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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庶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两条鱼
陈府庶女
作者:两条鱼

陈氏家族,是河阳县的一个大族,当然了,这个所谓的大族,在全国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河阳县这个小地方,却颇有些影响力。

陈初兰就出生在这个陈氏家族的嫡系里。祖父是族长,她爹是嫡次子。而她,是二房里的一个小小庶女。

森严的礼教,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这是当下所处的社会环境。

而家庭状况呢,有个厉害的嫡母,有个甘当忠犬讨生活的亲娘,还有个养在亲娘身边和她同吃同住的庶姐,至于嫡兄嫡妹等就不用提了。当然了,在她的爹当上朝廷命官之后,还会有趾高气扬的新姨娘。

面对这些,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陈初兰感到压力山大。但是,既然都穿来了,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想法子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理。

(一个庶女的日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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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庶女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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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二月,早春。
在河阳县,早春的天气依然寒冷。特别这一日,寒风呼号,似乎能将整个世界冰封。俨然像是回到了隆冬季节。
夜深人静,陈初兰睡得极为香甜。虽然是个穿越者,可她现年的身体也不过五岁而已,早在她的姨娘坐在边上就着油灯绣帕子的时候,她就窝在被子里,眼皮一点一点地重去,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小孩子睡得一般都比大人早。
也不知她的姨娘是什么时候回自己屋的。桌台上的香烛早已被吹灭。隔着一个珠帘帐的外间,靠墙横搭了一张床。十四岁的丫鬟杏子躺在被窝里,也睡得极沉。
外边天寒地冻,屋中温暖舒适。想必任是谁都不愿从被窝里爬起来吧。
却是突然,一个惊恐的尖叫声刺穿呼啸的寒风,划空而来。紧接着,怒喝声,叫骂声,讨饶声一并交杂在一起,令人厌恶地把人从睡梦中硬拉了出来。
陈初兰惊坐了起来。五岁的小身板穿着月白色丝制中衣,就这样□□在被头外,她不禁就连打了两个喷嚏。赶忙抓着被子把自己裹好。
帘帐外灯亮了。杏子披着一件猩红色绣花袄子,提着小灯快步走了进来。见陈初兰坐着,她连忙叫道:“哎哟,我的姑娘啊!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这天冷的!”说着,把灯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让陈初兰躺下,并给她盖好被子,夹好被角。
乖乖躺下来的陈初兰,侧着脑袋看向杏子,问道:“杏子姐姐,前院发生了什么事?”
陈初兰说的前院,指的是张姨娘住的地方。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声尖利的惊恐声,就出自于张姨娘之口。
陈初兰的爹,陈永义,是河阳县陈氏宗族族长的嫡次子,于半年前就进京赶考了。他有一妻两妾。妻子孙碧莲,带着她所生的两个嫡子,住在隔壁的三进主院里,而两个妾,林红娟和张菊儿,则带着各自的女儿,住在这边的二进院中。林红娟和陈初兰,住在后边的小院。张菊儿和她的女儿陈初雪,住在前边。
这三更半夜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就像张菊儿那边招贼了,然后一众人冲了进来,把窃贼给抓了起来。不过,再仔细想想,似乎不对。若真招了贼,怎会听不见张菊儿那泼妇一样的叫骂声。反而最先头那声尖叫之后,就再听不见她一丝半点声音了。
杏子在陈初兰身上轻轻拍了拍,好生哄道:“姑娘乖,先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前院那头,听声音,应是无大碍的。”
确实正是她们说话间,前院那边的嘈杂声渐渐小去,很快就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
陈初兰心中疑惑,但想了想,这前院发生了什么,明天不就知道了吗,她一个小孩子,操哪门子的心。于是,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
而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原来是林红娟的贴身丫鬟翠儿打着灯笼过来了。她身穿青色长袄子,头发随意挽着,几缕发丝还垂在雪白的脖子边上,显然来得匆忙。
“翠儿姐姐。”杏子打开门,慌忙将她迎进来。
翠儿眼见着陈初兰屋里亮着灯,知道陈初兰定是醒着,才边跨进门里,边压低了声音对杏子道:“姨娘当心姑娘被吓着,使我过来看看。姑娘没事吧?”
杏子道:“姑娘被吵醒了呢!倒没哭。看来是不怕的。”
陈初兰听得翠儿那压低了嗓子的声音,开口道:“翠儿姐姐,我还没睡呢!”
翠儿这才掀了帘帐,走到她的床前。她细细看了陈初兰好一会儿,笑道:“姑娘精神着呢!这多晚了,快睡吧!”说着,还伸出手来帮她紧了紧被子。却绝口不提刚才前院突然发生的事。
陈初兰看着她:“姨娘呢?”
“姨娘睡着呢!姑娘也睡吧!”
陈初兰这才再次听话地把双眼闭上。
小孩子的睡意来得很快,哪管他身躯里其实装着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成年人。陈初兰不一会儿就沉沉睡着了。
翠儿看着她睡着后,才又提着灯笼准备回去。
杏子将她送到门口。“翠儿姐姐,前院那边……”她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
却是翠儿一指在她脑门上重重点了一下,警告道:“这件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烂都要烂死在肚子里,知道吗?!莫要胡嚼舌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杏子顿时骇然,灯笼惨白的光下,显得她的脸色尤为难看。见翠儿一脸严肃的模样,她赶忙连连点头:“我晓的了,翠儿姐姐。今晚我睡死了,什么都没听到!”
翠儿对她的反应表示满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提着灯笼走了。
杏子深吸口气,转身进屋,“吱呀”两声,将门合上,接着“咔哒”一声,把门闩好。
灯烛熄灭,被打断的夜,继续宁静下去,且很快就过去。
第二天,是二月初九。仍然寒冷,这一大早起来,好似连呼出的热气都能瞬间冻成冰棍。
刚起床的陈老夫人眯着眼睛坐在贵妃榻上。偌大的屋中,地龙烧得火旺,与外边冰霜满地的情况比起来,这里头可谓是人间天堂。
丫鬟冬梅为她戴上抹额。
早早过来伺候的大儿媳妇大夫人郑氏,从边上小丫鬟手上捧着的方盘里,拿起一碗红枣珍珠粥,端到她的面前。
老夫人接过碗粥,一手拿勺舀了一点,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点了点头,道:“今儿这粥煮得烂。”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就这么叹了口气,道,“今日是会试头日,想到我儿要在那贡院里接连吃几天苦,我这心里头……”这话说的,居然连声音都哽咽了。
大夫人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却是立马拍手笑道:“哎哟,我说娘呀!这俗话说的,寒窗苦读一十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吗?我二兄弟吃了这几天苦又算得了什么,想他苦读这么多年,定会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几句话连下来,根本就是逻辑不通,废话连篇。大夫人深晓老夫人心理。老夫人由一碗粥借题发挥,说她二儿子要在贡院里连吃几天苦,她于心不忍,其实不就是希望大家拍她马屁,告诉她这一次她二儿子肯定能一举高中,金榜题名嘛!大夫人怎会不说上几句讨她欢喜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陈永义也确实是个能读书的人。他自幼聪明伶俐,三岁识字,五岁诵读,七岁能吟诗,十四岁就过了院试,入了县学,并在四年前中举,三年前他第一次会试失败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岁。就算这一次又失利,那也才二十三岁。三年后,他可以再考,甚至六年后,九年后。时间对他来说,是充裕的。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中进士,是迟早的事。
老夫人果然眉开眼笑起来。
大夫人则背着老夫人悄悄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她眼睛一亮,像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叫了起来:“哎,弟妹呢?这都多早晚了,她怎么还没来!”
老夫人也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哎呀,老二媳妇呢?怎么没见着她人哪?莫不是病了?”
无怪乎老夫人会这样想。
他们所在的河阳县是历史韵味厚重的古老县城,宗法观念极为严格。而他们陈氏宗族,就是河阳县的第一大族。严于律己,恪守礼法。是他们族里最基本的族规。
陈老太爷作为族长,他的家人怎会放礼法到一边而全然不顾呢?
晨昏定省什么的,这在陈家是一定要做的。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老夫人,二夫人派钟妈妈过来了。”一个丫鬟掀帘进来禀报。
接着,一个身穿褐红色棉衣,下着暗紫色裙子,头上插着一根金钗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进来了。她先是给老夫请安,然后面有难色地请老夫人挥退众人,最后,在老夫人莫名疑惑的目光中,走上前去,凑到老夫人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什么!”老夫人一张脸顿时煞白,继而变得铁青,再最后便是因怒火而涨得通红了。她的胸口一起一伏,咬着牙一字一句再次确认,“这是……真的?”
“句句实话。”钟妈妈道。
老夫人“唰”地站了起来:“带我过去!”




陈府庶女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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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披上一件织锦暗朱色大氅就出门了。时年她不过四十有四,身体健康,连脸上都不显多少皱纹,可算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这一路,她走得匆忙,横眉怒目的,把半路上遇到的下人奴仆们给吓得够呛。那些下人奴仆们,无人不是战战兢兢,垂首伫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敢将头抬起,然后如鼠一般地抱头窜去。
“老夫人,这边。”钟妈妈微微躬身给老夫人指路。
她们从大院的右侧门走出,横穿过一条狭小的石道,来到西边二房的院落。一路进到二夫人所在的三进院子,直接绕到后面,穿过一排偏屋,最后停在了一间罕有人至的废弃柴房前。
这间本是废弃不用的柴房,此刻却被四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把守着。四个婆子一见到钟妈妈带着老夫人出现,顿时唬了一大跳,赶忙地躬身行礼。
老夫人命她们将门打开。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立马扑鼻而来。却是那老夫人连个迟疑都没有,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经年不用的柴房里,破烂不堪。屋顶破了几处,光线从上方挤了下来,光照在地上,地上覆着一堆堆不知烂了多久的木头刨花,几根杂草从中冒出了头。没有光的墙角,几个破箩筐,几把破扫帚,还有几根断木,横七竖八地堆砌在一起。 就在这些堆砌物的边上,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女人,瑟瑟发抖地抬起了头。
竟是她仅披着一床薄被!薄被之下,是一个□□的身子。双手捆绑于身后,嘴上塞了破布,这个女人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门外之人步步走近,继而,泪水像是决了堤一样,疯狂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老夫人在她面前站定,一脸怒容难以平复,好半晌,才见她铁青着脸,咬着牙,对身后的钟妈妈一字一句道:“把这个贱人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钟妈妈应了一声,然后大步上前,嘴角勾着冷笑,伸出手去,把那个女人嘴里的破布一把扯了下来。
嘴上的东西一被拿出,那个女人就吃力地起身向老夫人跪了下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在地,她赤*裸的肌肤全部暴露在空气之中,本就冻得够呛的身子,这个时候抖得更是厉害了。
“老夫人饶命啊……”她的哭腔带着无尽的恐惧。
老夫人气得几乎暴突出来的双目死死盯住她。“饶命?”她就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这个贱人!把我们陈家百年来的声誉都给败坏了!居然敢叫我饶命?!”
那个女人抖得无法自已。
老夫人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刺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这俨然就像是期望这个女人自辩些什么。
钟妈妈不经意地一个讽笑。
那个女人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
老夫人胸部起伏,气得快七窍生烟。
一片死寂中,钟妈妈率先打破宁静,她说起话来就像是要帮老夫人说服那女人一样:“我说张姨娘啊!你好歹也是老夫人屋里出来的,当初老夫人把你给了二老爷,可是要你好好服侍二老爷的。可瞧瞧你,二老爷才离家半年而已,你就守不住了。唉,这些也就不说了。我的意思是,你好歹曾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现在看着过去的情面上,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话讲清楚,你究竟是如何和那奸夫勾搭上的,又如何买通下人,将那奸夫给放进内宅?这你若好好说出来,待你去了后,你的老子娘啊,兄长弟妹啊,他们那些人,老夫人或许也会关照一二。”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陈初兰之父,陈永义的两个妾室之一,张菊儿。
张菊儿原是老夫人屋中的一个二等丫鬟。生得是美貌动人,风流婉转。在七年前二夫人孙碧莲怀上头胎的时候,她就被老夫人送于了二老爷。她性子外放,有别于大部分女人的温柔婉约,在头两年里倒讨了二老爷的欢心。但时间一长,二老爷也腻了,特别是后来二老爷潜心闭门读书,少碰女色,这张菊儿竟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多年下来,几乎等同于守了活寡。
钟妈妈的这番话说完。老夫人的脸是红一块黑一块的。她双唇紧闭,死死咬着牙,怒火在胸口越燃越高,但却无法对钟妈妈发作,只狠狠盯着那张菊儿,恨不得当场将她撕成碎片。
张菊儿依旧垂着头,但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什么“你的老子娘啊,兄长弟妹啊,他们那些人,老夫人或许也会关照一二”她全没听见,脑中只回响着钟妈妈的那句:“待你去了后。”
通奸被抓,她自是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但没到最后一刻,她还是报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不过,现在看来,所谓的一丝丝期望根本就不该存在的。
张菊儿一屁股歪坐在地上。寒冷好像都已经离她远去,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老夫人怒瞪着她,眼见着她是无法说出一些可以令自己颜面不至于这般扫地的话,最终只得闭上眼睛,接受了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这张菊儿,确实是自愿与人通奸,而绝非被人陷害或逼迫什么的。
好半晌,老夫人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睛,挥了挥手,却是正准备叫人过来勒死这张菊儿的时候,门外有人通报:“老夫人,二夫人来了。”




陈府庶女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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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孙碧莲扭着腰肢一步一摇地走进这破破烂烂的柴房。她是县里孙举人的宝贝女儿。孙举人在河阳县里可算得上是个人物。他学识渊博,为人豁达,只是考运不佳,接连考了四次都不得高中,于是便弃了那做官的念头,留在这县城里做个教书先生。却是他教出的学生都很有能耐,二十几年下来,光是中进士的就有五位,中举的有二十二位,至于过童试的就更不在少数了。桃李满天下的孙举人,在方圆几百里都赫赫有名。
只是,在十年前,为了给孙举人的老父治病,孙家卖掉了不少田地。结果贵重的药用了不少,人却到头来还是没有保住。孙家的家境至此一落千丈。当然了,再怎么中道家落,那孙家依然是书香门第,光是那读书人的底蕴,就不是别的小户人家能够相比的。
孙碧莲就是在她的祖父去后三年嫁入陈家的。才嫁进来半年不到,她就有了身孕,并于次年生下一子。
老夫人沉着一张脸看着二夫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二夫人行礼给老夫人请安。今年才二十三岁的她花容月貌,只是那细眉自然上挑,显得有那么点儿精明。“娘,”二夫人说道,“媳妇原想着等娘去我那里,一并提那奸夫淫*妇上来审问,谁料娘竟亲自走到这地来,瞧这里脏的乱的,娘,要不您还是先到我那儿坐坐?待我派人将奸夫淫*妇给押过去?”
却是老夫人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什么奸夫淫*妇?你这是打算让整个陈家上下全部知晓吗?你这是打算将这丢人现眼的事传到外头去吗?”她狠狠地剐了二夫人一眼,然后指着那张菊儿说道:“就地弄死她!这事不许再提!”
一个死字说得冷冰冰的没有带上任何感情*色彩,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本瘫坐在地陷入颓废状态的张菊儿好似被这个字一下打通了血脉,腾地机灵了起来。她眼睛陡然睁大,突然来了力气,赤*裸裸地手脚并用在地上爬了起来,三两步地爬到了老夫人跟前,拼命地磕起了头:“老夫人,老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放过我吧!您把奴婢堵了嘴,卖去那深山之处,给那断手断脚的老光棍做老婆!或是,或是,将奴婢扔到窑子里都成!只求您不要杀奴婢!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哪!”
她的额头几下就磕破,鲜血挂了下来,因又披头散发,瞧起来和女鬼没什么两样。
老夫人听她这样求饶,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当场就啐了一口过去。
二夫人站在老夫人身后,听着张菊儿这可笑的,不要脸的求饶声,满眼都是讥笑。就是她的双目正盯着老夫人的后脑勺,不知是在讥笑那张菊儿,还是讥笑这将张菊儿送给二老爷的老夫人!
“弄死她!”老夫人大喝一声。
紧跟着就有粗壮的婆子上前,手上拿着一条两指粗的麻绳,大手一圈,将绳子套上张菊儿的脖子,不顾她的挣扎,死命勒住。于是,不过多时,那张菊儿就毙命了。她双目突出,一张嘴张得老大,舌头伸着,死状极惨。
老夫人和二夫人这两人竟像是见过这般场面似的,至始至终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出了柴房。二夫人低头认真听训。
“哼!”老夫人怒火尤在,她对二夫人斥责道,“老二媳妇!你这个二房正室是怎么当的?这么大的事!你竟从来连个风吹草动都没听到过?偏今日老二进贡院会试了,你才在昨夜把那狗男女给抓了个正着?你是不是存心给我心里头添堵?!”
二夫人一听她这话,立马脸就白了。她即刻跪了下来。“娘啊!”她含泪说道,“这可真就冤枉媳妇了!为求佛祖保佑我们爷一举高中,媳妇自他半年前出门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吃斋念佛,静心在屋里为他祈福,媳妇这半年来,除了去您那外,就几乎没跨出院门一步啊!”说着就低低地抽噎起来。
二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她这半年来全身心都扑在为陈永义求福一事上,张菊儿通奸,那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如何能够得知。
却是老夫人对她这样的解释嗤之以鼻,她讽刺道:“你不知!难道住张菊儿后头的那个丫头会不知吗?她可是你的心腹!”老夫人加重了“心腹”两个字。
老夫人说的当然就是陈初兰的亲娘,林红娟。
林红娟本是二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因老夫人在二夫人怀孕之后将张菊儿给了二老爷,那张菊儿一开始得了二老爷的喜爱,多少有些狂妄骄纵了起来。于是,二夫人就亲自请人给林红娟开了脸,把她给抬了上去,让她去跟张菊儿分宠。
林红娟做了姨娘,对二夫人依旧尽心尽力,跟先前当贴身丫鬟时几乎没什么差别。她是二夫人的心腹,这是整个陈家所有人都清楚的共识。
二夫人用帕子轻轻拭了拭泪,道:“娘,红娟是媳妇的人没错,可那个丫头,你也是知道的。性子软,为人老实,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她哪会往那种不要脸的事情上想啊!”
老夫人怒容未变,却是被二夫人堵得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反驳她。人家坚持自己事先一概不知,她能有什么办法。她气得干瞪着二夫人。
二夫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垂泪。
好半晌,老夫人终于开口:“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但一个男子跑到这内宅来,你又该怎么解释?!”
结果二夫人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她,道:“娘!您这是怎么了?负责家里事务的可是大嫂啊!包括我们二房这边,管院的,看门的,全是大嫂指派的人啊!您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你!”老夫人终于被堵得死死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她叫二夫人起来:“罢了,罢了!出了这样的事,再怎么怪你都于事无补了!罚你……还能罚你什么呢?”陈家罚媳妇,一般也就禁足罚抄佛经什么的。但这对早已潜心在屋中吃斋念佛大半年的二夫人来说,又算哪门子的惩罚。老夫人只得无奈道:“你今后注意点!莫要让自己这边再出这样的事了!”
二夫人应下。
却是那老夫人又道:“这善后之事,就由你来处理!”她盯着二夫人,一字一句道,“莫要给我出什么差错!”
老夫人是相信二夫人的。二夫人不会蠢到去把昨夜之事闹大,毕竟,这事关他们二房自己的颜面!
她让二夫人去善后,便是要二夫人彻查这二房中被张菊儿收买的下人,以及知晓此事的人!若有必要,最好一个不留!
老夫人叮嘱之后,便头重脚轻地在心腹丫鬟的搀扶下一深一浅地绕小道回去了。这个时候,她的脸色转为了苍白。她寻思着,该如何向她的丈夫,陈家的家长,陈氏的族长,陈代平,禀报这件事!
她不提审奸夫□□,而是直接令人将张菊儿勒死,其实是有她的私心。张菊儿是她送给她儿子的,就冲着这一点,她必定会被她的丈夫骂个狗血淋头。她越早弄死张菊儿,就越早不会把事情弄大,这样,她在她的丈夫面前也更好交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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