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之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老徐娘
那丫鬟怎么在哭?她在向来福哭诉着什么?一种不好的感觉向灵六袭来,他赶紧屏气用内功听去。
“已经三天了,庄头让所有的人都上山找去,还是没有踪影。”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等我回来。”
“我让黑三陪她去的,呜呜……”
“一点痕迹都没有?”
“有个地方滑坡,发现了女巫医的尸体,不知道、不知道她……呜呜…….”
灵六一下就懵了,他们是在说姬心瑶吗?原本还想隐藏自己等屈巫来的灵六忍不住现了身,他走进院落看着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奴仆,问道:“夫人在哪?”
静影和来福上下打量着他,都没有说话。静影抱在怀里的小公子也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看着他。
灵六又沉声问道:“夫人在哪?”
“你是?”来福问道。他和静影都不认识灵六。
“我问你们,夫人在哪?门主找了她两年,我好不容易发现了踪迹,你们不会告诉我,她又失踪了吧?”灵六连声发问。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希望刚才听到的话是指另外一个人。
静影大哭起来,吓得小公子又跟着她一起哭了起来。来福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往静影手中一塞,说:“我去找公主。”转身就跑了出去。
灵六的心沉了下去。真的是姬心瑶又不见了。门主怕是收到飞鸽传书,已经在路上了。都怪自己太性急了,门主千里迢迢地奔来,要是再见不到她,盛怒之下说不定击飞了自己。
天暗了下来,这一夜,灵六歇在了山村木屋。他的心忐忑不安,他在一路上都留下了记号,屈巫顺着记号就会找来。
但愿老天保佑,门主来的时候,夫人已经找到了。灵六在心里祈祷着。
灵六判断的没错。屈巫正星夜兼程,骑着吕阳的汗血宝马向这山村奔来。
终于找到她了。三份狂喜,三份心痛,三份酸楚,剩下的一份是愤恨。全部交织在一起,在屈巫的心里像潮水一样翻滚着。
两年多来,他帮助吴国一举成为东南沿海的超级大国,吴国甚至一度打到了楚国的都城,吴王实现了青史留名的愿望。
晋国重新确立了中原霸主地位,周定王的大周王朝得到了暂时的安稳。
在晋国和吴国的两相夹击下,曾经不可一世的楚国彻底衰败下去。子反在战场上疲于奔命,最终累死在战场上。屈巫终于彻底地报了灭族之仇。
屈巫,神话一般的传奇,在各国之间传颂着。一时间,众多的君王不惜重金和美女,都想让他成为自己的高参。
可是,这一切都给不了他丝毫的快意,他谢绝了外界一切的干扰,依然客居东湖山庄。
七杀门弟子布下了天罗地网,每一天的飞鸽传书都带给他希望和期盼,每一天又带给他更大的失望和焦虑。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受着煎熬。
无数个子夜梦回,心海跌宕,他都能听到那冷冰冰的声音,屈巫,今生今世,我们犹如此扇。
无数个清风拂晓,飞剑凌空,他仿佛都看见那绝世容颜没有一丝笑意,远远地站在薄雾之中。
他努力地想从记忆深处找寻姬心瑶的笑脸,然而却是徒劳。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只要闭上眼睛去想,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冷若冰霜的姬心瑶。
他心惊加心痛,为什么记忆里的姬心瑶总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为什么再也寻找不到她的笑脸?
倾国之乱 七十一 遇故人心瑶得救 待爱侣屈巫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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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摇曳在深邃的山洞。
地下河的水流很是湍急,水边横七竖八地坐着一队疲惫不堪的将士,他们身上并没有穿铠甲,犹如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残兵败将。
“将军,好像那边有声响。”一位将士对一旁的头领说。
埋头打盹的将军抬起了头,竟然是昔日陈国的大司马仪行父。
那年株林惊变,他与数十名大臣被楚庄王拿下了大牢。屈巫杀了孔宁之后,原本也是要杀他的,仪行父问清屈巫要杀自己的原因后,却说他与姬心瑶并非外界传言,只不过是喜欢她而已。
屈巫念在仪行父曾冒死阻拦陈灵公杀姬心瑶的份上,相信了行仪父的话。不但没杀他,还帮他逃出大牢,逃亡别国。
仪行父先后在几个国家谋职,却都很不受待见。想当年他是陈国的大司马,位列六卿,享尽荣华,哪里能受得冷眼委屈。后来跑到了洛邑,周定王收留了他。
周定王搜肠刮肚地想起了这个陈国的司马,当下就笑眯眯地委以重任,让他带着一队兵马到陈国的大山中寻找宝藏。
传说当年周文王嫁长女到陈国,陪嫁了富可敌国的珍宝,就藏在陈国的大山中。仪行父自然知道这个传说,但传说总归是虚无缥缈的,没想到周定王竟然还就当了真。
仪行父无可奈何地带着一队兵马,在陈国的崇山峻岭里转悠着。一晃,已经转悠了一年多,依然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越过了陈国,来到了属于郑国的地界。
“公主,公主,您醒醒,醒醒啊!”一个悲哀的声音传来。
公主?这个山洞里怎么会有公主?不会也是来寻宝藏的吧?要是真有人能知道这宝藏的秘密就好了,自己也不要受这份罪了。仪行父心中叹道。
他站了起来,指着两个将士说:“你们过去看看,那边有什么?”
石壁边上有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的缝隙,两个将士打着火把钻了过去。又是一道石壁堵在了上面,两个人有些艰难地攀爬上去,赫然开阔,上边竟是个很大的山洞。
一个角落里坐着两个人,男的光着上身,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身上裹着男人的衣服,脚上穿着一双昂贵的麂皮靴,胸前挂着一串发着幽光的夜明珠。
两个将士对望了一眼,咽了下口水,那串珠子价值连城啊。看来那女人真的是个公主。
“你们是何人?”两个将士问道。
沉浸在悲痛中的黑三似乎根本听不到声音,他紧紧地抱着姬心瑶悲声喊道:“是我害了您,都怪我害了您啊!”
两个将士摇了摇头,又走回石壁爬下去,穿过缝隙,向仪行父复命。
“将军,那边有一男一女,女的可能死了,男的很伤心的样子。”
“将军,那女的可能真是个公主,脖子上挂了串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仪行父的眼睛一亮,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带着几个将士从石壁的缝隙里钻了过去,爬上石壁,向地上的人走了过去。
黑三依然一动不动地抱着姬心瑶,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到了姬心瑶的身上。
这么美丽的公主,竟然被自己害死了,要不是自己在藤蔓上起了邪念,她怎么会摔下来,又怎么可能被活活饿死。
那夜的狂风暴雨,将藤蔓吹得完全遮住了洞口,连一丝光亮都透不下来。虽然姬心瑶有夜明珠可以照亮,但却意味着寻找他们的人很难发现这个洞口。
他们不知道只要爬下石壁,就能找到出口。有了蝙蝠洞惨痛的经历,姬心瑶根本不敢再乱走一步。他们只有苦苦地等待山村里的人会来找他们。
到了第三天,他们就饿得头昏眼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黑三一点一点地爬进了蝙蝠洞,抓了几只死去的蝙蝠,又一点一点地爬了回来。
黑三大喘着气说:“公主,只有吃它才能活下去。”
姬心瑶惊恐地瑶着头,她看着就恶心害怕,让她生吃,那还不如让她死了。
黑三示范性地撕开死蝙蝠,吃了几口,说:“公主,您就吃一口吧,不是太难吃。”
他话音未落,姬心瑶已经趴在旁边干呕起来,她坚定地说:“你别劝我,我饿死都不会吃。”
黑三毫无办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心瑶一天比一天地衰弱下去,即使在昏迷状态下,除了喂水她的嘴会张开,想让她吃一点点死蝙蝠,根本不可能。
已经第六天了,依然没有人找来,黑三绝望了。六天了,她撑不下去了。自己就陪着她一起死吧!能抱着她死去,也算是自己的幸福了。他悲伤地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察觉已经有人走了过来。
仪行父仔细地打量着地上的一男一女。女的是公主,男的好像是个奴隶。他们在这山洞干什么?寻宝?殉情?
他蹲了下来,伸手拨弄着姬心瑶胸前的夜明珠。忽然,他的手就僵住了,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似乎不相信似的,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瞪大了眼睛看去。没错,尽管身上裹着奴隶的衣服,可那绝世的容颜不会错。
看着姬心瑶苍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眼,他陷入了迷茫,不是跟着屈巫走了吗?怎么会在这大山里?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奴隶。粗大的骨骼,黝黑的皮肤。她怎么会和一个奴隶在一起?
他连忙推了推黑三,问道:“公主她怎么了?”
黑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醒悟过来,说:“快,快救公主,她要饿死了。”
仪行父伸手探了一下姬心瑶的鼻息,见她的气息微乎其微,心中一紧,忙从身上摸出了一个不大的牛皮囊,里面装的是肉糜,他掰开姬心瑶的嘴,往她嘴里灌了点肉糜,见她还知道吞咽,稍稍松了口气。又取了个水囊,给她喂了点水。
仪行父不由分说地抱过姬心瑶,转身向来路走去。站在一旁的几个将士这时才反应过来,将军居然认识这个公主,幸亏刚才没下手,否则就死定了。
仪行父走了几步,发现黑三没跟上来,停下来不悦地说:“你怎不走?”
黑三黯然地说:“你把公主送下山就行了,她就住在山下。”
仪行父越发怀疑,问道:“她住山下?你是何人?”
“我是公主的奴隶。”
“你是不是挟持了公主?不行,你得和我们一起下山。”
“我走不了,我的双腿都断了。”
仪行父皱眉,这个奴隶与姬心瑶怎么回事?还是先把他弄下山,等她醒了再说。尽管将士们不太乐意,但将军的命令却不敢不听,只得轮流背着黑三出了山洞。
此时,正是中午,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的白色云朵,和煦的阳光下,山峦上到处可见寻找姬心瑶和黑三的农奴。
仪行父等人一出山洞,就被人发现,紧接着庄头带着灵六和来福从山的另一面跑了过来。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她了。”灵六欣喜万分。他极目向远处看去,门主,到哪了?快要来了吧!
山道上腾起弥漫的尘烟,像一阵旋风卷来。屈巫骑着汗血宝马疾驶而来,犹如一支利箭,刺破了山村的平静。
山村四周青山环抱,竹木葱茏,远山耸翠,流水淙淙。山村里很安静,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心瑶,你这是有多恨我,才隐藏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真想让我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你?屈巫心里恨道。他下马走进了院落,无论如何,我这回就是绑都要将你绑到我身边。
静影抱着正在哭闹的小公子走了出来,一见屈巫,整个人都僵住了。小公子几天没见到姬心瑶,一直哭闹不安,见到屈巫却突然止住了哭声,冲着屈巫笑了起来。
就是这个孩子?居然长得如此像我。屈巫慢慢地走了过去,也许真的是血缘亲情,小公子竟张开小手要他抱。屈巫默默地看着孩子,喉结上下滚动,心头一阵酸涩。就因为他,自己才失去了心爱的女人。
他抬脚侧身而过,急切地向屋内走去。小公子见自己被冷落了,瘪着小嘴又哭了起来。
“心瑶,心瑶。”屈巫喊道。然而屋内空无一人。他四下看去,简陋的陈设,丝毫不见她一贯的奢华。他一阵心痛,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夫人呢?”屈巫回到院落问着依然在发呆的静影。
静影根本不敢看屈巫,她低头嗫嚅着:“公主、公主上山采药去了。”
她竟然去山上采药?屈巫不可置信地看着静影。一个娇娇弱弱的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能去山上采药?这两年她的变化到底有多大?
“怎么走?我去找她。”屈巫问。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见到姬心瑶,他恨不能立刻就将她搂在怀里,诉说自己的悔恨和相思。
“呜呜……”静影一下子哭了起来,她哭着说:“公主到现在都没回来,已经第六天了,村里的人都上山找去了。”
屈巫的眼睛一黑,险些跌倒。六天在山上,意味着什么?不,不,心瑶,我不信老天会这么残忍,我一定要找到你,将你带回我身边。
屈巫疯了似地向外面跑去。
倾国之乱 七十二 失而复得几多情 坦然相对一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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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巫疯了一般向外掠去,还没到村口,远远地看见很多人从山上走了下来。前面是一队将士,后面跟着三三两两的农奴。
屈巫看到了灵六,看到了他身旁一个魁梧的将军抱着一个女人。仪行父?屈巫认出了他。他怎么会在这?他抱着的人是心瑶?
念头一起,屈巫身影一闪,已经站到了仪行父的面前。一眼看去,姬心瑶头发散乱,身上裹着粗陋的男人衣服;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屈巫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毫不客气地将姬心瑶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屈大夫,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逢。”仪行父说着,看了一眼姬心瑶,意味深长地说:“她快饿死了。”
见姬心瑶奄奄一息的样子,屈巫的心差点没痛死。此时他顾不上仪行父的神情,抱着姬心瑶就疾速地回到了木屋。看到静影就说:“快,有没有现成的粥?”
静影一看屈巫抱回了姬心瑶,立刻擦干泪水,放下小公子就向后面庖厨跑去。
屈巫踢开房门,走到床边,脱了裹着她的粗陋衣服,不由心头一窒,这血迹斑斑的衣裙怎只有半截?而且是麻葛的,这是贱民和奴隶才穿的衣服,她一点也不嫌弃了?
屈巫摘下她腰间的软剑,仔细地看了看衣服上的血迹,心下稍安。他坐在床上让姬心瑶靠在他身上,静影端着一碗蜀黍糊走了进来。屈巫接过微微皱眉,问道:“没有稀粥?”
静影说:“我们一直就吃这个。”
屈巫心一颤,接过了蜀黍糊。他清楚地记得逃亡途中,姬心瑶是一口都吃不下黑面饼,而那饼中只不过有三分之一的蜀黍粉。没想到,她现在竟然以蜀黍为主食。
他小心地喂了几口,见姬心瑶尽管意识模糊,但还知道吃东西,稍稍松了口气。此时,灵六等人已经全部走了进来,屈巫面沉似水地低吼:“都给我出去。”接着对静影说:“送盆热水进来。”
所有的人都很自觉地走了出去,灵六还不忘记将房门关上。外面,传来小公子的哭声,忽然间,他见来了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他实在是委屈吧。来福走过去,抱起了他,哄了一会儿才让他止住了哭声。
屈巫扶着姬心瑶在床上坐好,然后坐在她的背后,双手紧贴着她的后背,将自己的真气输了过去。渐渐地,姬心瑶的脸色有了些红润,能感知到她脉搏的跳动了。他这才跳下床,让姬心瑶躺了下来。
静影已经烧好了热水,敲了敲门在外面等着。屈巫开门接过了热水,让静影取了姬心瑶的衣服,示意她关门出去。
屈巫小心翼翼地褪下姬心瑶的衣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确认衣服上血迹不是她的,她身上为何还有大块的淤青?而且,几乎瘦得皮包骨头。
他忍着就要掉下来的泪,摘下她颈项上的夜明珠,将丝帕沾了热水,轻轻地擦着她的身体,然后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见她依然浑身冰冷,他脱了外衣,在她身边躺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暖着她。
姬心瑶渐渐地回过来了气。自己是快要死了吗?医书上说人在死前是有感知的。这温暖的怀抱是黑三吧?昏迷中好像是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好像还听到他哭喊自己。
想不到一个奴隶会对自己有如此情意,更想不到最后陪着自己的是一个奴隶。繁华过后,竟是如此苍凉。
“黑三,抱紧我。我还是冷,骨头缝里都冷。”姬心瑶喃喃地说着。就让黑三抱着自己死去吧,也算报答他的一份情意。
屈巫一怔。黑三?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裹在她身上的那件男人衣服。他在村口第一眼看到姬心瑶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根本没发现远处有几个奴隶用简易担架抬着的黑三。
她冷?屈巫这才感觉姬心瑶的身体异样,他将她抱在怀里暖着她,可她的身体还是冰冷的,而且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心瑶。”屈巫在她耳边轻声喊道。
姬心瑶依然闭着眼睛。她好像听到了屈巫的说话声,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是发誓要将他忘了吗,怎么还在临死前想到他。不,死都不要原谅他。
“屈巫,我恨你,我死都不会原谅你。”姬心瑶竟然很清晰地说,可她的泪水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屈巫大恸,哽咽着说:“心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姬心瑶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清冽冷香,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汪深潭,柔情而又悲伤地注视着自己。
她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这是死前的幻觉吧,竟然能闻到他的味道,看到他的眼睛,原来自己还是放不下他。痴心错付,红尘一梦。
姬心瑶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心早已死了,现在不过是身死,其实倒是解脱了。只是可怜寒儿,无父无母的。自己真不该赌了那口气,不负责任地将他带到这个世上。
似乎有人很轻柔地吻着她的唇瓣,生怕弄痛了她似的。那感觉竟是她久违了的熟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临死前,怎么感知的全是他?不是应该非常恨他的吗?
姬心瑶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屈巫紧紧地搂着她,痴痴地看着她,唯恐自己一眨眼一松手,她又会不见了一样。
慢慢地,姬心瑶的寒症发作期过去,身体有了温度。屈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替她掖好被子。这才穿了外衣,又俯身捡起地上的那件男人衣服,拉开门走了出去。
“谁是黑三?”屈巫一点表情都没有地问着堂屋里的几个人。
静影抱着小公子走了过来,说:“庄头家的儿子,我让他陪公主上山的。”
屈巫根本无视儿子又向他张开小手的样子,对静影说:“带我过去。”
静影却转身对来福说:“你去吧,我去屋里守着公主。”她心里有点不高兴,孩子长得这么像他,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坐在一旁的仪行父突然说:“那个奴隶的双腿都断了,应该是他救了公主。”
屈巫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没有说话,跟着来福走进了庄头的家。黑三躺在床上,一家人围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是忧心忡忡。断了双腿,以后该如何生活?
“黑三?”屈巫站在黑三的床前问道,他身上散发出的高贵气息让黑三的家人不由自主地退到了一旁。
黑三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屈巫。这个俊朗的男人是什么人?他找自己干什么?
“腿断了?”屈巫说着,将手中的衣服扔给黑三的家人,就掀开了黑三的被子。原来她的半截衣裙是给他裹腿了。他伸手摸着黑三的腿,看来,他在包扎后仍然用了力,才致使错位严重。
“找几块板子来。”屈巫头也不抬地说。习武之人伤筋断骨是常事,他自然是懂得接骨的。
屈巫撕开黑三腿上裹着的衣裙,见创伤口并不大,姬心瑶又涂抹了药膏,已经有好的趋势,但内里的骨头还需要重接。
他掏出七杀门特制的秘药生肌膏,在伤口上涂了一层,又让黑三家人找来干净的葛布裹住伤口。然后上下捏拿着,猛一用劲,黑三一声哀嚎,屈巫已将他的腿骨正了位。
黑三和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屈巫是在干什么,见他冷着脸竟然问都不敢问,只得战战兢兢地找来了木板。
屈巫比划着,截取了差不多的大小,用绳子绑好。屈巫这才对黑三和他的家人说:“骨头接好了,但要在床上躺几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您是说我这腿能好?”黑三不相信似地问。
屈巫点了点头,看着黑三轻声说:“谢谢你,救了心瑶。”他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山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已判断出姬心瑶能活下来,一定与这个男人有关。
黑三一怔。难道他就是公主的男人?也只有这样不凡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公主吧。
黑三勇敢地直视着屈巫,责问道:“公主太可怜了,您为何要将她丢在这里?”
屈巫深深地看了眼黑三,这个奴隶对心瑶动情了?他淡淡地说:“我是来接她离开的。”
黑三低下了头,许久,抬起头来,怅然若失地说:“您早就该接她走了。”
他怎么也不问我和公主在山上的情况?我们在山洞里窝了六天,他不会对公主有误解吧?黑三想了想,不管屈巫愿不愿听,就将自己和姬心瑶是如何遭遇山体滑坡,如何掉进了山洞,如何遭遇蝙蝠,还有姬心瑶宁肯饿死都不吃死蝙蝠,等等都说了出来。
当然,黑三没敢说自己在藤蔓上起的念头,只说是自己没抓牢,害得姬心瑶掉了下去。他甚至没敢说是自己给姬心瑶做了肉垫,她才没摔坏。他怕屈巫误解了姬心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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