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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明洛才刚一脚上去踢得狠了,接着又心虚,等听明沅说得这话,知道自家这里占理,松得一口气,可她到底心慌的,知道前边来了人,缩着脖子抖个不住。
明湘才刚还吓得惊叫,事到临头反而镇定下来,她咬一咬唇,一把拉了彩屏,作个往外头走的模样,明洛吓得呆住,怕明湘去告状,这会儿躲还不及,怎么好撞上去,谁知道明湘越过采菽去,竟柔声细语的同来人道:“咱们才刚从那头来,那边也没有的。”
来的不过是两个下人,本来就不敢抬脸看来作客的姑娘,听见这话告了声罪,又返身往对面院子去了。
纪舜华此时再叫已是不及,他抽抽着要哭,才叫了一句“来人……”,叫明沅一把堵了嘴,眯起眼睛冲他冷笑一声:“明洛,照着腰再踢。”
明洛是不敢的,可让明沅这一叫胆气却壮了,她也是破罐子破摔,打都打了,一样要受罚的,不如打个痛快,把先前的仇给报再说,明沅下手去掐他胳膊上的软肉,明洛一脚又踢上去,这回却不敢像先前那样用力了。
纪舜英先是惊,而后又是笑,沣哥扒着他的指缝往外头看,见着一向好脾气的姐姐这样发威,怔怔盯住了看。
明沅知道再打下去不成,松开他往后退一步,提了灯往地下照:“采菽,来看看可失落了什么没有。”采菽脑子里头嗡嗡乱响,她只晓得姑娘打人了,打的还是黄氏的心尖尖纪舜华,可明沅这样镇定,她竟依言瞧了一回。
明沅已经理了衣裳,抻一抻裙子上的皱褶,把头发首饰俱都理过一回,走到纪舜英跟前,伸手抱过沣哥儿,沣哥儿迟疑得会儿,把手一伸,勾住明沅,明沅拍他一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沣哥儿赶紧摇头,趴到明沅的肩上,到底是五岁的小儿,还是怕的,叫人哄到山洞子里头,两边全没了人,他一急就哭,摸着石洞钻出来,头上还磕了个包,有一处子洞地势底,一脚踩着了水,鞋子裤子全湿了,若不是纪舜英路过瞧见了他,他还不知道要在没人的院里头转多少个圈呢。
明沅看见他额头上青得一块,鞋子也给脱了,叫纪舜英拿手帕包了,恨不得刚才多给纪舜华几下,明湘折回来,这回也不再说劝人的话:“咱们赶紧走罢。”
打了人不跑,可不是等着叫人抓现形,明沅托住沣哥儿,手往纪舜华背后指一指:“我祝大表哥三元及第蟾宫折桂。”
纪舜英生得很高了,少年人抽了条,看着很是清瘦,他一直抿了嘴,这会儿一笑:“多谢六妹妹吉言。”
纪舜华还跌坐在地下哭呢,他身上的绸衣裳叫蹭得全是泥灰,明沅带得几个丫头流水一般退出园子,回到席上禀报过纪氏:“原是有人哄了他玩迷藏,又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儿了。”
纪氏听得这一句,眉头都挑起来,冷哼一声看向黄氏:“大嫂子真是会调理人儿。”伸手抱过了沣哥儿,见他额头上起了个包,伸手给他揉一揉,见他裤子也是湿的,鞋子也脱了不知在哪里,气极反倒笑起来:“今儿是老太太的生辰,我且不同嫂嫂理论,改明儿,我再登门要个说法。”
明洛拿眼儿看看明沅,低了头不敢出声,还要什么说法,人都打了,只怕等散席的时候,黄氏就要兴师问罪了。
纪氏见着明沅因抱了沣哥儿衣裳都叫沾湿了,再回宴上很不好看,干脆叫她往后罩房去,给沣哥儿换过衣裳,沣哥儿趴在明沅身上回来的,晓得自己跟姐姐都闯了大祸了,纪氏再来问他,他便垂了脸,白生生的脚丫子伸着,等明沅给他擦干净。
纪氏问一句,他便答一句,还知道瞒,把纪舜英抱他,在园子里遇上明沅的事说了,却把明沅打人的那一段给隐了去。
纪氏才离席一刻,老太太那里就来人询问,纪氏自家去陪老太太,明湘明洛留下来陪着沣哥儿,明洛使丫头去打水,只留下刚才见着的几个丫头,明洛咽一口唾沫:“这可怎么好。”
一道打人的,都是同案犯了,这会儿急也无用,明沅冲她笑一笑,只说得两个字儿:“不认。”
明洛这下子又结巴起来:“怎么,怎么不认?大表哥也看见的。”
“三表哥一时失了脚,跌了跤也是有的,咱们遇着大表哥,可不曾见着三表哥,莫不是院子里头走茬了道。”明沅一面说,一面去看明洛明湘。
明湘晓得事情躲不过去了,明洛还在绞着裙边儿作难,她已经咬住唇点头,跟明洛两个彼此看得一眼,都垂了头,等着黄氏拍上门来。
黄氏是派了人去寻儿子的,寻儿子的只怕还比找沣哥儿的人更多些,不一时就知道儿子躺在院子里头,丫头来报时一脸的惊慌,黄氏急急赶去看了,见着儿子这模样一把搂住他:“我的儿,这是怎的了?”
纪舜华本不欲说的,见着亲娘却再忍不住,跟着一道哭起来,他叫黄氏宠的还是一付小孩子心性,觉得丢脸不说,黄氏还道儿子是摔了碰了,小姑娘家哪里有力道,除了腰上那一下青了,旁的还看不出来。
纪舜华眼见着黄氏要发落他身边的小厮,这才开口,是颜明沅打了他!纪氏一听之下差点仰倒,可儿子这番哭又不是作伪,拉开衣裳腰上那块青总有指甲盖那样大,纪舜华又捂了腰直叫疼。
黄氏急的落泪,只当是伤脏腑非同小可,儿子是她的眼中珠,叫个丫头片子打成这样,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一面赶紧给儿子预备伤药,叫人揉化开来去淤,一面自家带了一串儿丫头婆子,一路行到戏楼后头的罩房里,推开门满面霜雪的盯住里头这几个小娘子。
明沅自在吃茶,明湘明洛两个哪里还有吃点心的心思,只明沅指了采菽喂沣哥儿吃面,她在席上本没吃过什么,才刚又使了力,这会儿正饿着,捏了藕粉桂花糖糕吃,咬得半个,见着黄氏,还把另半个送到口中,嚼吃了咽下一口茶,这才站起来:“劳大舅姆忧心,沣哥儿无事。”
黄氏叫她这一句堵得气越发不顺,知道是她打的人,上前一步就要扇她,叫明沅错步躲开:“大舅姆这是怎的?纵有事发落,也该回了我太太才是。”
她点了明沅的鼻子,把那些个规矩教养全扔到了脑后,只知道宝贝儿子头发叫揪落了,身上也是青的,一件衣裳后背俱都磨得不能看了:“你倒也有脸讲起规矩来,把你三表哥打成那个样子,竟还有脸问。”





庶得容易 第158章 铁秤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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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黄氏不聪明,却不知道她竟蠢成这样,明沅略一思忖也明白过来,黄氏待纪舜华,譬如她对沣哥儿,她碰着沣哥儿的事忍不得,把纪舜华这小子打得哭娘,黄氏也是一样心思,只她是长辈,先动了手,再占不着理。
“大舅姆所言何事?外甥女并无一事不妥,舅母若要罚,也该说出个理来。”明沅略站住了,侧了身子护住沣哥儿,立在黄氏跟前,目光直直盯住黄氏,黄氏倒伸不出这个手了。
明湘明洛已经吓得傻住了,她们哪里见过这仗阵,便是明洛常听张姨娘说些外头市井的事,也只当是外边人没有规矩教养,哪里知道黄氏这样的大家太太,也是说伸手就伸手了。
沣哥儿哭起来,还不敢大声,他坐床上跳下来跑到明沅身前,又想挡到前边去,心里惴惴着害怕,抱着姐姐的腿哭。
“舅姆好大的威风,要打六妹妹,便说得出个所以然,也不合规矩罢。”黄氏一巴掌还没落下去,纪氏已经闻讯赶过来了,后头跟着的还有明潼,纪氏不曾说话,明潼已经忍不得她,不论如何,明沅在外便是颜家人,黄氏打的可是颜家的脸。
黄氏气得很了,反身冲着纪氏怒道:“姑太太家里好教养,好好的姑娘竟跟哥哥动起手来,把我们华哥儿打的躺在床上起来了。”
纪舜华自家觉得丢脸,可不就把八分疼装到了十二分,黄氏只当打坏了脏腑,这才急急过来发落明沅,在她眼里,儿子可不就是起不来床了。
哪知道明潼听见这一句竟轻轻笑了一声:“舅姆可是在玩笑?六妹妹这么点大的姑娘家,她是母夜叉还是母大虫,竟能把华表弟这么个壮实的男孩儿打得起不来床?赶明儿也不必作女红了,去考武举人就是,保管叫一众男儿失色,咱们沾亲带故的俱都得脸。”
她连讽带嘲,说的黄氏脸上挂不住,拿眼把她一刮:“多好的教养,倒敢跟长辈顶起嘴来?这就是姑太太教女的规矩?”
这一句却触了逆鳞,纪氏有些话不好说,由着女儿说出来,还能托辞一句是女儿不懂事,这回黄氏直指了纪氏,她脸上也不动气,笑盈盈一声:“明潼说话自来是直来直去的,她问的,我也想知道,还烦请嫂嫂告诉我,明沅这样的小姑娘,得有多大的力道才能把华哥儿打得起不来床?”
黄氏这下说不出来了,她也不曾细问,只听见儿子说是明沅打的,急冲冲过来兴师问罪,把怎么打的,又有谁在全然忘了。
明沅见了满面委屈:“我去寻沣哥儿,太太跟舅姆都是知道的,底下的下人也俱都瞧见的,碰着了大表哥抱了沣哥儿回来,连三表哥的影子都不曾见过,舅姆怎么好平白诬赖人。”
明洛理不直气不壮,缩在后头不敢开口,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明湘却开口了,她晓得若是认下,事情再不能善了,索性一口咬死了并不曾见,上前一步行了礼:“六妹妹说的不错,咱们寻得好一会儿,正遇上大表哥把沣哥儿送回来,并不曾见着三表哥的。”
明洛眼见得最弱的明湘都开口了,也跟着道:“可不是,再没见着三表哥,哪个知道他在哪儿失了脚跌了撞了。”
黄氏气的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眼见得那两个说话不敢抬头看人,分明就是作伪,可明沅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不说,眼睛还直视了她,脸上半分虚意都不见,她心口一滞,若真给纪舜英聘了她进门,却不是招了个丧门白虎星。
不论如何,纪舜英这门亲事都不能再往下了,她瞪了明沅“哧哧”出气,偏这个平日里看着软团团的小姑娘这时候还道:“舅姆莫不是听茬了,哪个乱嚼舌头,拖出来打一顿便老实了,舅姆再别叫气坏了身子。”
一句“拖出来打一顿便老实了”,听得黄氏眼皮儿直跳,一叠声的使了嬷嬷去问儿子,吩咐完了冷笑一声:“咱们只坐着,不时便有分晓,没的华哥儿叫人白打了。”
纪氏动了气,两桩事加在一道,也往椅上一坐,伸手抱了沣哥儿,摸出帕子给他擦泪,一面哄他不哭,一面道:“正是这个道理,没的叫六丫头白受了委屈。”
嬷嬷去得一刻,满面难色的回来了,当着纪氏的面道:“哥儿说了,是几位表姑娘一道拦了他,六姑娘先动的手,大少爷全瞧见的。”
黄氏听见纪舜英也在里头有沾连,越发不能把这事儿抹过去,她拍了桌子:“把他给我带过来!”
明洛一下儿慌了神,明湘同她两个立在最末,彼此牵得手,不住拿眼儿去看明沅,这时候认了说不得只受罚,若是叫纪舜英捅了出来,又该怎么好呢。
明沅往她俩身上一扫,明湘作得这番事,原来就是咬牙壮着胆儿,如今叫这一吓,腿都软了,明洛腿肚子直打抖,两个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俱都不敢出声。
黄氏回头打量她们一眼:“姑太太也真是的,非得把面子里子都拉下来不成?华哥儿怎么会平白诬赖人,何必非把英哥儿拉了来。”
她是意有所指,在场的也只有纪氏跟明沅听懂了,纪氏心底可惜这门亲事,明沅也知道似这样的人选难得,可于她确不是心中所愿,并不可惜,黄氏心下衬愿,她原就在想怎么把这门亲事推了,若是纪舜英自家不愿,她也能好开口。
男人哪个不喜欢温柔小意的,这会儿见着这么个母大虫,哪里还会答应,也不必她去出这个头了,只等着纪舜英露出意思来,她再去纪老太太跟前说,纪氏不是惯会作好人么,把别人家的庶子也当个宝贝似的供起来,就叫她看看,她花了心思的这个侄子,怎么打她的脸。
纪舜英送了沣哥儿便往前头去了,正跟颜连章纪怀信两个论文,叫人请到后头来,纪舜英知道为着何事,脸上只作不知,施施然行来,到得门边高声道:“儿子给母亲请亲,给姑母请安,问表妹们好。”
他说得这话,里头自然要应,黄氏气急败坏,招手叫他进来:“一家子骨肉,还避得什么,赶紧进来,我有话问你。”
纪舜英知道有这遭,没成想宴还没完就能发落起来了,他进屋便垂了头,并不拿眼儿去看明沅,只冲着纪氏又点点头。
黄氏指了他道:“你弟弟说你亲见的,你说吧。”
明沅半点不怕,反倒奇怪黄氏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来,这个庶子同她离心已非一日,到此时还指望着家庭大义能叫他搅和进来不成?
纪舜英顿得一顿,反问道:“不知母亲所问何事?”
“你自家说甚事!”黄氏开口便是一盆子脏水倒上去:“你跟沅丫头两个,把你弟弟打了!是也不是!”若不然,一个小姑娘哪有这么大的力气,纪舜英定也在里头出了力,这才好彼此瞒过。
纪舜英一阵讶异,轻笑一声:“母亲可是在玩笑?”
不等黄氏跳起来,他便道:“华哥儿自来顽皮,他可是扯了谎?儿子一路抱了沣哥儿,可都是有人瞧见的。”一句话把罪名定下来,不是下人嚼舌头,不是黄氏听差了,是华哥儿有意说谎。
黄氏叫他一噎,瞪了他道:“你同你弟弟一向不睦,却再没有帮着外人欺负他的道理,华哥儿可是什么都说了,今儿且不闹,可别当着你父亲的面闹出来。”
她说得这话,连跟在身边的嬷嬷也不大信,纪舜华不去欺负别个便好,家里还有哪个能欺负了他去。
明沅适时开口:“舅姆可听见了,并不曾有的,我们一道见着大表哥的,再没遇见过华表哥,华表哥别是跌了摔了糊涂了吧。”她这一句,说的黄氏手痒,可当着纪氏的面,怎么也不能伸手。
她眯得眼儿看了明沅一回,点头道:“好好好,好教养,咱们且走着瞧。”一家子宾客在,纪氏又摆明了帮着庶女,她确是奈何明沅不得,转头看了纪氏一眼:“姑太太的女儿教得好,我们家里池子小,咱们说的那话就此作罢。”
说着拂袖出去,纪氏叫她最末一句气很了,当着纪舜英却不能露出来,冲他点一点头:“倒多谢你寻着沣哥儿,他胆儿小,还不知道怎么哭的呢。”
沣哥儿眼睛还红着,他哭得这样两场,又累又乏,纪氏还说着话,他就点着脑袋快睡过去了,明沅伸手过去抱了他,黄氏那一句只当没听见,轻轻拍拍他的背,采菽拿了斗蓬来给他罩上。
“不敢当个谢字,沣哥儿乖得很。”纪舜英也听见黄氏最后一句,心头一怔,把这屋里头的人在心里过得一回,明潼已经定了亲的,再轮不着,明湘明洛明沅三个里头,明湘最大,莫不是想把她配给自家。
他眉头一敛,借着退出去的姿势,抬眼看了一眼,明沅自抱了沣哥儿拍哄,纪舜英晓得出了这桩
事,不论是哪一个都成不了,眉间先紧再松,作揖告退出去。
纪氏陪得宴散,纪老太太也知道底下出了事儿,可今儿这样的日子,她怎么会问,只问得一句几
个丫头怎么不在,纪氏便说是沣哥儿淘气,头上磕了个包,几个姐姐疼爱他,都看他去了,纪老太太冲她连连点头:“有悌爱之心,再好不过了。”一面赞纪氏,一面心里叹息,好好的兄弟,非养成仇。
纪氏挨到宴散,到得门边上车了,拿眼儿把三个女儿看一回,叫明潼带了沣哥儿坐到后头,明沅三个跟着她坐车。
明湘明洛早出得一手心的冷汗,本就心虚的,叫纪氏一看越发心虚起来,车子才刚动,纪氏便长出一口气:“说,你们谁先动的手?”




庶得容易 第159章 庆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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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先时也不信明沅能打人的,打的还是华哥儿,说破了天去也没人肯信,这么个霸王,自来见着他,几个姐儿都只有躲的道理,可等黄氏问得两句,纪氏便知道,人定是叫她们打了。
黄氏这番气急绝不是妆相,若是她想回了这门亲事,也不必闹这么一出出来,先是孩子丢了不见,又是华哥儿被打,里头的干系扯不清,说到底还是华哥儿自家作的。
纪氏见着这几个女儿的脸色,便知道黄氏那话虽说的有水份,可华哥儿却是实实在在挨了打的,许是真疼许是躲羞,这才没来当面对质。
她靠着车上的大枕,见几个姑娘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垂了头互换眼色,这时候倒把规矩都想起来了,俱都不敢抬头。
纪氏既气且笑,也不知道她们三个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在亲戚家办大寿的时候把嫡孙给打了,她索性点了出来:“明沅,你来说,谁先动的手。”
纪氏还猜是明洛,她脾气爆,头一个跳起来也是有的,华哥儿许是撞着她们,再说些不中听的话,新愁旧恨加在一起,另两个再帮帮手,可明洛冲动归冲动,能把这事儿圆回去,还是明沅下的功夫。
明洛是出脚踢过人的,她身上也有一半干系,此时听见纪氏问,抖个不住,就要掉下泪来了,明湘也是一样,到底是小姑娘,才刚想着瞒过去便好,哪里知道一眼就叫纪氏看破了,不但看破了,还大有问罪的意思。
两个抖成一团,明沅却抬了头,眼睛还垂着,一脸恭顺,开口道:“太太明察秋毫,再瞒不过太太的眼去,人是我打的。”
纪氏听得这一句,看着她怔住了说不出话来,为着沣哥儿出头,确是明沅不错,可说到打人,怎么会是她出的手,她还不及问,明沅就已经全说了:“确是我打的,同四姐姐五姐姐并不相干,她们是怕闹得难看,这才替我遮掩。”
话说到这里,纪氏也不想缠在谁打了谁没打这样的话上,哪里知道明洛肩膀一抖,哭将起来,一面哽咽一面道:“我,我也打了人,不光是六妹妹一个动的手。”
明洛明湘两个叫纪氏这一问,头皮都麻了,才刚在罩房里头出得一身汗,这会儿又是一身,明沅一个人全认下,明洛心里先是一松,再想着这番惹了祸了,又怎么能看着明沅一个被罚,害怕的哭起来,也跟着认了。
在座三个全逃不脱的,明湘倒没哭,脸色煞白,胸口起伏却还是道:“我,我给望风了。”两个打人,一个望风,还把来人支开去,纪氏听见她们一说,撑了额头角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纪舜华这小子,按着她的规矩,必得狠狠打一回叫他知道厉害,可那是父亲母亲该干的,旁人再不能插手。
她在外头帮着女儿们遮掩,那是要脸面,不说没抓着,就是抓个正着,纪氏也不能认,非得反口把黑的说的白的,到黄氏这里,她半点儿证据也无,便是拉个小厮来也好,竟一句都反驳不得,她更是不忧心了,可三个平日里看着规矩的庶女,竟能打人,才更叫她头痛。
“请了嬷嬷教得规矩,倒越发活回去了,那是什么人干的事,你们是大家子的姑娘,又不是市井泼妇,怎么能行这样的事?”纪氏叫气的不轻,看着三个庶女,挨个点过来:“都是大姑娘了,往后还要说亲事的,若是闹了出去,谁敢登门?”
她说得这一句,拿眼儿看看明沅,只怕纪舜英的亲事又要横生波折,黄氏原来当着明沅是个软面团样的人儿,如今知道了厉害,定要反口,可既到了这地步,便由不得她了,颜家的姑娘也不是她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
明湘也红了眼圈儿,纪氏度着就快到家,总不好叫人瞧出来,开了抽屉拿出镜子水粉来:“赶紧擦了脸儿,叫人看见更不成样子了。”
明沅接得妆镜给明洛补粉,今儿出来宴饮,她脸上搽了胰子调的茉莉花粉儿,此时一哭全花了,又不敢拿帕子擦脸,怕一擦更糊,明沅叫她自家拿住妆镜,捏牢了帕子,把糊开的地方再抹均了,又在眼睛上补了些粉,不细看也看不出来了。
纪氏见她们这样,也在想着要如何发落,由着性子定然不行,可罚得重了也不成,总归是纪舜华先闹起来的,沣哥儿得亏得是叫纪舜英找着了,若在院子里头迷了路失脚摔了掉进湖里,那可怎么是好。
明湘也一并补了眼睛上的粉,几个姑娘里头也只有明沅不曾用粉,到这份上了,终归要罚的,也不必作什么苦相了,纪氏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软了心肠。
到得颜家门边,明沅几个先下去,纪氏扶着卷碧的手下来,官哥儿沣哥儿两个已经睡着了,明潼上前立到纪氏身边,纪氏看看明沅几个挥了手:“天儿晚了,有甚事明儿再说,且回去歇着罢。”
这就是压后再罚了,明洛松得口气儿,三人别过纪氏,自往院子里去,先还不说话,后头明沅见她们都丧了一张脸,轻笑一声:“我们多厉害,下回他再见着咱们,可不得饶了路走。”
明洛原还吸鼻子,这会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顶一顶明沅:“你可吓死我了,就这么不顾不管的打上去了?”
明湘也跟着抿了嘴儿笑,三个人彼此笑看一眼,不敢高声大笑,你看我一眼,我瞧你一眼,伸手拉住了,明洛又活泛起来:“太太也不会怎么重罚的,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事儿,再说了,咱们又没叫抓着。”
三个人一道也没什么好怕了,明洛还点了明沅的鼻头:“你这臭丫头,还想自个儿一个人认,打量太太喜欢你是不是?”她吱吱喳喳说得会儿,又奇一声:“就不知道大表哥,怎么就肯帮我们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明洛心里约摸明白,却说不出来,明沅笑了:“非为着帮我们,我看他自个儿也手痒的很,只不好下手去打,咱们帮他出得一口恶气,他怎么不高兴,若要闹,当时就叫起人来了,落后再认,他自家也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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