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木子卢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楠木木
“今日咱们家人难得凑齐,便是为此,也该喝上一杯!”
宁老太爷高举酒杯,付延铭和宁大伯以及宁皓等人自然得陪他同举酒杯,宁木子和宁夫人两个妇道人家不便喝酒,便以茶代了酒同表敬意。
老太爷年轻的时候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一杯酒自然不能将他如何,反而两颊见了红润,像是容光焕发又年轻了几岁。
下人们正要再倒,宁大伯便忙拦着,“爹,您可不能再喝了!”
宁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倔脾气,到了老了也没强到哪里去,这会儿被宁大伯一拦,倔脾气就上来了,“我就多喝两口,能出什么事儿这么多年,要出事儿早就出了,也不差这一口!”
宁皓见状便也在旁劝道,“祖父,您还是别喝了,我爹这也是为您好。”
一旁的管家倒也跟着劝,宁老太爷被这群人弄得有些烦恼的样子,气的把手边的杯子往远处一推,“行行行,不喝就不喝!”
席间一下便安静了起来,宁木子也懒得去深究许多,只一个劲儿闷头吃着自己的菜。
桌上付延铭还一个劲儿的给她夹,弄得她碗里的菜都要顶到鼻尖了,见桌上众人打趣的表情,宁木子不觉脸上尴尬,轻咳两声道,“别给我夹了,我这都吃不完了,你快吃你的。”
付延铭这才算是收手,周围的目光总算没了,宁木子浑身也松快不少。
吃完饭之后,宁木子倒没急着离开,反而主动留下来,客气道,“祖父,我有话要同您说。”
自从上次宁老太爷主动将宁木子留下之后,两人几乎没再聊过,这会儿宁木子主动要求,倒让宁老太爷受宠若惊。
周围人都极有眼色,宁夫人一早便拽着宁大伯和宁皓往外头走,倒是付延铭慢了几步落在后头,在宁木子耳边轻道,“我到外头等你。”
等人都走光了,厅内才安静下来,宁老太爷见她还站着,便道,“要有话咱们爷孙俩坐着说,要是祖父能做到,尽量都满足你。”
宁木子便点头微微笑了,“孙女想管祖父要两个人,一个是当年伺候我父亲的福叔,另一个是这些天照顾我的海棠。等我回了将军府,想将这两人一并带走。”
海棠倒是无所谓,如她这般的丫鬟在宁府多的是,少她一个也不少,多她一个也不多,倒是福叔让宁老太爷有些在意。
“你还没死心”
半个月的期限原就是为了为难宁木子,这些天她除了到旧院子去了一趟也没做什么,宁老太爷还当她是知难而退了!
“既然祖父给了孙女这个机会,如今半月没到,哪有放弃的道理”宁木子目光坚定,“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爹蒙受冤屈这些年,我定要给他一个清白的!”
宁老太爷看着此刻的宁木子,像是过去的时光与现在重叠,摇头叹息,“你这脾气可真是像极了你爹。”
宁木子一滞,半晌也没应声。
宁老太爷却对此做出了让步,松口道,“这两个人你可以带走,不过要记得咱们当初的约定,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既然能带走人,宁木子便松了口气,应道,“我知道时间,一定会在约定内查个水落石出!”
出了门,就见付延铭在外头等着,许是过分担心她,付延铭一直站在门口没动,见她出来就上前,“怎么样”
“没事儿。”宁木子笑笑挽住付延铭的胳膊,“咱们回去收拾东西走吧。”
院子中的东西翠儿和海棠早就收拾完了,翠儿将自己的行李打了个包挽在胳膊上,喜气洋洋的等着离开,就剩海棠面中带着苦涩。
“小姐”海棠眼中盈着淡淡泪光,脸上还是笑着的,“您的东西奴婢都收拾好了,您想什么时候离开,直接拿走就行了。奴婢就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为您看家护院”
“是吗”
宁木子能猜到海棠的心情,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你要留下可我已经跟祖父说好了,让你跟我们一起回去,这可怎么是好呢”
宁木子手扶着下巴,一幅苦恼的样子。
“奴婢跟您一起回去”海棠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傻丫头!”
宁木子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你是我的丫鬟,我要走,肯定要带上你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海棠差点儿喜极而泣,哽咽着应了几声点头,小跑着往房里去了。
既然说了让宁木子把福叔给带回去,宁木子前脚刚走,宁老太爷后脚便让管家到院中下令。
这些年,福叔一直在宁府做些简单的杂活,因为没有主子的倚靠,在加上原来的主子名声也毁了,福叔在宁府过得并不好,所以宁木子上次见他时是衣着破烂的。
管家找到福叔的时候,他正在后院除杂草,佝偻着身子戴了顶破草帽,周围也就他一个人,他在府上干的都是些没人愿意干的活。
管家见到这样的福叔不免有些犹豫,不过职责在身,他还是一板一眼的将主子的命令带到,“小姐说,让你跟她一道去将军府。”
“将军府要我去!”
福叔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浑浊的眼珠略一转动,很快便拒绝道,“去不了了,不去不去。”
说完这话,他将除下的杂草捆了捆,背着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管家只能紧跟在他身后,不住的跟着劝道,“我说你呀,小姐让你去将军府住着,怎么不比待在这儿舒坦这么好的机会别人都上赶着要,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福叔背着那捆杂草往院中走,一路上连头都没回,摆手道,“别人要去你让别人去,反正我不去!”
“哎,我说你”
管家还要再说,福叔便把他院门口的破篱笆门一合,卸了身上的杂草,弯腰进了自己那间又破又矮的屋子去。
宁木子进来的时候,他还背着门口在床上躺着,身上盖了件同样破旧的,连原本颜色都看不出的毯子。
“福叔”
福叔的院子是用几间破柴房改的,分给他的屋子被几个年轻的给占了,这样一个老奴,也从来没人会管他怎么生活。
听到宁木子的声音,福叔这才吓得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破毯子从身上滑下来掉在地上,“大小姐,您怎么来了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福叔慌慌张张的起身,作势要往外头走,“老奴这地儿又脏又乱的,咱们到外头去说话!”
宁木子也不多言,慢悠悠跟着福叔来到院子中央。
“大小姐,您怎么来我这儿了!”福叔有些捶胸顿足的模样,愧疚道,“您若是有事儿,叫奴才一声就行了,何必纡尊降贵亲自过来呢!”
宁木子极为客气的笑笑,语气恭敬道,“管家说您不肯跟我走,那我只能亲自过来问问原因了。”
福叔原本要说的话又都咽到了肚子里,嘴巴一闭,良久才叹息,“老奴在这府上住了一辈子了,就想守着少爷,哪儿也不去。”
一守便是几十年的主仆情,不可谓是不动容。
宁木子心中触动,跟着劝道,“您从前不是说了,以后都听我差遣,那我让您跟我回将军府!”
第三百六十七章 告别
福叔一阵沉默之后,还是坚持道,“小姐若是有事儿,直接遣人来这儿叫老奴一声便是,老奴就想守着少爷”
“那你就想看你的少爷,一辈子都背着污名”
打蛇打七寸,既然福叔的弱点是他的少爷,宁木子便也只能从少爷入口,“祖父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是没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出真相。那我父亲就得一辈子蒙受不白之冤,福叔,这是您所希望的吗”
福叔往角落一顿,伸手抱着脑袋,不发一言。
宁木子觉得这是有效果了,便继续诱导他,“您跟着我回将军府,不止是为了能让您安稳度过后半生,更重要的,是要将您作为证人保护起来。”
“我们都知道,若是当年的事有蹊跷,那么幕后黑手一定就藏在这宁府中。而您作为父亲的贴身小厮,也是当年为数不多的见证者,您觉得,幕后黑手会让您安心活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吗”
福叔依旧保持着弯腰抱头的姿势,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宁木子也不知自己这是劝动了还是没劝动,无奈摇头道,“我们一会儿就要走了,您好好想想吧。要是想通了,就赶紧拿着行李到院中去找我们。”
等宁木子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车马都已经备齐了,海棠和翠儿正站在一旁指挥着下人们往车上搬东西,两人胳膊上都挂着包袱,瞧着就喜气洋洋的。
付延铭单手抱着慕慕,正站在院落里听郑林跟他禀报事务,两人声音都压得很低,寻常人并不容易听到。
涉及正事的时候,付延铭向来是一脸严肃,冷厉的气息吓得身边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慕慕就有样学样,跟付延铭一样板着一张脸,也装出一脸冷酷的小表情睥睨众人,不过一见宁木子过来,就破功的咧开牙都没长出来的小嘴开始笑。
见宁木子过来,郑林又快速说了些什么,接着便一闪身不见了。
宁木子从付延铭怀中接过慕慕,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作势嫌弃道,“别跟你爹学,小小年纪就板着脸。”
慕慕就又咧开嘴巴笑了笑,眼睛都弯的只剩下一条缝。
“哎呦,姐姐这就要走了吗”
宁木子还没来得及与付延铭温存一会儿,就听宁秋子如瘟神一般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眉间不觉轻蹙。
海棠是宁府的丫鬟,便是再不愿,此刻也得恭恭敬敬的唤上一声“三小姐。”
秋叶上回被宁秋子发落到浣衣院了,这回来她身边换了个新来的丫鬟,瞧着倒是有些面生,不过那股讨人厌的劲儿却还是跟秋叶一般无二。
宁木子侧目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朝她弯了弯嘴角,轻微点了几下头,算作打过了招呼。
宁秋子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依旧一张笑脸,步态轻盈的的挪到宁木子旁边,一张脸是精心装扮过得,看来是特意而来。
“听说姐姐今日便要走了,咱们还没见上几回,竟然这么快便”宁秋子说着话,眸中便已盈上了泪光,像是真的姐妹情深一般。
“倒也不是见不到了。”宁木子敷衍一笑,“日后我还有回来的几回,妹妹若是想我想的厉害,那便时常来我院子看看便可。”
宁秋子抽抽嘴角,显然并未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有些失望,不过表情很快便由阴转晴,继续道,“姐姐回去将军府之后,妹妹可以常去看你吗要说妹妹在这京城活了一二十年了,倒是从未进过将军府呢!”
如果可以撕破脸,宁木子一定会狠狠的拒绝,不过想起这女人高超的手段,干脆就将皮球踢到了付延铭身边,“这我一人可做不了主,将军府是将军的,你得问他。”
宁秋子便立刻摆上一幅委屈巴巴的模样,泪眼朦胧的看向付延铭,正要开口,后者却像没看到她一眼,已经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宁秋子一出苦肉计落空,眼中的泪水便又如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收了回去,就是脸色有些难看。
宁木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用帕子掩了唇角装模作样的轻咳了几声,这才压下快要溢出嘴角的笑意,施施然道,“海棠,翠儿,快些收拾妥当,准备走了!”
宁木子抱着慕慕来到马车边上,还没上去,就见门口立了一人。
“大小姐。”
福叔背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立在门口,身上换了件洗的看不出颜色的干净旧衣,不过上头的补丁却少了一些。
“福叔!”宁木子心中微动,也不枉她方才跑那一趟,终是将福叔给等来了。
宁秋子却掐尖着嗓子走过来,瞧一眼破破烂烂的福叔,阴阳怪气道,“这是哪里来的老乞丐姐姐,你怎么跟这种人走在一起!”
福叔自知自己这幅形象有多差劲儿,何况他已经活了这么多年,自十几岁入府之后便看惯了别人的脸色,宁秋子这通阴阳怪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可福叔不介意,宁木子心中却不痛快。
冷冷睨着宁秋子,宁木子连虚假的笑容都懒得伪装,“道歉!”
“我”
宁秋子上挑着眉毛,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破破烂烂的福伯,“要我跟她道歉”
新来宁秋子身边伺候的丫鬟赶紧道,“大小姐,您是不是搞错了呀,或者是在开玩笑”
就连福伯也在旁道,“小姐,算了吧。”
这么多人跟着劝,宁木子却一点儿收回去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坚持道,“我让你道歉。福伯是跟在我爹身边伺候的,他就是我的长辈,不许你这样无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秋子有些落不下面子,也紧咬着不松口,“凭什么道歉我是主子,他只是个奴才,哪里有主子跟奴才道歉的真是荒唐!”
说罢,宁秋子又翻了个白眼冷笑两声,“想来是姐姐在小镇上待习惯了,一时还没习惯做主子的生活,这才弄得主仆不分,将自己与这些下贱的奴才掺杂在一起!”
宁木子气的正要上前继续理论,付延铭抓住她手臂拦下,身子挡在宁木子前头,自己与宁秋子面对面,冷声呵斥道,“出去!”
付延铭冷着脸的样子很能吓唬人,至少宁秋子就被吓怕了,她瑟缩着抱着胳膊,梗着脖子又想理论又不敢理论的样子。
过了许久,才听宁秋子固执道,“将军,我没错,错的是姐姐她!她”
“滚。”
宁秋子剩下的一肚子话,都被付延铭这样简单的一个字而截断,她眼圈泛了红,恶狠狠瞪一眼付延铭身后的宁木子,一转头就跑了出去。
宁木子双手环胸从付延铭身后慢慢走出来,看着宁秋子伤心跑掉的身影,一点儿都不觉得同情。
倒是福叔有些内疚,因为自己而引发了这样一场祸端,便抓着肩上的包袱有些犹豫的表情,“小姐,奴才给您丢脸了,要不然,奴才还是走了算了!”
“唉!”
宁木子使劲儿跺了下脚,赶紧三两步将福叔给追上,“您走什么呀即便与您无关,那宁秋子也要来找我麻烦,左右都要有麻烦,不能说是您给我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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