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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待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读读
男人们都去看龙舟了,妇人们自然也得找自己的玩意。湛莲兴冲冲地领着二婢熟门熟路地去往西边的长芳园,那儿虽比东面的御花园小,但胜在种类繁多。
这日不当值的宫婢们都可参与斗草大会的,因此东西两园外头,早就立了规矩,后宫大小主子先进去摘花草,时辰到了再换宫婢进去,湛莲如今只算半个主子,守门的太监打量了她两眼,才带着笑躬身请她进园。
西园内没几个人,多是低品阶的几个后宫小主,还有一两个帮自家主子来摘花草的宫婢,湛莲不甚在意,吩咐二婢分头采摘。
全雅怜的名头后宫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选侍不愿与她牵扯,只当没看见,有两个天真小主意欲与她结交,却被她不咸不淡地打发了。
如若自己还是永乐公主,湛莲并不在意后宫巴结,越巴结她越知道此人品行,只是她现下是全四小姐,身份棘手,她可不愿又惹出事来。
斗草会设在午时,皇后命人将游宴摆在交泰殿与昭华殿中间的殿庭上。原本这些出风头的事儿都是德妃操持的,但德妃一反常态,借口身子不适,向皇后告了假,来也不来了。
贤妃依旧文文静静地来了,柳嫔、文嫔等人也都来了,皇后闲适地坐在凤椅上,抚着肚子微笑看着下头热闹。
忽而一阵骚动自旁传来,全皇后寻声望去,唇角微凝。
骨瘦如柴的良贵妃身着贵妃宫服,目不斜视地穿过湛莲等人,径直朝了皇后走去。
全皇后惊讶地站起了身,由婢女扶着迎了上去。
良贵妃在她面前盈盈下跪,“皇后娘娘,臣妾来给您请安了。”
“妹妹快快请起,”皇后微微弯腰虚扶,“你这是……”
良贵妃起身,低头道:“陛下开恩,赦了臣妾的罪,下旨复了臣妾的妃位。”
全皇后愣了一愣,后而惊喜地执了良贵妃的手,“这真真是天大的喜事,本宫给妹妹道喜了!只是这等大事,天家竟也不曾与本宫说一声,让本宫一直以来好生心焦。”
良贵妃轻笑道:“让娘娘操心了,这是臣妾的不是。”她视线下落,幽幽道,“许久不见,娘娘的肚子也显怀了。”
“可不是?”全皇后笑道,“你出来了便好,一会儿多喝几杯雄黄酒,把身上邪气尽数祛掉。”
良贵妃含笑点头。
座下等人全都听清了话儿,齐齐下跪恭喜良贵妃重复贵妃之位。
湛莲见良贵妃脸上虽笑,眼底总有忧愁,不免为她叹息一声。
为她感伤之时,湛莲又不免操心三哥哥。良贵妃这样淑娴之人,他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对待皇后也不冷不热,德妃那儿说不去也不去了,其他嫔妃就不必说了,决计更不在他眼里。他究竟心仪什么样的美人儿?往后她若有不测,他身边又没个知冷知热的良人,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皇帝下午尽兴而归,在后宫设宴庆端五,良贵妃重新跪在明德帝面前,热泪盈眶。
明德帝亲自将她扶起,拍拍她的手,让她与皇后两个坐在身侧。
湛莲伺候着母妃站在皇帝右侧。
皇帝自是舍不得宝贝莲花儿站着,一开席便问今儿斗百草谁是赢家。
结果自是意料之中。全雅怜是也。
明德帝欢喜,赏了今日赢家一串银鱼,赐坐太妃身边。
湛莲微笑谢恩。
这还不算,明德帝带笑看她坐下,随口说了一句,“这丫头愈发像莲花儿。”
后宫震惊。
宫里的老人有哪个不知道永乐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放眼世间也决计再找不出第二个天家这样儿的妹奴兄长。在天家眼里,永乐公主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金贵的,世间所有女子都没公主好。谁要是没眼力架拿别人跟永乐公主比较,那怕是看透了人世不想活了。
如今竟从这兄长本人嘴里亲口说出有人像他的宝贝妹妹,况且那人还是曾推永乐公主下水间接害死了公主的女子……
这、这、天是要塌下来了么?





含苞待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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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冷宫出来的良贵妃最是吃惊,世人皆道她因护龙胎力不利被打入冷宫,可她明白就是自己那一句话惹的祸事!连她说也说不得的六公主,陛下竟说有人与其相似?况且此人,还是陛下在永乐生病时迁怒了许多回的全雅怜!
良贵妃不知自己在冷宫期间究竟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不知皇后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全雅怜一举翻身。
良贵妃哪里知道,全皇后听闻却也吃惊不小。全皇后只道自己这四妹不让皇帝再翻旧账便是阿弥陀佛,哪里还敢想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与良贵妃同样最是明白不过,能在天家心目中与他独一无二的宝贝妹妹挨上边儿,已是了不得的殊荣了!
湛莲扫视众人一圈,便知哥哥目的已达成了。这隆恩浩荡,自然得一步步来。
“你……”
湛莲收回视线,不想母妃竟也面色发白诧异而视。她心道母妃怕是想起了自己,忙道:“陛下说妾像公主,那是妾莫大的光荣了,太妃若不弃,妾往后愿替永乐公主孝顺您。”
淑静太妃脸色恢复如昔,看着她和蔼地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这夜湛莲喝了两杯雄黄酒,竟然就醉了。她由着奴婢搀扶,步伐虚浮地回了宁安宫,想沐浴却支撑不住,倒头便睡下了。
湛煊自地道过来,见妹妹被衾搭在腰间,丝衫半敞好梦正酣,不免好笑捏她的脸蛋,柔声道:“瞧你睡得这舒服样儿,连哥哥过来也不等了?”
一声动静自角落传来,湛煊脸色甫变。
喜芳自月洞床床尾角落处疾步而出,湿着一双手略带惶恐跪在皇帝脚边,“奴婢参见陛下,奴婢知罪!”
湛煊也不避嫌坐在床边,垂眸而视,“你做什么?”
“回陛下,夫人吃酒醉了,回来便躺下,不曾沐浴,奴婢便想为夫人洗洗脸擦擦手脚,夫人夜里舒坦些。”
“醉了?”湛煊不免诧异,他莲花儿不说海量,寻常酒量也是有的。今日她不过喝了两杯酒,怎地就醉了?是了,怕是这身子吃不得酒。
“是……”喜芳不敢抬头。
湛煊好笑摇头,“你服侍的很周全,往后便像这般尽心伺候主子,切不可怠慢。”
喜芳慢连连应是。
湛煊转头凝视湛莲娇酣的睡容,黑眸渐深,声音低了一分,“你下去罢。”
喜芳心惊胆跳巴不得离开,一听连忙站起来,轻轻地躬身退了出去。
湛煊等她退下,缓缓起身,去角落架盆处拧了温水中帕子,走回来轻柔覆在湛莲脸上,自额往下为她细细擦拭,他滑过那秀长的眉,微翘的睫毛,粉嫩的脸蛋,无一不若对待稀世珍宝,湛莲还嫌湿热不适,睡梦中噘嘴摇头。
湛煊轻笑一声,一手不轻不重地固住她的脸蛋,仍拿了帕子为她擦脸,“朕伺候你还嫌不耐烦,该打。”
为她仔细擦了脸,湛煊又去温了帕子,回来为她擦拭□□在外的玉颈,顺势下滑至漂亮的美人骨,还有半敞丝衫下若隐若现的嫩肉……
湛煊的动作变慢了,他呼吸声声渐沉,黑眸蒙上了一层浓雾。
“莲花儿,莲花儿?”他低声轻唤,回应他的是香甜而绵长的呼吸声。
甜美的滋味还在唇边萦绕,湛煊舔了舔干涩的唇,似是被谁牵引着一般低下头去,含住她犹带酒香的嫩唇。心知她因醉酒而沉睡,他大胆地吮吸一回。
要命……湛煊一面痛苦□□,一面又离不开那惹人犯罪的唇瓣,他再吮吸一回、两回、三回……直到浑身火热得快要沸腾,偷香窃玉的明德帝才费了全身力气离开愈发红润的娇唇,粗喘着气还不忘匆匆为她擦拭双手,又为她盖好被子才狼狈而去。
只是走在地道湛煊又后悔了,莲花儿明儿若知现下酒量极差,往后定不愿多饮,这良机错失,下次恐不易得。方才就该拿舌进去搅上一搅……唉。
湛莲一觉醒来,果然如湛煊所料,发誓再不饮一杯以上。湛煊表面支持,实则扼腕不已。
湛莲继续在宁安宫住下,皇帝自说出全雅怜相似永乐公主的言论后,在外对待湛莲的态度更加亲切和善,后宫看来,莫不猜测这全四小姐是否真被天家托寄了对永乐公主的情分,因此上下对待湛莲的态度皆有变化,平日里不说选侍小主,就连文嫔都主动上前去与她招呼了。
最不愿看到这场面的自是德妃,换作平时她早已想诡计使绊子,只是如今她自顾不暇。水华池一案由皇后审讯,她得来消息说是有该死的奴才将她供出来了,本想等天家过来施展美人之计反咬一口,谁知好似自那日藏钩后,天家就再没进过安阳宫!
她失宠了么?就因她不愿失去那几千彩匹,她就被帝王厌恶了么?一定还有法子,待这事儿风头过去,她一定还可得到天家宠爱,坐上那皇后之位!
德妃消停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并暗中警惕皇后对她设什么圈套。
过了十来日,理也不理德妃的全皇后与内务府呈了一纸奏折,上禀韦选侍之兄招供,是德妃强逼韦选侍施那水华池毒计。韦选侍兄长道,德妃派人来,要他们修书韦选侍同意此事,她允诺事成之后,将在陛下面前提携韦选侍,并且答应给韦兄荐书升官。因此韦家铤而走险,做了这伤天害理之事。
人证物证俱在,皇帝不听德妃喊冤,盛怒之下将其安阳宫一干人等打入大牢,着内务府助皇后查办。
全皇后又请皇帝宽限时日,意欲从德妃身上挖出贤妃合谋之证。
皇帝应允。
淑静太妃过了一日才得知此事,她连呼阿弥陀佛,叫洪姑姑唤来湛莲。湛莲才睡了午觉起来,挽了个抛家髻戴莲花钗,穿着平时喜爱的妃色单襟衫佩绞云纱去见太妃。淑静太妃一抬头,见她一身打扮,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
若不是看那相貌,不就是活脱脱的永乐那孩子的打扮么?
“太妃,您怎么了?”湛莲见母妃神情有异,不免问道。
太妃强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唤她坐下,将听来的事儿说给她听。湛莲早已从哥哥嘴里得知了情况,面对母妃只有认真点头。
“哀家不知德妃心肠如此狠毒,买通哀家身连的奴才不说,还强迫韦选侍嫁祸于你,恐怕你遭刺杀,也是她计划不成派人做的。”太妃面带薄怒,“你放心,既便天家饶了她,哀家也饶不得她!”
“太妃息怒,既然查出真凶,妾便放心了,太妃莫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
太妃点点头,叹一口气道:“既然查明了此案,你便安全了。如今你已为人妇,在宫里头住着总是不妥,明儿你就回罢。”
“是……”湛莲不知是否自己错觉,好似自端五后,母妃对待她就冷淡了些。方才见她进来模样也颇为奇怪,不知她哪儿惹恼了她。
湛莲本想与三哥哥说一说这事儿,但湛煊难得地没过来。隔日她依旧被召去泰来斋习武,结束之时湛煊已下了早朝,但不知做什么去了好一阵子才过来。彼时湛莲已沐浴更衣,躺在榻上由宫婢捏腿了。
湛煊笑眯眯走了进来,挥退众人,坐在长榻替代了宫婢位置,为她揉着小腿儿道:“莲花儿今儿练功练得可好?”
湛莲吐吐舌不回他,过一会儿她问:“三哥哥用早膳了?”
“不曾用,莲花儿吃了么?”
湛莲摇摇头。
湛煊笑了,“等着哥哥是么?朕这就叫人摆膳过来。”
不消片刻,御膳房便摆了一桌丰盛佳肴过来,兄妹俩不要人伺候,亲亲热热地吃早饭。湛莲将太妃叫她去孟府的事儿说了,这回湛煊没有太过反对,沉思片刻道:“那莲花儿再委屈委屈,朕过些时日便将你接回来。”
湛莲嘻嘻笑道:“委屈倒是不委屈,只是想着以后我要是真嫁了人,舍不得哥哥,是不是也要像今儿这样三天两头地跑。”
湛煊听她起了嫁人的心思,眼中的笑意顿时去了。他莲花儿以前从不说这些嫁人的话,总哄着他说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如今居然……莫非这身子换了,情窦也跟着开了?
“不过我现在已是是妇人之身了,保不齐休了孟光涛,我也没人要了。”这样也好,她就一辈子待在宫里头陪哥哥。湛莲这样想着,忽而闪过了孟光野的脸庞。
“胡说!你是朕的妹妹,是最金贵不过的公主,哪家儿郎不抢着娶你为妻?”湛煊虽有千万不愿湛莲嫁人,却也不许她自轻自贱。他板着脸轻斥一句,继而安抚似的劝慰一句,“你放心,待事儿了了,朕替你选一个……如意郎君。”
老天知道这“如意郎君”四字从他嘴里发出来,声声如刀似的割着湛煊的喉咙。
湛莲不知哥哥心思,她毕竟是小女儿家,提到这些总有些羞赧,嘻嘻笑了一笑,低头喝茶不说话。
只是过了一会,她抬起头,颇为好奇地问:“哥哥,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怎地把全雅怜嫁给孟光涛,又将孟光野调入大常寺,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打算?”
听她又提孟光野,湛煊眉头一皱,直想问她怎么老是提他,但又怕本没什么事,一提就有事了。“朕就想看看他是不是人才。”他含糊道。
“然后哩?”湛莲继续问。
湛煊忍不住了,“莲花儿,你问他作甚?”
湛莲愣一愣才道:“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湛煊摔筷子了,“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不捣乱朕的龙甲卫护你护得好好的!”
湛莲知道哥哥小气毛病又犯了,她忙道:“当然当然,哥哥护我护得最周全。”
湛煊哼了一哼,赌气摆手不吃了。湛莲怕哥哥饿着,好容易哄他开心了,才让他多吃了两口。




含苞待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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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莲下午就出了宫。上回是宁安宫派人送她去的孟府,这回皇帝御赐四驾马车,前后奴才相随,禁军护送,浩浩荡荡地往孟府而去。那架势哪里像官妇归家,压根儿就是皇家出行。
一些个朝中官员也看见这场面,打听了那里头坐着是谁后,不免稀罕纳闷,天家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孟母带着孟采蝶再次跪在门前,看着似比上回更加盛气凌人的湛莲自马车上下来,左右都是皇家护卫,腿肚子不由打颤。这妇人,莫非真得了皇家宠幸,起死回生了?那末她以往薄待于她,她是否会……现下管不了这些,当务之急是那桩要命的事儿得求这妇人哪。
湛莲一如往常视若无睹,抬步往已重修好的小院走去。孟母和善地叫住她,“老大媳妇儿,去娘的屋里坐坐可好?”
湛莲只当没听见,脚步不停。
孟采蝶本就妒忌非常,见她如此,冲动之下跑上去拦在她面前,恶狠狠地道:“喂,我娘叫你,你听不见么!”
湛莲眼皮微挑,“让开。”
单单两字,就让孟采蝶害怕莫名倒退一步。
孟母快步上前,假意斥责孟采蝶,“蝶儿,她是你的大嫂,你怎么能这般跟你大嫂说话!”
“娘……”
湛莲微微一笑,“这位老夫人,我不是你的儿媳,也不是她的大嫂,莫要弄错了。”
说罢她便绕过他们继续要走。
孟母用她那犁过田的糙手抓住湛莲,“你这是什么话,你跟我大儿的姻缘是官家赐下的,你还能大过官家去?如今你丈夫有难,你岂能袖手旁观?”
湛莲被这粗妇抓了手臂本是恼了,一听孟光涛有难,却是来了兴致,“他有什么难?”哥哥在出宫前提醒她不要去理会孟家之事,莫非说的就是这个?
孟母却以为湛莲再怎么犟嘴,终究已知自己是孟家妇,因而关心所问。
“你跟我来。”
这回湛莲略想一想,跟着她走了,但让喜芳蕊儿并戊一戊二跟着她去。
孟采蝶恨得牙痒痒,她好大的排场!
孟母引湛莲往孟光涛院子去,湛莲不记路,到了院门才知是那腌臢人的院子,以袖遮面嫌恶地不肯进去,孟母没法子,又将她带到自己院子。湛莲看屋内乱糟糟的摆设极不舒服,孟母让人上了茶,湛莲并不喝,她强忍着问:“孟老夫人,到底是什么事?”
孟母犹豫地看了她一会,才开口说道:“你这些时日住在皇宫,恐怕不知道这外头的情形,这几日,有人在到处造谣,抵毁你的夫君,真真可恶。”
“抵毁孟光涛什么?”
“这……这些人胡言乱语,满嘴狗粪,你听了是污了你的耳朵,不听也罢,”孟母支吾其辞,而后道,“为娘与你说这事儿,就是想让你去求太妃,或是去求天家,让他们把这些造谣生事者都抓起来,诬蔑朝廷命官,理应处斩!”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湛莲顽固追问。
看她那架势,怕是不知真相绝不松口了,孟母脸色不善,嘴皮子磨了半晌,才含糊不清地道:“他们说你的夫君有脏病。”
湛莲挑了挑眉,掩唇咯咯笑了,“那叫什么造谣,那不是真相大白么?”读书人最重颜面,这等丢人现眼之事大白于天下,孟光涛怕是死了都不敢竖墓立碑。
孟母见她不仅不焦急愤怒,反而幸灾乐祸,禁不住连拍桌面,“你这妇人,你丈夫失了颜面,你竟还笑得出口?”
“他也配作我的丈夫?”湛莲冷笑一声。
“夫人,你这话可是伤了为夫的心了。”不想孟光涛竟自偏房帘后而出。
湛莲一见他就恶心难受,但她观人细致,看他一眼便眯了双眸,“你治好了?”虽然他仍头发稀疏,眉毛掉边,但他的脸色好似红润,疮疤淡去,连嘴唇都有些血色,是谁多管闲事,为这竖子治病?
“夫人慧眼,为夫可不是快好了?相信假以时日,为夫便能与夫人你双宿双飞。”即便现下火烧眉毛,孟光涛一双淫眼仍在湛莲身上流连不去。
“放肆!”那日的侮辱之感再次烧遍全身,湛莲腾地站起来,“给我掌嘴!”
戊二本站在门边,听湛莲如此命令,立刻跨入擒住孟光涛。自那日刺杀一案护主不力,他们一干人等皆受了严酷处置,天子又增添四名护卫,耳提面命要他们听令于孟夫人,并千万护她周全。既以她马首是瞻,他便不管对方是何许人,惟她命令是从。
蕊儿也是个能干的,听了她的话立刻上前,对着孟光涛就是啪啪地两巴掌,打得他头发眉毛又掉了下来。
“蕊儿,快去净手,别被染上了脏病!”湛莲满意说道。
孟家一干人等目瞪口呆,事儿完了还不能缓过神来。
“全雅怜——”孟光涛被摁在地上,双眼赤红,狰狞有如恶鬼。
孟母站起来,双手拍着大腿哭喊,“反了,反了天了,这是什么世道哟!妇人打丈夫,不得好死哟!”
孟采蝶不知哪来的胆子,冲上去就想打湛莲,喜芳将她拦住。孟采蝶不能上前,大声喊道:“你敢打我哥哥,我要去官府告你!”
大梁朝妇人打丈夫是重罪,轻则杖责,重则死刑。孟采蝶不知其中厉害,只知那定是罪。
湛莲却觉着这律法得改。恐怕这世间许多女子跟她一样,有不得已的苦衷罢。
她一刻也不愿多待,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是夜,孟母还在屋里哭天喊地,湛莲的院子却一片清静。戊一让喜芳传达了消息,“原是孟家二爷寻了一位世间神医,过来为其兄治病。”
“是他?”湛莲眉头皱起,又觉情理之中。他那个人,的确是个顾家的。
“正是。”
“孟光野还未回府么?”他若知道她打了他长兄,不知有何反应。
“奴婢听说二爷前两日就外出办案,至今未归。”
“会不会有危险?”湛莲脱口而出。
“这……”喜芳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觉主子对名义上的丈夫不留情面,对小叔子倒很不错。
湛莲也知自己问得奇怪,摆了摆手。
蕊儿道:“主子,孟大爷真得的是那脏病?”蕊儿是个机灵鬼,她见湛莲十分厌恶孟光涛,今儿打了他她还给了赏银,就知这话能问得出口。
“可不是,天下最脏不过的病。”湛莲冷笑。
“就是!”蕊儿也痛恨那些花中色鬼,“今儿打的这两巴掌,真解气!”凭他也想肖想夫人!
“我倒认为还太轻了。”湛莲重重哼了一哼,将孟光涛企图对她不轨一事说了出来。
二婢大惊失色。得了那种邋遢病,还敢糟蹋主子!
“这事儿千万不可告知陛下,记住了么?”
蕊儿应承下来,依旧义愤填膺,“主子,两巴掌着实太轻了!”
“我是想杀了他来着。”要不是看在孟光野的份上,她早就叫人了结了他。只是这四处散播谣言之事是三哥哥指使的么?他有何用意?
蕊儿眼珠一转,“主子,你看这样如何?”
她低低说出主意,喜芳听了惊呼一声,湛莲却眯了水眸,沉默片刻,拍板定案,“好,就这么办!”
隔日一大清早,帝都庆丰街东头马柱上,拴着一个只着一条绸裤的男子,只见他年纪轻轻,头发稀稀疏疏,白渗渗的脸上只剩半边眉毛,脸上胸前有许多深浅不一的疮疤,看上去甚是碜人。来来往往的挑夫农妇全都停下脚步,皱眉指指点点。一算命先生粗通文墨,一字一句念出贴在柱上的白条:
“此乃花柳病人、国子史史丞孟光涛是也!”
大街上一片哗然。
被迷晕的孟光涛听闻周遭嘈杂,还以为身在府中,不耐大喝,“哪个要死的奴才,没看见爷在睡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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