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洗洗睡吧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东篱菊隐
出了寿安宫两人一前一后走得默默无语,后面跟着的太监宫女很有眼色的离了一段距离,奚景恒想与苏盛锦说话,一转头看见苏盛锦头上的白牡丹立刻心里蹿火,轻哼了一声兀自离去,苏盛锦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奚景恒,直觉的,觉得应该和闵氏姑侄有关。
这后宫看来要起波澜了呢!
奚琲湛作为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最金贵又很爱讲排场的人,此次霍城之行与之前相比可称之为“微服出巡”,没有华丽富贵的车辇,没有白纱覆面恍若神仙的宫女,就连侍卫也不过五十人。
按说,苏盛锦是内廷命妇,不得宣召不可能到宫门见驾顺便见到这样的排场的,但宫廷中有许多话总是传得很快,是以,奚琲湛入住霍王宫当晚苏盛锦便由晏璃的口中得知了。
看来,当了太子还真是改了脾性呢,想当年,去京中庙里上个香都能把队伍蜿蜒成十里八里。
承安殿中,宁琥珀在花丛中不时打着喷嚏,鼻子揉得通红,奚琲湛笑着递给她一块帕子:“再揉揉就像上林苑里那些能爬树的,叫什么来着?”
“我可不陪你受这罪了,太子爷您自己享用吧。”宁琥珀站起来,奚琲湛一把拉住她的手:“元宝,把花搬到偏殿去。”
元宝麻利的指挥几个小太监来来回回把花都搬走了。
宁琥珀有些担忧:“这好歹是霍王的一份心意,这么着要是让他心生不快不太好吧?”
奚琲湛随口道:“你高兴就好。”
元宝在旁听到,白白胖胖的脸笑成一个大包子。
按礼,宁琥珀是绝对没资格住正殿的,可奚琲湛坚持,宁琥珀也就不扭捏着了,与奚琲湛分着东西卧房睡下。宁琥珀睡得安安稳稳,奚琲湛踱步到偏殿,在花丛中拿着杯酒啜饮,很是出神的样子,这令元宝的心都提起来了。好在他主子没说什么骇得他想死的话。
第二天苏盛锦按例到寿安宫请安,没想到奚琲湛也在。
虽然沈夫人已下葬,但于苏盛锦来说母丧未过,因此一身雪青色衣裙,头上也只插了几根碧色玉簪,整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奚琲湛在,自然要郑重的行礼请安。
“王后多礼,快请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奚琲湛开口。他话音刚落,下首坐着的一位年轻小姐起身给苏盛锦行礼:“宁琥珀见过王后。”
刚一进来,苏盛锦就见着她了,倒不是她有多出奇的美貌,只是那份干净自在的气质惹人多看了两眼。
听她自称宁琥珀,苏盛锦方知她是宁将军的后人,心下暗忖,难怪有这样不做作的气派,心里对她不自觉喜欢起来,忙伸手扶起:“宁小姐多礼,快请坐。”
宁琥珀仍旧落座,苏盛锦也到奚景恒身旁坐下,目光却不自觉在奚琲湛和宁琥珀之间来回。
她知道奚琲湛这位太子爷爱美色,但更知道他从不有所偏重,那这位宁小姐,到北地来也要带着,可见是很与众不同的。宁琥珀虽不倾国倾城,但神情中透着股自信,让她看起来与奚琲湛倒也相配。
两人偶尔眼神交融,作为一个过来人,苏盛锦知道,他们是互相喜欢着的,起码现在是,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倒不是怨奚琲湛别有所恋,而是别人的幸福会映衬的自己更加不幸。
在这种场合下,苏盛锦不必说什么,只端坐着听就好,方便了她脑子里想些小小的私事,大半天,只听奚琲湛在说,苏盛锦想,恐怕奚景恒已经是强忍着没有拔腿走掉了,正想着,寿安宫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了,奚琲湛的话被打断,奚景恒骂那小太监:“什么事没规没距,孤王不是吩咐过么?”
奚景恒怒意十足,想必是把对上方的不满都骂给了小太监,吓得小太监腿一软忙跪地磕头,倒是奚琲湛,丝毫不在意的语气道:“想必是有要事,否则哪个奴才会这么没眼色,既如此,本宫先……”
“殿下多虑,这小太监是伺候我寿安宫的,有事也不会越过了后宫这点事,小喜,有什么事禀,说。”太后声音威严,想必面沉如水。
小太监声音抖得如同光身站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闵太妃说,说,闵姑娘昏倒了,传医官看过,是……是……”
“说!”太后声音又沉了一分。
这下子连苏盛锦都忍不住抬头看那小太监。
是什么?总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是,是有喜了,要奴才无论如何禀告……”小太监仍旧抖着。
苏盛锦立刻看向奚景恒,满眼只有奚景恒,眼神中充满质问。有喜了,还特意选在这天昭告天下,奚景恒,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奚景恒的一张俊脸几乎充血,看他的神情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不懂事的小太监。
奚琲湛端坐一边优雅的喝茶,若细看会看到他嘴角的那一丝冷笑。
沉默只是短暂的,老辣的太后最先回过神来淡淡道:“有喜了就好好养着,让医官过去瞧瞧开个养身安胎的方子。”
太监应诺退下。
苏盛锦也从失神状态回过神来,恢复了端庄的坐姿,低垂着头,完美的王后姿态,低垂的眼帘掩盖了所有情绪,比如,对奚景恒的绝望。
奚琲湛找了借口早早散了,恭送完毕回来,太后手捂着胸口歪在锦塌上,奚景恒立在一边颇有些手足无措,苏盛锦亲自为太后斟了茶端来笑着说道:“母后何必生气,这是好事啊。”
“哀家可不想要个不知廉耻的小妾生的长孙。”太后说道。
“也不过还有几日就进宫的,早几天而已,母后何须介怀如此许多?”苏盛锦轻声劝慰。
“霍王,你说,这个孩子要得要不得?”太后一双利目看向自己的儿子。
苏盛锦想,像奚景恒这样痴情的人哪怕不要王位也会要闵微云为他生的孩子的。果然,奚景恒噗通跪地求太后网开一面。苏盛锦不想见他这副嘴脸索性不再言语,冷眼瞧着,终于,太后首肯,因为一时气愤犯了老毛病要静静躺着把两人都轰了出去。
奚景恒在前,苏盛锦在后,只有苏盛锦裙裾曳地的声音,太监宫女们都很识相的远远跟着。
奚景恒回头两次,似乎有话要说,见苏盛锦面无表情只好作罢,推说还有事要见大臣急忙先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苏盛锦紧紧咬着嘴唇,目光变得冰冷,晏璃快走几步上前轻轻扶住苏盛锦的胳膊,见她的神情也无从开口劝慰,只能低低叹一口气。
回到临华殿,苏盛锦撵出宫女太监,命晏璃紧闭上殿门,晏璃背靠着殿门,看苏盛锦径直走向那面大大的西洋镜站在前面端详自己,片刻,双手忽然向前猛推,沉重的西洋镜倒地发出哗啦啦的碎裂声,晏璃惊得捂住了嘴,下意识的透过窗子外殿外看了一眼。
“主子!”晏璃轻唤。
苏盛锦却没听见一样,直到把好好的宫殿弄得一片狼藉才气喘吁吁停下手,摸过已冷掉的茶倒了一杯灌下肚然后吩咐晏璃:“备水,我要沐浴。”
陛下,洗洗睡吧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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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氤氲,苏盛锦靠在大大的浴桶边上,一动不动,死了一样,就像她此时的心,被践踏了一遍又一遍,晏璃掀帘进来伸手试了试水温,水已经快凉了,正要吩咐宫女加水,苏盛锦却已站起,稳稳跨出浴桶,任宫女为自己擦干身子披上香气柔软的衣服。
等苏盛锦的头发干了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还有心情趁着头发湿着用了午膳,好似已平复了心情的样子,晏璃虽然担心,但看到她这样,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苏盛锦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晏璃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意义苏盛锦自然了解,余光瞥见晏璃的表情苏盛锦便问道:“怎么,又有什么能打击到我的事要说?”
“没有。”晏璃很快否决。
苏盛锦轻哼一声:“你是想现在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还是今天的状况在明天重演?”
晏璃不语,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慢:“王上去看已故文学博士程大人的遗孀了。”
苏盛锦神情微变,似乎意料之中,拿着茶杯的手却不曾抖:“知道了。”
另一边,在闵太妃的仙蕊宫中,奚景恒、闵太妃、闵微云都端端坐着,闵微云低着头,可以看见酡红一片的丰润脸颊,闵太妃正请奚景恒喝茶,嘴边眼角满满的笑意,回头轻轻碰了下闵微云道:“你这孩子,有什么害羞的呢,你和王上两情相悦,如今有了骨肉岂非皆大欢喜?”
“可是……”闵微云轻咬朱唇,做出一副委屈状,“于理不合呀。”
“有什么不合?你可是王后娘娘主动提出、太后老人家首肯、司天监亲算了日子要入宫的妃子,自太后老人家答应那天起你就是王上的人了,哪个敢说于理不合?王上,您说是不是?”闵太妃一双美目看向奚景恒。
奚景恒其实有些矛盾,但一见闵微云两眼亮晶晶的瞧着自己顿时那些矛盾都烟消云散了,生怕她心里存了疙瘩劝慰道:“太妃说的是,云儿你莫多想,好好养身子才是。”
闵微云使劲点点头,笑了,一瞬间,奚景恒仿佛看见一朵花儿在自己眼前开放,此时甚觉闵太妃碍眼,闵太妃亦十分有眼色,见他情形便笑着起身说道:“可巧,欧太妃早上派人来请我用午膳呢,被云儿这一吓差点忘了,还妨了你们小两口说悄悄话,我这就识趣些,你们慢慢聊。”
“姑姑!”闵微云一把拉住闵太妃的衣角,闵太妃笑着扯开衣袖嗔道:“你这个丫头,和王上打小一起长起来的,还有什么怕羞。”
闵太妃出去了,奚景恒便笑着看闵微云,闵微云初时害羞,见他还在笑便使起小性子,抬手作势要打的样子说道:“你再笑?再笑?”那神态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奚景恒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任她挣扎也不肯放开。
“云儿,我真高兴。”奚景恒轻声说着,边坐到闵微云身边去,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这么多年,终得偿所愿,只是要委屈她承受那些个流言蜚语。
闵微云也顺势将手搭在奚景恒胸膛,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我也高兴能为子轩哥哥生下一儿半女,可是,可是,盛锦姐姐不会高兴……子轩哥哥,若我去求盛锦姐姐原谅,她会原谅我么?”
原本沉浸在憧憬中的奚景恒手僵了一下,眼前忽然浮现在寿安宫苏盛锦看向他时的眼神,他形容不来,像结成的冰又像燃烧的火。可是,应该不会吧,闵微云入宫还是苏盛锦主动提起,她自然应该知道闵微云一定会怀有他的骨血,那她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这样一想,奚景恒觉得十分有道理安慰闵微云:“你又没做错事,何必求她原谅?云儿,你只安心养着我们的孩子,好吗?”
闵微云娇羞的点了点头,正在这浓情蜜意的时刻只听外面有些喧哗,奚景恒自然不悦,传进来,却是三个,两个看起来极伶俐的宫女一左一右揪着一个小太监,一问,宫女说着小太监在殿门外鬼头鬼脑向里探看,因她们知王上在此,况且闵娘娘有孕,太妃娘娘命小心照顾,仙蕊宫以外的人没有王上旨意都不许进来,所以才在外呵斥着小太监没想到惊扰了王上。
听她们言之凿凿,奚景恒自然要审问这小太监,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说自己是临华殿当值的……没等说完就被奚景恒铁青的脸色吓得只敢猛磕头求饶命。
闵微云很是乖巧忙劝奚景恒:“子轩哥哥,你别气,别信这小太监满口的混账话,你想想,我与盛锦姐姐自小亲厚,她待我如同亲妹妹一样,如今又怜我让我到子轩哥哥你身边来,何必又做这等事?这小太监定是受了什么人的好处来陷害盛锦姐姐的。”
奚景恒脸色没有缓和对着那小太监说道:“滚回去告诉你主子,以后再敢窥视仙蕊宫本王绝不姑息。”
小太监连滚打爬走了,闵微云在奚景恒怀里发抖:“子轩哥哥,你对我好是不是很招人恨……我害怕。”
奚景恒很是心疼,甫入宫就让她受了这么多惊吓,一边轻轻拍她后背一边安慰道:“云儿不用怕,我在。”
“嗯。”闵微云声音轻轻的。
奚景恒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这王宫里还有一位比他更尊贵也决不能无视的人呢。
承安殿。
殿中花团锦簇,芳香郁郁,身形修长的皇太子奚琲湛懒洋洋的站在一盆玉版牡丹前凑近了仔细的瞧,旁边一株盆栽的金桔树,一人多高,结满了累累果实,一个白团团的太监隐在树边。
“这牡丹被折了一朵,谁干的?”奚琲湛仿佛自言自语似的。
元宝满脸堆笑回话道:“也许是搬运途中不小心碰掉的,主子若不喜欢,奴才这就搬出去。”
“谁说不喜欢?本宫最喜欢白牡丹!”奚琲湛说道。
元宝的笑脸稍微有些抽搐地说:“奴才记得前些日子您对苏三小姐说最喜欢玫瑰花,对宁小姐说最喜欢兰花。”
奚琲湛做回忆状,神色从迷茫到确定,然后忽然飞快摘下一片牡丹叶子,一闪,只见一只小金橘落入盆中,元宝早已蹲下身抹着脑门说道:“主子,您又来这招!”
“你知道的太多了……”奚琲湛阴恻恻说道。
“主子,好像王后……不,不,二小姐心情很是不好,似乎回到临华殿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太监说得极小心,一边用眼睛瞄着他的主子,生怕奚琲湛又飞个什么东西过来。
奚琲湛原本懒洋洋的表情变得阴云密布:“爷心情也很不好,元宝,你说怎么办?”
元宝噗通跪地用膝盖蹭蹭蹭挪到奚琲湛脚边一把抱住他的腿央求道:“主子,我的好主子,您就安安生生回宫吧,否则皇后娘娘会受不了的!”
奚琲湛在沉思,似乎在认真思考元宝的话,元宝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儿,没想到奚琲湛却道:“欺负苏二就是打本宫的脸啊!”
元宝差点哭了,搬出宁琥珀来:“主子,您就算不为别的,宁小姐此时还在,她那样欢欢喜喜的,您忍心让她难过吗?况且,苏二是个比男子还刚强的人,不需您费心啊……”
“爷又没说要怎样,哭你娘!琥珀呢?”奚琲湛甩开元宝的胖胳膊,神情依旧沉沉。
“宁小姐好像不大有精神,不晓得是不是水土不服,主子您该去瞧瞧才是啊!”元宝立刻跟着转移话题。奚琲湛整理下衣袍去找宁琥珀。
宁琥珀正托腮坐在桌旁有些失神的模样,听闻脚步声回过头来给奚琲湛一个微笑:“太子爷怎么没歇午?”
“你都不睡爷怎么睡得着?来,说给爷听听,哪个惹你不痛快,爷给你出气。”奚琲湛笑着挨宁琥珀坐下,伸手去握住宁琥珀的手。
“苏王后就是苏大人的胞妹,看起来真不大一样,苏大人每天笑嘻嘻的,王后好像惆怅的很。”宁琥珀说道。
“苏瑜那个东西从来不知道愁。好好的,怎么想起他?”奚琲湛仍旧笑着,脑海里却想起今日苏盛锦的神情。
看这光景,苏盛锦这几年过得哪是人过的日子?都被个下堂妇欺负到家门口了!太没出息!
“我只是看着苏王后再想想自己有些怕了。”宁琥珀抽回手,“我怕是做不到苏王后这样,明明很难过还要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后宫的女人好像都要走过这一遭……”
奚琲湛神情平静又抓起宁琥珀的手,逼得她与他对视才说道:“爷不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保证,只能保证以后绝不会有人敢像今日这样有胆子到你面前张牙舞爪。”
宁琥珀愣了愣,笑了,带着些涩涩:“所以,我想我还是不要跟她们一样好了。”
两人紧握着手默默坐了好半天。
陛下,洗洗睡吧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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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午睡起,苏盛锦起来梳洗,宫女刚为苏盛锦插上最后一根玉簪,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进来禀告:闵姑娘求见。
苏盛锦对着镜子作势拂了拂利索的鬓角才道:“本宫正要去寿安宫陪太后说话,让她回吧,好好养胎是要紧。”
小太监出去了,晏璃扶着苏盛锦起身,一边嘀咕着:“做下这等没廉耻的事还敢到您面前来。”
“走吧,别误了时辰,本宫正好有事要向太后回禀。”苏盛锦说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淡定,或者说是解脱。
临华殿台阶下,闵微云楚楚可怜的立着,见苏盛锦出来,立刻便跪下了,眼泪来得也快:“盛锦姐姐,是我的错,你罚我吧。”
苏盛锦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罚?何来这一说?你是闵姑娘的身份,不归本宫管,罚不着,若你是妃子的身份,现在怀着王室的血脉,那要网开一面,不能罚。”
闵微云曲着膝盖往前挪了两步,抬起的脸蛋上看起来梨花带雨:“盛锦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向知道我没什么心眼儿,怎么会故意这样做给盛锦姐姐难堪……”
苏盛锦冷眼瞧着,不语。
闵微云见不起效发了狠说道:“盛锦姐姐若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着。”
“本宫要去寿安宫请安了。”苏盛锦说道。
放下原本的坚持和执念不用端着装着,不用仁慈着伪善着原来这般痛快。
可惜,没走几步,苏盛锦就被带着怒气的声音唤住,在这宫里敢这么对她大呼小叫的男人不做第二人想,苏盛锦停住,优雅转身看向台阶下,奚景恒正心疼的扶起闵微云,后者自然顺势可怜兮兮的偎进奚景恒怀中,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民间说什么来着,对,狗男女。
看起来真像啊。
苏盛锦不自觉就露出讽刺之意,看得奚景恒更加恼火:“苏盛锦,你是王后怎么心胸如此狭小?云儿她有孕在身你让她跪着,何来一点仁慈之心?”
“子轩哥哥,不是盛锦姐姐,是我……”闵微云着急解释的样子。
“王上教训的是,妾身谨记教诲。”苏盛锦语气“诚惶诚恐”。
苏盛锦的反应又让奚景恒一愣,就这么一愣的工夫苏盛锦已经又说道:“妾身还要去寿安宫请安,想必闵姑娘有话要和王上说,妾身就先告退了。”
优雅转身,再不理会后面两人如何。
从临华殿到寿安宫,不远,半路碰见美艳的闵太妃,闵氏虽面有歉意,但语气却是春风得意的对苏盛锦说:“都是云儿这孩子不好,前些日子王上心情不好,她去劝慰了一番,没想到就……我素知王后你大量,就饶了云儿这一回吧。”
苏盛锦微微一笑:“自然,云儿此次若能诞下小王子,本宫比谁都高兴,定会为王上好好抚养的,就像太后老人家当年为先王抚养您的儿子一样。”
闵氏的得色立刻变成了狰狞,没想到苏盛锦居然敢当面提起那件事,当年,她也曾有一个儿子,生得水水灵灵,自恃得宠要亲自抚养,当时还是王后的太后跪到先王面前一番义正言辞的表白,当晚小小的婴孩儿就被送去了王后宫中抚养,自那以后每年只有年节才能得见,每次见都是愈发的嚣张,十一岁的时候私自出宫与人斗殴而死,这件事,没人怪罪王后,因为王后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就连先生都是从京城请来的大儒,后来人人都说因血统不好妾侍所生骨子里就卑贱纵然再教导也不能成大器。
这件事是闵氏心里的死结,也让她对太后恨之入骨,可是直到先王薨逝,她都无法左右他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
“我会告诉王上的。”闵氏恶狠狠道。
“你随意,少陪了,本宫正要去给太后问安。”苏盛锦懒得搭理她。
走过闵氏身边,只听闵氏阴阴的笑着说道:“苏盛锦,你不要得意,王上与云儿青梅竹马,只要云儿诞下小王子,哼……”
苏盛锦转身,回头,闵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苏盛锦叹口气说道:“本宫与你打赌,在我有生之年,你闵氏姑侄都只有做妾的命。”
逞这口舌之快还真是无趣呢。
下午倒还好,只是奚景恒赶来时神情愤懑,好像被夺爵了似的,太后狠瞪他两眼再不理他,奚景恒挺直了脊梁站着,又不敢走,那么站了个把时辰,期间,苏盛锦轻手轻脚伺候老太后,还帮老太后抄了几页经文,快到晚膳时分,奚琲湛不请自来,身后跟着白团团的元宝,还有一个神情肃穆得一丝不苟的先生,这阵势一时让人猜不透。
奚琲湛笑得和善,讲起了很长的故事,说自己生下来便体质虚弱,太医们都说活不过五岁,他父皇母后延请天下神医,终于在竹山找到了这位关神医,这些年来,关神医一直留在东宫,是以他才这样健康。
苏盛锦咋舌,她在京中时日短,竟不知这位精力充沛如不死仙人般的皇太子殿下居然也曾经虚弱过。苏盛锦的目光在奚琲湛和关神医之间逡巡,想找出点奚琲湛编瞎话的痕迹,可关神医一脸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神情还真有点难。
奚琲湛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大家都懂,奚景恒硬朗的眉迅速皱了一下,显然是不怎么高兴,苏盛锦估量着他是怕这位神医说出什么让老太后惊厥过去的话,又一想,苏盛锦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奚琲湛可一向没什么菩萨心肠,她相信,若他没什么目的,哪怕太后此时就要归西他都不会让关神医出手相救的——当年在宫中,他亲舅舅家的表弟在东宫忽然犯了心悸之症,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死在了东宫,而奚琲湛这位太子当时就倚在美人榻上,啜着小酒,懒洋洋的命人去传太医,事不关己的模样。
之所以知道,因为托了沁阳还算受太子青睐的福她这位陪读也能跟着去东宫开开眼界。
奚琲湛这是打什么主意?苏盛锦疑惑的看着奚琲湛,正巧后者的目光扫向她,虽然只有片刻,但苏盛锦确定奚琲湛朝自己笑了,和当年那位表少爷死去之后他嘴边的笑容一模一样,让人不自觉就会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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