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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熙禾
“可不就是?”花二娘一拍大腿,“在家做笋脯的时候,关蓉就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若是连去卖笋脯她都不出力,今后赚的钱,你是分给她还是不分?若是不分吧,当初你俩是商量好的,赚的钱各得一半,不给她,显得有点不厚道;可要真次次都分她一半……说句实话,我心里头觉得亏得慌!左思右想,还是把这盘生意尽早丢开的好,虽说少挣了个挣钱的门路,但总算能清净些啊!”
她平常习惯于以武力解决问题,花小麦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家二姐还有如此心思缜密的一面,当下便抿唇笑道:“二姐,你说的都在理,我听你的,往后不再张罗这笋脯的生意就是了。这也不要紧,我厨艺那么好,还怕赚不着钱吗?”
说着,就将那一吊钱取了出来,数出一半递给花二娘:“连顺镖局的柯叔很大方,将咱们那三十多斤笋脯都买下了,这五百文你收好,剩下的,我过会儿给蓉姐送去。”
见她这样听话,花二娘心中的忧虑一忽儿消掉大半,喜不滋滋地把钱摊在手心里数了两遍,伸手一刮花小麦的鼻子:“行,这钱咱们留着过年吃几天好的,看能不能把你这瘦猴儿给养胖点,回头宰了卖个好价钱!”语毕,笑呵呵小腰一扭,转身进了屋。
花小麦回房小歇一阵,养足了精神头,又将那腌着猪肉和白菘的大缸打开来瞧了瞧,往里添了些盐,眼看着过了午时,便揣上余下的五百文钱,去了火刀村南边的关家。
关蓉的爹娘都出门去了,只她一人在家,花小麦走门口,趴在门框上朝里一张,就见院子里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拉着关蓉的手正哀哀直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关蓉凑在那妇人耳边,神情很是温婉地低声说着什么,看她的表情,多半不过是一些安抚之语。
“蓉丫头你评评理,哪有他这么当儿子的?一个月里倒有大半个月都不见人影,好容易回来了一趟,居然连家门都不进!他爹走得早,我累死累活地把他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是一点都不记着我的好哇!”那妇人一头哭,一头含含糊糊地道。
花小麦原是打算抬脚进去的,听那妇人言语间似在诉苦,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贸贸然地打扰,正拿不定主意,关蓉不经意间一抬头,正好瞧见了她,扬声就叫了起来:“呀,小麦妹妹,你来了?怎么不进屋?”
那妇人也跟着掀起眼皮,目光颇有些凌厉地往花小麦身上扫了扫。
花小麦连忙扯出一个笑容,跟关蓉打了招呼,又道:“我见你们在说话,所以……”
“不妨事,不妨事。”那妇人立刻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裳,顺手将面上的眼泪鼻涕一抹,“我们不过是聊些闲篇儿罢了,你们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又回身冲关蓉点了点头,从花小麦身边闪了出去。
关蓉三两步赶上来,一把就将花小麦的手给攥住了,满面歉疚地道:“小麦妹妹,昨儿我连个交代都没给,就自顾自回了家,害你在县城里四处寻我,真是太对不住你了!我还以为你生了我的气,往后都不会理我了呢!”
“怎么会?”花小麦微微笑了笑,伸手将那五百文钱掏出来递给她,“你身子觉得不舒服,想早点回家,那不是很正常吗?只要你没事就好,别的都好说,喏,昨儿那笋脯一共卖了一吊钱,我留下一半,这五百文是你的。”
“我哪还有脸收这个钱?”关蓉的手在衣襟上蹭了又蹭,仿佛非常犹豫,但最终还是把钱接下了,“小麦妹妹,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昨日你离开市集之后,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口气提不上来,生怕又犯了气喘病,正不知怎么办才好,碰巧就遇见了咱们村儿的李三哥和他媳妇。他们见我脸色不好,二话不说,当场就拉着我上了他们家的牛车,我是真拗不过他们!回家之后,我原打算让我爹再跑一趟县城,在茶档迎一迎你,可偏生又下了大雨,我实在是……”
“好了好了,我不是说了吗,真没生气。”花小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不是的,我听郁槐哥告诉我,昨天你跟他在外头找了我整整一个下午,我生怕你因为淋雨着凉,心里后悔得不得了!”关蓉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死死攥着花小麦不松,“你放心,下一回咱们去县城卖笋脯,我肯定不会再这样了,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唉,别提了。”花小麦扁了扁嘴,蔫头耷脑地道,“今天早上我回到家,我姐把我骂了个臭头,说我不懂事,不分轻重,万一若是害得你遇上危险,心里怎么能过意的去?不管我怎么求她,也咬定了不松口,无论如何,不许我再做那笋脯的买卖了。”
“啊?”关蓉的手蓦地一松,“那……那这事儿……”
花小麦将脑袋垂得更低:“就因为这个,刚才在家我还哭了一场,可我二姐就是不答应,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关蓉好像也觉得有点失望,沉默了一阵,勉强笑了笑,抬手拍拍花小麦的肩:“没事的,这买卖不做就不做了吧,你这么有本事,再想别的赚钱法子就是。对了,我还有个好事儿要告诉你呢!”
“嗯?”花小麦抬起头来。
“昨儿我不是跟李三哥他们一块儿回来的吗?他们家最近正盖新房,眼看着就要盖好了,想赶在除夕之前上大梁。咱们火刀村的规矩,上梁那天,不但要酬神,还要摆宴席请街坊邻居吃饭,他们两口子如今正为了这宴客的事情而发愁,我就跟他们推荐了你。你等着,不出两日,他们肯定会去你家找你的!”





食味记 第二十六话 上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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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花小麦眼睛一亮,随之就觉得心中添了两分愧疚。
她好像,有点小人之心了……说白了,关蓉不就是因为身子不舒服,将她单独撂在了县城吗?年轻姑娘,淋点雨,累一场,又有什么紧要?自己居然就心存芥蒂,不想再和关蓉搭伙做生意,甚至干脆放弃了那笋脯的买卖。她这样小肚鸡肠,人家关蓉却还在四处给她张罗挣钱的门路——花小麦,你好意思吗?
关蓉哪知道她心里在一瞬之间转了那么多来回?笑嘻嘻地牵着她的手,娓娓道:“我骗你干嘛?上梁那天,我爹我娘也是要去帮忙的!告诉你呀,咱们火刀村能买得起牛车的不过三五家,李三哥就是其中一个,我虽不敢说他有多么富裕,但绝对是不愁吃穿,家境殷实,你若真肯去帮忙做酒席,肯定能挣不少钱!我已经跟人家拍着心口打了包票,说你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我呀!”
“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就算是为了不让你丢面子,我也得把这顿饭给做好啊。”花小麦抿唇微微笑着道,“不过,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李三哥家怎么选在这时候上梁,不觉得时间紧了点吗?”
关蓉摊了摊手,好看地一眨眼:“没办法呀,李三哥找邻村的道士算过,说是他家这新建的房子,必须赶在除夕之前上大梁,否则便会家宅不宁。村里人都信这个,谁敢不当真?你呀,有空在这里发问,倒不如好生回去准备准备。赚了这一笔,手头更宽裕,过年时,家里还能多买些好菜呢!”
花小麦闻言,果然也就不再多问,陪着关蓉闲聊了两句,又道了谢,转头回了村西。
这上大梁的事情安排得急,李三哥有些等不得,当天晚上便让他媳妇跑了一趟景家小院,将事情给定了下来。
与上一回给乔记纸扎铺子掌勺相比,这次的事,无疑要简单轻省许多。胖乎乎的李三嫂长了一张笑脸,整个商量的过程中,没有丝毫意见相左之处,无论花小麦说什么,皆是一叠声地“好好好”、“行行行”。上梁仪式定在两天之后,用不着花小麦事先费脑子拟定菜单,蔬菜瓜果和鸡鸭鱼肉也由李家自己采买置办,她只需要当天早些过去,将菜色预备得妥妥帖帖,确保物尽其用不浪费,这就行了。
能如此轻松,花小麦觉得很高兴,但与此同时,却又有点担心——李三嫂并没有明确告诉她,做这桌席面,会给她多少工钱。
当着她的面,李三嫂自是满口答应说,绝对不会亏待她,但什么叫“不亏待”?与其夸下海口,倒不如痛快点给个实数,省得将来扯皮不是吗?
人家不主动提,花小麦也不好追着问,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祷这姓李的一家是个慷慨的。可恨那花二娘,回房之前偏生要阴恻恻地丢下一句话:“小妹,我怎么听说,那李三哥,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呀!”
啥意思?花小麦心中一沉,正待追问,那娇俏俏的小娘子,却已柳腰款摆回房关门,与景泰和行那“快活之事”去了,徒留花小麦一人在院子里无语望天,哭笑不得。
二姐她……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没错,一定是的,握拳!
……
转眼便是上梁的大日子,花小麦照例起了个大早,急匆匆跑到李家,迎面便是一院子的喜庆。
用来做大梁的杉木是经过了精心挑选的,看上去总有六七十年的树龄,枝干匀称粗直,贴着红纸挂着福袋,斜倚在院墙之上,新崭崭的红漆木桌上摆着用来酬神的全猪和七色祭品。炮仗已是放过两串了,院子里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炸开的红色碎屑,倒好似除夕提前到来了一般。
花小麦顾不得细看,在前来帮忙的邻居指引下找到后院厨房,刚要一脚踏进去,面前却忽然出现一个人影,黑塔似的挡住了门。
“咦?请让一下,我要……”花小麦下意识地抬头,随即便给唬了一跳。
面前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相貌嘛……反正不好看,而且那一横肉,还会让人心中没来由地颤上两颤。
男人本就长得够凶了,手中偏偏还握着一把菜刀,直像个丧门神。花小麦当场就给吓住了,挠了挠脑门,愣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陪了个笑脸,结结巴巴道:“大、大叔,麻烦你往旁边挪一挪好吗?”
“哼!”男人很是不屑地用鼻孔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翻了翻眼皮,随手往厨房里一指,粗声粗气道,“你就是来做二等席面的那个小丫头?喏,你的菜在那边,别昏头昏脑跑来拿我的,老子的菜刀可没长眼!”
“什么二等席面?”花小麦脑子更懵了。
“废话!”男人愈加不耐烦,将那把菜刀在手中舞得风快,没好气地道,“上等席面归我做,你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至多不过是有点微末道行罢了,自然只能负责那二等席!有钱赚就不错了,你还想跟我抢不成?”
说罢,也不管花小麦是什么反应,抽身就走,跑到灶旁将满满一筐菜牢牢地护在自己身边。
花小麦一头雾水,想出去问问李三嫂,寻了半天又不见她人,好容易抓住一个帮工,才算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今日李家上大梁宴客,开的是两桌席。其中一桌安顿的是里正、村老和有头有脸的人物,另外一桌,坐的则是前来帮忙的邻居和建房的匠人。
这原本并没有什么不妥,但问题就在于,李家给这两桌席,安排的是不同的菜单。
里正和村老们坐在堂屋里,饭菜由县里“春风楼”的魏大厨,也就是方才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操持;至于邻居和匠人们,则坐在前院,不用说,他们这一桌的菜色,自然是归花小麦来张罗。
“若不是那魏大厨拿架子,死活不肯做两桌席,李三哥又何必请两个厨子?”末了,那帮工丢下一句话,一溜烟地跑了,花小麦一个人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果然被花二娘给说中了啊,这李三哥一家,还真是抠门!上梁这样吉利的日子都要对宾客区别对待,她的工钱,又能多到哪儿去?
她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反复说服自己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儿,就得负责到底,大不了往后再不打交道了就是,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厨房,将属于自己的那筐菜翻来看了看。
魏大厨占了一眼新灶,菜筐里全是肥鱼肥鸭,她这边呢?嗯,该有的东西也倒都有,只是那些菜蔬禽肉,看着都跟霜打了似的,蔫蔫巴巴瘦骨伶仃,用来做二等席都勉强。花小麦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简单地琢磨了一下,从筐里拣出一只鸡、两个猪脚,再不许自己多想,飞快地忙碌起来。
猪脚拆成小块,抹上一层清酱,与整鸡一起丢入瓦罐中煨汤,花小麦取下房梁上挂着的一只火腿,切下两片来正预备剁成细丝,身后被好几个学徒簇拥着的魏大厨忽然一阵风似的旋了过来。
“喂,小丫头,这火腿你不许动!”他斜着眼睛往砧板上一瞟,嘴皮一掀,“哟哟,刀工还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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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第二十七话 一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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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哟”是什么意思?这位鼎鼎有名的春风楼魏大厨,无论语气动作还是神态,和他那黑面神一样的造型,完全不搭嘎啊!
花小麦没搭理他,依旧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砧板上,将薄如纸片的火腿切得头发丝般细,搁进煮着整鸡和猪脚的瓦罐里,又从水盆里捞出一条奄奄一息、眼看就要翻肚的大鳙鱼,去鳞取腮剖洗干净,把其中的一半片成鱼片,与鱼头一起,也放入瓦罐之中。
整个过程快似流星,魏大厨半张着嘴,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待得花小麦又从菜筐里拿出一块豆腐,浸入盐水中,他终于忍不住了,伸出一根粗胖的手指在她的肩胛上戳了一戳:“喙,小丫头,我在跟你说话!”
花小麦素来不喜做菜时有人在旁围观,已经忍了他好一会儿了,见他不但不肯离开,还指指戳戳上了手,心中更是发烦,侧过身去直直望向他的脸,薄带不耐之色:“你到底要干嘛?”
“我说那挂在房梁上的火腿你不能用,听不懂啊!”魏大厨总算找到了存在感,趾高气扬一拧脖子,硕大的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
花小麦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她今日一早来到李家,眼见着他们对前来道贺的宾客区别对待,自己又不受重用,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好吧好吧,这样的局面不是她能够左右的,她也唯有将这桌所谓的“二等席”打理得漂漂亮亮,给自己和那桌被怠慢了的宾客争一口气,可这魏大厨,偏生还要跑来瞎搅和!
“你也说这火腿是挂在房梁上的,并不是你菜筐里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用?”她直直望着面前那粗黑胖大的男人,下巴微微扬起,“魏大厨,上梁对于老百姓来说是大事,这宴客的酒席若做得不好,可是要被街坊邻居说闲话的!您有三五学徒在旁边帮您打下手,我却只得一个人,拖延不起!咱们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分内功夫不好吗,您何必故意找茬?”
不等魏大厨答话,一个学徒就跳将出来,指着花小麦的鼻子吆五喝六道:“嘿,怎么说话呢,我师父,那可是芙泽县一等一的大厨,全赖他,春风楼才能生意红火宾客满堂!连县太爷都要给他两分面子,你个毛丫头,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我看你是活……”
“素质,注意素质!”魏大厨很有派头地一扬手,打断了那学徒的话,眼睛微眯,大模大样盯着花小麦的脸,“小丫头,那火腿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看你刀工不错,有心提携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啊!二等席面,哪值得你费这么大功夫?我打发个伙计替你随便做做也就罢了!你过来帮我切切墩儿看看火,轻轻松松工钱到手,总强过你一个人张罗整桌席面,累得精疲力尽哪,我可是好心!”
“谢谢你的好心和抬举,不过不必了。”花小麦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把用盐水浸透的豆腐捞出来切成方块。
魏大厨吃了个软钉子,不由得火冒三丈,又觉得这么悻悻走开实在太丢份,装模作样往瓦罐里溜了一眼,搭讪着道:“好好好,我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你不愿意就算了,如今的年轻人,心气儿都高得很哪!不过,你那是啥玩意?”
“一品锅。”花小麦连头都没抬,从菜筐中选了一把稍微鲜嫩点的小青菜,拔掉老叶,自顾自将菜心摘洗干净。
……
有了上一回给乔记纸扎铺子做团年饭的经验,今天的花小麦无疑手脚要麻利许多,那瓦罐里的汤需要用小火煨制一个半时辰,趁着这个空档,她便将凉菜收拾了出来,又把做热菜的各种食材、调料准备好,只等将要开席时再下锅烹煮。
前院的喧嚣之声逐渐热闹起来,听上去,似乎是匠人们已经把大梁抬上了房顶,大人们纷纷大声起哄,小孩子们则忙着打闹玩乐,声音大得直冲云霄。
一脸笑模样的李三嫂得空来了一趟厨房,把花小麦和魏大厨及几个学徒都拉到了前院,说是马上就要“抛梁”了,让他们也一块儿参与,跟着沾沾喜气。花小麦走进院子里,果然见那屋顶上的匠人手中搂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作势要把里面的东西往下扔,底下的人挨挨擦擦挤成一团,都伸长了手,仰着头一脸期待。
“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喽!”
匠人敞着洪亮的喉咙,一边吆喝着,一边不断洒下包着馒头、铜钱、瓜子的大福包。人们一窝蜂地拥上前,争抢得不亦乐乎,笑骂和欢闹之声响亮得几乎要将刚建好的房顶掀开。
花小麦心中虽有不快,却也被这种喜庆的气氛所感染,接到了一个装着铜钱的福包,走到一旁正要打开看看,却被一只手拉了一把,赶忙抬头,却是乔雄。
“小麦,今日李家的席面也是你来做?怪道我方才就闻到厨房里传来一股子浓香味……哎哟,那我可又有口福啦!”乔雄喜气洋洋地一径将花小麦拉进堂屋之中,笑呵呵地道。
“是啊乔大叔,您也来吃席?”花小麦展颜冲他一笑,又四处打量一番,带着点俏皮,遗憾地吐吐舌头,“您坐在这桌?那您的席面,不归我做。”
“啥意思,还分两样席啊?”乔雄一惊一乍地嚷开了。
花小麦连忙将手指竖到唇边:“嘘,乔大叔您小声点!李三哥他们还请了春风楼的魏大厨来掌勺,您要是坐在堂屋里,待会儿吃的就是他做的菜了。”
“咋这样,不就是一顿饭吗,还分什么三六九等!”乔雄很是不满,又压低了声音,笑着道,“哎,小麦,咱打个商量行吗?我闻着厨房里好似在炖汤,那是你做的吧?过会儿你给我留一口,让我也尝尝滋味,怎么样?光是闻见那个味儿,我口水都要出来了!”
“行啊!”花小麦被他给逗笑了,“不过乔大叔,你若是想要喝汤,可能就得委屈你来厨房一趟,我不方便大大咧咧地端出来。”
“没问题没问题!”乔雄连个磕巴都不打地答应下来,花小麦又和他寒暄了两句,便转身自回了厨房。
正午时分,开席了,宾客、匠人和前来帮忙的四邻纷纷入了座。
后厨房之中满屋烟雾缭绕,煎炒烹炸的嗤拉声此起彼伏,两口灶眼,两个厨子,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忙碌。
不得不承认,那魏大厨能坐稳春风楼后厨的头把交椅,还是很需要点本事的。摆盘精致,菜肴色彩鲜明,堂屋里的那一桌头等席,被他妆点得花红柳绿,莫说吃,即便只是看上一眼,也会令人心生佩服。
至于花小麦做的“二等席”,则是以那一品锅为主菜。
经过了一个半时辰的炖煮,汤汁变成了浓稠的浅褐色,火腿丝和鱼肉是早就被煮化了的,鱼头也只剩下一个架子,猪脚和整鸡被炖得软烂,将要起锅时又加入了白嫩的豆腐和爽脆的青菜,所有的甘香浓厚溶为一锅,碧青奶白,爽滑酥嫩。
更妙的是,瓦罐退热慢,离火端上桌之后,仍在咕嘟咕嘟冒着泡,将那鲜浓的味道全都翻卷起来,腾到空气中,将所有其他菜肴的香味都压了下去,从桌边经过的人,都不约而同会吸吸鼻子,多看上一眼。
花小麦被厨房里的热气蒸的浑身是汗,动作飞快地把余下的菜一一做好,又拿剩下的另一半鱼炒了个生鱼卷,交给帮工们端出去,自己则坐在灶旁呼哧呼哧喘气。
今天,她是真的尽力了,李家提供的蔬菜肉类就是那个德性,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将自己所学全都发挥了出来,会得到多少工钱已经不那么重要,只希望,那一桌被怠慢了的客人,能吃得开心吧。
魏大厨早就大模大样坐到了厨房门口,让一个学徒沏了茶来,一边优哉游哉地养神,一边时不时斜眼往花小麦的方向瞟上一瞟。
酒过三巡,耳酣脸热,前院的杯盏碰撞、敬酒猜枚之声逐渐大了起来。花小麦正闲得无聊,捡了个萝卜用刀雕花玩,那李三嫂忽然急慌慌地跑了进来。
“小麦妹子!”她一把抓住花小麦的胳膊,“那锅汤……就是你用瓦罐装的,里头有鸡有猪蹄子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还有吗?”
“一品锅啊。”花小麦霍然站起身,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脑门,“已经全端出去了,一点都不剩,怎么了?”
“哎呀,这可怎么好!”李三嫂一拍大腿叫起苦来,“前院儿的客人们,为了争那汤,抢起来啦!”
话音未落,就见那魏大厨脸上一冷,目光阴鸷如一把利剑,倏地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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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 第二十八话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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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嫂可没看见魏大厨的表情,自顾自拉着花小麦喋喋不休。
“咳,说来说去,这事儿都是那个开纸扎铺子的乔雄闹出来的!给他安排了位置,他就老老实实坐在席上吃他的喝他的,这不就完了吗?他倒好,偏要跑到前院儿里那桌跟人拼酒,还腆着脸非得尝一口人家席上的汤——就是你做的那个一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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