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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土万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特别白
慕容藏不等挑衅的野离尘把话说完整,已自跳起来大骂道,“有本事的,便和我来比武,让大都护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勇士。”
随着他这番话,其余吐谷浑将领亦是纷纷跳起来,在他们心中当日被这些党项贱种击败实乃奇耻大辱,更何况对方乃是占了大唐王师的便宜,若不是那些河西骑士耶耶打得他们当时丧了胆,如何会输给这些党项贱种。
拓跋平和野离尘他们自然也大怒起来,在大都护跟前,他们岂能让这些吐谷浑人抢走大都护对他们的爱护。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眼里好似能喷出火来,可是虽然骂骂咧咧得厉害,可也没人有胆子在沈光跟前主动动刀子。
沈光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双方争吵,直到两边开始问候对方的阿娘时,方自开口喝道,“够了,都给某坐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想要在某面前挣脸面,有的是机会,等蕃贼的援兵到了,自让你们上战场分个高低。”
“是,大都护。”
见沈光发怒,两边立马偃旗息鼓,不过坐下后仍旧恶狠狠地瞪着对面,待到宴会散去后,郭子仪方自道,“主君这是故意压着他们,好叫他们把这口恶气都用在蕃贼身上。”
“郭兄知我,算算日子,蕃贼的援兵也该快到了,否则若是城中断粮,咱们还不攻城,只怕那老贼就要起疑了。”
“我已经派斥候越过积石山,若是蕃贼大军将至,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
郭子仪点点头,这两个月新征募的士兵已经习惯了高原的气候,也是时候该和蕃贼见血厮杀了。
……
“离积石城还有多远的距离。”
结桑东则布朝身旁的将领问道,铁颜的求援信早就快马送到了逻些城,之所以一直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还是当时唐军四处出击,各地告急的求援信络绎不绝。
当他和穷桑倭儿芒这位大相弄清楚情况时,大蕃在边境的堡寨丢了大半,唐军的进兵速度比以往快了许多,而且还是在冬季刚过、春雪将融,最为寒冷的时候突然兵临城下,杀了大蕃勇士个措手不及。
而且这些唐军夺取堡寨后,便推到堡垒,焚毁粮草,另外以轻骑四处抄掠,抢夺边境部落的牛羊马匹,初时斩杀高过车轮的男子,掠走年轻健壮的妇女孩童,可是到了后面深入大蕃境内时,便只是杀死牲口,驱赶被击溃的部众逃亡,并未多造杀戮。
可这对结桑东则布他们这些大臣们来说,被唐军制造的数万难民才是最麻烦的,若是换了平时大不了让这些贱民去死就行了,可眼下唐军一副气势汹汹要打灭国之战的架势,大蕃国力人口本就不如大唐,又怎么能让那数万青壮白白死掉。
于是他们在逻些城调集各地粮草兵力,安置这批难民,并且将其编成军队,都耗费了许多的功夫和时间。
当铁颜的求援信接二连三地送来时,他和穷桑倭儿芒还有其他大臣为了唐军的主攻方向而争吵不休,虽说他们早就知道大唐要攻打铁刃城(此乃吐蕃人对石堡城的称呼),可是自从他们夺回铁刃城后,围绕着铁刃城的争夺爆发的大战不下五次,每次都以唐军铩羽而归收场,也算是这些年大蕃对大唐唯一拿得出手的战绩。
眼下王忠嗣一反常态,发了疯似地在春季发动这般大规模的攻势,而且还在铁刃城方向起了三座坚城,他们此前派出的军队都在那三座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坚城下碰了个头破血流,最后按着前线的将领们估算,想要打下这等坚城,只能出动大军长期围困。
这三座好似钉子似的坚城就能牵扯十多万大军,更别说唐军在他们下令边境的各东岱坚壁清野后,开始源源不断地向这三座坚城增兵,运送粮秣辎重,当他离开逻些城时,动员的六十多万大军里,近五十万被派往了铁刃城和王忠嗣的二十万唐军对垒。
而他则是亲自带着剩下的十五万大军来增援积石城,只因为大蕃同样不能失去夺自吐谷浑的九曲之地,作为大蕃的副相,结桑东则布很清楚大蕃若是丢了吐谷浑等藩属和九曲之地,国力便会大衰,到时候若是再被王忠嗣打下石堡城,那大蕃这百年来的开疆拓土之功将尽数化为乌有,付诸东流。
想到这儿,结桑东则布叹了口气,本以为大唐朝中内斗,那位圣人会自毁长城除了王忠嗣,结果谁能想到最后结果竟是这般。
“还有三日,中论。”
“我们很快便要见面了,安西的沈郎。”
结桑东则布自言自语道,说实话他原本对这位沈郎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美酒也好,音乐也好,只是让人玩物丧志的东西,可是当这个被他当成是佞臣之流的人物在孽多城阵斩了烛龙莽布支,才让他明白大唐又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唐土万里 第五百二十四章 蛮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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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颜终于等来了他朝思暮想的援军,可是带兵的主帅竟然是末氏的那位副相,中论结桑东则布,就让他彻底惊愕了。
“末将拜见中论。”
吐蕃国中有政务九大臣制度,分为贡论、囊论、噶论三大论。其中贡论掌管国政、律法、军事等国家大事,内论掌管赞普的起居、饮食、护卫以及王宫内部事务,而噶论负责监督官员和法令的执行状况。
这其中贡论有大、中、小之分,其中大贡论便是首相,中贡论则是副相,吐蕃国中以此二官职最为尊贵。
当年吐蕃征小勃律时,真正的主帅就是结桑东则布,烛龙莽布支不过是他麾下的大将罢了,眼下结桑东则布亲至,铁颜自是战战兢兢,不敢再有他念。
“起来吧,去唤悉弄参来见我。”
结桑东则布看着前来相迎的人中未见那位吐谷浑大王子,不由皱了皱眉,大蕃征服吐谷浑时,慕容氏出逃大唐,为了收拢吐谷浑人心,他们才为吐谷浑另立新王,迁来积石山为大蕃看守青海门户。
铁颜连忙派人去唤那位吐谷浑大王子,接着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这位副相听。
“原来如此,悉弄参倒是尽力了。”
结桑东则布并未完全信了铁颜的判断,在他看来那个沈光是个诡计多端之人,面前这个老将很可能是误判了他的意图。
不过不管这位沈郎到底想做什么,他如今来了,带着十五万大军来了,后方还有五万军队为他输送粮草,这一仗打得就是谁的兵更多更强,他来不是为了守住积石城,而是要逆推唐军,把战火燃到大唐境内,就像当年的大蕃战神论钦陵那般。
没过多久,喝得醉醺醺的慕容参出现在了结桑东则布面前,闻着那股熏人的酒味,这位吐蕃副相不悦道,“让他清醒清醒。”
边上自有吐蕃武士取了冷水当头浇下,才叫慕容参清醒几分,看到结桑东则布后,他方自连忙跪下道,“中论,我吐谷浑的儿郎都打没了,才半日功夫,就剩下五千人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看着哭诉的慕容参,结桑东则布虽然厌恶,可是想到此番自己所带的大军里还有两万吐谷浑兵,也只能安抚道,“王子勿忧,吐谷浑为我大蕃效力,赞普自有赏赐,等此战打败唐狗,灵州等地任由吐谷浑取用。”
尽管为着结桑东则布的出现震怖不已,可慕容参却没有半点动摇,吐蕃人瞒着这位副相带大军来援的消息,显然就没信任过他,对于这位吐蕃副相的承诺,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可此时他却只能涕泪俱下地做出副贪婪的样子谢恩,“多谢中论……”
安抚过后,结桑东则布依然将带来的两万吐谷浑兵交给了慕容参,毕竟这位吐谷浑大王子已经证明过了他的忠诚,他本就不需要吐谷浑兵能打,炮灰只需要做好炮灰的事情就行。
十五万大军自然不可能全部驻扎于积石城,更何况结桑东则布不是来守城的,他是来击灭唐军的,于是在将十五万大军里的老弱派给铁颜后,他亲自领着十万大军在城外扎营。
“这位沈郎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看着城外被唐军弃毁的营寨,结桑东则布看向了身旁几个惶恐的大唐乐师,这还是昆东丹朱当初派儿子送回来的,这回出征时他好不容易才从赞普手中讨来,这一路上听他们弹奏那位沈郎所做的乐曲,让他亦是明白赞普为何非要他活捉这位沈郎。
“沈师乃是天人,必有神佛庇佑,副相何不退兵……”
“大胆。”
“你倒是有几分胆魄,不如你去见你口中这位沈师,告诉他本中论想和他见面一晤,若是他不愿意,你的这几个同伴,本中论自砍了他们的手送去于他做见面礼。”
“你……”
那名乐师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路上还和他们讨论音律时显得温文尔雅的吐蕃副相居然这般残忍。
“我本蛮夷也,你不会以为本中论读了几本孔孟之说,便是所谓的君子了吧!”
结桑东则布轻蔑地笑了起来,当年文成公主进藏,带来了大唐的典籍制度佛经和工匠,其中最没用的便是那孔孟之说,他们吐蕃人生活在恶劣的高原,可不像唐人那般还有闲情逸致地讲究那些假仁假义的东西。
“来啊,先砍了他的一只手,好让那位沈郎知道本中论不是与他玩笑的。”
“啊!”
惨嚎声里,那名乐师被边上的吐蕃武士断了一臂,“给他把伤口包上,若是疼死了,谁去送信。”
“蕃贼,你不得好死,你休想用我等要挟沈师!”
“蠢材,你这等弄乐娱人的贱民也配本中论拿来威胁人么。”
结桑东则布摇了摇头,接着朝手下道,“把他另外那只手也砍下来,派人送去唐军大营,把我原话转告于那位沈郎。”
另外几个乐师都是愤怒地看着这位吐蕃副相,“你们的眼神,本中论很不喜欢,不过罢了,人要言而有信,权且饶过你们这回。”
结桑东则布根本没把几个唐人乐师的愤怒放在心上,挥手间让手下武士将这几个先前还被他礼遇有加的唐人乐师给押了下去。
“中论,赞普很是喜欢这几个乐师……”
“这些乐师奏得乃是靡靡之音,亡国之曲,赞普那儿,本中论自有应对,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结桑东则布呵斥着手下道,然后目送着那被斩断双臂的唐人乐师被手下粗暴地丢在马背上,由一队武士护送出营后,不由道,“不知我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
炎热的日头下,空气也仿佛扭曲着,张衕领着手底下的亲从官们监视着远处吐蕃大军的一举一动,很快他便看到了持着白狮悬天旗的吐蕃武士,大约十多人的样子,骑马而来的速度并不快,看样子像是使者之类。
于是张衕自领手下的亲从官们拦住了这伙吐蕃武士,“我等奉中论之命,前往拜见沈大都护,并送上中论的礼物。”
看着那领头的吐蕃武士唐言说得十分流利,边上的人也捧了锦盒,张衕的目光落在那最后面被横放在马鞍上没有动静的吐蕃人,不由皱了皱眉,他这些日子跟在主君身边学习,自是晓得吐蕃的中论大底便是大唐这边的宰相。
“随某来!”
张衕没有给吐蕃人什么好脸色,那领头的吐蕃武士也不在意,招呼着手下跟上了。
……
沈光在帅帐里听说了吐蕃遣使来见的消息,在知道吐蕃援军的主帅竟是国中副相后,沈光也召集了众将。
“拜见大都护,这是我家中论命我送来的礼物。”
结桑东则布派来的使者捧着木盒道,沈光皱了皱眉,他和那位吐蕃副相素昧平生,怎么会送礼物于他。
“多闻。”
随着沈光轻喝,多闻自是上前接过那木盒打了开来,随后整个帅帐里的气氛凝滞了,因为那木盒里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臂,不类吐蕃人。
“这是何意?”
“这是……”
沈光面色阴沉地看向了那个吐蕃使者,然后听着其人解释,那股愤怒在心头越烧越烈,而四周已有性子暴烈的将领怒骂起来,“蕃贼安敢如此,欺我大唐无人乎!”
“大都护,中论的话我已带到,大都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还望大都护记得回复我家中论。”
那吐蕃使者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被中论派来挑衅唐军,早就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好,好得很,本都护敬你是条汉子,便成全了你。”
沈光怒极反笑,随即便朝左右道,“来人,将这些蕃贼全都削了耳朵鼻子,割了舌头,砍断双手,送他们回去复命。”
“大都护何不杀了我等!”
吐蕃使者不怕死,可是这等被活活割去耳鼻舌头和双手,却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杀了你们,这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不是要回去复命吗,本都护自饶了你们性命。”
“大都护就不怕另外几位乐师……”
“你家中论有胆就继续杀,不过本都护一定会百倍、千倍、万倍奉还。”
沈光说话间,看向左右道,“还愣着做什么,砍了他的手,本都护要给他家中论写封回书。”
离着最近的段秀实已然跨步挥刀砍断了那吐蕃使者的左腕,随后擒住了其人,沈光身边一众幕臣大都呆了,只有张巡取了大盏盛血,李白和高适取了狼毫和丝绢。
随后颜真卿三人回过神时,只见自家主君已经执笔蘸着那蕃贼的鲜血在丝绢上笔走龙蛇,写下了与其说是回书,倒不如说是战书的血书。
帅帐外,试图反抗的吐蕃武士被愤怒的亲从官们制伏后,砍去双手,割去了耳鼻舌头,只是呜呜地在那里痛苦地哀嚎,而张衕更是满脸羞愧地抱着那位穿着吐蕃人服侍的乐师进了帅帐。
“主君!”
“送去医护营,待他醒来,告诉他,本都护一定会砍了那结桑东则布的双手与他雪恨。”
沈光说完后,将那已经半干的血书卷起后塞进了那吐蕃使者的嘴里,喝骂道,“滚回去告诉你家中论,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诸君,这便是蕃贼,天性野蛮残忍,告诉所有的儿郎们,此战除恶务尽,来的蕃贼有一个算一个,休想活着回去。”
待亲从官们押着那吐蕃使者出了帅帐后,沈光环视众将道,结桑东则布的那句,“我本蛮夷也!”彻底激怒了他,他从未歧视过外族,只要他们愿意接受汉家文明礼仪,他就能接受他们成为华族,这是后世的祖国赋予他的胸襟气度,但是对于这些以身为蛮夷为荣,以残暴取乐,漠视生命的蛮子,他认为只有彻底亡其国灭其族才是对这个世界的回报。




唐土万里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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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凄惨的手下口中取出那封被血浸染的回书,结桑东则布看着四周愤怒的军中将领,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过那回书后道,“你们看到了么,这便是所谓的唐人,嘴上说什么仁德以服远人,可说穿了也是和我们吐蕃人同样残忍,甚至犹有过之。”
“中论,唐狗这般欺我大蕃,不如杀了乐师,剥了他们的皮……”
“是啊,中论,唐狗残暴,咱们何需和他们讲什么规矩……”
看着原本因为连日跋涉而疲惫不堪的将领们都是群情激奋起来,结桑东则布笑着摆手道,“咱们大蕃虽然没有唐人那么多的道理,可是言而有信还是能做到的,那姓沈既然答应和本中论见面,本中论自然不能食言,那几个乐师放了就是,到时候再屠光唐狗便是。”
“中论说得好,到时候我定要用唐狗勇士的人皮做张皮床,头骨拿来做溺器!”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帐中一个个依然野蛮残忍的将领们大笑,结桑东则布也笑了起来,这回大蕃动员了五茹六十一东岱的全部兵力,抽干了所有青壮健妇,所有的库藏也都被取用,若仅仅只是击退唐军,那便是最亏本的买卖,只有逆推唐军,从大唐的城池里夺取财富人口牲畜货物,才能弥补大蕃的损失。
如今他们远道而来,士卒们疲惫不堪,不必急着和唐军决战,先摸清楚唐军的虚实底细再说。
……
傍晚时分,几个脱去吐蕃人服饰,只穿了件里衣的乐师们被送到了唐军营地的范围,看到几个乐师还算完好,碎叶军的斥候们没有向吐蕃人的队伍发动进攻,双方很有默契地在彼此的视线中退后,直到远去。
“你们好生休养,到时候留在我幕中做个属吏,闲暇时可为军士们奏曲,也教教军士们如何拨弄乐器。”
沈光询问过那几个乐师在吐蕃国中的见闻,又询问了那位结桑东则布的性情后,宽慰他们道,然后让亲从官们送他们下去休息,随后看向帐中众将。
“蕃贼此番倾国之兵而来,其赞普亦是率军亲征,我们这儿多杀些蕃贼,大总管那儿便能多几分胜算,这仗你们觉得该如何打。”
“蕃贼兵多,想必自会猛攻我大营,咱们与其相持,便在这儿死死钉住他们。”
“我军兵少,岂能这般被动挨打,纵然营垒坚固,但久守必失。“
“照某看,不如派精兵越过积石山,断了蕃贼的粮道,他们十几万大军人吃马嚼,全仗后方输送……”
“不行,这般弄险,万一折了这支精骑。”
一时间帅帐内议论纷起,那些新投入沈光帐下的四镇将领和河西豪强们都是吵闹起来。
沈光则是任由他们发表意见,他那位老丈人告诉过他,指挥大军,身为主帅就得胸有成算,让麾下将领们参与军略,不过是让他们能有个说话的场合,反正彼辈吵吵闹闹也商量不个正经出来,等他们吵也吵过,他自拿主意就是。
关于这仗,沈光私底下早就和郭子仪、段秀实还有张巡他们仔细商量过,要说这其中手段倒也大底不出帐中将领们所献之策,只不过不会有所偏颇。
“主君当面,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随着沈光使了个眼色,郭子仪猛然大喝道,顿时叫那些将领全都讪讪不敢言语,连忙坐了下去,这位副帅虽然沉默寡言,可是武艺兵法为人都是叫他们极为钦佩的,而且这位副帅轻易不发怒,可一旦发怒,便是军法临身,谁都没有情面可讲,比起那位张黑子也不遑多让。
“凡大战当前,需得将帅心齐,士卒用命,方可言胜,你们所言的战法谋略,本都护自有考量,只是接下来大战将起,本都护军命一下,便是尔等觉得本都护要你们去送死,尔等也需得奋力向前,不得后退,可明白了么!”
沈光语气森然地朝众将说道,他这话是说给四镇将领们听的,这些人转投他麾下效命,求的是荣华富贵,不比南八他们这些和他生死与共的老部下,有些话需得挑明了和他们讲,省得日后麻烦。
“愿为主君效死!”
身为新投效的将领里的头牌,安重璋亦是率先大声应名,随后其余众将也都是纷纷附和起来,自家主君的权势财力他们都已经亲眼见过,他们在军中多年也从未有过这般奢遮的甲胄武备和后勤辎重。
莫说蕃贼大军来了十多万,便是二十万,想到大营里囤积如山的物资,他们也是不虚的,再说那么多日下来,他们也都清楚这位主君为人,是绝不会让部下白白送死的人。
……
夜晚,碎叶军的大营里,从将领到军官,再到底下士卒,一级级的军令传递下去,却是叫整座军营都陷入了大战将临的亢奋中来。
沈光从来都不是喜欢按常理用兵的人,既然那位吐蕃副相要见他,那便去见一见,能生擒便生擒,不能生擒便直接将其斩杀,他是绝不会让这个老谋深算而且奸猾狡诈的吐蕃副相继续做统帅。
从那些乐师们口中,沈光已经明白,吐蕃的那位赞普赤德祖赞早已不复年轻时的英明,就和大多数上了岁数的英明君主那样,年纪大了便会安于享乐,沉迷于酒色,这位赤德祖赞也未能幸免,这些年他已经将国政尽数交给大臣们打理。
吐蕃的那位大相,没庐琼保氏的穷桑倭儿芒早就垂垂老矣,实际上主持吐蕃国政的就是这位结桑东则布,另外这个吐蕃副相也是自家老丈人口中最难对付的吐蕃统帅。
因为开元二十九年,大唐会丢了石堡城,便是这位吐蕃副相的手笔,如今坊间都说是当年那位身兼两镇节度使的盖嘉运轻敌丢了石堡城,实际上这位曾经威震西域的安西大都护固然有轻敌之举,但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这位吐蕃副相苦心经营的策略。
当时这位吐蕃副相发国中壮丁四十万攻打承风堡至河源军,西入长宁桥,至安仁军,自西向东进攻,使得当时刚刚身兼陇右河西两镇节度使的盖嘉运将大部分兵力都抽调到了青海湖东岸防御,可是谁能想到这四十万大军不过是虚晃一枪。
随后这位吐蕃副相率领蕃军精锐出九曲之地,从南向北先破廓州,再下石堡城,打出了异常漂亮的奇袭战,这也是开元二十六年以后,吐蕃对大唐最漂亮的一次战绩。
哪怕大唐的国力远迈吐蕃,可是石堡城落在吐蕃人手里,大唐就只能继续被动防御,在边境不断修筑堡垒,以应对吐蕃人不时的小股军队入寇。
所以对沈光来说,这个结桑东则布便是最可怕的敌人,他或许能骗过积石城的吐蕃守将,但绝对骗不过这个被自己老丈人称为论钦陵之后吐蕃名将当属此人第一的吐蕃副相。
明亮的烛火下,沈光擦拭着完自己的精钢长矛和大横刀后,却是拿起了哥舒翰送给他的那把七星刀,那是柄突厥风格的华丽短刀,刀鞘镶金嵌玉,缀以宝石,长度倒是能笼在袖中,关键是这把短刀刃口锋利,刀身坚硬,是用上好的大马士革钢所打造,很适合用来偷袭。
将刀拢入袖中,沈光开始练习出刀的动作,摇曳的烛火里,他出刀的速度越发快准狠,如是试了几次后,方自还刀入鞘,然后放到了案上,接着睡下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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