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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寸方舟
那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圆圆,神情十分奇怪,不止容辞觉得不对劲,连谢怀章都皱起了眉:“姑母?”
谢璇用力眨了眨眼,接着潦草的行了个礼,眼睛却还在圆圆身上拔不下来。
容辞作为母亲,即使能感觉到这女子没有恶意,还是有些不安,连忙将圆圆拉回自己身边抱了起来,对着谢怀章道:“二哥,我先回去了……”
谢怀章舍不得她走,但看到她满脸不自在,手臂把圆圆抱的紧紧的,就知道留也留不住,只得道:“回去慢一点,别摔着你和孩子。”
容辞点点头,最后看了眼那个奇怪的女子,却发现她的目光还是盯在圆圆身上,连一旁的谢怀章都不能分走丝毫注意。
等容辞回去了,谢怀章微微皱眉道:“姑母,你这是做什么?把人都吓跑了。”
谢璇回过头,她随看着年轻,但实际上已经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此时眼中带着浓浓的怒意,看上去比谢怀章还要不满几十倍:“我做什么?我还要问你做什么呢,陛下,你已经不是几岁的孩童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有了孩子不快些昭告天下,反而要藏到这犄角旮旯,你难道不知道皇嗣的重要之处吗?”
谢怀章这才知道她误会了,淡淡的解释道:“您误会了,这孩子的母亲确实是……朕也确实将他视若己出,但他却并非亲生的。”
“你当我眼瞎吗?那孩子长得和你那般相像,不是你的是谁的?”
谢怀章早知道圆圆长得和自己有些相似之处,以为谢璇也因为这个产生了误会,不好跟她在此处争辩,便带着她回了谢园。
一路上谢璇的脸色都不好看,刚进门就撞见赵继达见了鬼似的眼神,更是没好气。
赵继达万万没想到这位姑奶奶就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来了这儿,忙行礼:“请福安长公主安——”
谢璇满肚子火正愁没处发,闻言不耐烦地斥道:“滚一边儿去!”
赵继达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麻溜儿的想滚,可还没走几步,就又被谢璇叫住了:“等等,你且站住,本宫还有话问。”
赵继达满脸苦相,转过头来跪在地上:“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其实赵继达作为当今天子最得用的贴身内侍,本不该这样怕一个长公主,但谢璇与孝成皇后是表姐妹,与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她去世后谢怀章也多亏这位性情火爆的姑姑时时照拂才能平安长大,五六岁时贴身太监有意怠慢,导致他生过一场重病,当时摄六宫事的贵妃别有用心,轻轻发落一番就算完事,还是福安公主脾气上来,一通发作处死了那内侍,才替他讨回了个公道。
而赵继达就是谢璇那时候亲自从小太监堆儿里挑出来伺候谢怀章的,要是没她,赵继达现在还不知在宫里那个角落扫地呢。
谢璇瞥了谢怀章一眼,冷哼道:“主子错了主意,你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知道劝着些,竟由着他的性子来,可见是一群阿谀谄媚之臣,要么就是废物!”
赵继达尚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上来就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真是一腔委屈没处诉,却又不敢反驳,只得用眼神像谢怀章求助。
谢怀章道:“姑母,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璇仍是不信,问赵继达道:“你老实说,陛下身边带着的那个一两岁的小男孩儿是谁?”
赵继达道:“什么小男孩儿……哦!您说的是隔壁的温小少爷啊……”
谢璇不可置信:“竟然还跟着别人姓?”
这话没头没尾,但赵继达联系前因后果,竟然听明白了,随即跟谢怀章一样无奈:“殿下,这是您想茬了,那孩子不是皇子。”
谢璇更加认定他们主仆合起伙来撒谎,忍着将要爆发的怒火对谢怀章说:“陛下,你还叫我一声姑姑,想来也记得当初的事,应该明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你的,怎么这样的大事反倒一意瞒着我,这是不信任我的意思吗?”
谢怀章却觉得说不清楚:“圆圆只是碰巧跟朕有些像处,不过说是朕的孩子也没错,他便不是亲生的……”
谢璇急道:“这是仅仅叫‘有些像处’?分明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继达不解道:“殿下,奴婢瞧着没这样玄乎啊……”
谢璇没好气道:“陛下早就成年了,那孩子才丁点大,这么看当然看不出来,可他小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和那孩子几乎一摸一样,我还没老到不记事的地步!”
谢怀章本来只觉得谢璇是太盼着自己有子嗣所以想偏了,因此没当回事,此时听到她的话才突然觉得不对——
“姑母,你当真记得这么清么?”
谢璇见谢怀章的表情不像做戏,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想着莫不是那个女子生了皇子却瞒着他,于是认真思考过之后,斩钉截铁的答道:“绝对不可能记错,从你出生起,我几乎每日都要进宫陪伴你母亲,你小的时候长得什么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谢怀章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感觉这中间有问题,又下意识提出了别的假设来反驳:“有没有可能是……皇室的其他人……”
谢璇看他带着少见的失魂落魄,便也信了他不知情的事,顿时又气又怜悯:“不可能,你长得和你父母都有像处,你母亲又单像你外祖母,她老人家只有表姐一条血脉,这样传承下来,皇室中哪个孩子也不可能与你相似到那样的程度。”
谢怀章闭上了眼:“可我自从被废去太子之位后,再也没有亲近过……”
这事倒真的出乎意料,谢璇试探道:“真的一次也没有吗?是不是喝醉了或者……你忘了呢?”
他慢慢睁开眼,忽然想起两年前为了逼宫一事赶回京,在途中发生的事。
那几天三皇子陈王钻了空子,把先帝软禁宫内,一方面与大皇子,也就是当时的太子谢怀麒对立,另一方面派人去燕北暗杀燕王,但谢怀章却早就得到消息,也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当机立断秘密带着人赶赴京城,又加急联系京城早就准备好的部署和皇城守卫。
虽已经尽量精简随从了,可是北地军队调动,外松内紧,随时准备里应外合,多少露出了一点风声,加上暗杀失败,陈王自然能察觉出不对,一路探查又是一番周折,等接近京城时,最难缠的对手大皇子也得到了谢怀章将要进京消息,他绝不想落入前门拒狼后门迎虎的境地,又与这个二弟宿怨深重,出手更是狠辣。
过程很复杂,那几日京城中各方混战,城外也是天罗地网,谢怀章在激斗中不慎被人在上腹捅了一刀,才勉强脱险,找藏身之地时又偏遇暴雨,在山中与属下失散。
一开始他只以为自己重伤失血,才会浑身发热,可之后就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上的不对劲,在雨中惊疑不定,猜不透是怎么回事,加上还受了伤,只能尽力保持理智,想再昏迷之前找到藏身之处,他那天最后的意识就是在此处断的。
第二天在疼痛中清醒,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狼狈的倒在一处可以遮雨的山壁里,身上的伤幸运的勉强止住了血,这才没有在睡梦中就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这些还罢了,重点是他是个成年男人,即使在当时失去了意识,但清醒后也能多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他吃了一惊,但山洞中除了他却并没有第二个人在,连残存的衣物也没有,他搜寻了许久,才在地上见到了一块不属于自己的玉佩。
谢怀章大致能猜到自己与这玉佩的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当时的形势已经是千钧一发,容不得他再考虑其他,只能连身上的重伤都不顾及,先与部下会和,赶往大明宫,之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其中惊险危急自不必多说,总之最后是他技高一筹,亲手诛杀了数位兄弟,逼迫先帝退位,这才登上了皇位,成了大梁当之无愧的主人。
等一切安顿完了,该杀的杀该赏的赏,一番雷霆动作震得朝野上下不敢违逆,这才腾出手来查那天发生的事。
可是事情发生那天外面下的是瓢泼暴雨,就算是有千人军队路过都不一定能留下痕迹,更何况区区一个女子了。万安山临近皇城,周围不是达官显贵闲暇游玩的住处,就是他们收成用的庄子,各家贵女也有,农女也有,甚至卖艺的女伎也常出没,这一找就是大海捞针。
谢怀章捡到的玉佩上刻了字,这种贴身之物上一般都是主人的名字,可是派出去的人明察暗访,当日前后曾在万安山附近居住或者路过的女子,竟然没一个符合的。
这样的情况,暗探即使有通天之能也无济于事,何况涉及女子名节,怎么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询问,万一使不相干的人牵涉进来,再遭受什么不白之冤就闹大了。
于是这件事最终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谢怀章能想到的事,赵继达同样有印象,他哆哆嗦嗦的提醒道:“陛下……那日万安山……”
谢怀章心中怎么也不能相信事情会这么巧,况且他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自己知道,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谢璇见他一味地敛着眉眼,却不说话,不由更加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闷葫芦,倒是说话啊!”
谢怀章看着眼前待自己如同生母的女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告知她“似仙遥”一事……
……
到了傍晚,容辞照旧来谢园与他相聚,谢怀章看着圆圆的脸,却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的出神。
容辞有些奇怪,端起一碗温热的羊奶一点点喂孩子喝,然后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心神不宁的?还有,今天上午那位夫人又是何人?”
谢怀章尽量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白日做梦,但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谢璇那句:“他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也不能停下。
容辞的话让他多少冷静了下来,解释说:“那是我的姑母,福安长公主。”
这位公主殿下容辞也是早有耳闻:“是那位孝淑皇后唯一的嫡出血脉吗?那跟孝成娘娘就是表姐妹了,想来对你不错。”
谢怀章点点头:“我母亲走的早,多亏福安姑母时常照拂,这才得以平安长大。”
一想到他在只比圆圆大一点的时候就失去母亲,一个人在深宫之中茕茕孤立,周围尽是些虎视眈眈的仇人,容辞就有些心疼。
“孩子年幼便丧母,确实是十分孤苦的事,公主殿下是个好人……今天我都没跟殿下行礼问安就走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谢怀章走到容辞身后,弯下腰来,下颌抵在她的肩头,与其侧脸相贴,将她和孩子一起圈在怀中:“你放心,圆圆会比我幸运地多。”
容辞蹭了蹭他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柔软的笑意,嘴上却有些不好意思:“行了,还不起来,让孩子看见像什么样子?”
谢怀章听话的直起身,却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继续将食物喂给圆圆吃,而那小小的孩童也睁着乌黑的眼睛,听话的乖乖吃饭,一点儿也不捣乱。
这样的情景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他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的苗头不由自主的发了芽,促使他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阿颜,你知道圆圆的生父……”
——啪!
温馨的气氛瞬间打碎,容辞手中的瓷碗没有拿稳,一下子摔碎在地上,碗中的食物也将她和圆圆的衣服弄脏了一些。
谢怀章连忙想去替她擦拭,却被握住了手臂。
容辞眼神的眼神不像是很生气,却带着复杂的意味:“二哥,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不要提圆圆父亲的事。”
谢怀章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你应该能猜到,那是我的耻辱,或者说,是所有女人都会视之为奇耻大辱的事……我实在不想再去回忆了”容辞紧咬着嘴唇,尽力平复着开始急促的呼吸,艰难道:“二哥,不要再探究了,若你实在是介意,无法接受的话,我们……”
“没有!”谢怀章打断她,将她紧紧抱住:“我并非介怀,只是……我不该问这事的,是我食言了,你别生气。”
容辞其实不是生气,是因为谢怀章是她的心上人,与他谈论“那件事”,会让她觉得羞辱且难堪。
她在他怀里微微叹气:“别再提了,就当圆圆是我一个人生的好不好?他是我心爱的孩子,我不希望我对他的疼爱中夹杂不好的东西……”
谢怀章低下头,看着圆圆仰着脸歪着脑袋好奇的向他们看过来,心中的那丁点念头却不知该如何在复杂的情绪中立足。





容辞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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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这一场对话实在不算愉快,两人当晚都没有睡好。
谢怀章心中被谢璇斩钉截铁的结论勾起了心中一点点期待的苗头,但与容辞谈完后却又心生恐惧。
这种混乱的情绪十分复杂,他一方面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亲生的子嗣几乎不可能存在,而这件事在他心中经历了愤怒、期望、绝望之后,已经在与容辞相识相爱的过程中逐渐想开了,心绪也回归了平静。
他想着世上本没有十全九美的人生,他现在身登九五,权势威仪无可附加,本来就是活该一辈子称孤道寡的命。能有一位一生相知相伴的爱人已经是上天额外赐予他的惊喜了,若这一切的代价就是子嗣断绝,那就是他合该承受的,并不算过分。
眼见谢璇那笃定的态度,尽管谢怀章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报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可圆圆相貌上的巧合,对自己和阿颜能有合二为一血脉延续的隐隐期待,又使他控制不住的期望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才使他忘记与容辞的约定,忍不住出言试探,没想到容辞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敏感,她表面上还算平和,也没有发火,但谢怀章了解她,知道她心中必定已经非常激动才会是那样的态度,这又使他莫名恐慌,也不知道自己对圆圆的身世抱有的是期待还是担忧了。
容辞的想法则要简单的多,那就是她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想在今后的岁月中慢慢淡忘它带来的阴影,上一世的十几年里她都是这么做的,之后也想继续如此,就像她跟谢怀章说的那样,那件事是她耻辱,她想忘记,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与这样的记忆相联系。
……
谢怀章不想惹容辞伤心,问又不好问,查也不好查,心中五味杂陈,等回宫的第二天就犯了头痛,偏巧赶上朝会,只得强打精神先应付完了一众在唇枪舌战的大臣,回紫宸殿又召了内阁的官员讨论完政事,才在赵继达的劝说下请了御医。
等李院使给他把脉时,谢怀章垂着眼皮盯了他半晌,突然问了一句:“若孩子生在年初三月,医者可否能推算出坐胎的日子?”
李院使懵了一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尽心解答:“敢问陛下,具体是哪天生的呢。”
这个谢怀章连想都不用想:“三月初三。”
李院使掐着指头算了算:“禀陛下,具体哪日是算不出来的,但要是足月生产,期间又无闰月,那坐胎必定在上一年的六月中旬,确切来说,是六月十二日前后半个月左右,这都是正常的。”
谢怀章绷着脸,喉头却几不可查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表现的十分克制,但一旁的赵继达已经忍不住有些激动了,想说什么,又强忍着闭紧了嘴。
挥手让李院使下去,谢怀章沉默了许久,在赵继达忍不住要提醒他的时候,终于开了口:“那块玉佩……”
“奴婢收着呢!”赵继达等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的将玉佩找出来,交到谢怀章手上。
谢怀章摩挲着手中的玉,看着上面的图案,想起了去年正月十六灯会上,容辞拿着那只兔子花灯爱不释手的模样,那种预感更深了一层,让他心中战栗又惶恐,他定了定神:“备马,去落月山。”
等一行人微服赶至落月山脚下,还没等谢怀章想好下一步要作何动作,就先瞧见容辞的宅邸门口停了几辆马车,又有几个下人往上面搬了行李。他关心则乱,又加上之前的事,脑海中首先想到的就是坏事,立即驱马赶到门前,看到一个十来岁还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扶着马车尾踢毽子。
这孩子衣着上来看就不是平民之女,想来应该就是容辞曾提过的幼妹。
他向跟来的谢宏看了一眼,谢宏马上会意,下马走到许容盼面前,弯下腰礼貌的问道:“小姑娘,你们是要搬家吗?”
许容盼还是孩子心性,她正踢的起劲,怕踺子落地,便连头也不抬,不经心的答了一句:“不是,是家里有事,我和母亲要家去,正收拾东西呢。”
谢怀章听了,刚放下心来,眼神突然定住了——
许容盼的踺子到底是落了地,她懊恼的弯腰去捡,衣襟中的一件挂饰随之滑落出来,她正要随手塞进衣服里,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快步走到自己身前,语气急促的问道:“你的玉佩是如何得来的?”
这男子长得很高,微低着头便将阳光遮住,长相虽俊朗,但表情却十分不亲和,薄唇紧抿,乌黑的眼睛中此时满是似冰又似火的紧迫,逼得人不敢与其对视。
许容盼年纪小,从没见过这样令人害怕的男人,立即被他吓到了,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嗝,竟直接抽噎了起来……
谢怀章心中焦急,表情和语气都没控制住,一时不慎,没问到想要问的事情还把阿颜的妹妹给吓哭了,一边懊恼一边心里发急,趁着许容盼还在忍耐,并没哭出声招来旁人,飞快的跟谢宏交代了几句。
谢宏便笑眯眯的蹲下身来,给许容盼递了块手绢,和蔼道:“小妹妹,你先别哭,刚刚的哥哥不是故意吓你的……”
许容盼又打了个嗝,下意识抽抽搭搭的想告状:“我、我要去告、告诉我姐姐!”
谢宏抽了抽嘴角,咽下一口口水,忙不迭的说尽好话来安抚她,好不容易把她哄得不哭了,这才道:“小妹妹,刚才的哥哥是见你的挂坠好看,也想去买一个,才那样着急的,你别怪他。”
许容盼揉揉眼睛,打量了一下几人,见他们骑着高头大马,穿的很是光鲜,眼前的大哥哥也很亲切,不像是母亲说过的人贩子。自己就在自家门口,几步远就能见到里头的看门人,应该也不像是能被抢劫的样子,于是犹豫的伸手将脖子上玉佩抽出,但她并没有摘下来,就这样隔着绳子给谢宏看了看:
“哥哥说的是它么?”
谢宏抬头看了看谢怀章,见他直直的盯了那玉相当长的时间,终于闭了闭眼,点了一下头。
谢宏便接着道:“这是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是用娘亲的玉石交给玉匠特别打的,没有一样的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以带着旁人买不到的饰品为荣,许容盼语气中也带了一点骄傲。
“哦?是吗……”谢宏眼珠子一转:“我刚才听你说你有姐姐,看来你娘亲很偏疼你,单给了你玉佩,却落下了你姐姐。”
“才不是呢!我娘谁都疼!”许容盼气鼓了脸:“这玉石是被分成了两块的,我姐姐小的时候用了一块,我的是之后才打的。”
谢宏问道:“这上面刻的是瑞猴摘桃,你姐姐的也是吗?”
“你真笨!”许容盼得意洋洋道:“刻了猴子是因为我属猴啊,我姐姐又不属猴,她的是玉兔捣药。”
听到这里谢怀章实在忍不下去了,也蹲下身子,强压着气势,学着谢宏的模样勉强装出了一副还算和气的表情,指着玉佩角落上的字问道:“为什么刻了‘诗’字?这是你的名字吗?”
许容盼还是有些怕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又看了眼谢宏,才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我姐姐先前那一块本想刻名字,却被玉匠听错了,刻成了别的,我娘说干脆将错就错,连我的也凑成一对儿,让人见了就知道是亲姐妹。所谓‘诗词歌赋’,我的是诗,姐姐的自然是……”
谢怀章极其镇定的接道:“——词。”
许容盼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字出了错,本来应该是……”
“——楚辞的辞。”
许容盼这下停住了,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谢怀章没有回答,面上也没有任何情绪,他相当平静的直起身子,甚至不忘郑重地向小姑娘道了谢,这才带着人走了。
留下许容盼好奇的望着他们的背影,不过她玩心重,不一会儿就把这段插曲抛在了脑后,继续踢起了毽子。
……
谢怀章回了谢园将马鞭扔给赵继达,步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他没回正房,直接独自去了谷余的住处。谷余夫妇刚巧也在谢园,不过不在屋里,而是在园子里赏花,他就叫人把他们请回来。
谢怀章一边等着他们回来,一边从怀里将山洞中寻得的那块玉佩拿出来仔细查看。
这玉有孩童手掌那么大,底座是方形的,上面用阳刻的手法雕刻了一只突起的栩栩如生的玉兔,做出正在捣药的姿态,憨态可掬,手法细腻,玉兔通体雪白,不染丝毫瑕疵,但底座上却多了几抹蓝紫色的痕迹,看上去很是独特。
这些都跟刚才在许容盼手中的那枚如出一辙,只要稍懂得人就能看出两枚玉佩不仅是出自同一块玉胚,它们的大小,颜色,底座形状甚至雕刻手法都一模一样,还有……
那令他们怎么也找不到相符合名字的刻字。
谢怀章仅仅将玉攥在手中。
谷余来了。
“这么心急火燎的把我们拽回来,您这是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怀章直接问道:“中了似仙遥真的不能传承子嗣吗?”
谷余愣了一下:“您不是已经不再纠结这个事儿了吗?怎么又……”
“能,还是不能?”
谷余趋利避害的眼光很准,马上察觉出了谢怀章貌似镇定的外表下那几乎要澎湃而出的充满冲击性的心绪,就也不敢多废话,直接答道:“不能,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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