杆上迟疑的时候,艾景初的左手伸了过来,从上面握住她的右手,替她将挡位挂在前进上。
曾鲤做了个深呼吸,握紧方向盘,右脚一踩油门,只听砰的一声,他们的车头撞在前面的车屁股上,对方被抵出了半米远,后面保险杠凹进去一块。
曾鲤被自己制造出的震动惊了一下,愣了须臾。
“掉头。”艾景初适时地提醒她。
“哦。”她急忙飞速地打满方向盘,拐弯。没想到自己太紧张了,技术有失水准,第一下居然差点撞到路边的花坛上,她又迅速地倒车,第二次才成功地调了一百八十度。
等他们扬长而去的时候,曾鲤从后视镜看到那对男女气急败坏地从车里又一次下来,女的还是在破口大骂,但骂的是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因为心里有鬼,所以她的车速很快,甚至于那个路口不能左拐,她也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过了好几公里,看到后面没有任何异常,曾鲤才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街道,踩刹车停了下来。
她停车后的第一件事情是跑到前头去看。
艾景初的车也没有比对方好多少,漆掉了不说,还凹进去一块,大概撞上去的那一刻角度有点歪,所以右边车灯的外罩也破了。
曾鲤双手还在紧张地哆嗦着,但却掩不住心中的兴奋,转头看站在身侧的艾景初问道:“我表现得怎么样?”
艾景初挑了挑眉,“比我预想的狠了点。”
之后,曾鲤又去了carol’s,这是她第一次被人骂了之后还这么开心,不禁想将好心情告诉马依依。
“你没说替他修?”马依依问。
“说了,他不让。”曾鲤答。
“艾景初真是个怪咖,一个大男人居然怂恿你做这种发神经的事情。”马依依一边皱着眉,一边擦杯子。
曾鲤笑了下,将那些透亮的杯子一个一个搁起来。
如果当时他一句话不说,什么也不做,那么她会觉得很正常,因为他毕竟是个男人,不能参与到女人的战争中去;又如果,像那一刻她拽住他的时候,她所误会的那样,艾景初下车是要替她出气,那么她会觉得这人很够朋友。
可是无论选择前者还是后者,也许等她冷静下来,这男人最终留给她的印象要么是太没义气,要么是太冲动。
偏偏他都不是。
如果他能够被人猜中,大概就不是艾景初了。
他教她,如果你骂不过人家,你可以用别的方式还击。不知道怎么的,很简单的规则,她却比别人体会得迟了点。
“你们这是杀敌三千,自伤八百,损人又不利己。”
“可是真的很痛快。”曾鲤笑。
“小鱼,”马依依突然坏笑着说,“你这么继续下去,小心会爱上他。”
曾鲤脸色微变。
刚才,曾鲤帮着艾景初取下那两张cd之后,继续完成李主任交代的任务。他家住在空军司令部的家属院里,停好车后走到外面打车还有好长一截路。
于是艾景初陪着她,将她送回大街上。
夜风有些大,曾鲤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飘散,把脸都遮了起来。她用手拨了几下,接着,将刚才他还给她的那个发圈先套在手腕上,再抬起双手,随意地用手指拢了拢头发。
她手腕上还挽着自己的包,因为一大早就出门了,包里还装着复诊之前用的牙刷、牙膏、杯子什么的,又沉又大。她的举动便显得笨拙了起来,便胡乱两三下扎了个糟糕的马尾。
自始至终,艾景初没有很绅士地将她的包接过去,而是站在旁边观察着她。
曾鲤发现刚才这串动作好像不太淑女,也没顾及旁边人的情绪,便不好意思地冲艾景初笑了笑。
她一咧嘴,那金属质地的矫治器便露了出来,随着笑容展开,随后出现的是那颗虎牙以及后面拔牙后留下的间隙。她的尖牙本来不算十分突出,但是长的位置不好,几乎要将前面的2号牙挤到里头去,所以很扎眼。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所有的牙齿都应该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才能算健康完美,没想到其实缺陷反而可以使人显得独一无二。
终于,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向这边驶来。
曾鲤连忙拦住,就在她一边匆匆地和艾景初告别,一边撒腿跑过去的那一刻,艾景初却朝前走了几步,叫住她。
她回身。
艾景初站在风里,面对着她,中间隔了三四米的距离,前方是穿梭不息的车流,他那幽深的双眼闪烁明亮,却许久没有下文。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说:“小妹,走不走?走不走?”
“要,师傅等下!”曾鲤急忙低头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看艾景初。
艾景初侧了下头,蹙了蹙眉说:“记得四个星期后来复诊。”
曾鲤笑了笑,“忘不了的。”随后,坐上车。
一个正常人除了那四颗偶尔出来恶作剧的智齿以外,会有二十八颗恒牙。
中国古代人认为天上有二十八星宿。
四个星期也恰恰等于二十八天。
女性的生理周期和新陈代谢周期平均是二十八天。
有时候电视广告上的护肤品宣传语经常会说“二十八天带来彻底改变”之类的话。
以前有部美国的文艺片,名字就是《28天》,女主角接受了一个时长二十八天的心理治疗。更奇怪的是还有一部丧尸电影叫《惊变28天》,男主角车祸昏迷二十八天醒来后,发现这个世界改变了。
可是,二十八天—
也是曾鲤与艾景初见面的一个循环。





世界微尘里 第15章 少女的初恋(1)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世界微尘里最新章节!
“如果我说我爱你又会怎样?”
“就像在明亮的房间里点燃了烛光。”
曾鲤回到家,打开电视机,某个频道里正在播放《百年电影回忆录》,历数各位大师级导演的生平,在讲到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的一生的时候,念出了这句台词。
曾鲤端着杯子站在电视机面前,久久没有挪开。
这对白来自曾鲤青春期的那部性启蒙电影。初二暑假的下午,几个要好的女生约在同学家借着做作业的名义,趁着父母不在家一起偷偷看碟,先是看恐怖片,然后为了缓和下气氛,大家看了《云上的日子》。
对于挤在沙发前的小女生们而言,整个电影完全不知所云,唯一的噱头便是那些赤裸裸的情欲。
曾鲤蜷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心里有些胆怯,有些不解,却和别人一起装着不屑的样子。
第二天,曾爸爸回来说给曾鲤找了个家教,她下学期就初三了,学习上实在得加把劲。
“男的女的?”曾妈妈问,“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我表婶的侄儿,你又不是没见过,人家在北京念大学。”曾爸爸说。
“你哪个表婶?”
“我妈表哥,四表舅家那个。”
“你妈家里那几个表兄弟,没一个好东西……”曾妈妈开始数落丈夫的亲戚,没完没了的,随即便是两人无休止的争吵。
曾鲤假装上厕所,躲了起来,听他们从上一辈的事情争执到两人结婚前的种种,最后吵到自己身上,曾鲤本以为早该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流了泪。
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不知道遇见了多少回,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开始了。有时候她去同学家,看到别人家和气融融的一家三口,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或许等他们走后,也会和自己的爸妈一样摔盆子砸碗吧?曾鲤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她的父母连掩饰都不会,会当着她同学的面吵架动手,所以她再也不敢往家里带人。
周末的时候,本以为家教的事情会不了了之,没想到曾爸爸却把男孩带了回来。
那不是曾鲤第一次见到于易。
两家人虽然是挺远的远房亲戚,但是有一次清明节老家办清明会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有去。她对几十个亲戚都没什么印象,对于易却记得很深刻,因为奶奶牵着她,让她叫他“小表叔”。
然而当曾鲤在家再次见到于易的时候,却发起窘来。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大人教什么就叫什么。如今让她对着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叫小表叔,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曾爸爸说:“小鲤,怎么不叫人?”
于易笑了下,“就叫名字吧。”
曾鲤在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只在客厅一侧有一张小床,要是做作业就去爸妈的卧室里的小书桌上,于是,于易也在卧室里给曾鲤补习。
于易是他们家超生的,为此到了七岁才上到户口。但是连四表舅婆本人也没想到老来得的儿子,念书却极聪明,在整个县城都是有名的。去年考上大学后,他们学校还拉了一条大红色横幅在大门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于易暑期回家后,好多人找他做补习,最后在曾爸爸的要求下,好不容易挪出每个星期二、四、六上午,来给曾鲤补英语、数学和化学。除了星期六以外,其他时间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既是亲戚又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所以曾妈妈没有多余的担心,而曾鲤本人则压根没有往别处想。
她念完初二,还没有来月经初潮,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比同年级的姑娘对于男女有别的认知来得要迟钝些。
后来,第二个星期六,曾爸爸和曾妈妈又开始争吵。当时她正坐在于易的身边,而他正在给她讲几何题。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手上的笔顿了下,他们的声音几乎压过他,于是他也停了下来。哪知这种等待却是遥遥无期的,最后,于易起身将卧室的门关上了。
曾鲤窘迫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厌烦了。
却不想于易回身对她笑了笑,“咱们不理他们,趁机休息下,我给你讲个笑话。”
于易是个开朗的人,口才也很好,讲起故事来活灵活现的,让曾鲤听得目不转睛。正要讲到笑点的时候,曾妈妈却突然推门而入,咚的一声,吓了曾鲤一跳,也让于易的故事戛然而止。
“曾鲤你说,我和你爸要是离婚,你跟着谁?”曾妈妈劈头就问。
曾鲤愣在座位上,这种问题,她被问过无数次,可是有必要当着外人的面继续这么问吗?
还没等曾鲤回答,曾爸爸就追了过来,吼道:“离啊!谁怕谁?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就指望着傍个比老子有钱的……”
两个人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着,将曾鲤与于易扔在那里。
最后,曾爸爸一怒之下,摔门走了。
曾妈妈还不忘追出去吼了一句:“一吵架就拿着老娘的钱出去喝酒吃饭,孩子又不跟着我姓,凭什么归我管?”说完也将围裙一扔,拿起包就走了。
那些原本极刺耳的声音,倏地就从空气里消失了。
于易问:“他们经常这么吵?”
曾鲤慌乱地说:“不是啊,没有,真的没有。”随后,自己也心虚地咬了咬嘴唇。
“你别老用门牙咬嘴,会成兔牙的。”于易说。
听了他的话,曾鲤更窘了,急忙松了嘴。
而于易却将门牙故意咬起来,学成兔子的样子逗了逗曾鲤,曾鲤却仍然愁眉苦脸的,没有笑。
于易又说:“兔牙有好处的,知不知道?”
“什么?”
“啃西瓜皮的时候,很方便,不会弄脏脸。”说着,他还模拟了一个动作。
第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好处,曾鲤憋不住笑了。
于易看着她的笑脸,说了句“好孩子”,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八月底,于易结束了暑假,回到了学校。
冬天的时候,曾鲤上着上着体育课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不一样了,跑去厕所一看,裤子被血弄脏了,她马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慌乱,没有失措,她是班里最后一个来初潮的女生,耳濡目染早就熟知一切,她平静地先垫了点卫生纸,然后夹着腿去小卖部买了卫生巾。
她回家告诉妈妈,曾妈妈却一脸平淡地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仅仅一句话。
也许是因为父母的个性都太张扬的缘故,曾鲤从小就极其安静胆小。他们住在城边的拆迁安置房里,楼下是个四合院,院子里本来是车库,却被租给别人专门办丧事。
当地的习俗是人去世后,亲朋好友要守三天孝,然后才能送去火化。
一般人不在家里摆棺柩,因为忌讳,而城里做这个生意的地方不多,于是一年到头楼下院子都很忙。有些迷信一点的家属,还会请人来吹拉弹唱做道场,无论白天黑夜。邻居们都有意见,但闹也闹过,吵也吵过,就是没辙。
而曾鲤的烦恼却是停在那里的尸体。
十多年前的时候,还没有流行起殡仪馆里的那种冰棺,而是简陋的两条凳子,上面放一块木板,尸体盖着一块白布就放上面了,不知为何,尸体下面的地方还会燃一盏油灯。
后来她才听邻居说,油灯就是魂,那三天是不能灭的,灭了不太好。具体这个不太好指的是什么,曾鲤不敢继续打探下去。
她每天回家要路过那里几次,每次都绕得远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白布和那油灯,待一绕过去就立刻撒腿跑上楼。
初三最后一年,学校没有了晚自习,但是老师偶尔会安排补习。因为家近,因为爸妈很忙,因为治安还不错,反正各种原因,曾鲤每次补习后都是自己回家的。她一般到家九点多一点,正是办丧事最热闹的时候,那些来守灵的人,有的打牌,有的吹牛聊天,有的剥花生、吃瓜子,反正人很多,反倒显得热闹喜庆。
可是,最令她恐惧的不是晚上,而是早晨。
曾鲤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就要出门。冬天的时候,七点天还没亮,楼下昨晚负责熬夜守灵的人已经回去睡了,而第二天接班的人还没来,偶尔会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白布下的尸体和颤颤巍巍的油灯。
有时候周边只要有一点响动,都会吓得她想尖叫。
后来曾鲤忍不住把这感受告诉爸妈,没想到爸妈直接拉着她去找那老板,“你们做生意把我女儿吓着了,怎么办?怎么赔?”然后邻居们一起参与过来,又是漫无止境的拉扯和吵闹。
没过多久寒假来临,于易又回来了。
那天,一群人在大伯家吃团圆饭。大概是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反而变得爱热闹,这一年大伯就把奶奶娘家能来的亲戚全都请了来。曾鲤坐在奶奶身边听她唠叨,在一堆来客里看到了于易。
她忍不住叫了他。
他走过来先和曾鲤奶奶打了招呼。
“哎,我还说曾鲤在喊谁呢!怎么这么没礼貌?教你的都忘了?”奶奶略带疼爱地责骂着孙女儿。
曾鲤尴尬地张开嘴又合上,最后又张开嘴叫了一声“小表叔”。
于易一边答应着,一边笑嘻嘻地朝她眨眼睛。
堂妹也凑了过来,她比曾鲤小不了几个月,却在奶奶的吩咐下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小表叔”。
可是,她却没曾鲤这么好打发,伶牙俐齿地说:“小表叔,小辈给您拜年了!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于易顺势将茶几上摆的橘子扔在堂妹怀里,“给。”
“这是我们家的橘子,算哪门子红包。”堂妹不依他,便扑了过去。
然后,一群半大的孩子就嬉闹了起来。
曾鲤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不知怎么的,有点失落,原来他不是她一个人的小表叔。
直到开饭,曾妈妈都没有出现,曾爸爸烦躁地说:“估计她有事不来了,大家吃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
饭后,奶奶又开始拉着人话家常,一时间又说起曾鲤的学习来。
“你爸说人家于易给你补了一个暑假的课,有效果吗?”奶奶问。
“有的。”曾鲤答。
于易笑,“正好,我要下月底才回学校呢,过几天继续上你家给你补习去。不过初三要考些什么我都忘光了,回头得看看书。”
“还不谢谢人家?”奶奶又说。
曾鲤看了于易一眼,“谢谢小表叔。”
“这孩子说话跟挤牙膏似的,教一句说一句。”奶奶叹气。
过了两三天,于易又开始上门服务了。这一回他去借了好些复习题,有计划地替曾鲤布置起任务来。
隔三差五也会遇见曾鲤父母吵架。
于易几乎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他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多无厘头的笑话讲给曾鲤听。
父母吵架最厉害的那次,曾爸爸把所有的碗都砸了,然后两个人留下一片狼藉,各自离开。
于易问:“你中午吃什么?”
“冰箱里有剩饭剩菜,热一热就好了。”
“晚上呢?”
曾鲤想了想,“再热一热。”
于易叹了口气,替她把那些碎片收拾起来。
“别担心,其实我妈放不下我,每次都折回来做饭给我吃的。”曾鲤说。
于易不太相信地瞅着她。
曾鲤急了,“真的,真的,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过了会儿,他又说:“要是以后想要撒谎,你别着急也别慌,不然一下子就被识破了。你就笑嘻嘻地对别人说:‘真的,比珍珠还真。’”
曾鲤愣愣地看着他。
“小鱼。”于易叫她。
“嗯?”
“你要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离开家可以独立了,会发现爸爸妈妈其实也挺好。”于易说。
“嗯。”曾鲤埋下头,然后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于易急忙说:“你别哭啊,哭起来多丑,笑起来好看,说不定长大了像王祖贤呢。”
曾鲤中考的时候,顺利考上了市里的中学,比老师替她预想的县高中高了一个档次。而父母的婚姻却没有那么顺利,在吵闹了十多年后,两人终于不欢而散。




世界微尘里 第16章 少女的初恋(2)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世界微尘里最新章节!
分家的那天,正好是曾鲤拿到高中通知书的第二天,却是曾鲤一生中最难熬最羞耻的日子。
在奶奶家,所有的亲戚齐聚一堂,看似是在评理,其实却像是在看她的父母表演。所有东西一件一件地分清楚归谁,存折、现金、股票,甚至电器、家具,其次是曾鲤,最后是房子。每每说不下去的时候,两家人包括大伯二伯,甚至奶奶也会参与其中,各说各有理。
分到曾鲤的时候,曾妈妈一口就说:“女儿归我。”曾爸爸这一回却没有说话,他很少待在家带过孩子,对抚养女儿不太懂,于是心里没底。
曾奶奶是打心里舍不得孙女,便说:“曾鲤是曾家的孩子,你以后要是改嫁,给她找个后爸,让她怎么办?”
“你们养过吗?后爸怎么了?她亲爸还不管呢!做作业管过吗?开家长会去过一次吗?”
“我怎么没管了?”曾爸爸来气了。
于是两人又开始吵了。
曾鲤站在众人前面,有人在劝架,有人在打量她,那些眼神里似乎都是叹息:这孩子真可怜。以至于,曾鲤无数个夜里都会做同一个梦,梦见她走在大街上或者人群里,走了好久好久,直到很多人看她,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穿衣服。
1...89101112...2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