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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洗洗睡吧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东篱菊隐
不卖官鬻爵如何在那几十年一遇的荒年有钱粮去赈灾、去养活几万护卫和上千宫人?这些到了嘴边的话苏盛锦将之咽下。此时说来倒像是邀功,何必。
奚景恒确实看得清苏盛锦的脸,平和的、端庄的神情,恰到好处的笑,似乎在挑衅他:只要我捏着闵家的把柄你便不敢将我如何。
于是,奚景恒更气,大步走到苏盛锦面前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然后一字一顿说道:“苏盛锦,你知道那证据是属实的,为了两个贱妾的命搭上自己的后位你觉得值么?孤王都觉得丢脸。”
“谢王上提点,妾身明白了。”苏盛锦说道,嘴唇紧紧抿起,仿佛这样就能将愤怒咽下去。
若真没有私心,拉近百年望族屈氏削弱闵氏才是上上之选,本就不屑她这个王后,正好也一并除去岂不一举两得?在她看来,如此才是上位者所为。
奚景恒不说话了,苏盛锦也不言语,两人面对面立在殿中像两尊石像。
“敛敛你的杀气,端正平和些,否则会令人笑苏太傅。”奚景恒说道。他仍旧有些纳闷,以前那一直温吞少言的苏二小姐为何竟变得如此血腥杀人如草芥?除却华宣夫人、那宫女,他又听闻当年校场上她一次便令斩了一十二人,只因他们延迟发放了几日军饷,三年前大旱之时她又打着驱除旱魃的旗号残忍地烧死许多巫士。
奚景恒想不明白,忽然想到,也许,苏盛锦是中了什么邪恶的巫术才变得如此。
苏盛锦又客气谢过,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开始结冰,化不开的冰。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走出承明殿的路上,苏盛锦做了个决定。闵微云守寡四年,不偏不倚今年和奚景恒一起回来,若说没有别的打算她是不信的,那么,不如就送他们这个顺水人情吧。
反正她的幸福美满就像那木簪一样已经化成灰烬,那就好好守着、稳固她的后位吧,就算为了苏家也为了自己下半辈子不至于在尼庵中了却残生。
望着血红的夕阳,苏盛锦想,宫里果然不是好地方,能把任何一副好心肠变成心怀不轨,如果当年进了那个宫,心肠是不是早已烂掉?
安稳了两天,苏盛锦和奚景恒只在太后宫里见了两面,相敬如冰,太后脸上都愈发沉郁起来,晚上,晏璃会在她耳边提醒:王上今日去了安美人那儿。苏盛锦无动于衷,仿若未闻。
今日,苏盛锦正拿小锡壶自斟自饮,晏璃在她耳边说:禀王后,已故文学博士程大人的夫人来给您请安。
苏盛锦瞪她一眼,晏璃面有不服之色低头下去。
闵微云进来了,略有些酡红的脸,一汪水似的双眸直直地注视她,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问了她一句:“盛锦姐姐,我可以喜欢子轩哥哥么?”
苏盛锦正倒酒,险些烫在手上,好在她心神稳的快酒只溢出一个点在檀木桌上然后平平说道:“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天下间谁喜欢奚景恒都可以。
闵微云高高兴兴走了,苏盛锦滋滋润润地喝自己的小酒,这也是姐姐吴王妃命人千里迢迢送来的,清酒,有淡淡的甜味,不像霍地的这样辛辣能呛出人的眼泪来。
苏盛锦想这件事会由谁提出来,想来想去,不是奚景恒便是她,虽说堂堂一个龙子皇孙的诸侯王想要娶个妃子没什么大不了,但奚景恒那个人脸皮薄啊,所以,她还有在她面前做好人“挽救”的机会。
“别喝了,这酒后劲大,喝多了除了自己遭罪又折腾奴婢我,还有谁……知道?”晏璃端下锡壶倒了一杯热热的茶来。
进了十二月宫里就忙起来了,苏盛锦百忙之中还吩咐晏璃派人去收拾花承阁,惊得晏璃掉了手里的官窑陶瓷杯子,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杯子只是滚了两滚滚到苏盛锦脚下,苏盛锦弯腰拾起放到晏璃手上说道:“去吧,人多手杂,小心着点。”
晏璃看着她,眼神复杂。
收拾了花承阁显然惊动了一些人,比如太后,苏盛锦去请安,太后问她为何要收拾了那里,苏盛锦说,久不住人房子会荒废,住了人好,有生气,热闹。
出了太后宫里,碰见闵太妃也来请安,看着她,满脸得意的笑,显然也是有所猜想的。
惊动了一些人,奇怪的是却没惊动奚景恒,初时苏盛锦奇怪,一想又释然,奚景恒这是默许了,装作不知道呢。嘴角不自觉就勾出一个冷笑。
奚景恒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苏母启程回京的事他提及了,又加派了许多护卫随行。苏母离京那天闵微云也来了,自城外回来眼睛还一直红通通的,看几次苏盛锦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盛锦以为是“京城”两个字让她想起了出嫁在京的那段新婚燕尔的日子,想必是幸福和美的,否则也不至于哭红了眼。
谁成想,事情和苏盛锦所想南辕北辙。闵微云委屈地和她说:“盛锦姐姐,是不是我这个身份让子轩哥哥嫌弃?他都不肯见我,三番五次躲着我。”
一瞬间,苏盛锦心思转了几个弯然后明白了闵微云的用意。
霍城才多大的地方,这个王宫里的事那些想要瞒着人的尚且有人知道,她收拾花承阁也没藏着掖着恐怕此时城东那些府邸都知道了,再说,就算闵微云想不到,闵家呢?闵太妃不是满脸得色么?恐怕是闵家让闵微云来试探了吧?
真是心急啊!
闵微云见苏盛锦不语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苏盛锦拉起闵微云的手道:“妹妹不曾听过一句话么,来日方长。”
果然,闵微云的脸微微泛红。
闵微云来过的当晚承明殿的太监来传旨,说晚上王上过宫与王后娘娘一同用晚膳,这个消息让临华殿的宫女太监们瞬间重新活过了一样,只有晏璃冷着脸对着苏盛锦,苏盛锦就笑:“王上驾临,这是天大的荣幸。去准备吧。”
按照规矩,苏盛锦郑重其事的沐浴了,重新挽起头发,簪了精致的发饰,甚至换上了许久不穿的熏香衣裙,站在镜前,苏盛锦朝镜中人笑了笑,苏盛锦啊苏盛锦,你这个王后真不幸,想让丈夫来自己宫里吃个饭还得要为他纳一房妾,这个代价实在太大。
霍王不来晚膳不传,苏盛锦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渐渐冷却,看一眼铜漏,已经是安寝的时候了,晏璃走到她身边,也不言语,苏盛锦吩咐将她的宵夜传来,吃一些就要睡了。
宵夜是一碗熬成了粉红色的玫瑰花粥,几朵小小的花蕾摆在粥中,很是漂亮,苏盛锦细细的喝完,虽然没人欣赏,但女人总是希望自己漂亮一些。苏盛锦将碗放下漱了口卸了钗环,让太监们去关殿门,自己则由晏璃服侍到内里更衣,脱到只剩中衣的时候,忽然一股冷风从背后而来,苏盛锦一惊,回身,奚景恒站在那儿,目光有些迷离,满身的酒气昭示着他喝了很多的酒。
“妾身给王上请安。”除了这句话苏盛锦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她和他关系没有那样亲密,不能嗔怪他多喝了酒伤身,不能怨他让她等了许久晚膳都没用,只有以礼相待。
奚景恒一动不动直直看着她,看得她发毛,只好找个借口支使晏璃:“去给王上准备醒酒汤来。”
“退下。”奚景恒吩咐,一声令下,所有人走了干干净净。苏盛锦承认,她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他要干什么?算账?掐死她?
半夜。
啪的一声轻响,苏盛锦转头看,是灯花爆了。再转回头,是一张英俊刚毅的脸,他睡得不甚踏实,眉毛动了动,不知道有什么烦心事,仿佛察觉到正被窥视,奚景恒翻了个身留了个后背给她,原本搭在她身上的胳膊也挪开了。
苏盛锦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自己光裸的肩膀然后也轻轻翻了个身面向床外,心里不停告诫自己,这只是王上对后宫的雨露均沾,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和当年一样,只是例行公事,只是王上对王后主动扩充后宫的奖赏。
想着,苏盛锦微微笑了,她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这个后宫之主到目前还没有个稳固的靠山呢,宠妃要进宫了,她应该有个儿子位置才能稳固,如果按照几年才能见奚景恒一次的机会,她大概要等宠妃的儿子即位才能幸运的生出一个。
那么……
苏盛锦盯着灯花,然后想起了一样东西,姐姐吴王妃放在胭脂盒中寄来的,淡淡的,几乎没有香味,只需在香炉中弹上一个指甲那么多就够了。
苏盛锦将手放在胸口,生怕身旁的人听见她心脏的狂跳声。
虽然这不合教养不合规矩,可教养和规矩能给她一个儿子么?姐姐说得对,除了儿子什么恩爱长久都是虚的,何况他们还不恩爱,苏盛锦劝自己将那些没用的抛到一边。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做了决定便轻手轻脚披衣起身——如果今晚不能留住他,下一次临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梳妆台隐蔽的盒子里拿出脂粉盒,又觑一眼床上,奚景恒一动不动,显然睡得很熟。
第一次做这种事,苏盛锦手有些微颤,将药粉弹进去重新盖好香炉盖子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与此同时,床上的人也“嗯”了一声翻了身平躺,还好没醒,苏盛锦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捧到床边轻问:“王上可是口渴要茶?”
奚景恒又“嗯”了声,迷离着眼坐起来就着苏盛锦的手将茶喝了,不知道是看清了苏盛锦还是什么,他的眼神有片刻的怔忪但喝完了仍旧躺了下去,再无声息。
苏盛锦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犹豫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将中衣脱掉钻进被窝。虽然躺着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不时望一眼香炉,身体越来越紧绷,生怕旁边的人忽然扑过来。
事实上,旁边的人没有扑过来,他先是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她的,然后开始摩挲,苏盛锦身子僵硬,有点后悔自己引火上身,可转念又一想,不这么做她还有什么希望,再者,她若是这样僵硬,即便今晚留住了他,明晚他还会记得么?
让那些礼教见鬼去吧!宠妃可是猛于虎!
苏盛锦逼着自己放轻松接受他到处游窜的手……
奚景恒醒来的时候头沉沉的,太阳穴有些突突的跳,他坐起,被子滑落露出赤着的胸膛,一时间他有些懵,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茉莉香气扑鼻而来,还有一种味道,他熟悉的,欢爱的气息。
昨晚故友从边关回乡经过霍城到访,两人畅饮到醉,后来是,哦,想起来了,是母后身边的太监送的他,那这是……奚景恒一把撩开放下的床幔,不甚熟悉的摆设他却知道,这是苏盛锦的寝宫。
奚景恒皱起眉,有些恼,恼太后也恼他自己。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与微云见面,所以他才温柔相待,可是,居然是苏盛锦,母后看重苏盛锦他懂,怕微云威胁到苏盛锦他也懂,可做的这样明显还是让他恼。更恼的是他自己,他刚刚居然一直躺在那儿回味狂野而主动的微云,不,是苏盛锦,而且一想到身体居然不自觉发起热来。
又扫一眼床铺然后轻哼一声,苏盛锦还算识相,早早起身出去顺便还把床铺收拾干净,连枕头都摆得离他的有了些距离,奚景恒一想,这才是苏盛锦的性格,那昨晚是梦?
奚景恒纠结着这些问题起身,一直到净完面走出临华殿都没见到苏盛锦,奚景恒的心放下了。只是,一整天,他脑子里都会有意无意想起,然后又恼,晚上去了安美人殿里。
安美人温软柔媚,像一只无害的白兔,她伺候他沐浴,在为他擦背的时候轻轻“呀”了一声,表情奇怪,想了会儿脸又红了,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背,用有些醋意的语气说:“王上今晚是来找妾身聊天么?”
奚景恒顿时猜到她在自己背上看到了什么,难怪今天总觉得后背有些热热的,苏盛锦那个女人……奚景恒又有些恼,也不沐浴了,就那么*的出浴横抱起安美人走向粉色的大床,顺手放下床幔……





陛下,洗洗睡吧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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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华殿里,苏盛锦正在沐浴,晏璃在旁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苏盛锦脸上挂不住让她把嘴巴闭上。
没来,苏盛锦有些失望,这样都留不住丈夫她也太失败了,今日在寿安宫见到,虽只是错身而过但她清楚看到他看过来的时候满脸的阴鸷。
安寝的时候,苏盛锦有些心急,子嗣无望,宠妃入宫,她还有什么希望?活着的时候顶着后冠然后死了后冠变成一座冰冷的牌位……
苏盛锦辗转反侧,她总不好拉下脸去求太后吧。想了半宿,苏盛锦还是没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索性放弃侧身睡了。第二天一早去请安,苏盛锦敏感的感觉到妃子们诡异的目光集聚在自己身上,怎么,她这个备受冷落的王后受了雨露是个笑谈么?苏盛锦心里恼,脸上却平静无波,回到临华殿立刻让晏璃去给她打听流言。
晏璃来回话的时候满脸的不自在和气愤:“他们说,说王后,王后……”
“再结巴就自己把舌头剪了。”苏盛锦道,心下明白,那些话定是很难听。
晏璃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小:“他们说,王后如狼似虎害得王上后背要敷药……这些烂舌头,落到我手里早晚全给他们剪了…!”
苏盛锦面色如水,晏璃一时情急说道:“小姐,你别……”
“再给你个差事,把这话添油加醋的传,传不到王上和太后耳朵里就别跟我回话。”苏盛锦微笑着说道。
晏璃开始面露不解,思忖片刻会意,欣然办差去了。苏盛锦歪在大迎枕上,手揉着太阳穴,后宫争斗果然费心费力,虽然她深知奚景恒和太后的为人,但人的情绪是难以控制的,所以今日之事她也算是孤注一掷,赌的是奚景恒的脸面和太后一贯对妃子那群“狐狸精”的蔑视。
晏璃是个聪明人,晚上她偷偷跟苏盛锦说,容美人的心腹得知了呢,苏盛锦就笑,这两位美人就像一座山头的两只老虎,互相容不下,容美人虽然脸蛋不如安美人,脑子可比她管用,更会忖度太后的心思。
当然,苏盛锦也不能死板板的坐等别人给她“申冤”,好歹要做出点样子,于是在去给太后问安之前,苏盛锦总要逼出自己一点眼泪,也不落下,就在眼眶里泫然欲泣的模样,说话也没大精神,偶尔走走神,若是奚景恒也来请安,她会立刻如受惊的兔子般起身告退,一日三餐也是膳食少进,沉默的时候多。
这事过了五天,后宫里人人都知道安美人给太后端茶时被赏了巴掌,因为茶太热烫到了太后的嘴,不知道母子两个说了什么,当晚奚景恒来到临华殿,当时苏盛锦刚沐浴完毕,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正坐在大大的书案后手里捧着本书,晏璃拿着大大的巾子正小心为她擦干头发,苏盛锦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铺床,我要睡了。”
晏璃就劝:“这才什么时候呢,再说,这样就睡明早要头疼的,这几天都没睡好,您是不打算好了么?”
苏盛锦合上书,愣了下说道:“好不好有什么重要,去铺床。”
晏璃无奈抱着巾子起身,一回身却见奚景恒悄无声息的立在那儿,吓了她一跳,慌忙跪下请安,苏盛锦自然也得起身行礼,头垂得低低的,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这样子的苏盛锦奚景恒没见过,想到这几天听到的传言和她遭受的嘲笑他一时有些心软,但又不能直白的安慰她,所以没话找话说道:“还有什么吃的?”
聪明如晏璃当然立刻便回了话出去准备了,留下尴尬的夫妻两个,苏盛锦低着头请奚景恒上座,自己去沏茶端来,行动之间,一股淡淡的香味绕在奚景恒鼻端,似乎有些像茶的味道,喝一口苏盛锦端上的紫笋茶,似乎就是含在口中绕在舌尖的这种茶味,不浓烈又很特别。
两人默默喝茶,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苏盛锦心里却在纠结一个问题,今晚要不要用那迷香,不过也只是片刻,奚景恒今晚没喝酒,若那日情由醉酒,今日如果还是那般明天恐怕他就要疑心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苏盛锦横下心想着,为了自己这个后位更稳,就算没有迷香她也要靠自己不是?
安静吃完宵夜,奚景恒没有走的意思却有犯困的迹象,苏盛锦咬咬牙轻声问他:“王上似有倦意,可要安寝?”回她的,是奚景恒的首肯。
这一晚,前半夜苏盛锦辗转反侧,两手不停的绞着,始终横不下心往奚景恒身边靠,而且奚景恒躺得如同要进楠木棺材似的还发出平稳的呼吸声,那她靠过去不是自找嘲笑?折腾着折腾着,苏盛锦困了,索性也躺成要进棺材的模样睡了。
后半夜,奚景恒精神了,想折腾点什么,可苏盛锦睡着,好像还很香甜,只是在黑长的头发映衬下皮肤白惨惨的,看起来有点吓人,恍惚间,奚景恒眼前又出现了某晚的情形,白皙如玉的肌肤,黑长的发从颈间垂下,有点可怖又很魅惑。
“王上可是要水?”耳边传来吐气如兰,奚景恒更精神,苏盛锦正半支着身子,头发柔顺的散着,眼神有些迷离,颇有些慵懒柔媚之态。
“不要水。”奚景恒说道,盯着苏盛锦,看得苏盛锦不自在起来,不自然的笑了笑缩回被子道:“那……”
“要些别的。”奚景恒不客气,反正是他的王后,没什么不可以。
次日早起,奚景恒见着了苏盛锦,隔着帘子,见宫女正伺候她换衣服,苏盛锦还小声的吩咐宫女:“再过一刻钟服侍王上起身,别误了早朝。”然后又往床边瞥了一眼才走。
奚景恒哪躺得住一刻钟,苏盛锦前脚离了殿门他就唤太监宫女服侍了,赶到寿安宫的时候只见太后一脸慈祥的笑拉着苏盛锦的手低声说着什么,下首坐着的几个妃子脸上的神情都颇不自在,见奚景恒到来,目光中更多了如泣如诉的幽怨。
苏盛锦坐得端正,脸上的笑也一如既往,一直到散了,太后留下苏盛锦与奚景恒。
“锦儿你不是说有事要禀哀家么?”太后眼皮抬了一下,眼神锐利。
“母后,过些日子把云儿接进宫来吧,花承阁收拾好了再空着也不好。”苏盛锦微微笑着,心里却如刀绞,这世间女子为何如此悲哀,心里再苦面上也要强颜欢笑?
太后看奚景恒:“这得问你的王上啊,接进来又不是伺候哀家的。”语气很是不善。
奚景恒表情尴尬,不知道如何回话,苏盛锦暗自冷笑,看了会儿热闹才道:“母后这是气话,接进来是您的儿媳,不伺候您伺候谁去呢?王上日理万机,多个贴心的人伺候您也放心不是?”
太后还是盯着奚景恒,好像很不满,苏盛锦察觉两母子有话要说便找了命人去传司天监的人来看日子的借口退出去了。那边她往外走,这边太后长长的叹一口气:“闵微云虽说心思单纯,可你别忘了,她还有个狐媚子的姑姑,还有个老狐狸的爹,怎么宠是你的事,正事你给哀家摆明白了,否则,哀家可不保证能保住你这个小心上人。”
奚景恒忙站起躬身行礼:“是,儿臣谨记。”
“别忘了你还有个王后,别忘了你还没个小王太子呢。退下吧,哀家缓缓这口闷气。”太后说话毫不客气。
晚上,奚景恒破天荒的又来到临华殿,苏盛锦跟他说司天监已选好了日子,就在四月初五,说完了便是静默,头低垂着瞧手中捧着的小小茶盅,茶水里泡开的茶叶舒展着透着惬意。
晏璃端来宵夜,两个人也是默默对坐用完分别去沐浴了,宫中的氛围一下压抑起来,宫女太监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小心惹祸,怕什么来什么,晏璃送杯盘出去时,不巧倾斜了一下,一个朱漆碟子落在桌子上碎成两半,里间传来苏盛锦的声音:“小心些,那是闵小姐从京里带回的。”
虽晏璃摔了闵微云的东西,苏盛锦沐浴出来也只是轻责了两句,与闵微云相关,所以奚景恒脸上的尴尬又浮现出来。
其实,说奚景恒脸皮薄还是懦弱好呢?因为今日之事,苏盛锦对此事有些存疑,不过她也不想去搞清楚,他们两人虽然今日关系有些亲密,但谁都心知肚明原因为何,她不愿意自作多情徒惹嘲笑,只盼望在闵微云进宫之前自己能顺利有孕并在将来顺利诞下个小王子。
正月刚过,原本平静的日子被一道圣旨打破了,或者说,粉碎了。圣旨上说霍王功高,霍地寒苦,王太后年事已高,为此,皇恩浩荡,特在京城赐王府一座,以供霍王太后颐养天年,旨到之日启程上京,为保旅途平安,命皇太子奚琲湛率兵一路保护。
圣旨是太监六百里加急送来的,说太子殿下将于二月末启程,大概三月末即可到霍城——话虽说得漂亮,但从京城到霍城用一个月的时间那也是游山玩水的走法。
奚景恒的脸色很是难看,王太后满面怒气:“他不想想,这北边都是谁替他守着的,如今倒提防起我们来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帝王们果然都是养不熟的狼。”
苏盛锦也在旁,自然也知道这是学那春秋战国时代的质子之法,圣旨已下,皇太子亲来,这是毫无转圜余地的。苏盛锦还有些烦心的是,皇太子要亲来了。
晚间,苏盛锦坐在书案后铺纸研磨打算修书一封给哥哥苏瑜,只是,狼毫饱蘸浓墨她却不知如何起笔,悬着手腕却一笔也写不下去。
“不必写了,皇上的意思很是明确。”奚景恒的话说得突然,苏盛锦一支狼毫掉落纸上弹出好些黑黑的墨点。
“王上不必过虑,我们霍国一向忠心耿耿,皇上想必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等到看清楚了,自然会送母后回来,况且……况且,我父亲在京,若是有些风吹草动也能提前探知些消息。”苏盛锦说道。
奚景恒忽然抬手过来,苏盛锦下意识往后面躲,那只手却固执的触碰到她脸上,苏盛锦的脸都有些红了,奚景恒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再抬指尖给苏盛锦看,原来是刚刚溅上的墨滴。苏盛锦有些不自然的挪开了目光。




陛下,洗洗睡吧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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