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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之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老徐娘
自此,他们夏天夜晚歇下的时候,房间里便取消了灯火,甚至打开了窗户。风来香远,甚为惬意。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姬心瑶的心也愈加跳得厉害。是谁?半夜三更闯进卧室,肯定没安好心。突然,睡在外侧的陈灵公向里面翻了个身,手臂搭过来搂住了姬心瑶。
姬心瑶急得想拿开他的手臂,无奈他紧紧地搂着自己,右胳膊被他压得根本无法动弹。姬心瑶只好悄悄地将银针换到了左手,心中暗暗祈祷左手能够准一点,只要将贼人放倒,让他不能伤人就行。
月色透过花窗泻了一地。姬心瑶看得清楚地看见,一个黑衣人手执一把亮闪闪的匕首,轻手轻脚地径直向着床走了过来。
鲛绡帐被撩开的那一霎,姬心瑶将手上的银针全部放了出去。几道银光激射,那人晃了几晃,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姬心瑶,竟然还冲她笑了笑,才将手中的短刀向陈灵公刺了过去。接着闷吭一声倒在了地上。
陈灵公负痛惊醒坐起。一见自己的胳膊上竟然插了把刀,再见地上倒了黑衣人,不由得大为惊恐,连声喊着禁卫。
门外的几个禁卫全部跑了进来,刹那间,庄园里噪杂一片,人声鼎沸。
陈灵公欲起身,却被姬心瑶拉住。她连忙穿衣下床,告知禁卫们黑衣人只是被自己的银针麻醉过去,赶紧用绳索捆住。
姬心瑶取来药箱仔细地为陈灵公包扎着。陈灵公心中大为欣慰,看着姬心瑶的眼神满满地都是爱意,她这是第二次救自己了。
陈灵公下得床来狠狠地踹了一脚黑衣人,厉声喝道:“大胆贼子,竟敢行刺寡人!”
姬心瑶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瞟着地上的黑衣人。他刚才那神情分明只是冲陈灵公来的,而不是针对自己。
谁会这样做?郑国方面?他们既然已经不要我了,应该不会。屈巫?前几日在府邸伤透了他的心,想必他再也不会管我的闲事了。排除这两方面,这个世上应该无人只想杀陈灵公而放过自己,
陈国方面,任何一人想弑君,肯定是连自己一块儿杀的,哪里还会仁慈地冲自己笑笑。
姬心瑶百思不得其解,她犹豫着有没有必要弄清楚这个黑夜人的身份。万一对自己不利,或者影响了自己的大计呢。
黑夜人醒了过来,在陈灵公再三追问下,才说了一句:“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别人恩怨。”
“你收了谁的银子?”姬心瑶问道。
那杀手缄口不言。姬心瑶看了一眼陈灵公,走到杀手身旁蹲了下来,问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愿说?”
那杀手见姬心瑶吐气如兰,美艳绝伦。竟然风马牛不相及地笑着说:“果然风华绝代。”
姬心瑶闻听浑身一怔,看来杀手的幕后指使者与自己有关。她站起来走到陈灵公身旁,说:“大王,算了,不要费口舌了。”
陈灵公点了点头,示意将杀手拖下去。没想到那杀手却大喊起来:“孔宁,是孔宁!”
姬心瑶一听,赶忙让禁卫将杀手拖了出去。转过身来,陈灵公已气得七窍生烟,他怒不可遏地说:“寡人自问对这些兄弟都不薄,竟个个都与寡人作对。居然到了买通杀手的地步。”
姬心瑶垂下了眼帘。孔宁满腹经纶,一贯老谋深算,怎么会做这样明显对他自己不利的事?
他是芈王后的红人,若是陈灵公死了,陈灵公世子即位,世子是前任王后所生,与芈王后关系交恶。孔宁自然会受到牵连。
如果说他是因为自己而杀陈灵公,姬心瑶觉得可能性不大。孔宁恨陈灵公不假,但真要让他主动去杀陈灵公,那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断无可能。
无论如何,对孔宁来讲,杀了陈灵公,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除非是有人逼他,他万般无奈。
对,有人逼他。可除了芈王后,还有谁会逼他?姬心瑶终于想明白了理顺了。
杀手本来要杀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陈灵公。孔宁暗中叮嘱杀手放过自己,弄伤成灵公即可。这样,既不违背芈王后的旨意,他也泄了愤,只推说杀手黑夜偏了准头。如若失败,责任推给芈王后,他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这人真是的,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姬心瑶暗自一笑。好吧,那我就汤下面,你的戏演完了,我接着往下演,看看到底最后是什么结果。
姬心瑶向陈灵公看去,见他依然气愤难平,便走过去拉着他说:“天亮还有一会儿,再去床上躺会吧。”
到了鲛绡帐中,姬心瑶摸着陈灵公受伤的胳膊说:“大王,谢谢你为心瑶挨了这一刀。”说罢,径自落下泪来。
陈灵公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姬心瑶期期艾艾地说:“若不是你的胳膊搂住我,那一刀应该是在我胸口的。”
陈灵公用没受伤的胳膊搂过姬心瑶,盯着她的眼睛看去。帐内柔光之下,姬心瑶的睫毛上沾着盈盈泪光,凄然欲泣。陈灵公内心竟是一阵悸动,连忙说:“嗯,有点道理。”
“这事应该是孔宁做下的,否则杀手不说别人,偏偏要说他?”姬心瑶说着。
陈灵公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说:“那孔宁、为何要杀你?”
姬心瑶摇了摇头说:“我和他几乎不认识,只怕是有人指使他来杀我的。”
陈灵公的心忽然一沉,明白了姬心瑶的话。孔宁是受人指使!能指使孔宁的人除了芈王后,还能有谁?这个恶毒的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姬心瑶伏在陈灵公的胸口,浓密地睫毛垂下来,眼睑下现出了半弧的阴影。她摸着陈灵公的脸,久久地迟疑着,沉默着。
终似下了决心一般,轻叹一声说:“大王,天亮以后你就回王宫吧,以后再也别来了。心瑶原本是想和大王图个自在长久,才自甘无名无分地跟着你。可这样三番五次地遇险,我怕自己总有一天会丢了性命。算了,心瑶惹不起。”
陈灵公紧紧地搂着她,心中惭愧不已。你让我不来,我怎舍得?可总是这样,确实也不妥。他的脑海里滑过之前为哄她高兴而发的山盟海誓,心中猛地一动,何不真的和她做个长久夫妻?一劳永逸。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莫怕,乖。等着我,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见陈灵公不再用君王的口吻,而是像个普通丈夫宠着自己小妻子那样。姬心瑶心底一阵恻然。并非我恶毒,我的血海深仇早已将我吞噬的面目全非。





倾国之乱 二十五 君臣毒设相思局 王后情生一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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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灵公天亮后即回了宛丘,立刻让人拿下了孔宁,他要亲自审问。
百花宴投毒事件,他说过给姬心瑶一个交待,后来却不了了之。姬心瑶在宛丘府邸被打,他也只说给她出口气。这回,他的内心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他要给姬心瑶一个身份,让她名正言顺地做自己的妻子。
孔宁被带到陈灵公面前,竟然是一副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样子。无论成功失败,他都早已想好了对策。
孔宁跪在那里,见陈灵公阴沉着脸,便要求陈灵公摒退左右,然后如直筒倒豆子一般,将芈王后供了出来,最后还十分委屈地对陈灵公说:“王兄,臣弟岂敢得罪王嫂啊!要不是臣弟花了大把的银子买通杀手,会是现在这个结果吗?”
陈灵公见他说的天花乱坠,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不说,那意思还幸亏他力挽狂澜,才将此恶性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灵公着实恼恨,幽幽地说:“如此说来,王兄挨这一刀还得感谢你?”
“不、不,臣弟是让杀手虚晃一招,想必、想必是他中了麻醉,才失了手。”孔宁早已听说是姬心瑶放出的银针麻醉倒了杀手,却不知在陈灵公面前如何称呼姬心瑶,只能是含糊其辞地说着。
当然,他并不知道,姬心瑶的称呼问题已经成了困扰陈灵公的头等问题。他越是含糊其辞,陈灵公就越是觉得这个问题非解决不可。
陈灵公哼了一声,依然愤恨地问:“那你为何事先不禀报?”
孔宁稍稍顿了一下,说:“臣弟是想事先禀报,可想到上次百花宴投毒之事,您不了了之。臣弟只得私下做主,让杀手吓唬一下就行,没想到还是伤了王兄。臣弟该死。”
孔宁跪在陈灵公面前巧舌生莲。有意无意地触到了陈灵公的隐痛。
当真自己就奈何不了那个恶毒的女人?陈国现在国力日渐衰退,每年向晋楚两国的纳贡只增不少,老百姓已有怨言。若是得罪楚国,这么多年的牺牲就白费了。若是不敢得罪,不仅芈王后这个女人会变本加厉,而且楚庄王也会得寸进尺。
姬心瑶那张哀怨的脸,又浮现在陈灵公的脑海里,他竟是一阵揪心。为了她,我必须得下决心。
陈灵公示意孔宁起来,和颜悦色地说:“王兄并非是不信任你,只是事关重大,有些事总得三思而后行,你说是不是?”
孔宁被陈灵公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弄得莫名其妙,怔怔地伫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陈灵公心平气和地问着孔宁。
孔宁心中一冽。难道他动真情了?可恨可恼!孔宁答非所问地说:“王兄,前不久攻打郑国的事还未了。”
陈灵公一听,心中的火腾地一下又升了上来。郑国,他们楚国想去打就去打好了,犯不着拿陈国当炮灰。
上次行仪父带着几万人马,在两国边境玩了一个月,不知道谁多嘴传了出去,结果楚庄王竟然要求撤将重派。陈灵公将行仪父罚俸一年,算是给了楚国一个面子。但他知道,这事,楚国不会善罢甘休。
哼,陈国不过是纳贡买平安,并不是你楚国的臣子。陈灵公眯缝着眼睛,看着孔宁说:“那事先搁置,眼下这事如何处置?”
孔宁原本想耍个滑头,用打仗的事将这事遮掩过去,没想到陈灵公一点不含糊,偏要逼他表态。他只得暗自掂量。芈王后无论是杀了她还是废了她,对自己都没有好处。可她迟早要弄死姬心瑶,现在陈灵公又苦苦相逼,如何是好呢?
孔宁眼珠转了转,对陈灵公说:“王兄,这是您的家事,臣弟不好多说。”
“你是外人吗?”陈灵公咄咄逼人。
孔宁只得硬着头皮说:“株林杀手一事不宜张扬,事关王室体面。要不,王兄就用别的借口废了她吧!”
“什么借口?说下去。”陈灵公见孔宁停顿不说,便追问着。
“必须、必须是让楚国无法问罪的借口。”孔宁吞吞吐吐地说。
陈灵公不语,看着孔宁,那意思让他继续,他要听实际有用的办法。‘
孔宁心中恨恨地想,明明是你自己惹的麻烦,偏偏让我来给你拿主意。你与芈王后还真是一对!
再说了,你当真听不懂我的话吗?废后的理由有千万种,唯一让楚国无法问罪的就是让她犯下大错。一个王后可以犯下千万种错,唯一不能犯的就是令人耻笑的失节。
孔宁万般无奈地小声说:“失节!”
陈灵公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孔宁,堂堂君王,头上长绿草?孔宁你还真敢想!那个恶毒的女人我是不想碰,可也不能让别人碰,哼!
孔宁见陈灵公瞪眼,知道这话不合他心意,便给自己找台阶下,说道:“臣弟瞎说,王兄别当真。”
“不,王兄还就当真了。只不过此事不能成真,但要让它是真。”陈灵公说的似绕口令一般,孔宁立马就反应过来。你是想设个套子让芈王后钻啊!
孔宁故意诚惶诚恐地说:“这个、这个……”他没了下文。
没想到,陈灵公走到孔宁面前,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孔宁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忙说:“王兄,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又不是让你弄假成真!”陈灵公拍了拍孔宁的肩膀,竟然非常无耻地说:“越快越好,不要让王兄等太久!”说罢扬长而去。两权相害取其轻,事关与楚国关系,弄死她肯定不行。但可以让她自惭形秽,再也嚣张不起来,只有老老实实地闭嘴。
孔宁懊恼地甩了下自己的头,出的什么馊主意,竟然将自己搭了进去。那个女人,看着就让人倒胃口,自己根本没兴趣勾引她。再说了,她毕竟是王后母仪天下,哪里就能轻易上钩。
不过,芈王后养尊处优,虽然贵为王后,却如同守寡,深宫寂寞,应该是难耐凄凉的。孔宁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只欠一个时机。
初秋下午,王宫里寂寂无声。芈王后一觉醒来,浑身竟是软绵绵的,一丝气力也没有。她扭动腰肢坐了起来,却是一阵心跳,丹田中一股热气直喷出来。
芈王后四下看看,除了宫女就是阉人,心中不由一声哀叹。自嫁到陈国为后,陈灵公从没拿正眼看过她,春花秋月,万般伤怀,满眼的怨愤却又不能与人细说,只能是愁绪萦心。
芈王后半倚半靠在盘龙戏凤床柱,双腿紧搓,银牙咬得咯咯直响。耳边似乎有一种极细的男欢女爱之声,撩拨得她已是浑身瘫软苏痒难耐。
忽然间,宫女来报,孔宁求见。孔宁入得内来,见芈王后正在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场面让他甚为尴尬。他暗自叹息,知道计谋得逞,便走上前假意轻声呼唤。
孔宁低下眼睛,轻声问道:“王嫂身子不舒服?”
芈王后睁开原本半阖的双眼,自知心事被孔宁看破,不由得一声长叹,脸上飞起大块红晕。那神情无限幽怨,无限酸楚。
她抬眼向孔宁看去,只见他乌发上束着羊脂发环,一袭白衣飘飘,腰间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细长双眼妩媚多情,浑身上下风流倜傥。活生生把陈灵公甩了个十万八千里。
芈王后心里不禁升腾起一股爱意。原本孔宁在她身边,被她呼来喝去,她却只是拿他当心腹,从未往情欲方面想过。毕竟,她是一国的王后,她的心思应该在陈灵公身上。
可今日,不同了!她的内心渴求已被他撞破,他又是那么一个神仙般的男子,而且,关键是这个而且,他是那么听自己的话。
芈王后向孔宁伸出手,招他坐在自己身旁。孔宁微微地打了个颤,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到了床边。却被芈王后伸手一拽,一下子栽到了芈王后的身上……
正在这时,陈灵公破门而入,怒气冲冲地手执宝剑,向孔宁刺去,孔宁躲闪不及,胳膊上吃了一剑,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芈王后此时头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见孔宁捂着胳膊跪在地上,心中竟自升起一股豪气,对陈灵公说:“大王,此事与孔宁无关。嫁你数载,有名无实。不知你夜夜笙歌之时,有无想过臣妾孤寝凄凉。今日之事就当臣妾不守妇道,放了孔宁,臣妾任凭大王处置就是。”
陈灵公冲着孔宁低吼一声:“滚!”孔宁连忙捂住受伤的胳膊跑了出去。
芈王后想破脑壳也没想到,这一切并非巧合,而是孔宁与陈灵公的预谋。他们在她的饭菜里下了适量的媋药,在她寂寞难耐的时候,在她不能自持的时候,孔宁恰好地出现在她面前。当然,孔宁受的那一剑也是事先策划之中的。
然后,一切顺理成章。芈王后,被褫夺了王后封号,幽禁后宫。




倾国之乱 二十六 天呈异象问吉凶 剑落如雨锁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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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傍晚,日影微昏。忽然间,一阵风过,原本昏暗的天空又亮了起来,竟是月亮提前升了起来。
太阳西沉,月兔东升,日月同辉,互相磨荡。朝堂上下一片震动,个个仰望天空,猜不透这亘古难见的天象预示是凶还是吉。
大周天子周定王站在观星台上,久久地一动也不动。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念头。从来都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现在天空竟然呈现了日月同辉。太阳自然是天子,那月亮是谁?
按说,七杀门奉旨围杀了秦国君王,在各诸侯国引起了震动。虽然七杀门与大周朝的关系仍然是暗地的,但一些明眼的诸侯国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端倪,纷纷主动前来纳贡,感觉上大周朝已是起死回生。
可为何还会有这样的天象?难道说月亮会取代太阳?
一旁的星象师全神贯注地看着天空。太阳上下,祥光万道,绚烂夺目。渐渐地,红日下了西山,熔成了一片黑光。此时,月亮越发地明亮,左右紫云萦绕,瑞气升腾。
他不由得胆战心惊,上天垂此异兆,明摆着就是预示在月亮与太阳分庭抗礼一段时间后,取而代之。这可是个不祥之兆啊!
周定王见星象师一言不发,心中已知答案。转身下了星象台,一路无语地回了寝宫。许久,才对身旁的暗卫说:“传令七杀门,让门主来见朕。”
屈巫那日怒不可遏地带着夏征书和伊芜离开了宛丘。原本他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一路更是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好在两个孩子乖巧懂事,总能出其不意地让他开了笑脸。
回到府中,芈夫人见他带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回来,正想讥讽几句,却瞥见屈巫脸色阴沉的似要落下乌云来,便识趣地闭了口。
屈巫当时稍稍犹豫了一下,从马车里提出一匣子金锭,交给了芈夫人,简单地说收了两个徒儿,两个孩子父母给的生活费和束脩。芈夫人也是见钱眼开,赶紧按屈巫的要求给两个孩子紧挨着屈狐庸安排了住处。
剩下的一匣子金锭,屈巫交给了筑风,嘱其代为保管。他知道,若是一点银两不拿出来,两个孩子肯定会受芈夫人的白眼。还是花钱买心安比较好。
屈巫自此安心赋闲,每日里教导三个孩子武功,日子也是一日紧挨着一日过去。只是偶尔间,他会突然走神,或者,夜半时分会惊醒。
这一日,筑风忽然得到陈国七杀弟子密报,陈灵公废了芈王后,意欲将姬心瑶接到宫中。他犹豫再三,原本想不告诉屈巫,可每每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又觉得还不如告诉他,也好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屈巫阴沉着脸,立在后院当中,毫无章法地将昆吾剑舞得宛如一道光环,而他屹立光环之中,衣袂飘飘,忽上忽下,一会儿仗剑盘旋飞舞,一会儿荡剑风雨不透。随心所欲,人随剑走,仿佛不是人在舞剑,而是剑在舞人。
屈巫的内心涌起了巨大的波涛,他原以为自己已把姬心瑶忘记了,可是这个消息,却让他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情绪。贪慕虚荣的女人,为了一个后位,竟然如此不择手段。好吧!既然我当初弄掉了你的王后之位,之后为你做了那么多,也算扯清了!
几个时辰下来,屈巫的衣衫已是透湿,可他依然在毫无章法地舞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筑风远远地注视着,见屈巫信马由缰地发泄,一股凉气从他后脊梁升了起来,这样下去会将功力消耗殆尽的。想来想去,他无奈地想到了芈夫人,或许,她能让屈巫停下来。他一步也不敢离开,只得吩咐一个下人,去请夫人来。
芈夫人走了过来。屈巫回来这么长时间,居然从不到她屋里去。她心里窝着一股气,就也不来屈巫的院子。两人同在一个府邸大院,不在一起吃饭,不在一起睡觉,就连碰上一面都不容易。这还是正常的夫妻吗?
刚才筑风打发下人来报,说是请她过去。芈夫人心头一阵恼火,这个筑风,到底是个什么人?屈巫让他在府邸自由出入,却又不是下人。屈巫离开家的日子里,他依然还像屈巫在家一样,随意出入屈巫的院子。
尤其是在金钱方面,筑风似乎掌握着屈巫的什么秘密,虽然没忘记按时给她送家中的用度银子,但这银子从何而来,他却只字不提。
现在,他居然大刺刺地让下人来请。哼,架子还真不小啊,算哪个葱啊,把自己当谁啊?
突然芈夫人心里一个激灵,难道他与屈巫?她似乎找到了屈巫不与自己亲近的答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否则没办法解释他们吃住都一起,而且,据下人密报,屈巫洗澡都是筑风伺候。原来竟有龙阳之好!芈夫人牙齿咬得咯咯响。
筑风见芈夫人走近,连忙上前称呼了一声“夫人”,芈夫人却狠狠地瞪他一眼,径直走进了院中。想我芈如好歹也是个郡主,竟然要和一个男人来争夺自己的丈夫。可悲!
屈巫依然在一片剑光的笼罩下,那剑光已将这世界隔绝,他在那属于自己的空间里,享受着孤独,抑或是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芈夫人看得心惊,却不明白筑风请自己过来的意思,早就知道他武功非凡,是让我来喝彩还是来恫吓我?她回头白了眼筑风。
筑风不为人注意地摇了摇头,心中又一次升起为屈巫的不平。好汉配赖妻,门主英雄盖世,偏偏就遇不到好女人。他走上前来,低声说:“麻烦夫人前去喊一声,爷这样下去,会耗尽功力的。”
哦,原来屈巫这近乎疯狂的舞剑有危险。芈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筑风,竟然问道:“既知有危险,你为何不上前阻拦?”
筑风的头低了下来,小声说:“夫人,我不敢。”
“他是为何?”芈夫人疑惑地问。
筑风摇了摇头。他根本不敢提姬心瑶,他不是怕芈夫人打翻醋坛子,而是怕芈夫人得知一切后,会变本加厉地嘲笑屈巫,那无异于在屈巫的伤口上撒盐。
“哼!”芈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动着腰肢向屈巫走去。你不敢?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不敢的吗?说到底不过是下贱坯子。
“夫君,夫君。”芈夫人在一丈开外叫了起来。
屈巫根本听不到芈夫人的喊声。他已将自己彻底锁死封闭了,他不要受外界任何的干扰,他只愿在这剑光笼罩里孤独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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