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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无奈排第七
陈娇在宫中憋闷了一个月此时看到清朗的天空,宽阔的御道,就想到开阔的原野上走一走,第一个念头就是去霸上。
轻车快马,很快陈娇的车架就来到了霸上。
“大寒和显星跟着我就行了,你们在这里等我。”陈娇今天心情很好,提着裙摆也不觉得冬风凛冽,径直朝河边走去。
冬季正是灞河的枯水期,水位很低,一人多高的枯黄的芦苇露在半干的河床上,挡住了陈娇看向对面的视线,但远望河口的水面视野依然宽阔。
陈娇脚步轻盈的走在河边,大寒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显星远远的跟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山坡和矮树丛。
陈娇走着走着忽然看到水面上有小石子蹦跳着漾开涟漪,顺着那一连串的波纹,陈娇看到拐角处的大石上站着一个打水漂的人。
那人背对着陈娇,身形颀长,即使穿着冬衣也略显清瘦,但从他打水漂的力度可以看出他手上的劲道委实不小。陈娇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水漂打的那么远,她小的时候也爱打水漂,却连这个人的一半距离都打不到。
陈娇看着看着就想走的更近些再看看,没想到那打水漂的人竟异常的敏锐,听到风中的脚步声他立刻回过头露出一张清俊的少年脸孔,温和平静的黑色明眸在看到陈娇的一瞬间怔住了。
陈娇见水面上的涟漪停了,不经意一转头正与那少年视线相交,熟悉的面孔令她差异,这才想起两月之前在长安的御道上这个少年与她竟有过一面之缘。
“是你。”陈娇看着他唇瓣微张轻声说。
少年从刚才的怔忪中回过神,他望着陈娇,冷风中唇线分明的淡色嘴唇抿出温和的弧线。他跳下大石走上前来,在距离陈娇不远的地方又忽然停下来神情犹疑有些犹豫,最后终于郑重的上前一步用不太熟练的行礼姿势下拜道:“君上。”
陈娇立在原地看着他笨拙的姿势笑起来,自幼熟稔贵族礼仪的她忍不住轻笑着走上前去纠正道:“行礼还要在近前一步才好,这腰也不必弯的这么靠下,我又不是公侯长者,我这年纪要被你折煞了。”
少年出身寒微初学上层礼仪从未想过还有这么多含义和规矩,想到陈娇说“折煞”二字不由有些惶恐和无措,起身局促到:“君上,我不是,我……”
陈娇看着逊于言辞的少年露出努力辩解又无词可用的无奈神情,她的眉眼注满狡黠的笑意,不澄清也不阻止,她从没有想到看一个人的表情会如此的有趣:不似常人那般的急躁,又总是带着深深的诚恳;他辩解的声音毫不拖沓冗繁,犹如冬日里晴空掠过的风,纯净又清冽,短促而干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一个是为难思量后讷于言辞的轻声问候,一个是戏谑游戏后从容纯粹的微笑解围。陈娇与少年同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竟然很有默契的一起笑了。
陈娇说不上少年的笑给人的是一种怎样的特别感觉,她只是觉得他的笑与众不同:即使是温和的微笑也带着一丝坦荡,正如他清贫的出身依然掩不住黑眸中坚韧的意志。
少年的笑了在不经意发现陈娇探究的目光时渐渐隐去,他低下头偏开了视线。
陈娇的笑意也渐渐收敛,她沿着河岸仰头漫步,轻声问身边与自己保持着距离的少年:“你好像……姓郑是不是?”
无论是从衣着随侍还是封号气质上来看,少年都断定陈娇身份高贵家世显赫,绝不是他这样出身贫寒之人可以交往的。这些日子他投靠母亲姐姐在主上家中有幸见到长安城的列侯贵人,可即使如此也没有一位能如眼前这位君上一般令人望而不忘,倾心起敬。
少年闻言惊讶的抬起头,而后又慢慢的垂下眼眸道:“是,我父亲姓郑。”
若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仿佛是可望不可即的神女高攀不起,那么如今以他的身份他甚至觉得自己连高攀都是一种奢望,更不敢想象她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姓氏。他意外、惊讶又隐隐有些庆幸然而这些瞬间而过的兴奋之后心中徒然感到的竟然是无地自容。
陈娇点点头继续随口问道:“记得你是来长安投亲的,寻到你的亲人了?现在住在哪里?”
“在母亲和姐姐……的家里。”
少年的唇在不自知的时候已经抿成一线,他现在住在母亲和姐姐主上的家中,然而当着这位高贵的恩人他却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主上”二字。
他自幼在继母兄弟的虐待和旁人的冷眼中长大,得到恩师教诲之后早就不再拘泥于出身。但是此刻他第一次有些懊悔自己离开了那个不公的郑家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投奔母亲和姐姐,懊悔失去了自由的籍贯有了这样一个衣食无忧却令他心中难以正视的身份,而在此之前坚忍如他坦荡如他,又怎么会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在你母亲和姐姐家中不如意吗,不然怎么跑到这里来打水漂。”陈娇停住脚步优雅的弯腰扶袖捡起地上的几粒小石子,捻出一颗在指尖,皓腕用力向水面扔去。
石子在微波粼粼的河面上打出几圈涟漪,悠悠荡开。枯黄的芦苇丛在飒飒的东风中发出轻微的响动,而河岸对面山坡起伏,上植松柏依旧苍翠。
松柏之下,一位白衣玉面的公子正眺望着山坡下的灞河,目光悠远不知落在了何处。
“你之前那段日子可真是恍惚的可以,竟然让那个姓水的女人跑了都没有察觉,险些坏了殿下的大事,幸好她逃走时遇到我的人,今日叫你来看她的归宿,也好让你放心。”玉面公子的身后走来一位松花锦衣的公子,同样的年轻俊秀但容貌却远不及那位玉面公子。
“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多谢你,张骞。”
玉面公子轻蹙眉心转过身来,少年风流芝兰玉树,拥有着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极美容颜,这人正是韩嫣。
两人站在山坡的高岗上临风而立,身后隐隐约约传来铲土的声音。
“水亦诗已经彻底做掉了,放心。”张骞向前走了两步与韩嫣并肩而立望着山坡下的水光淡声道,“你我和殿下虽为君臣毕竟也有兄弟情谊,怎么能是旁人可比,你不要想太多。”
韩嫣会心一笑淡淡道:“殿下向我解释过,我已经明白了。”
张骞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开朗的笑道:“果然还是你更不一样,殿下这些年让你我做过的大小诸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从来没跟我解释过一个字。”
张骞看到韩嫣的淡笑渐渐扩大,叹了口气又强调了一下:“一个字都没有,没有啊。”
韩嫣心中陶然又不想被张骞取消,本想换个话题跟张骞聊些别的,忽然远眺的目光被对岸枯黄原野中的一袭红色捉住。灞河本也不宽加之他擅长骑射眼神极好,看着那个方向不知不觉就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看到了什么?”张骞看到韩嫣眯起眼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曾见过陈娇,而陈娇极盛的艳丽容貌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以一眼看过去便认出了她。
“真是巧了,在这里看到了她。”张骞也虚眯着眼睛,他的箭术也不差眼神自然很好,“你这是近几年第一次见她吧?”
韩嫣侧头疑道:“你知道我看的是谁?”
河对面站着的不止一人,韩嫣很是纳闷张骞的话。
“我当然知道,有她在的地方你一眼还真看不到别人。”张骞故弄玄虚的笑了,继而有几分感叹的说,“我第一次见她也吃了一惊,说起来你们还真有几分相同,你是男子英俊中多了一份清风的柔雅,她是女子婉约里多了一份艳阳的炽烈,煌煌大汉数万万臣民中你们这容貌也可称得上是当世无双了。”
听着张骞的感慨韩嫣望着对岸的陈娇唇边的笑意逐渐淡去,变成一种执著的凝视。
“听说她最近都在天子身边侍疾,没想到今日竟然出宫到这里来游玩了。”张骞没有察觉到韩嫣异样的眼神,他只是看着对岸轻松的与韩嫣闲话,“不过看上去,跟她说话的那位朋友好像不是咱们圈子中的人啊。”
从张骞和韩嫣的角度看过去,与陈娇攀谈的郑姓少年正巧被芦苇挡住了半边身体,是以他的容貌二人并不能清楚的看到,只能根据他的衣着身形判断他是个出身贫寒的年轻人。
韩嫣的桃花眼虚眯的更加厉害,他一言不发的望着陈娇的方向,张骞甚至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韩嫣?”
张骞觉得韩嫣不对劲,碰了他一下,韩嫣一闪神抬头道:“怎么?”
“你怎么看对岸看的眼都不错一下?”张骞的语气有些奇怪,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认真,“她可是殿下的人,你心里最好有个数。”
韩嫣不想张骞竟然误会到那方面去了,苦笑道:“我韩嫣可是贪图女色之人?你呀你,想什么呢。”
张骞也笑了,他自知自己想多了误会了韩嫣,正要上去拍拍韩嫣的肩膀与他一道离开,回头却不经意瞥见对岸的芦苇丛后面还有两个俏丽的浅粉色身影,看衣着动作竟像是隐蔽在芦苇丛中的一主一仆。





大汉天后 第68章 张骞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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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如拨开芦苇枯黄的叶子正盯着远处河岸边的陈娇。
“翁主,再往前一点吧,这里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什么。”金枣巴顿在刘宝如耳边嘟嘴说。
刘宝如狠狠瞪了她一眼道:“闭嘴,早就跟你说过了,她那个青衣的侍女功夫了得,再往前走必定被发现!”
“哦”金枣被刘宝如一顿训斥委委屈屈的闭了嘴,跟着刘宝如不明所以的看了半天才嗫嚅着嘟囔道,“可是翁主,真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呀,两个人离得那么远应该也说不了什么亲近话吧。”
刘宝如眼角一挑阴冷刻毒的笑道:“这可不好说,越听不清才越是有料呢,你懂什么。”
刘宝如年纪轻轻也甚是小心,只是远远的看着陈娇,远到连显星都没能发现她,陈娇就更不可能注意到刘宝如的存在了,她仍旧轻松地在河边漫步,与郑姓少年闲谈。
“并非生计不顺,只是多年不见,母亲久病缠身舍我不下,不忍我去投军,故此有些烦闷出来走走,不曾想在这里扰了君上的兴致。”少年沉默良久后才望着陈娇打出的水漂轻声说。
“没什么打扰,我也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看你年纪不大竟然有想从军的想法,从军危险,你刚寻到亲人你母亲不想你去也是为了你好。”陈娇淡淡的说。
少年回答陈娇的话一直都非常恭敬认真,他低下头道:“我自知母亲的良苦,但恩师曾教导我男子志在家国,投军入伍北击匈奴这便是我自幼的夙愿,让君上见笑了。”
原来是志在军中的男儿。陈娇转过身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谈到他来此的目的时他说话神情专注目光清远,声音虽有抑郁的无奈却也包含对亲人的牵挂,但一提到投军志愿时他的声音就变得字字铿锵句句有力,显然决心坚定不容动摇。
“那你怎么办呢?”陈娇有些好奇,对于志向坚定的少年他又会如何在亲情和家国之间选择呢。
少年微叹摇了摇头:“这些年来不能尽孝已是不敬,我与姐姐并非同父,她们多年照顾母亲如今又待我不薄我不能忤逆母亲抛下姐姐,不过待母亲病情好些我还是会说服她让我去从军,眼下……顺从母亲尽孝才是。”
陈娇记得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时候他曾对那些乡民说继母兄弟容他不下他才从父亲家出走,想来她的母亲当年也是有夫之妇生下他后必是撇下他独自离开了郑家,这种事他不可能不从继母的口中得知,既然知道母亲当年抛下了他如今还能把尽孝放在首位足见此人心胸非凡品性极佳。
少年看似矛盾的妥协、坚定,退让、坚持以及出身寒门的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家国情怀都让陈娇对他刮目相看,甚至因为他的性情让陈娇对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少年产生了几分欣赏之情。
“你若是投军想必定会有一番作为,说不定日后带军为将官至封侯也未可知。”陈娇这几句话完全出于对少年志向的肯定和鼓励。
少年先是微微笑了,然后摇摇头道:“君上吉言,我当年家境穷困寄人篱下只求免人笞骂,现今唯求一报国之机,又怎敢想什么立功封侯。”
说起身份低微他日显贵陈娇第一个便想起前世她极看不上眼的卫子夫和她的弟弟卫青,那卫青不也是骑奴出身后来做了大将军么,依她来看眼前这少年还要比卫青出身好些。
“前事谁又说的准,李斯当年来见秦皇时也不过是个潦倒的门客,他自己恐怕都没想过能成为六国丞相呢。”陈娇对卫家没什么好印象,想起卫家的卫青她潜意识就执拗的希望少年比他更好,于是鼓励少年鼓励的更起劲,“我觉得你一定会美梦成真的。”
少年不期两次受到陈娇的支持与鼓励,他初来长安就受陈娇恩惠,心中只觉无数显贵都不及陈娇,在他眼里陈娇既是恩人也是贵人,能得到如此尊贵之人的肯定他心中自是惊喜异常,只不过他从小的经历造就了他隐忍内敛的性情,是以那十分的激动兴奋在他脸上也只露出三分。
“多谢君上。”少年受了陈娇的夸赞有些羞赧,清癯的双颊染上一抹桃色。
陈娇摆摆手望了望偏西的太阳道:“眼看快要日落了,冬日长安夜来的早你早点回去吧。我是要走了,向你的母亲代好望她早日康复。”
陈娇出身高贵除了傲然的气质外自然还具备皇族应有的风度和礼貌,郑姓少年家境贫寒自幼受人白眼,如今家人能得到陈娇的问候,哪怕只是礼节性的垂询赐问他也觉得无比荣幸和感激。
陈娇将几步远的大寒招到身边,转身迈着轻快的脚步向马车的方向走去,在她身后少年忽然紧走几步道:“君上留步。”
陈娇愕然回头看着少年,大寒立刻上前几步向少年行了一礼道:“公子何事?”
“我”少年踌躇的微抿下唇,半晌抬眼目光越过眼前的大寒望向陈娇道:“能否有幸得知君上的封号来日若有机会报答君上的赐食之恩。”
“我家君上封号乃是丰邑……”
“大寒!”大寒的话没说完就被陈娇喝止,她微扬下颌走到少年面前带着高傲的神情正色道:“你的报答我用不到,或许对你而言那算得是恩典,但与我只是举手之劳,我说过我不是施舍只是看在你值得帮的情况下帮你,还是你以为,我真的有什么事希图你的报答?”
陈娇的骄傲不允许她接受这样一个潦倒少年的报答无论是现在卑微的他还是以后有可能飞黄腾达的他。她是未来的大汉皇后,有无上的权力和尊荣,如果有一天真的面对成名的他,她可以命令他指示他但她不要也她不需要他的报答,有时候这种报答对她来说更像是她高贵施恩的侮辱,她不喜欢。
少年看着陈娇通身尊贵高傲的气势,心中五味陈杂酸涩难当,想到与她身份地位的悬殊原来连报答她都是一种奢望。他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望着陈娇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
日影西斜,水光粼粼的灞河都被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少年低着头低低的叹了一声本想转身离开,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在陈娇打水漂的地方有一只黑色的精绣香囊。
少年走过去弯腰捡起了那只香囊,拿在手上不必近前就能闻到那一股提神醒脑的习习清香,少年便知这必定是极贵重的香料。仔细看那香囊的样子原是一直黑色的小马,马身上绣着针脚并不整齐的繁复绣样,看样子像是第一次绣。
这等材质珍贵的物件不必想也知道一定是刚才丰邑君弯腰捡石子时不慎落下的,少年想到这一点立刻就像追上去归还给她,可是这时早就已经不见了陈娇的马车,哪里再去寻人?少年只好将香囊收起小心的放在身上,转过河岸到大石到另一边牵了自己的瘦马离开霸上。
“翁主,堂邑侯翁主走了一会了。”金枣在芦苇丛里待得有点不舒服了,频频看向陈娇离开的方向,最后实在忍不住向自家满眼恶毒兮兮盯着少年的翁主说。
刘宝如冷笑一声走出芦苇丛得意道:“这才好呢,连信物都送了,太子面前咱们可有话说了。”
金枣不明所以,不过看着自己翁主那副得意的狠辣神情,她忽然觉得自己脖子后面都在发凉。
第二日在甘泉宫代天子见南越六召使者的太子刘彻回到未央宫,隔日一早刘彻正在寝殿更衣,贴身宦官曹小北就近来禀报侍读张骞与韩嫣求见。
刘彻闻言笑道:“传他们进来。”
不多时张骞和韩嫣便进入寝殿,刘彻与他们关系不凡并不在意更衣的时候二人在场,一边让小宦官为自己束带一边问二人最近朝上和宫内的事情。
“父皇病情日日好转看来朝上也没什么大的异动,宫里眼下就要准备年节了,终于能歇息一段时间。”刘彻二人的回报薄唇勾起,轻松的笑了,“这几日你们可找到什么好去处?”
张骞与韩嫣对视一眼笑道:“殿下不在宫中臣下一刻不敢松懈哪里有心思找什么‘好去处’,也就是近两日才得空到霸上去溜溜马。”
“霸上好啊,来年春天祓祭上祀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霸上走走。”刘彻仰起头平伸双臂任由小宦官为他弯腰整理外袍和交领,“不过这个时节却没什么看头,至多在河对岸溜溜马。”
“虽说没什么景致,去那里的人还不少。”韩嫣说。
张骞在一旁蹙了下眉头,没搭话。
“哦?还有谁去了,除了你们两个谁还有那些心思去那里吹风。”刘彻挥退宦官漫不经心的说。
“也没什么其他人,是堂邑侯翁主前日回府里想必途经,过去散了会步,我和韩嫣正巧远远的看到。”张骞很快接过话头说。
“我昨日回来去探望父皇就没见到她,问下面的人都说她回府里去了。说来这世事真是难料几番约她不至,倒是因为父皇身体抱恙能常常相见,呵。”
“下臣倒觉得是殿下和翁主有缘分。”张骞笑说。
刘彻也笑起来,他穿戴完毕审视了一下周身,看到腰间的佩玉和私印后对身后的曹小北道:“把堂邑侯府昨晚送进来的节礼拿过来。”
曹小北跟了刘彻十年,自然明白太子要的是堂邑侯府节礼里翁主送的香囊,连忙吩咐管理配饰的小黄门,不多时就将描金黑漆盒呈了上来,取出里面暗红色的五花彘香囊配在太子腰间,做完这些事才带着宦官们出门候命。
韩嫣没有像张骞一样迎合刘彻,他面色沉静如水,垂眸看着刘彻腰间并不规整的彩绣香囊有些出神。
刘彻没有注意到韩嫣的沉默,他随口问道:“她一个人去的霸上?”
“她……因该是去见朋友。”韩嫣在张骞搭话之前就接了话,但他并没有把话说下去,忽然的沉默让刘彻察觉了异样。
“见朋友?”刘彻了解韩嫣,他的欲言又止让敏感的刘彻越发起疑,“见什么朋友?”
“翁主是……”张骞见刘彻起了疑想要把话圆过去,不料刚一开口就被刘彻厉声制止。
“我问的是韩嫣!”刘彻细长的眼眸眯起,话语中带着危险的语调,“韩嫣,你说。”
“下臣也不知道,只看到翁主与一少年在水边闲谈。”韩嫣说。
张骞赶快接话道:“是是,下臣也看到了,当时翁主的两个侍女也在边上,后面还有车夫随从,这些人都能为韩嫣说的话作证,确实是个少年。”
张骞巧妙的开脱让刘彻阴下的神色缓和不少,但他依旧有些不悦,沉声道:“什么少年?是哪家的公子?”
“这个倒没见过,看穿着并非列侯贵戚,长得也是普普通通的样子,或者是翁主在水边遇到的农人也未可知。”张骞警惕的看了韩嫣一眼继续道,“想来翁主今早也已经入宫了,殿下若在宣室殿见她好好问一问就是,您刚回来在陛下面前别伤了与翁主的情分。”
张骞说这番话并不是为了维护陈娇,他只是在委婉的提醒刘彻,告诉他他目前还是太子,陈娇为天子侍疾又是“星宿转世”正是圣眷最隆的时候,倘或刘彻在探望天子时怀怨含怒让天子看到这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况且陈娇侍疾是在为太子尽孝,就算刘彻有心问她与那少年水边相见的事也不可在怒气之下莽撞无礼。
刘彻聪慧,审时度势不在话下,听了张骞这番话神色稍霁,慢慢道:“你说的是。时辰不早了,是时候去给父皇问安了,你们二人在书房等我回来。”
刘彻走后张骞忍不住挡住韩嫣的路微怒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韩嫣撇开视线不看张骞,冷声道:“我怎么了?”
“好端端为什么要提起堂邑侯翁主?”张骞压着火气问,“她见什么人跟我们有关系吗,为什么提到这些?”
“可我什么都没说。”韩嫣忽然怒道。
“韩嫣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侍读殿下将近十年,你了解殿下,你心里很清楚就是因为你没有说出来殿下才会愈发怀疑。可是我也了解你,殿下气在心头不做多想可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殿下的人,那你为什么要维护堂邑侯翁主?!”韩嫣并没有回答张骞的问题反而更加严厉的质问张骞。
“我是在维护殿下!”对于韩嫣的答非所问张骞也火了,他言辞犀利寸步不让,“你知道殿下要去哪里吗,宣室殿!你知道殿下在乎堂邑侯翁主的程度,你的那些话很有可能让任性的他在天子面前失态!现在是什么时候?天子抱病卧床,朝堂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殿下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需要长公主和堂邑侯的支持,你竟然还在挑拨他们的关系,韩嫣啊韩嫣,我现在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韩嫣骑射可称得上高手中的高手,但论辩才张骞却远在他之上,这一番话说的韩嫣哑口无言,甚至说出了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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