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庶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两条鱼
陈代平离去之后,柳芽率先叫了起来,她的眼睛都发光了。“天哪,姑娘!老太爷居然亲自来看你!姑娘!老太爷看中你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姑娘!以后你的日子可好过了!”
春桃一拳轻轻打在她的脑袋上:“瞎嚷嚷什么?什么叫‘以后你的日子可好过了’?难道现在姑娘过在水深火热中吗?”却虽这样说着,她的嘴角也翘了起来,显然同样高兴坏了。
柳芽捂着脑袋嘟起嘴:“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姑娘可以过得比现在舒坦!至少,不用看某些人的眼色了!没看连夫人身边才爬上去不到一年的王孝家的,都可以对姑娘爱理不理的!不就是看我们姑娘不是夫人养的嘛!还有那些婆子,特别是厨房那边的几个臭家伙!若没塞些铜板给她们,哪回我们这边端回来的饭菜不是凉的?偏就欺负我们院里是庶出!”
春桃一指点上她的脑袋:“够了!我是叫你不要瞎嚷嚷,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在怪夫人没怎么管我们姑娘呢!”
柳芽终于压低了声音,却是很不乐意地撇着嘴道:“本来她就没管过我们姑娘死活,对她来说,庶出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要不是姨娘有点本事,指不定我们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柳芽!”眼见着柳芽越说越离谱,陈初兰喝止了她。
柳芽闭上嘴。春桃也不说话了。
陈初兰开始静想起来。老太爷因为此事突然对她另眼相看,这可真是个大大的意外,相信只要继续给老太爷留个好印象,她在这宅子里应会过得比现在好上很多。而二夫人那边,连老太爷都因她在被绑架期间照顾了陈昌洋而对她好感倍增,这二夫人就更没有理由可以继续对她冷漠相待了,陈昌洋可是她的亲生儿子不是?至于二夫人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防着她,不喜她表现出众,只愿看到她又蠢又呆又听话的模样,那就无所谓了。既然她已经在老太爷那里出了头,二夫人就是再不喜欢她这个出了风头的庶女,也总不能在长辈眼皮底下给她小鞋穿吧!
“这次绑票事件,还真带给人意外的惊喜!”陈初兰如是想着。
之后的日子,还真如料想中的一样。很快的,整个陈家上下都知道陈初兰在绑架事件中的表现了。无人不对她竖起大拇指。老夫人那边当天就派人送来了好吃的吃食,并告诉林姨娘,陈初兰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叫厨房做去。这在以往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日子便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陈家那新生的五姑娘的洗三和满月,都安然地举办了。本担心早产又难产的五姑娘难以养活,她却倒也平安地度过了最艰难的头三个月。
这三个月间,如陈初兰所预料的那样。老太爷在整个陈家进行了一番大清洗。有人被卖掉,有人被降级。其中自然就包括那李妈妈。因为春桃告了她一状,老太爷就叫老夫人好好审问她一番,而这一审,居然还真的审出她知道章妈妈在元宵前夜偷回陈家一趟!当然,她打死都不承认她知道章妈妈见过那莺儿。她哭述说,她若知道章妈妈曾见过莺儿,在元宵当夜,她如何能够让莺儿抱着三少爷出去?
却不管她怎么说,她是再不能做那陈昌浩的奶娘了。因她是家生子,她家的几个亲戚给她求情,倒也没赶卖了她去,只把她贬去做了粗使的婆子,洗衣扫地,做尽粗活。
陈初兰知道后,狠狠地骂了一句:“活该!”
只是陈初兰万万没有想到,她这句“活该”是骂早了,这个李妈妈,竟然还有能耐翻云覆雨!
陈家的五姑娘,后来被老太爷取名叫陈随喜。说是要随了她父亲一举高中的喜气,让她得以茁壮成长。她倒成了陈家姑娘里唯一一个没有随那“初”字的人。
陈随喜头三个月平安地养过了。陈家上下皆是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二夫人。她自己产后极虚,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都不得起床,却一心关心她这辛苦生下的女儿。虽养身体中,很少见得她的女儿,却终日躺在床上捏着佛珠念念不休,为陈随喜祈福。
却谁都不曾料到,到了第四个月,这陈随喜居然病了!
拉肚子。一连两日。这个急疯了陈家上下。
一个早产儿,在这个时代拉肚子连拉两日!这可是件颇为凶猛的事!难说命就这样没了。
二夫人开始以泪洗面。
到第三日,眼见药灌下去还不见好,也不知是谁提议,说要不找个道婆来看看?
于是,城里颇为有名气的刘道婆就被请来了。
这个刘道婆到了陈家内宅,神神秘秘地拿着符纸又是烧又是贴的,然后掐指一算,说是二夫人院子正西面有个人冲了五姑娘。
二夫人院子正西面不就是陈初兰她们所在的后院吗?
初知晓刘道婆这么说,陈初雪先慌了神。自然,所有的人也都认为是她。谁叫她死了姨娘。而且她又那么不遭陈家长辈们待见。
却想不到刘道婆后来神神叨叨了许久,又说道:“冲了五姑娘的是个卯时生的属虎的姑娘!卯时日出,饿虎下山,五姑娘早产体虚,受不住这寻食的饿虎。”
卯时生的属虎的姑娘,那不就是陈初兰嘛!
陈初兰知道这个消息后,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第一反应是,有人阴她!再然后细细一想,顿时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阴她的人,除了那已经被贬去做粗使婆子的李妈妈,还有谁?!
回想起李妈妈被赶出二夫人院子时,走在巷中与她面碰面时,那恶狠狠的一眼,陈初兰就知道这事没完。李妈妈定然猜出是陈初兰在老太爷那搬弄舌根的,因为,老太爷拿的是她借二十两银子给章妈妈来说事。而这事,除了当日偷听到的陈初兰,还会有谁知道?便就是有什么丫鬟婆子知道了,也绝无可能像陈初兰这样,说到老太爷那里去。
陈初兰把拳头捏的死死的。这回,非得弄死这李妈妈不可!她骂道。
陈府庶女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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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生活的曙光才刚出现,腾地一下,又被一片黑云给遮住。二夫人震怒,哪管陈初兰三个多月前才护着她儿子从绑匪手中平安归来,立时下令,把陈初兰给挪到陈宅里最偏远的早已荒废多年的旧屋去。
旧屋在陈宅的东北角,是陈家老祖宗在近百年前第一批盖起的老房子,虽无人居住,幸而隔个三五年就有修葺一遍,倒也没有什么透风漏雨的。就是地处偏僻,吃喝拉撒都极为不便。
林姨娘震惊于刘道婆的测算,但偏信神鬼的她哪能想到其中有诈,对于二夫人的决断她不敢忤逆,只得哭哭啼啼地请求二夫人让她陪同陈初兰过去,也好照顾陈初兰。
却是二夫人怒不可遏地拒绝了。
陈初兰冲了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她巴不得陈初兰立时身亡,怎会能让林姨娘跟过去,把陈初兰给照顾得妥妥当当?
林姨娘只得作罢。不过她虽在背地里抹泪,自责竟在那样一个时辰生下陈初兰。可面对陈初兰时,却强挤出一个笑容,告诉陈初兰,等五姑娘身体好了,她就能回来了。
陈初兰只浅浅地笑了一下。
陈初兰当天傍晚就被送到旧屋那里去了。跟她同去的,只有她屋里的丫鬟春桃和柳芽。
关于刘道婆所说的,陈初兰冲了陈随喜一事。陈家的长辈们全都接受了二夫人的安排。毕竟,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陈随喜着想,还是让陈初兰离她远点为好。
不过陈初兰过得并不会太凄苦。因为老太爷叫老夫人差了几个婆子过去伺候陈初兰,并嘱咐陈初兰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跟管理中馈的大夫人提起。
等一切安顿下来,都已经大半夜了。
陈初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个屋子现在已经被整理得很清楚了。地上一尘不染,窗户干干净净,连窗纸都是新贴上去的。家具也临时添了几件进来。除了她现在坐着的木床是原就放着的,在她的左前方靠墙处,摆上了一个上格下柜的柜格,右前方则安了一张平角条桌。两张圆凳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下方。
“大夫人派人来说,明儿就把这边上废弃掉的厨房收拾一下,专门用来给姑娘烧水。”春桃一边把巾布浸入水中,一边说道。这盆子里的是凉水。旧屋这里,连凉水都要绕过几道巷子,从大老远的井里打过来,更不要说现在就用上热水了。
才四月,这早晚的天还是挺凉的,但也好过大冬天。
春桃把巾布拧干,走过来给陈初兰擦脸。“这脚就不用洗了吧,”她说道,“水怪凉的。”春桃倒颇为镇定,只在听闻刘道婆的那番言辞时大震了一下,之后便一派如常了。
陈初兰洗完脸后,柳芽把水拿出去倒了。柳芽可一直情绪低落着。这一路过来,她眼泪都不知道掉了多少。
柳芽拿着空盆子进来了。春桃已经伺候陈初兰脱了衣服,躺进了被窝里。柳芽放好盆子垂手立在一边,但片刻过后,终究是没忍住,哽咽着问道:“姑娘,怎么办?”
陈初兰躺在被窝里,眼睛盯着床顶薄薄的纱帐,许久都没回答她。
怎么办?她怎会知道!哪就能那么快想到对策?
只有让大家质疑刘道婆的话,才能解除她自己的危机。而要让大家质疑刘道婆的话,最好就是拿到她被李妈妈收买的证据。既拿到了她被李妈妈收买的证据,李妈妈自然而然就死定了!
但是……这难度也太大了!
估计也就是李妈妈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塞钱给了刘道婆,让刘道婆说出这番害人的胡话。所谓的证据,大概也只有目击者吧!问题是,会有目击者吗?
陈初兰伸出双手,捂住了脸。不行,根本就是死胡同!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只听柳芽在边上低声抽泣道:“怎就是姑娘冲了五姑娘了?还以为会是三姑娘呢!要说起来的话,三姑娘才最有可能冲了五姑娘呢!她连自个儿的姨娘都冲没了!”
“柳芽!你胡说些什么?!”春桃瞪起眼睛喝止了口无遮拦的柳芽。
柳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乱讲了什么,赶紧闭口,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柳芽这小丫头,还真信了这怪力乱神的事呢!
陈初兰至始至终都没把她认为是李妈妈在背后搞鬼的想法,告知给任何人。
屋里沉寂了片刻,然后春桃开口了,竟是她问道:“姑娘认为是谁买通了刘道婆?”
柳芽瞬间眼睛瞪大,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春桃。
陈初兰反问春桃:“春桃,你认为是谁?”
“奴婢以为是李妈妈。”春桃毫不迟疑地断言。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鬟!陈初兰点了点头,继续问她:“那么你可有什么办法?”
春桃摇了摇头,却是在沉默片刻后,她看向柳芽,说道:“柳芽的二嫂子不是在洗衣房做事吗?”
李妈妈正是被发配到了洗衣房。
陈初兰便看向柳芽,道:“柳芽,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柳芽仍是一副震惊得无法自已的模样。好一会儿,她才拼命地点起头来:“是!是!奴婢明儿就去找二嫂子,向她打听打听!”
“但愿能够打听到什么东西吧!”陈初兰心道。虽然她并没有报多大希望。
在陈初兰的嘱咐下,第二天一早,柳芽就偷偷地去找她的二嫂了。并很快地带回了消息。果然,柳芽的二嫂表示,她跟李妈妈不熟,就算她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哪能知道她去了哪里。柳芽从她那里,根本就问不出什么东西。但是,柳芽跟陈初兰说:“姑娘,我二嫂子讲,李妈妈刚到洗衣房的时候,有次酒喝多了,说漏了嘴,说是你害了她,你小小年纪,恩……那个……啥来着,”骂人的话柳芽没好讲出来,她支支吾吾地糊了过去,然后继续道,“她说迟早要你好看。我二嫂子还跟我感慨了一句,想不到如今姑娘你还真倒霉了。”
“……”听了柳芽的话,陈初兰低下头来,双手食指抵上太阳穴。“柳芽,”她突然问道,“你跟你二嫂子关系怎么样?我是说,你二嫂子有没有说过希望你在我这边好好干,一路高升上去之类的话?”
柳芽一愣,后来有些尴尬地低下头,结结巴巴道:“二嫂子,二嫂子她当然希望我好好干了……”瞧柳芽这副模样,怕是话没说完,定是她二嫂还跟她说了一些,做人要机灵点,能捞到好处,就捞点好处,莫总是老老实实傻乎乎之类的话。
“你二嫂子有没跟你说,近来她在洗衣房那里好过很多,只是四姑娘偏就突然倒了大霉?”
“诶?”柳芽抬头,“是说了。姑娘你怎知?”
陈初微微笑起,道:“你二嫂子是个聪明人。”
柳芽听得愣愣的,莫名不解。
陈初兰不再言语。她开始凝眉沉思,思考起该如何对付那李妈妈,如何把自己从这水深火热的倒霉境地中拯救出来。
而正是陈初兰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之时,二夫人那边,陈随喜已经换了三个大夫了。第三个大夫的药总算是把陈随喜的拉肚子给止住,但兴许体虚,这小婴儿又喷嚏咳嗽一并来。二夫人大哭,同时又咒骂,把这倒霉的陈初兰给骂得狗血淋头。
当然,陈初兰被发配到了这“边疆地带”,根本是听不见的。
春桃下午回来把陈随喜的情况告诉陈初兰。“这性命是无忧的,就是一直病一直病。”她这样说道。
“性命无忧便不怕,不然姑娘可死定了。”柳芽惨惨戚戚。
春桃一拳敲上了柳芽的脑袋。
却是陈初兰说道:“便就是性命无忧又如何?不过是早死跟晚死的区别罢了!”二夫人是什么人,她会不了解她?为了防止哪天她女儿就被陈初兰给冲死了,她迟早会想办法灭了她!
春桃和柳芽俱是脸色大变,惊恐的表情全都显现了出来。
陈初兰咬着牙狠狠一跺脚,道:“没办法了!只能破釜沉舟了!再想下去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这拖下去,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春桃和柳芽看着陈初兰:“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算不得什么好法子。”陈初兰悻悻地说,“但也真没其他办法了。”这说着,她叫*春桃和柳芽把头凑过来,抱住她们两个就细细碎语起来。
陈初兰一讲完,柳芽就捂住嘴巴,惊恐的双眼瞪得老大。“不行!”她第一个否决,“哪有这样咒自己的!姑娘切莫开玩笑!”
陈初兰瞧着她:“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在开玩笑了?这种东西,我根本不信。要信的话,刘道婆那老虔婆讲的,我也早信了去!还会在这里想法子自救?”
却见春桃也摇了头:“先不说这东西会不会咒了自己,姑娘,就算柳芽的二嫂子是个聪明的,配合成功了,那也顶多叫李妈妈被打死了去,对你这‘冲了五姑娘的命格’可真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陈初兰暗了暗神,道:“所以说,这不算一个顶好的法子,我是想,届时让柳芽的二嫂子偷偷跟几个嘴碎的婆子讲,说李妈妈收买了刘道婆让她诬陷我,这话传出去了,众口铄金,其他人先不说,我爷爷应当会考量考量吧!不说他现在对我挺好的,家中阴私,他可是最恨的。”
春桃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咱们再想想其它办法。”
“没错,没错。”柳芽连声附和。
陈初兰撇眼瞧着她们:“好吧,那你们说说,有什么办法?”
两人皆是哑口无言。
陈初兰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李妈妈和刘道婆抓起来,狠狠痛打一顿,逼她们承认私下做了什么勾当。但你们说,可能吗?”
屋中一片沉默。
陈初兰又道:“再说我刚才讲的那个方法,只要我爷爷有所怀疑了,我就有办法让他派人去抓刘道婆,还我清白!”对此,她是自信满满。
春桃和柳芽互相看了一眼。
陈初兰一锤定音:“那就这样定了!”她神色狠戾起来,小小脸蛋上全然没了六岁孩童该有的模样,“破釜沉舟,只许成功!这一回,是李妈妈她自己找死!”
柳芽还想说什么,被春桃一把拉住了。
“就听姑娘的。”春桃在柳芽耳边说道。
柳芽无奈,接着赶忙双手合掌,面对西方拜了又拜。
当晚,陈初兰就行动了。沐浴的时候,她用了冷水,然后浑身滴水光着身子在屋里站了将近半个时辰。
春桃红了眼睛。柳芽则当场掉泪了。“姑娘,非要这样么?”柳芽抹泪,“装病不就成了?”
陈初兰道:“装病不容易,来个厉害点的大夫一下就被拆穿,不如真病。放心好了,我身体好,不过流个鼻涕咳嗽几声罢了。”
结果,陈初兰高估了自己。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才爬进了被窝,到了第二天早上,居然头痛鼻塞喉咙干疼,重感冒的症状全来了。
陈府庶女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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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兰那叫一个难受,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都觉得天旋地转,更不要说有力气爬起来了。
柳芽抹着眼泪跑去通报。
这一大早的,二夫人正歪歪地斜靠在炕头上,身边炕桌上放着一碗红枣珍珠粥,粥都快凉了,她却连碰都没碰一下。陈随喜病着,她寝食难安。她两边太阳穴上贴着醒脑镇疼的膏药,眉头紧锁,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林姨娘站在边上伺候着。
外头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紧接着,守门的小丫鬟掀帘进来了。“夫人,四姑娘那儿的柳芽过来了,说是四姑娘病了。”
林姨娘一听,脸色瞬间变白,身形晃了晃。“病了?怎么病的?病得重不重?”她几乎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却是二夫人怒容顿现,她一掌拍在炕桌上,震得那碗粥都泼出了些许。
林姨娘立时一骇,接连退后两步,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只听二夫人怒道:“才过去不到两日就病了!怎么,病给我看吗?”
林姨娘含泪低头,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二夫人一字一句道:“要不是看在她护过阿洋的份上,我早打发她去乡下了!”这说着,她恶狠狠地盯住林姨娘,“莫怪我怨四丫头!若非你生的不是时候,她也不至于遭这罪!”
林姨娘的眼泪终于“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却是二夫人自己也哽咽了:“你心疼四丫头,我就不心疼我的五丫头吗?我辛辛苦苦差点一尸两命把她给生下来,现在却……小不伶仃一个娃儿,四个月了,抱在手上才那么点大,天天病着,瞧着她那模样,我的心就跟刀绞一样,就怕哪天她受不住……”她无法再讲下去了,捂住脸低低呜咽了起来。
屋里的丫鬟们全低下了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二夫人才终于止住眼泪,深吸了口气,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罢了罢了,”她说道,“请个大夫去给四丫头看看。”
林姨娘霍地抬起头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是她意外之喜中,要跪倒在地,向仁慈的二夫人磕头谢恩的时候,那二夫人又开口了。“等四丫头病好了,就让她去乡下吧!我就不信了,老太爷再如何欣赏四丫头,会不顾我五丫头的安危,硬要将她留在这宅里?!”
一瞬之间,林姨娘仿若被雷劈到,整个人都傻了。她呆立着,耳内轰鸣不止,好半晌才怔怔地看着二夫人,喃喃道:“夫人要送四姑娘去乡下……?”
这和判陈初兰死刑又有什么区别?!陈家在乡下有田有产,的确可以收拾出一个地方给陈初兰住。但是,乡下不开化之地,陈初兰堂堂一个千金小姐,跑去那里和村姑野娃住一起,没有读书识字,没有教养礼仪,这今后,叫陈初兰如何嫁人?!
林姨娘无法想象陈初兰长大之后被随随便便嫁给乡下的一个地主。她的腿一软,切切实实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二夫人瞧着她,道:“红娟,你跟我也有十三年了,记得你才来我屋里的时候,也才十岁。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不忍,“这样吧,到时候我就让你同四丫头一起去,也好照顾四丫头。”
二夫人这话说的,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林姨娘浑身颤抖,双唇抖了又抖,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她缓缓地伏下身子,把头磕到了地上。“谢夫人……”声音惨淡犹如形将身死之人。
这从清晨起,天气就开始变了。不同于昨日艳阳高照,天一直阴沉沉的,一缕酝酿大雨的水气在空气里漂浮。
等到柳芽从二夫人这里回去,大雨已经如鞭子一样从天上抽下来了。
“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夫人还特别开恩让姨娘过来照顾姑娘。姨娘收拾了东西,大概过一会儿就过来。还有……”柳芽咬着唇。
陈初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听说,夫人要把姑娘送去乡下。”
陈初兰的眼皮这才动了,眨了两下:“哦。”
“姑娘不急吗?”柳芽满脸都是担忧。
“我不是急过了。”陈初兰道,“否则昨日我为何要匆匆实施这个计划!”
“诶?”
陈初兰捂住疼得要死的脑袋,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不都说了吗?不管五妹妹情况如何,对我来讲,只是早死跟晚死的区别罢了!”
柳芽呆呆的。
倒是后来进来的春桃,听到她们的对话,浑身一个哆嗦,显然是想到若陈初兰真被送去乡下,会有如何的下场了。
却见陈初兰敲着脑袋,皱着眉头道:“现在真正麻烦的是,夫人居然让姨娘过来了,这下要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可有点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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