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子惹的祸
明玑老祖是个痛快性子,不提什么虚伪感谢,直接对苏景道:“如此,便有劳了。”
扶苏问道:“敢问前辈,可有自查过?”她的本事是正经医仙之术,诊治之前少不得要先问明病灶情形。
“前阵子我也记不清是多久前,忽然就觉得周身发冷。”说到此明玑老祖又咳了起来。
苏景与扶苏对望一眼,以他的修为会觉得发冷?那龛中的泥菩萨也会打喷嚏了!
所幸,这次明玑老祖咳得不太剧烈,很快就调匀气息,继续道:“冷过一阵就恢复正常了,但自那以后,身子便开始虚弱下来,咳嗽得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照我看来,应该是这副身骨吃不住了其实也该吃不住了,太久了。”
面上带笑,语气里不易察觉的一点唏嘘。
苏景望向扶苏,后者明白他的意思,恭敬道:“师叔祖先请。”苏景迈步走向明玑老祖,口中问道:“就在这里?”
他问的是看病的地方,要知道大家现在还在洞府门口的石坪上。明玑老祖的反应却很古怪,闻言后眼中居然闪过了一丝恐惧,随即摇头道:“看病还分什么地方,就在这里吧,这里很好!”
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景全无异议,伸手搭住了明玑老祖的左腕,心念转动以金乌大焠真之诀催动真元,一律金乌阳火自脉门缓缓流入明玑老祖体内下一刻,苏景脸色骤变,正运转的心诀也随之一窒、阳火就此中断!
而明玑老祖眸中的精光,也于瞬间崩散!
(未完待续)
升邪 第一二七章 青枫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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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变化只是刹那事情,苏景很快恢复正常,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跟着微笑道:“刚刚未能静心以至阳火不续,让前辈见笑了,咱们继续。”
明玑老祖却摇了摇头,缓而又缓地收回手,就那么静静望着苏景。
好半晌过去,他莫名道:“你知道了?”绝顶大妖声音低沉,略带了些嘶哑。
苏景收敛了笑容,肃容点头:“晚辈知道了。”
明玑老祖的眸子愈发黯淡:“我也是才刚刚知道我也是才刚刚知道的。”
苏景继续点头,仍是那句:“晚辈知道。”
突然之间,明玑老祖哭了起来,面容悲戚、泪如泉涌、哭声窒闷,不见丝毫大妖气度,只是个孤苦无助的老人
乌鸦卫不明所以,呼啦啦地跪倒在地,有心想劝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扶苏也是一头雾水,传音入密于苏景:“师叔祖,他怎了?”
苏景目光低垂,摇摇头未回答。
当阳火度入明玑老祖的脉门,不见其经络、不见其五内,体中空空荡荡不存一物活生生的明玑老祖,不过是一具‘骨肉皮囊’!
苏景自己会炼尸,是以晓得尸煞或丧鬼体内,有煞筋、有阴脉;苏景曾和前辈高人谈天说地,由此知道元神虽不同于肉体凡体,但也有气络、有精脉。
面前这个明玑老祖非肉身、非煞体、更不是元神精胎。倒是在青灯境、苏景与陆老祖闲聊两人初见时一件怪事,提到了这样的身体。
明玑老祖的哭声渐渐敛去,对面前仓皇跪拜的乌鸦卫摆一摆手:“孩儿们,起来吧,不用再跪了。待会有你们要跪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说完他也不解释什么,重新望向了苏景,点一点头,莫名道:“多谢你。”
苏景无言以对,只有笑了笑。
“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不知是不是心神已乱的缘故,明玑老祖的话说得不仅古怪,且还无端,突兀又拉出了一个话题:“刚刚不是和你们讲过,前阵有一天,我突然觉得很冷么当时我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份恐惧:不敢回头看。我起身便直直向外走,不敢回头去张望一眼,直到走出洞府,我才重新踏实下来。”
“偶尔我会在山中游荡、更多时候就呆在这门口的石坪上,自那时起我就再未回过洞府,不是不想回去是害怕进去。可为什么害怕我却不晓得。”说着,他望向自己的重重孙儿们,抹去眼泪、微笑重归于面:“听糊涂了吧?其实原因再简单不过,只是我不肯想、所以就永远想不到罢了,直到方才姓苏的小子为我诊治、以阳火真元试探我的身体经络,我才恍然大悟,想不悟也不行了想不悟也不行了。苏小子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穿了我这才知道:我死了!”
说到这里,明玑老祖转过身去,双手掐诀一挥,扎扎的刺耳摩擦声中,楚河清苦石铸就的洞府大门缓缓开启,明玑老祖说了一声‘都随我来吧’,当先迈开大步走入洞府。
古时仙家留下的洞府自有气象,可现在谁都没心情去左顾右盼,一行人神情肃穆步履匆匆跟在明玑老祖身后,数不清几次转折过后,大妖止步于一座由巨大红玉挖琢而成的大屋前。
明玑老祖伸手按在了门上,苏景忽然踏上了半步:“前辈,这道门不开也罢。”
面皮轻轻抽搐、身体无可抑制的颤抖,明玑老祖目光闪烁莫名,片刻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苏景道:“既然躲不了,哪还躲什么?让开。”言罢手上劲力微微一吐,轰地闷响中坚于钢精的门化作齑粉。
惊人异象显于眼前,却没有人惊呼,常狩真人的洞府中只有沉沉寂静。
红玉屋中陈设简单,只有一香炉、一玉榻榻上一人正襟危坐,虽然身体饱蕴光泽,但以在场众人的眼光还是能轻易辨出,此人已死多时了,只是生前修为了得,肉体不化罢了。
高冠、古袍、面容清雅、三缕长髯,玉榻上的尸体从衣着到样貌再到身形,明明白白就是明玑老祖!
“我死了只是我不知道。”苏景身边的明玑老祖一字一字,说得很轻、也很慢,说完长而又长地一呼、一吸,以前不曾留意过,空气是甜的。明玑老祖的眸子又复黯淡了。
大漠深处,陆崖九‘想出’了整整一座大城,城中人皆为修家精元所化,有皮肉骨血、能走动会说话、甚至还各有各的‘执着’,外表看去与活人无异;无烬山中,明玑老祖于辞世之前,‘想出’了一个自己,每个人最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自己,所以‘他’与明玑无异,能活得煞有介事,甚至可以说‘他’就是明玑。
‘他’不是元神,明玑老祖真正的元神已经损丧、枯萎了,‘他’只是因明玑老祖不知自己已死而凝聚成的一道一道神识?一蓬精气?一段记忆?或者说是一截执念吧。
元神丧、身体亡,‘明玑老祖’起身走出了洞府、甚至还在离开自己的红玉屋时关好了门,从此游荡于山中,不知岁月深浅。
精元所化,是以仍有法力,能够发动护山大篆、能够施展法术;但本尊已死,他会日渐虚弱、力量一天天衰退,可他不知自己死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还开心欢喜地请苏景为自己诊治!
没人能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个样子,特别是乌鸦卫,被以为是一场祖孙欢聚,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是一次生离死别。
洞府寂静,没人多说半个字,全都愣愣站在原地,脑筋僵硬心思呆滞。
倒是明玑老祖,此刻已然恢复常态,伸手一招、自尸体的乾坤囊中取来一尊巴掌大的黑色小鼓:“之前入山众人,尽早鸦唱所摄,此峰东南七十里有一座石窟,他们都被置于那里,找到后运鼓七声便可恢复无碍了。救人后我会撤去禁制放你等出山,不可停留速速离开。”
他又取出了一只木匣,递到乌上一手中,匣中是九枚赤红色的琉璃瓶,内中一道道烟霞流转,煞是好看:“待修成妖目后,打开瓶子,以你们的本元加以炼化,具体效用不多说了,到时你等自知。”盒子里有玉简录着瓶中物的用法。
跟着他嘱咐众人一句‘等我片刻,去去就回’,迈步走向洞府深处,不久后转回来,手中多出了一只未设禁的乾坤袋,将其递给了扶苏:“主公常狩非正非魔,但一生修行不犯凡人分毫,是我死后法力衰退,未能控制好‘璃璃水墨’,这才引得洪水泛滥。袭扰人间非我本意,这囊中有些金银,你们替我分与受难之人吧,能做的仅止于此。”
同样的道理,也是因为他控制不住护山宝物了,所以山中气象才会从虎儿礁中透露出来、待到后来修士来查探时,尽数被陷入山中,若明玑老祖未死根本就不会发生这连串事情。
言罢,明玑老祖甩袖、逐客!
根本不容苏景或乌鸦卫再多说半字,洞府内禁术发动,直接将他们送回了山脚,继而大门紧闭,任凭乌鸦卫怎么叫喊敲打仍纹丝不动。
苏景心里惦记着剑穗儿等人,按照明玑老祖的指点振翅赶到地方,果然见到大群正道修士,个个目光呆滞、仿佛根木桩子似的站在石窟内一动不动,剑穗等三位离山弟子都在其中,之前曾险险杀掉乌下一的拙季老道也在。
鼓很小,声音也不如何响亮,但它自有神奇之处,接连七响落下,众多修士齐齐身体一震,眸中渐渐恢复清明。而无烬山魔音古怪,被摄魂之人在清醒后,并不会丢失这段记忆,如此一来都不用苏景去解释什么,众人便晓得是眼前这个年轻修家救了大家。
待剑穗等几位离山弟子上前见礼、拙季老道满脸激动躬身道谢时,众多修家才晓得苏景的身份,惊奇于他修为低浅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难言的敬佩,这无烬山的可怕之处他们了解得再清楚不过,若非离山弟子手段,他们又怎么可能有解脱之日。
苏景全无心情去应酬这些事情,并没过多理会旁人,只是望向和他最有交情的剑穗儿,微笑问道:“害怕没?”
剑穗儿摇了摇头,如实应道:“不曾怕,我晓得后面一定会有救兵,离山弟子想死在外面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只是只是没想到,救我的人是你。”说话的时候,丫头的眼睛亮晶晶的。
苏景一笑:“先出去再说吧。”
带队飞到半空,苏景对着明玑老祖洞府所在的方向,鼓足真元朗朗开声:“晚辈苏景,拜别老祖!”不是没话可说,而是完全不知该怎样去讲,八个字后苏景哑然无声
虎儿湖畔,仙威凛冽!
一个时辰之前,红、樊、赵三位长老率同本座弟子、挟‘青枫浦上’古签道兵终于赶到了地方,长老们的见识何其了得,很快便探出这方圆七百里的巨大虎儿湖,不过是一枚遮眼青叶罢了,这是类似于离山画皮的法术,又难怪先前裘平安在探湖时说水中无灵。
要破去这重法术并非易事,若只是弟子陷落或许长老们还会再商量片刻,如今连小师叔也搭进去了,离山来人哪还能等、略略商议几句就决定立刻动手,随着樊长老把古签一挥,千里碧空如洗天空蓝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而偌大苍穹上,再没有了一丝云彩。
‘青枫浦上’道兵并未显形,但八方烟云、千里水灵均被夺入大阵!
樊长老古签再挥,七百里虎儿湖面上的空气,肉眼可见尽数颤抖起来,神通未起但烈烈威压四下弥漫开来,红长老及时传令离山弟子施法、护住了岸边同道,只凭着那些人的修持和心基,在堪堪发动的‘青枫浦上’附近站稳的资格都不存。
樊长老转目,望向红、赵二人,后者微微点头,示意樊长老这便发动大阵,不料就在此刻,虎儿湖突兀一震,一眨眼间七百里大湖消失无形,换而七百里焦黑大山!
未等离山来人真正出手,对方就撤去了画皮?跟着众人就看到苏景、扶苏两位离山弟子,带同着先前陷落于虎儿礁的大群修士飞了出来。
片刻错愕过后湖畔欢呼响起,但也未能掩住苏景的传声:“请三位长老收起神通。”
樊长老古签一撤,青枫浦上扬起的威压消散一空,层层流云再度回归天空,而就在苏景一行离开山界时,那连绵的焦黑大山之间陡然升腾起层层烈焰
明玑老祖再无只言片语,但他的意思再明不过:常狩真人早已飞升而去,他自己身神俱丧,这片无烬山再无存留意义,一把焚仙烈焰,烧它个干干净净吧。
乌鸦卫伏地嚎啕大哭。
虽然和明玑老祖毫无交情、虽然无烬山与自己全无关系,但苏景心里仍觉得阻塞。
师叔陆崖九,剑法惊仙神通广大,大袖一挥离山千万弟子为之效命赴死在所不惜,到头来却被困在小小一盏青灯之内;火鸦大妖明玑,山中精修无数年头,得飞仙高人指点受惠不尽,他求仙之念何其强烈、坚定、否则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死了,可最后依旧没能尝到仙果修行之路,实在太过漫长,最终能走到那扇仙光烨烨的大门前的人,又能有几个。
此时此刻,身边还有无数同伴与苏景同行,一千年后的今天,身边还剩几人?或者,连他自己都不在路上了吧。
苏景没法子不唏嘘。
忽然,一道晶莹光华自熊熊燃烧的无烬山中飞射而出,直接落到苏景手中,苏景低头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琉璃罩子,有些像茶杯盖子的样子。
(未完待续)
升邪 第一二八章 律水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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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玑老祖的声音随之传来:“若非你,我还不知自己已死,能算作有缘么?这顶‘璃璃水墨’送与你了。”
虎儿湖是无烬山的画皮法术没错,但这法术是因‘璃璃水墨’而来,选定山门,发动宝物一扣,便改头换面外人再无从选找了。此物对修家并无补益,但是对修行门宗却大有用处。
苏景收好‘璃璃水墨’,对山中拜倒:“苏景愧领前辈厚赐,无以为报,唯有这三拜。”
少年的声音回荡于山火之间,再没能得到明玑老祖一字回应
离山高人准备动用道兵仙阵、大湖消失不见、焦黑大山冲入眼帘、烈烈炽焰几近烧熔苍穹,连番突变惊得周围修家魂不守舍,但总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各个门宗的掌门与重要人物纷纷走上前来,向苏景致谢。尤其拙季道长,老人家来到苏景面前深施一礼:“仙长初到时,贫道曾怀心存轻视,如今想来何异井底之蛙!溢美之词不堪入耳,唯有一句:来日小仙长若有差遣,无定道宗自拙季以下,决绝效命。”
身份、辈分、甚至身后门宗,统统都是身外之物,若要服人终归还是要靠着自己的本领和手段,宝梨州降魔天元冲纳道歉、虎儿湖救人无定拙季致敬,皆因如此。而今时今日苏景也不过还是如是境上一小修,连一个正穴大窍都没能打开。
看出小师叔无心应酬,红长老出面替他当下众多修士,一一答礼周到非凡,丝毫不显天宗的架子,其他修者心中对离山的敬佩不由更增了一筹。几个时辰后修士们渐渐散去,苏景却足足停留了一个月,直到烈火熄灭、无烬山真正化作一片灰烬,他才收拾心情、带上乌鸦卫离开此处。
回离山的途中,苏景特意绕道去了趟齐喜山,拜访白马镇故人同时,按照变冷了的笑面小鬼之前指点,把自己的袍子埋于阴山小谷内。齐喜山虽是重起大山,但山阴煞处不曾改变,把鬼袍养在这里,也不见得比栽头法坛逊色多少。
以前曾在此地修炼的那个莫耶少女早就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待回到离山苏景才得知,自己迟归了一个多月,因而躲开了无数应酬:宝梨州、虎儿湖的修家当面谢过还不算完,又纷纷来到离山致谢,一来救命之恩深重总得登门才算把心意送到、另则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和天宗离山多加亲近的好机会。
不管是什么目的,事情搞得越隆重,苏景的名声也就越响亮,这一重总是不会错的,今日修真道上,苏景两字也算是个小小的名号了。
而苏景这一趟下山再归来,大部分本门弟子对他的看法也悄然改观,师叔祖不止在家里‘战无不胜’,下山后也照样风风观光离山剑宗这四个字是离山所有弟子头顶上的招牌,谁能把它擦得更亮,大伙就对他爱戴有加。
连番事情下来,也当真没有谁再会小觑这位修为平平、平日里在光明顶深居简出、偶尔露面也总好像有些睡不醒似的离山小师叔了。
才进离山,苏景还没来得及回到光明顶,就被刑堂龚长老半路拦住:“请小师叔随弟子去一趟律水峰,有些事情要向您印证一下。”
刑堂请人问话,一般都是派个笔仙去叫,可苏景辈分太大,得龚长老亲自来请才像话。苏景有些纳闷的看了龚长老一眼,暂时也没多问什么,展开双翼跟在了他身后
离山内核四十余座飘渺星峰,各有各的灵秀,就连主煅擅炼的公冶长老,也把自己的星峰布置得一片青葱。唯独刑堂所在的律水峰气象森严,峰上见不到一草一木,除了简简单单地几座院子外,就一前、一后两大片碑林。
前面的碑林,由一只只被炼化成巨像的古鼋背负,石碑斑驳却庄严,碑上所录的九祖的生平及携手创建离山的经过;后一片碑林规模更大,但相比前者稍嫌简陋,石碑基座并非真正的异兽,而是由青石雕刻而成的赑屃,石碑的形质也小了不少,迎头七前十九后二十六块碑铭刻离山律例大纲细则,再向后则是功过碑林:立派三千年来所有犯错弟子的名姓、所犯罪责以及遭受的处罚;为门宗立下大功者的事迹林林总总尽数录于此。
苏景回山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到律水峰,忍不住放慢脚步浏览了一下。龚长老也不催促,就跟在他身后。其他都没什么可说,但有三块碑引起了苏景的注意。
一块是丰绩碑,记载了上一代真传之首扶乩仙子的所立大功,密密麻麻记述颇多,正如当初那位聚灵斋主人所言,扶乩一生几近传奇,丧于她剑下的大魔巨妖数不胜数,真正是个厉害人物。对扶乩其人苏景没什么要说的,但是见了这块碑就想起了沈河真人,当下回过头问龚长老:“掌门人去迎接扶乩仙子的法蜕,这都二十多年了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龚长老轻松摇头:“小师叔放心,随掌门人一起去的李长老前几日已经回来了,事情并无异常,凭着掌门真人的手段独自应付绰绰有余,只是需得等待时机,耗一些时日罢了。”
具体什么状况龚长老知晓得很详细,但苏景无意追问,他知道沈河没事就成了,跟着他又望向另一边的一座石碑,空空荡荡就只有抬头两行字:
一代真传叶非
欺师灭祖之罪
所有‘罪人碑’,最后都写了如何惩治,就只有这块碑有罪名无惩治。
不用苏景开口,龚长老就应道:“论辈分,叶非是弟子的师叔,此人鬼迷心窍,行刺六祖,后逃往南方,陆八祖曾亲自下山缉拿,但还是被他逃掉了这么久尚未追缉到他,是我刑堂失职。”
“连师父都未能抓到的人,不怪你们。”苏景说着,走到自己注意的第三块碑,眉花眼笑:“这个太客气了吧。”
这块碑上刻着的,是第一代真传弟子苏景的重重功绩,从杀灭白狗涧、探出血玲珑到最近的大破双双欢喜寺等等
龚长老正色摇头:“这片功过碑林,就是为警醒和鼓励后辈弟子所设,有功就应刻文,不是客气更不是恭维。有朝一日,若小师叔不慎犯错,镌刻罪名时我也绝不会手软。”
苏景笑呵呵的:“龚长老放心,我哪会触犯门规。”若非那个师叔的辈分,龚长老真想问他一句‘门规你都背不全吧’。
在碑林中流连了小小一阵,苏景随着龚长老走入刑堂正堂,才一进门就看到了任夺,另外还有七八位长老在座,草草施礼后任夺直接开口:“这次诸多弟子下山”
苏景误会了,还道任夺是像上次那样又来找他抢宝贝缴公,现如今几乎天下皆知他从虎儿湖得了一只‘璃璃水墨’。苏景咳嗽了一声,好像觉得屋里闷热似的,把长袍的领扣解开,‘如见’宝牌露出衣襟,没法言喻的醒目。
其实璃璃水墨苏景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但任夺若来说三道四他就坚决不给。
任夺和在场众多长老对望一眼,个个都目光无奈,止住说话又给九位祖师爷下拜磕头。如见宝牌落在苏景手中也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任夺的心思转动得何其迅速,起身后冷哼了一句:“小师叔误会了,我等都知晓,你这次下山未曾得到半件宝物。请你到此是为了另一件事。”
苏景笑:“你们说。”一边说话,把牌子塞回去、但没去系扣子,待会若需再请宝牌方便些。
任夺继续道:“弟子们下山,尤其是向东、北那几个方向去的弟子,归宗时带回了凡间的消息,如今东土世界乱世仍未休止,但已经从群雄割据、八方混战渐渐变成了南北对抗之势”
群雄逐鹿十年乱战,实力不济者被陆续淘汰,今日中土只剩两路强大势力正在做最后角逐,其一便是真页山白家。另外值得一提的,楼兰果果然神奇,当初白马镇上宋家寡妇的孩儿、被苏景送至白翼麾下效力的宋杨屡立大功,如今已经成了名震一方的骁勇战将。
白翼能成大势,倒有三成功劳要归于宋杨。
苏景不解,望向在座诸位长老:“这事跟我有关系?”说着,他又皱了皱眉,望向刑堂龚长老:“白翼虽是我离山弟子的家眷,但白羽成曾对我立誓,绝不会相助父亲、参与人间争端,以白羽成的为人,当不会去插手的。”
龚长老点点头:“这一重我早查得明白了,为了避嫌,羽成这十年来就再不曾下山。”
“白贤侄的事情无需师叔操心,有龚长老的教导管束,那孩子绝不会犯错。”虞长老接过了话题:“我等想要向师叔印证之事与白羽成无关,下山的弟子还带回了这个,不知小师叔可曾见过。”
说着,虞长老自袖中取出了一物:一座小小龛阁,内中供着一块排位,正中大字‘侠剑仙祖苏景长生永奉’,左侧小字‘弟子胡迭蓝虔诚叩拜,求祈师祖垂怜’。
这个东西把苏景看愣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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